劉大飛果然出現了。
他不敢不出現。
要是張準真的在這里等他一天,可想而知,他會有什么樣的下場。聽到張準的這些話,劉大飛的第一反應,就是全身發軟,冷汗直冒,甚至連站都無法順利的站起來。他想逃,但是不知道怎么逃的出去。現在的靈山衛城,是封閉的,城墻上都是護衛隊的哨兵,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逃出去。至于隱藏在城內…誰敢收留他?就算是傻瓜,都能察覺到張準這些話背后的冷酷和殺氣。
讓靈山衛的新主人等你,還一等就是幾天,你想想是什么樣的后果吧?
劉大飛來到張準的面前,無奈的跪倒,很無辜的說道:“小人劉大飛,參見大人!”
張準面無表情的說道:“劉大飛,你為什么指使馬小驢去偷別人的狗?”
劉大飛拼命的磕頭,可憐兮兮的說道:“大人,大人,不關我事啊!”
張準目光深沉,一字一頓的說道:“不關你事?”
劉大飛急忙說道:“大人!我真的沒有!”
他對天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吃過馬小驢的狗肉,對于馬小驢偷狗的事情,絕對是一無所知。事實上,他和馬小驢之間,只是有一些短暫的交往,兩人根本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他怎么可能只是馬小驢去偷狗?
然而,張準根本不聽他的辯解,只是冷漠的揮揮手,漠然的說道:“來人!帶他去水牢!”
劉大飛再次渾身發軟,趴在地上,幾乎不會動了。
又是水牢!
又是紅樓的水牢!
他簡直無法想象,自己進去哪里以后,會有什么樣的待遇。
但是,兩個身高體壯的護衛隊戰士,早就將他好像老鷹抓小雞一樣的抓走了。
張準坐在案桌的后面,慢條斯理的閉目養神。
寂靜!
繼續是死一般的寂靜!
太陽慢慢的靠近天空的中央,陽光是越來越猛烈了,氣溫是越來越熱了。很多人軍戶,都開始覺得自己的后心在冒汗。然而,他們無法分辨,這到底是冷汗還是熱汗。只有張準是好整以暇,慢條斯理,好像是在演獨角戲一樣。他一個人在演戲,面前的這些軍戶,都在免費的看戲。
片刻之后,劉大飛又被拉出來了。只看到劉大飛渾身都是汗水,癱瘓在地上,好像已經失去了意識。他的身子本來還算高大,卻要被夾著走出來,雙腿軟綿綿的拖在后面。剛才馬小驢出來的時候,和他的樣子是一模一樣的,直到現在為止,馬小驢還沒有恢復過來。
張準冷漠的說道:“劉大飛,你有什么話要說的嗎?”
劉大飛老老實實的說道:“是我指使馬小驢偷的狗,我認罪。”
張準點點頭,漫不經意的說道:“那你又是誰指使的?
劉大飛微微一愣,誰指使我?我根本沒有指使別人,也沒有別人指使我啊,這怎么回事?
張準冷冷的說道:“怎么?你不敢說出他的名字?還是,想再回去水牢?”
劉大飛渾身一震,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是黃寶指使我的…”
話音未落,人群中已經有人惶急的大叫起來:“劉大飛,你他媽的不要亂咬!我什么時候讓你去偷狗了?你他娘的不要亂說話,我黃寶從來都不吃狗肉!鄉里鄉親,全部都可以給我作證的!”
劉大飛看了對方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絲的恨意,一咬牙,向張準大聲說道:“大人,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黃寶指使我的!”
黃寶急了,不顧一切的從人群里鉆出來,上來廝打劉大飛。劉大飛當然不甘示弱,和劉大飛對打起來。兩人的體型差不多,互相扭打在一起,當真是難解難分,如火如荼。旁邊的護衛隊戰士,想要上去攔阻,卻被張準輕輕的揮揮手,說沒有阻止的必要,任憑兩人扭打。
周圍的群眾,也都樂得看熱鬧,好多人都忍不住向前擠,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點。無論是對于劉大飛還是黃寶,在場的絕大部分軍戶,都沒有什么好感。因為,無論是馬小驢,還是劉大飛,又或者是黃寶,都是一群不務正業的混混,平時偷雞摸狗,欺行霸市,調戲婦女,吃霸王餐,收保護費,無惡不作,老實人總是被他們欺負。
這些人,本身沒有什么本事,也不學好,是最讓人鄙視的,但是,他們依附著背后的勢力,讓老實人不敢拿他們怎么樣,即使被欺負了,也只好忍氣吞聲。現在,他們兩個,居然狗咬狗,一嘴毛,好像扭打在一起,軍戶們自然是看得心神愉快。有人甚至暗自祈禱,最好是兩個同歸于盡,免得繼續禍害鄉里。
好大一會兒,劉大飛和黃寶打到大家都筋疲力盡了,沒有力氣繼續了,才悻悻的停手,劉大飛顯然是不是黃寶的對手,吃虧了,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牙齒都被打掉了幾顆,衣服上全部都是被黃寶踢出來的腳印。黃寶雖然好點,臉也被抓破,眼角也被撕裂了,不斷有血水流出來,身上也有不少的腳印。
劉大飛吃了虧,當然不干,只是打不過黃寶,來硬的不行了,他突然向張準跪倒,大聲說道:“大人,我向你揭發!這個黃寶,他偷了王老七家的糧食!還有,銘記雜貨鋪里面的貨物,也是他偷的!還有,上次田五家的女人,在半路被人調戲,黃寶也在其中!”
此言一出,黃寶臉色大變,就要上去抓劉大飛的嘴。但是,張準一努嘴,吳清亮就沖上去,一槍托砸在黃寶的后背,黃寶一下子就被打癱瘓了。這小子倒地以后,還要爬起來,阻止失去理智的劉大飛大喊大叫,結果,吳清亮一腳踩在他的脊梁骨上,黃寶只好老老實實的趴著了。
張準嘴角微微一笑,從容不迫的說道:“劉大飛,你慢慢說,我在仔細的聽呢。”
劉大飛豁出去了,站起來,指著對上的黃寶,大聲說道:“大人,黃寶是五扇門的惡人,他做過的壞事,我只知道一些,現在,我要將這些壞事全部說出來了。”
說著,就將自己知道的,有關黃寶的所有罪行,都全部描述了一遍。黃寶除了偷雞摸狗,調戲女人之外,居然還殺過人!有一個軍戶的小孩子,就是被他推入水井里面,活活的淹死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個小孩手里拿著糖葫蘆,黃寶要搶,小孩不給,他于是強行將糖葫蘆搶過來,然后將小孩推入水井。當劉大飛說到這件事的時候,黃寶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終,完全貼在地上,根本沒有力氣抬頭了。
“黃寶,你還我的兒子!”
人群中,爆發出一個撕心裂肺的哭聲,正是遇害孩子的娘親。
她發瘋的搶到黃寶的面前,對著黃寶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哭。眼淚飛灑,面容慘淡。當真是撕心裂肺,慘絕人寰,所謂聞者動容,聽者心碎。黃寶被吳清亮牢牢的踩著,沒有辦法反抗,只能活活的挨打。可惜,那個女人畢竟是女人,沒有什么力氣。瘋狂的打過一輪以后,唯一能做的,只有坐在地上痛哭,撕心裂肺的痛哭。
張準悚然動容,目光慢慢的陰冷起來。自己的孩子,居然因為一個糖葫蘆,就被人推入水井活活的淹死。只要是人,都能夠感覺到孩子父母的痛苦。那絕對是肝腸寸斷的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色逐漸的恢復正常,緩緩的說道:“劉大飛,繼續說下去。”
劉大飛顯然被眼前的一切震懾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繼續自己的講述。他對五扇門的情況,還真是知道不少。除了黃寶之外,他還提到了另外幾件同樣是悲慘無比的案件。而這些案件,都是五扇門的骨干所為。他提到的這些,都是過去發生在靈山衛的大大小小的案子。有的報案了,沒查到,有的沒報案,只有被害的人自己才清楚。
現在,這一切的罪行,都全部暴露出來,真正的兇手紛紛出現。人群中,頓時出現了搔動。尤其是提到名字的王老七、田五等人,更是憤怒,恨不得當場上來,一腳踢死黃寶。吳清亮不得不將黃寶的身體拉到后面。沒有張準的命令,黃寶就算是想死,也沒有那么容易的。
“他胡說八道!”
“大家不要相信!”
“劉大飛在胡說八道!”
…忽然間,有人在人群中大喊大叫,試圖制造混亂。
“嘭!”
張準抓起案桌上的驚堂木,狠狠的拍了一下。
“砰!”
幾乎同一時刻,一聲槍響傳來,震住了所有人。
人群中,有人軟綿綿的倒下,嚇得周圍的軍戶,紛紛避開。
許子文帶人從人群中拉出來一個人,正是被獨孤獵一槍打中的。
劉大飛馬上叫起來,大聲說道:“大人,他叫三眼雞,是黃寶的死黨。黃寶每次做壞事,這個三眼雞都有份!你看,我只要提到黃寶做的壞事,三眼雞立刻跳出來!他們就是一伙的!大人,他們就是一伙的!”
周圍的群眾,立刻距離這個三眼雞的尸體遠一點,生怕自己被牽扯到。對于五扇門,絕大部分的軍戶,已經是恨之入骨了。
“嘭!”
張準將驚堂木一拍。
“都安靜!”
張準沉聲喝道。
搔亂慢慢的平息下去。
被打死的這個三眼雞,同樣是靈山衛的小混混,是五扇門的骨干,被他白吃白拿過的人,可是不少。同時,在城南的一些地段,還要向他上繳保護費。如果不給,他就會找機會報復。經常有那邊的老人,稀里糊涂的被毆打,甚至被打成殘廢,就是這個三眼雞所為。劉大飛將三眼雞的罪行,都暴露出來。他被一槍打死,大部分的軍戶,只有拍手稱快的。當然,少部分別有用心的除外。
張準臉色平靜的說道:“劉大飛,你慢慢說,我聽著呢。”
劉大飛感覺自己好像是立了大功,越發的興奮,好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將自己知道的一切有關五扇門的事情,全部都公諸于眾。敢情,這個外號五扇門的幫會,在靈山衛,還真是做了不少的壞事,用罪行累累來形容,絕不為過。除了黃寶、三眼雞之外,還有其他十幾個五扇門的骨干,手上都是有人命的。
平時軍戶們被多方面的勢力欺壓著,不敢有什么怨言,現在,有張準和護衛隊在這里,他們心底下的怒氣,終于是慢慢的升騰起來了。五扇門的這些骨干,雙手都是血債,他們不暴怒才怪了。若非是他們已經麻木的太久,想要一下子轉變過來,不太容易,否則,他們早就沖上來,將黃寶打成肉醬了。
張準靜靜的聽完,扭頭掃了黃寶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黃寶,你有什么話說?”
黃寶氣急敗壞的叫道:“他!他污蔑!”
張準點點頭,冷冷的說道:“看來,你要好好的反省一下!來人!帶黃寶去水牢!”
黃寶頓時大駭,驚叫道:“大人!饒命啊!”
水牢是什么地方?
他要是進去了,還有命出來?
但是,不管他愿不愿意,許子文已將他拉走了。
當黃寶再次出現的時候,完全變了一個人樣,目光呆滯,嘴角邊流著口水,好像是神經不正常的傻子。看來,這一趟的水牢之行,對他的打擊,要比馬小驢和劉大飛,都更加的厲害。幸好許子文及時將他拉出來,否則,黃寶說不定真的被嚇傻了。
張準依然是面無表情的說道:“黃寶,你是五扇門的人嗎?”
黃寶整個人都處于夢游的狀態,聞言,好像是小雞琢米一樣,不斷的點頭,老老實實的說道:“是的,大人。”
張準慢慢的問道:“你為什么要做這么多的壞事?”
黃寶低著頭,目光迷蒙,老老實實的說道:“大人,我都是被迫的!我所做的壞事,全部都是被逼的!是門主,是,是,是梁大嘴逼迫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