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黨校的途中,張揚先后接到了秦清和楚嫣然的問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有些事想捂是捂不住的,還好顧書記已經證明了張大官人的清白,張揚第一次產生了疲憊感,最近東江的政治氣氛太過沉重和壓抑,想想真是可笑,張揚當初離開江城的時候,江城風雨飄搖,來到東江本抱著喘口氣的念頭,卻想不到東江比起江城的斗爭還要激烈的多。雖說與人斗其樂無窮,可是無休無止的斗下去,總會有疲憊的時候。
張揚很想喝酒,正考慮去哪兒的時候,廣盛分局副局長張德放打來了電話,他剛剛下班,也想找個地方喝兩杯,兩人一拍即合,張德放離張揚并不遠,讓他在原地等著,十分鐘左右就開車趕到了地方。
因為是八小時之外,張德放換了便裝,開著一輛半新不舊的日本三蓬吉普,來到張揚身邊停下的時候,張揚方才認出他,拉開車門坐了上去,嚷嚷道:“我還眼巴巴的看著警車呢,你怎么換車了?”
張德放笑道:“做人要低調,難不成我要開著警車穿著警服出來陪你喝酒?”
張揚靠在座椅上:“想吃什么?今晚我請客!”
張德放道:“你不請客誰請客?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我這叫洪福齊天!”
張德放啟動吉普車道:“老北關那兒有家白記豬頭肉很不錯,環境差了點!”
此乃若影的分割線 張揚跟著張德放來到白記豬頭內,這家豬頭肉很有名,以外賣為主。旁邊有家路邊攤,依著白記的人氣,擺了十多張小桌子,支了個小火爐,炸著臭干,賣著零酒小菜。
張德放去買來了豬頭肉,找盤子將豬頭肉、豬肚、豬肝、豬大腸、豬尾巴裝好,這邊小販的臭干也擺了上來。
因為事先沒有準備酒,就在小攤上拿了兩瓶二鍋頭,每人一瓶的對飲起來。
張德放端起小黑碗道:“來!祝賀你大難不死!”
張揚跟張德放碰了碰:“謝謝了!”
張德放笑道:“自家兄弟謝什么?”
兩人喝完了這碗酒,張德放夾起一塊豬頭肉放在嘴巴里,一邊嚼,一邊很陶醉的閉上眼睛:“真香,以后吃到這一口的機會就少咯!”
張揚微微一怔,這廝為什么會這樣說?他低聲問道:“你該不是要離開東江?”
張德放睜開雙目笑道:“聰明,我是要離開了,下個月我就去南錫,擔任南錫市公丅安局副局長!”
“副的啊!”張大官人的表情很不屑。
張德放對這廝的反應很不滿意:“副的怎么了?我干副職干慣了!再說了,局長大人明年就要退了,我的前景很好!”
張揚表情上雖然不以為意,心里是羨慕的,不用問,張德放擔任南錫市公丅安局副局長肯定是顧允知起到了作用,在離休前,顧允知還是利用權力給身邊人一些方便,這也算不上什么濫用職權任人唯親,在張揚看來這是人之常情,張德放是顧允知的親外甥,怎么都要照顧一下。
張揚端起小黑碗道:“恭喜你高升!”
張德放跟張揚碰了碰酒碗,喝了口酒道:“兄弟,今天趙國梁的哥哥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提起趙家,他的心情還是有些不爽的,這次無端被牽涉到趙國梁的案子中,雖然毫發無傷,可畢竟有些灰頭土臉。
張德放將趙國強前往廣盛分局的事情簡略向張揚講了一遍,他總結道:“我看趙國強仍然懷疑你,以后你對趙家最好防著點,搞不好他們心里還是把趙國梁的死算在你的頭上。
張揚道:“顧書記都幫我作證了啊。”
張德放道:“我舅舅站出來,自然沒人敢再查你,可你必須明白,這件案子一天沒有水落石出,你的嫌疑就不能洗的干干凈凈。”
張揚道:“隨他們想去,我反正沒干!”
張德放道:“你那輛吉普車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發動機變速箱全都進水了,就算修好,性能也不成了。”
張揚也沒打算再要那輛吉普車,他搖了搖頭道:“不要了,晦氣,太晦氣!”
張德放道:“我幫你安排一下,從保險公司還能拿到不少錢呢!”
張揚倒沒想到這一層,點了點頭道:“你幫我安排吧!”
張德放喝了口酒道:“我舅舅快退了!”
張揚點了點頭:“這也是你決定去南錫的原因吧!”
“夏伯達在南錫擔任市長、市委副書記,我去南錫他會給我不少的照顧!這年月干什么都得有人,我這輩子也不指望能達到什么高度,四十歲之前能夠混上南錫市公丅安局局長,我就滿足了!”張德放一副知足者常樂的表情。
張揚道:“南錫市公丅安局長沒問題,憑你投機專營的本事,我看三年內就能實現這個目標。”
張德放搖了搖頭道:“我可沒有那么樂觀,有道是,人一走茶就涼,我舅舅在平海掌權十多年,身邊圍繞的那群人哪個不是阿諛奉承,誰敢跟他說半個不字,可現在他要走了,一些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你聽說了沒有,我舅舅站出來為你作證的時候,王伯行居然敢表示懷疑,被我舅舅狠批了一通。”
想到顧允知對自己的支持,張揚內心中感到一陣溫暖,這件事證明,顧允知對他和顧佳彤之間的關系早就了然于胸,顧允知之所以站出來幫助他,更是因為女兒的緣故,但是顧允知的心情顯然是不爽的。
張德放提醒張揚道:“江城也不是那么好混的,杜天野雖然頂你,可我看喬振梁來平海之后,他也不會有什么好日子過,你還是盡早盤算好下一步的好。”
張揚端起小黑碗,將碗里的酒一口喝干,捏了塊豬頭肉塞入嘴里,這白記豬頭肉果然名不虛傳,肥而不膩,他低聲道:“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走,你有沒有什么建議?”
張德放道:“下去吧!”
“下去?”
張德放點了點頭道:“你現在是副處,放在江城體制內屁都不是,可你到下動去就不一樣了,副處級干部,弄個副縣長啥的還是相當容易的,杜天野是市委書記,這點權力他肯定有!”
“顧書記走了,我們就得遠離權力爭斗的中心嗎?”
張德放哈哈笑道:“這叫曲線救國,你在江城市里晃,比你大的到處都是,說不好你就礙了誰的眼,我知道你有宋省長做后臺,可要是有人整天想著法子的對付你,宋省長也不能每件事都過問不是?寧為雞首不為牛后,與其在江城市當孫子,不如下去當爺!”
張揚道:“你就是出于這個心理所以才去了南錫!”
張德放點了點頭道:“喬振梁上任之后,肯定會燒幾把火,我看這把火最可能燒在宋省長的頭上,不過宋省長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能跟老喬干上一場,老喬想立威,也可能拿我舅舅提起來的這些人開刀,誰離他越近,誰就可能倒霉,所以我還是躲遠點,讓老喬注意不到我。”
張揚笑了起來,不過他也承認張德放分析的很有道理。張德放的建議,讓他動了走下去的心思,自己已經是副處級,去江城轄縣當個副縣長也不錯。
張德放道:“趁著我舅舅還沒退,讓他說一句話,杜天野順水推舟,這件事就成了!”
張揚這會兒心里有些激動,自己天天在江城政壇打拼,是時候該獨當一面了。不過想想目前只是一個副處,如果是正處,豈不是就能直接升任縣委書記了,人的欲望是無窮的,張大官人絕不是個知足常樂的人,在二鍋頭的浸潤下,他的野心開始隨著酒精的擴散而迅速膨脹起來此乃若影的分割線 張德放的目光卻定格在不遠處,白記豬頭肉打烊了,一個穿著華貴的中年人腆著肚子叫嚷道:“別忙著關門,我買東西!”
“賣完了!”
“我是外賓!”
“外賓也賣完了!”
那中年人嘆了口氣:“中國真是落后,吃口豬頭肉都那么難!”
張揚也被那人給吸引了過去,他和張德放都認出來了,那中年人是印籍華人周云帆。
周云帆的身邊跟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妖嬈女郎,不是張揚上次見到的那個。
張揚故意叫了一聲:“拉茲!”
周云帆轉過頭,看到張揚和張德放,圓盤臉上馬上堆起了笑容,他拉著那女郎的手走了過來,那女郎應該是覺著路邊攤太不衛生,皺了皺眉頭小聲嘟囔道:“拉茲,我想吃西餐!”
周云帆道:“西餐哪有豬頭肉好吃!”他拉了張馬扎坐下,那女郎無論如何都不肯坐,抱怨道:“好不衛生!”
一句話把周云帆給惹禍了:“滾蛋!當著我朋友面,丟我的臉!”
那女郎被罵的俏臉通紅,氣得跺了跺腳,轉身走了。
張德放揶揄道:“周總,怎么一點憐香惜玉的精神都沒有?”
周云帆笑道:“張局認錯人了,我叫拉茲,印度籍華人!”
“拉茲?拉個屁,你化成灰我都認得!”張德放可不給他面子。
周云帆尷尬的笑了起來,他也不客氣,拿了個小黑碗自己倒上酒,喝了口酒,夾了塊豬頭肉:“香!真香,我在國外最惦記的就是白記豬頭內,如果不是遇到你們兩位貴人,我今兒就吃不上這一口了。”
張揚道:“我說拉茲,你回國就是為了吃豬頭肉?”
張揚道:“你的錢干凈嗎?”
周云帆道:“我把茵茹當成女兒看,我坑誰也不會坑她!”他從懷中取出純金的名片夾,從里面取出兩張名片,分別呈給張揚和張德放。
名片印制的很精美,張揚發現和上次給自己的有所不同,印度文他不認識,可背面的中文他認識。
張德放念道:“印度長江影業董事長!我靠,你啥時候進軍電影業了?”
周云帆笑道:“我在寶萊塢買了家瀕臨倒閉的電影公司,證照齊全,目前主要經營華語影片的引進工作,我括了一幫印度人,專門翻譯配音,香港功夫片在印度很受歡迎的!我算是明白了,做什么生意,都不如做文化生意來得好,既無風險,還造福人類,我現在做得是正行!”
張德放道:“周云帆,你不在印度呆著,跑到中國來干什么?”
周云帆道:“那邊的菜我吃不慣,大家都不是外人,我也不瞞著你們,我手里的錢還是想投資國內,給國家多做一點貢獻,表達我這個海外赤字的一片愛國之心!”
張揚他們才不會相信周云帆有什么愛國之心,在他們眼里,這廝就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狗改不了吃屎,萬變不離其宗,周云帆的本質是不會變的,不過這老家伙倒騰走私這么多年,手里積攢了相當驚人的財富,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印度人,把周云帆那個身份徹底洗的干干凈凈,作為印度人拉茲,人家可沒有違法亂紀。
張揚道:“你既然錢多的用不完,不放考慮去江城投資!”
張揚道:“你可別坑她,敢坑她我跟你沒完!”
周云帆有些欲哭無淚:“我什么時候坑過她?張主任,咱不帶這樣的,我可一直都把茵茹當女兒看!”
張德放不無嘲諷道:“你們這些商人,關鍵時候,親爹親媽也能賣,更別說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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