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巧歡天喜地,梁國成和梁經緯也十分高興。人家柳主任是縣上的大領導,不拿人民群眾一針一線,值得敬佩。可是這個人情反倒欠得更大了。如今小俊愿意去鄉下地方玩兩天,正是求之不得。
不過柳俊興奮之余,還是不忘提醒他們幾句,叫他們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在當時農村,縣革委主任確實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許多人見了忍不住兩腿都要打哆嗦。論到官威之甚,古今中外,絕無任何一個國家可以與我國相提并論。尤其是明代,只要考中進士,便還未曾放出去做官,也已經能在住的客棧里立起公堂了。
楓樹大隊的人見不到柳主任,還不得將柳主任的兒子當成怪物來看?被人圍觀的滋味可不咋樣。
楓樹大隊緊挨大坪公社,處于楓林公社的邊緣地帶。若論路程,去大坪公社反倒比去楓林公社要近上許多。這可不是什么好事,通常來說,離公社的行政中心越遠就意味著越落后。畢竟公社機關還住著些吃國家糧的干部,手里有幾個工資可以消費。而且緊挨公社的大隊就是門面,領導下來視察時一眼就能看到的,多多少少要得些照顧。太破爛了指定不行。
柳俊原本以為柳家山大隊就夠落后的了,到了楓樹大隊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整個全是土磚屋,全大隊也難以找到一棟青磚或紅磚的建筑。不是楓樹大隊的人不會燒磚,梁國成就是個燒磚的好把式,而是大家都用不起紅磚。
走進梁家的四間土磚屋,柳俊突然后悔自己不該來。
倒不是怕吃苦,只是怕這兩天住下來,人家不知要在自己身上花多少招待費!如今柳俊算得向陽縣一等一的大款了,在店子里吃個中飯,頓頓不離雞魚肉,四個人每個月幾十上百元的伙食費視作等閑。而十塊錢在梁巧這樣窮困的家庭里,不知要派上何等的大用場。
不過既然來了,斷然沒有抽身就走的道理。
好在梁巧在自己店里做事,也不怕沒機會補償。
梁家嬸子咋一見到柳俊,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睛,使勁揉了揉,這才歡喜無限地叫了起來。
“呀,是…是小俊呢…”
梁巧記得我的叮囑,慌忙示意母親噤聲。
“媽,別喊,小俊不喜歡別人知道他的身份。”
“啊?哦哦…”
梁家嬸子反應倒快,連連點頭。
許是重生回來做小孩子的時間長了,前世成年人的心態淡了不少,小孩心性卻日漸增長。柳俊一進門,屁股尚未坐熱,便一躍而起,叫道:“巧兒,帶我去采蘑菇挖筍子。”
若是成年人,這么做無疑十分失禮,小孩子卻無妨。
梁家人都笑起來,很善意的那種。
梁巧輕輕咬了咬下唇,柔聲道:“你剛到屋,累了,先歇一會。再說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好不好?”
這種小孩心性自然也只稍微一露罷了,人家當自己是小孩,柳俊難道也能當自己是小孩?
“梁爺爺呢?我去看看他老人家。”
柳俊知道,梁巧的祖父母都在世,爺爺已經中風臥床幾年了。
聽柳俊叫出“梁爺爺”三個字,梁國成臉露震驚之色。這可是柳主任的兒子,叫自家老倌為“爺爺”,面上有光啊。
梁家嬸子有些尷尬地勸阻:“小俊,好意心領…你還是別去看了,臟呢。”
一個七十幾歲的老人,癱瘓臥床數年,房間里確實干凈不到哪里去。
只是人家已經登門拜訪過,柳俊既然來了,這個禮數,如何缺得?
在柳俊堅持之下,去到里面一間陰暗的小房子里,見到了臥床的梁家爺爺和在一旁照顧的梁家奶奶。兩位老人都是白發蒼蒼。梁爺爺雖然臥床不起,耳目尚還清楚。不過梁家人都記得我的吩咐,不提柳晉才的名諱,只說是縣里一個朋友的小孩來家里玩幾天。
這么介紹的時候,梁國成滿臉歉然之色,覺得隱瞞了柳俊的身份,甚是對不住人。
柳俊問了問梁爺爺的病情,看看潮濕陰暗的小房,蹙眉道:“現在天氣好,氣溫不高不低的,應該讓梁爺爺多到外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對身體很有好處的。”
“是呢是呢。”
梁經緯連連點頭。當即上前,就要將爺爺抱到外邊去。看來此人也是雷厲風行的性子。
坐下來說了一會話,柳俊甚感無聊,又纏著梁巧道:“巧兒,我們采蘑菇去。”
這個季節,其實還不是野生蘑菇大規模采摘的時候。只有最陰暗潮濕的樹林深處才有一些。今天拿到柳家的那籃子蘑菇,也不知花了梁家人多少心血氣力。
梁巧見柳俊癡纏,無奈地道:“樅樹林里太暗,看不清楚了。要不,我先陪你去挖筍子?”
“好啊好啊。”
采蘑菇還是挖筍子倒無所謂,有的玩就成。
當下梁巧提了個竹籃,和柳俊手拉著手出門去。梁經緯要和梁國成抓緊時間去自留地里干點農活,也就沒有作陪。
說是挖筍子,那只是對冬筍而言,春筍是不需要挖的。
楓樹大隊窮是窮點,勝在植被豐富,未曾受到多少破壞。漫山遍野,清脆碧綠,夾雜著許多或紅或黃的野花,再配上田野里一望無際的金黃色油菜花,當真景色如畫,美不勝收。
走出家門,柳俊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口氣,頗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
從梁巧家出門不到三里地,就有一大片竹林,估計得有好幾十畝。大大小小的竹子都有,柳俊也分不清是什么品種。據梁巧說,這片竹林不算什么,翻過她家對面那座山,有一整座大山全是竹子,堪稱竹海。
竹林雖大,里面大一些的竹筍卻不多,估計早就被人采摘過無數遍了。鄉下太窮,這般不要錢的食品,自然是人人都要爭搶的。好在竹林面積夠廣大,如今又正是春筍冒尖的時節,倒不虞全無所獲。
采多少筍子不重要,關鍵是享受那個分開竹子,尋找竹筍的過程。
梁巧穿一身米黃色的運動服,帶白條子的那種,腳下一雙白色的球鞋,將她原本不算十分豐滿的身材襯托得阿娜多姿,尤其是運動褲緊緊包裹的臀部,已經頗有渾圓的形狀,隨著柔軟的腰肢輕輕擺動,十足誘人,害得柳俊不時走神。
要不是柳俊年紀太小,估計那偷窺的目光足以引起梁巧的警惕。
“巧兒…”
柳俊采了一把小筍子,舉起來招呼梁巧。
梁巧彎下腰,將竹籃遞到他面前。運動服是V字領的,開得有點大,站著還沒事,這一躬身過來,兩顆業已初具規模的雪乳,就有一多半呈現在眼前。
剎那間柳俊目瞪口呆,猛咽幾口口水,而且很沒品位地發出“咕咕”的聲音。
姑娘家對這事何其敏感?梁巧頓時羞紅了臉,條件反射般直起了身子,別過臉去。
饒是柳俊臉皮甚厚,此時也不免鬧得面紅耳赤,如同梁巧一般,慌里慌張別過了臉。稍頃,才試探著扭頭回去,正好和梁巧含羞帶嬌的目光碰到一起,見柳俊滿臉做錯事的神情,梁巧忍不住“噗哧”一笑,伸出手來摸了摸柳俊的頭。
柳俊又呆住了。
這一刻,巧兒眼里流露出的分明就是濃得化不開的情意。不是姐姐對弟弟的那種關愛之情,而是懷春少女對心中情郎的那種深深的愛戀。
以柳俊四十歲的心理年齡,對這兩者的區別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確定無疑,巧兒愛上柳俊了,而且愛到了骨子里。
這事整的!
自己才十歲呢。
無論柳俊是四十歲還是十歲,對梁巧這么一個清純如水的小姑娘動了禽獸之念,都是十足可恥的。
可是,可是…柳俊還真的就有些忍不住!
接下來的筍子就不好采了,柳俊明顯心不在焉。梁巧倒是自自然然,小心照顧著他,防著他摔跤或者被竹葉劃傷。
到得太陽西沉的時候,兩人采集了滿滿一籃子竹筍,手拉著手走回來。
晚餐很豐盛,梁家嬸子殺了一只雞燉好,柳俊來得突然,沒來得及割肉,但是用腌辣椒煮了干魚。雖說紅旗公社的“稻田養魚”曾經惹過一場偌大風波,但是其他公社也有樣學樣,偷偷搞了起來。這個干魚,就是去年楓樹大隊稻田養魚的成果。
柳俊一口氣吃了三大碗飯,胃口之好,令得梁經緯都頗為吃驚。想想柳俊是梁國強這個全楓林公社都有名的“武把式”的徒弟,飯量大倒也在情理之中。單看個頭,柳俊比許多營養不良的十二三歲少年還要壯實。
吃完飯,柳俊站在梁家門口,極目遠眺,如詩如畫的風景盡收眼底。看著滿眼金燦燦的油菜花和漫山遍野的野花,腦海里突然靈光一閃。
“有了!”
靜靜陪在我身邊的梁巧好奇地問道:“什么有了?”
“養蜂!”
“養蜂?”
“對,養蜜蜂。你們這里這么多油菜花,山上野花也不少,最適合養蜜蜂。”
梁經緯在堂屋里聽到柳俊說養蜂,馬上來了興趣。
“對呢,我們是可以養蜂啊。蜜蜂產蜜,可以賣錢。”
聽哥哥也贊同柳俊的說法,梁巧就知道這事做得,忙問道:“怎么養啊?”
“這個好辦,關鍵是蜂種。咱們向陽縣怕是沒得賣的。不過這沒關系,可以到省農科院去買,養蜂的知識也可以向他們學,一點不復雜,很容易學會。等我回到縣里,馬上打電話去問。”
“那敢情好。不過,要不少錢吧?”
柳俊笑道:“錢的事情,你根本不用操心,包在我身上…嘿嘿,這次回去可以向老爸有個交代了。”
“什么交代?”
“發展向陽縣工農業的思路啊,我心里已經有個底了。”
這話一出口,梁巧倒還不怎么樣。在她心里,柳俊就是那種無所不能的“天才”。梁經緯卻十足吃驚。一個小屁孩開口閉口“發展向陽縣的工農業思路”,也太扯了吧?
“小俊,你有什么思路?”
梁經緯試探著問。
“現在不好說,還只是些隱隱約約的東西,得好好整理一下,才能真正理出個思路來。今晚再想想吧。總的來說,應該以發展工業為主,農業方面,除了聯產承包責任制落實到位,還要大力發展有特色的養殖業。至于商業方面,我還沒想好。”
見柳俊雙眉微蹙,一本正經的樣子,梁經緯有些駭然。當真是將門虎子啊,這個柳主任的兒子硬是有一套,小小年紀,腦子里裝的盡是些大事。也難怪梁巧在信中將柳俊夸成了一朵花,多少是有些道理的。
農村晚上基本沒啥娛樂,因為梁經緯回家探親,倒有一些本家親戚來串門,言詞間自然要打問柳俊的來歷,大家口徑一致,蒙混了過去。聊到九點多鐘都散了,準備洗漱睡覺。
“小俊,你今晚和經緯哥一道睡好不?”
梁家嬸子問柳俊。
“嗯,好咧。”
不成想她自家馬上就推翻了這個決定,作出了另一個足以讓柳俊當場鼻血長流的決定。
“不行,經緯睡覺不老實,打小喜歡踢被子,怕凍著你呢。你今晚還是和巧兒一道睡吧。”
偶滴神!
殺人不償命的么?
柳俊慌忙扭頭去看梁巧的反應,卻發現她已經打洗臉水去了,纖巧的腰肢和渾圓的臀部猶如風擺楊柳般搖曳,看得人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這個,這個…唉…俺就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