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停在女人面前,停在眼前的輪椅引不起她的注意,她如先前一個姿勢,眼睛透過輪子的縫隙望向遠處,或者,她什么都沒望。
張小強望著這對母子,心中異常難受,他知道,他該走開,他能救得了這一個,救不了上千個,上萬個,他有什么能力去救他們,他憑什么去救他們,憑基地里那只夠十萬人吃一個星期的糧食儲備?憑車隊里只夠一千人吃半年的食物?
輪椅從那對母子面前移走,移走的輪椅沒有對那對母子造成任何影響,發呆的發呆,望著天空的繼續望著,他們已經與這個世界脫離,他們在等待進入到另外的世界。
張小強慢慢地轉動著輪椅,他覺得那輕巧的輪椅是如此沉重,沉重的讓他的心都在顫抖,他覺得每次向前移動一厘米都如此困難。
他恨,他恨聚集地的頭目們,他們如此草菅人命,他們的糧食全都是從這些可伶人嘴里奪過去的。
他恨,他恨自己,自己是如此自私,只為一個飄渺虛有的理由,他就要放棄兩條人命,其中一條還是一個幼童。
張小強停下來了,他推不動了,輪椅太沉重,讓一拳能轟碎石墻的他推不動了,他異常難受,眼眶濕潤,抬起手背微微擦拭,喉嚨發干,拿起水壺,顫抖的雙手卻怎么也擰不開壺蓋。
似乎聽到身后傳來一聲輕響,他終于回頭張望。
女人再在沒有力量坐穩,她抱著孩子一起看著天空,她看著天空,張小強看著她,時間在消逝,一直沒有動彈的女人動彈了,她慢慢地將孩子往上摟,一直摟倒胸口才停下,停了好一會兒,似乎剛剛地動作耗盡了她的體力。
接著她做了一件讓張小強意想不到的事兒,她拉開了胸襟,露出她干癟的乳·房,乳·房沒有任何一點美感,像放了氣的氣球一樣單薄,讓人看著心悸,女人將乳·房塞到孩子的嘴里,將他緊緊地摟住。
母性是偉大的,女人在最后的時刻以其說是給孩子喂奶,不如說是給他最后一點母愛,這無限大的愛,襯托出張小強的無限小·······
“慢點吃吧,別沒被餓死反倒被噎死·······”
張小強小聲地對一起拼命吞咽的母子說道,孩子沒有回應,只是低頭吃著手中的糕點,女人感激的點了點頭,停下來不再繼續吃,將半塊糕點緊緊地握在手中。
糕點是袁意怕張小強肚子餓,特意做好放在輪椅上的儲物格里,張小強想要救這對母子,又怕回到營地喊人來時,這對母子已經離開人世,讓他想起身上還有食物,就先救了急。
“食物不要留,我知道你想留給孩子,我們已經被人盯上,你只有把食物吃掉才不會被搶···”
張小強平淡的勸告這女人,他說的是實情,在他拿出食物給女人的時候,幾個同樣饑餓的男人盯上了他。
女人聽到這里連將剩下的食物一口吞下,被張小強說準了,女人噎住了,她仰著腦袋翻著白眼,想要將卡在喉嚨里的食物吞下。
“也不知道餓了多久,至于么?慢點喝········”張小強舉起水壺將水凌空倒在女人嘴里,女人接著救命水將食物一口吞下。
吃了兩塊糕點,女人恢復了些活力,她抱著孩子給張小強跪下,正要磕頭卻被張小強阻止。
“別給我磕頭,我不配,你先等會而,大概半個小時后,你帶著孩子到湖邊的營地,就說坐輪椅的讓你來的,去了有飯吃,別告訴別人,我養不起更多的人。”
女人點頭,滿懷激動的看著張小強,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不用死了,以后也會有吃的,不管能吃倒什么,只要有一口吃的,她就滿足了。
等小孩將食物吃完,張小強推動輪椅轉向基地,嘴角閃過一絲嘲笑,真當自己是泥捏的?想要來,那就來吧。
張小強算準后面跟著的人會在圍墻那對付自己,黃泉將圍墻上的守衛趕走,那里成了僻靜之處。
果不其然,張小強剛剛到了墻下,身后的腳步聲密集起來,聽到密集的腳步聲,張小強雙手握起輪子猛地甩起,輪椅憑空轉了一百八十度由背面成了正面。
當張小強與后面追來的男人們面面相對時,明顯嚇了這些人一跳,他們沒想到張小強這么警覺。
在張小強的眼中,這些人還真的算不上是窮兇極惡,一個二個都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年齡段也各有不同,各個年級都有,甚至還有一個還不到十五歲,滿臉的稚嫩。
雖是年紀最小,表情卻是最瘋狂的,叫嚷的最厲害的也是他,貌似在他這個年級還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這些人沒有給張小強更多的時間觀察,一聲大喝,紛紛撲上前來,早有準備的張小強抬槍就射,握在手中的是得自白梟的NP22手槍,沙漠之鷹被遺失在湖心島,NP22就成了他的專用手槍。
手槍沒有將那些人嚇住,反讓他們更加興奮,一支手槍意味著什么?意味著能成為一個小小的勢力,意味著可以搶掠別人,更意味著他們能成為第二個馬三春。
張小強用手槍射擊實在算不得精準,要不是那些人的目標夠大,腦袋打不中就打身子,說不定還真的拿這些暴徒沒轍。
一個個男人高聲嚎叫著摔倒在地,一個個男人踩著他們的身子義無反顧的沖上來。
“啊!!!”一個不知是因為恐懼,還因為興奮的男人高聲大吼一聲,將手中的釘滿銹鐵釘的狼牙棒向張小強甩了過來。
就在那狼牙棒脫手的瞬間,張小強的心中一緊,手中的手槍不自覺的瞄準了那只高速飛來的狼牙棒。
時間變慢,高速飛來的狼牙棒在看空中緩緩地轉著跟頭,骯臟的手柄,銹蝕的鐵釘,還有棒頭上烏黑干枯的血跡全都落在張小強的眼中。
狼牙棒的后面,幾個奔跑的男人喊出的音調異常怪異,被無限拉長,一頓一頓的傳了過來,就像他們將音調分成無數段,一段一段地慢慢吼出。
狼牙棒在張小強的眼中是如此清晰,而跟在狼牙棒后面如同烏龜一樣跑動的男人是如此模糊,仿佛所有的聚焦全都在那根緩慢地狼牙棒上。
“砰······砰·····砰······”一聲聲槍響聲同樣被放慢了無數倍,一顆顆子彈在空中旋轉著飛向狼牙棒,一顆顆被拋出槍膛的彈殼,向一邊拋落。
一顆子彈穿過鐵釘之間飛出,第二顆子彈劃過旋轉的把手射空,第三顆子彈射斷一顆鐵釘,斷裂的鐵釘與變軌的彈頭向兩邊飛去,往張小強胸口飛來的狼牙棒被撞起,向他的腦袋飛來。
“乓······”張小強揮起手槍砸到眼皮前方無限放大的狼牙棒,狼牙棒擦著他的臉頰飛出。
“啊········”先前斷裂的吶喊聲重新連接起來化成片,張小強扔掉了手槍,拔出腰間的三角刺依次甩出,他的聽覺恢復,視力卻沒有回復,那些男人在他眼中還是模糊不清,他將一枚枚三角刺狠狠地甩了出去,也不管能不能射到。
二十枚三角刺被耗盡,張小強腦中發出一聲轟鳴,將他震入黑暗,一只大手抬住他后仰的后腦:“蟑螂哥···蟑螂哥·····”
“我·操·········”張小強閉著眼睛喊出了兩個字,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