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殺你們的是誰?”
沉默半晌,張小強還是不忍心將這些人舍棄,即使他的心已經磨練的猶如鐵石,不管再怎么變,他張小強還留有一絲人性,眼前的幾十條性命都在他一念之間,他能找出無數的理由離開,比方說就算他留下了,單靠一人之力也無法改變上海形成的弱肉強食,哪怕他將這些人安頓好了,也不能保證自己離開了,這些人不會被別的進化者吞并,他也無法殺掉整個上海的進化者,不說外面的進化者能力千奇百怪,就他所遇到的進化者都有不少能輕易殺掉他的,古斯,濯明月,還有那個小城里不知名的女子,這些人都比他強上不少,他以前運氣不錯,不代表運氣會一直這樣好,萬一出現意外,楊可兒豈不是沒了指望?
可是這些能夠說服任何人的理由都不能說服張小強的本心,他就是他,即使他殺人如麻,心硬如鐵,只要他還是一個人,留有一絲人味兒,他就始終不能舍棄眼前這些人,哪怕他們跟他一點關系沒有,張小強的詢問沒有人敢回應,他們深深滴低下頭,其中一個帶著破舊眼鏡的男人低聲說道:
“我們只是一群賤民,在長江上任何人都能殺掉我們,最開始我們有二十六只木排想要過江,如今只剩下這么多人,封鎖長江是整個上海心照不宣的規矩…。”
還是羊與狼的道理,幸存者是進化者手中的財產,進化者能隨意舍棄這些幸存者,但是不允許冒犯他們的威嚴,何況進化者本身也是人,人都是社會動物,沒有了幸存者作為下層的基石,他們又怎么能享受上位者的快樂?
“這一塊是誰的勢力?”
張小強揚起下巴,指著他們所在的江邊,問著這個戴著眼鏡,全身微微顫抖的男人,男人縮起脖子,為難的說道:
“這一塊不是我們原來的地方,這里的主人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任何上位者都不是我們能仰望的…。”
張小強聽到這話,心里不知為什么,很不爽,這才過去了兩年,上海就恢復到了奴隸社會,外面還有新紀元在虎視眈眈,中國的內部卻一塌糊涂,他張小強與新紀元為敵,說到底還是為了中國復興,可是上海這群末世前的精英分子居然在拖整個中國的后退,萬一等到新紀元登陸,甚至不需要出兵,只需要派遣幾個使徒,說不定就能讓上海的進化者倒戈,將屠刀對準他的勢力。
突然,中國歷史在他心中閃過,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還有蒙古人對漢人的屠殺,這些都是中國投降的漢奸對自己的同胞揮起的屠刀,漢奸們為了討好那些征服者,為了掩飾自己成為漢奸的事實,往往會做出比征服者更加瘋狂的行徑,上海的進化者與那些遺臭萬年的漢奸又有什么區別?喪尸剛剛離開,就對自己的同胞作威作福,他們這些家伙還不如新紀元,至少新紀元還在收攏幸存者,為文明的復蘇努力,而上海的中國人簡直就是華夏文明的葬送者,將中國最后一絲元氣白白的葬送,只為了滿足他們的私欲。
“跟著我上岸…。”
無需多說什么,即使與整個上海的進化者為敵又能怎么樣?他張小強當初十一個人起家,打出了偌大的基業,庇護百萬人口,殺滅千萬喪尸,還用的著在這群不敢殺喪尸,只敢殺同伴的王八蛋面前畏手畏腳么?既然已經得知整個上海的幸存者都不是好東西,他張小強還用得著去忌諱什么?了不起他帶著大水蛇回到湖北,率領十萬大軍順江而下,將一切不順眼的東西滅成飛灰。
說罷,張小強催動大水蛇從江水中爬出,快速向江堤上沖去,變異水蛇墨玉似的鱗甲一旦露出水面便滴水不沾,游過河邊的泥潭同樣也不會留下任何泥斑,后面的幸存者為了追趕張小強卻搞得異常狼狽,他們只是一群婦孺,最小的還需要大人來抱,等這群人好不容易越過粘稠的泥潭,滿身泥漿的站到了岸上,張小強與大蛇已經消失無蹤,只聽見上面傳來密集而短促的激烈槍聲,讓下面的每一個人都嚇得臉色蒼白,還是先前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沖其他人喊道:
“都別亂動,回到江里還是一個死,不管上面打成什么樣,我們都得在這里等著,萬一那位出事兒…,大家都做好準備吧,女人都把臉洗干凈,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人家對你們感不感興趣,孩子都站到一起,大的抱住小的,萬一…,萬一他們不想收留你們,你們就自己出去找吃的,別去市中心,別去商店,也別去有人的地方,用我以前交給你們的東西,去吃草,吃樹葉,不管再艱難,你們也要活下去…。”
男人用最短的時間交代,在場的眾人都沒有反對,幾個女人當著所有人的面脫光,走下江邊,用冰冷的江水洗刷著自己,二十幾個孩子則眼巴巴的站在一邊,大一點的孩子抱著小一點的孩子,不管是大是小,都不敢出聲哭鬧,只是麻木的讓大人將身上的食物與物品塞到他們身上,幾個男人蹲在一邊,咬著牙望著這群即將獨自面對艱難生活的孩子,在上海,進化者看不上孩子,若是漂亮的小孩兒,他們還會留著慢慢享用,但是那些長相一般,或者年紀太過幼小的孩子,他們會將其趕出去,任其自身自滅,上海有太多這樣被遺棄的孩子,他們像流浪狗一般生存,尋找任何能活下去的機會,有人去偷,有人去搶,還有人則學會了用身體去換取食物,或者為了被進化者選為后備兵,殺死自己的同伴證明自己的勇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上邊的槍聲一直沒有斷過,有步槍的點射,手槍清脆的連射,還有火藥槍的轟鳴聲,等待往往是焦急的,可這里的人們卻希望這份焦急無限延伸,因為時間越長,他們所將要面對的審判也會延時,孩子的母親也能與自己的孩子多呆上幾分鐘。
誰都不敢說張小強會有事兒,也不敢說他沒有事兒,一個進化者去挑戰擁有勢力的進化者是送死,但是有了怪獸,就要看那邊堅持的時間更長,上海進化者都是天子驕子,他們并不會頑抗到底,就算遇到了強大的對手,只要投降,他們依舊能保留自己的利益和身份,而征服者也樂意自己的手下多出一個或者幾個進化者,唯一受苦的只有幸存者。
直到半個小時之后槍聲才開始稀疏,之前樓房倒塌的聲響,還有密集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張小強只有一個人,慘叫聲自然不會是他的,一個人能帶著蛟龍一般的怪獸堅持半個小時,讓這些苦苦煎熬的幸存者多了幾分希望,特別是那些孩子的母親,之前張小強掃視他們的眼神,并沒有對孩子們表現的特別厭惡,讓她們有了一點點僥幸心理,也許張小強稍微仁慈一點,說不定會給這些孩子一條活路?
“大家準備了,一定是大人贏了,這次我們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大人一句話了,孩子們都給我打起精神,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大家都不要板著臉,要笑,都笑起來,大人取得了勝利,我們要替大人高興…。”
無形中,眼鏡男已經成為了這只臨時小隊伍的小頭領,至少精通上海現狀的生存法則,知道舍棄,也知道如何去討好接觸進化者,其他人也沒有反駁,能活到現在都不是傻瓜,末世的人們都知道舍棄的真正含義,在人命不值錢的今天,但凡有一線希望,他們都不能放棄,若是能夠打動上位者的惻隱之心,即使讓這些人付出一切都行。
大概又過了十分鐘,眾人頭上重新出現了張小強與大水蛇的身影,張小強與大水蛇和之前并沒有什么變化,既沒有經歷戰火之后侵染的硝煙,也沒有劇烈搏殺之后的累累傷痕,甚至連鮮血都沒有染上一滴,上岸的時候是什么樣,打完仗之后還是什么樣,如此的張小強讓幾個男人更加畏懼,這只能說明,張小強與大水蛇的厲害程度遠遠超過他們的想象之外。
“都上來,那個戴眼鏡的,就是你,這些人就由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