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凈整潔的會議室里窗明幾凈,天藍色的天鵝絨窗簾有若端莊的淑女,安靜地守在窗口兩邊,碧藍的天空仿佛帶有海洋的氣息,散漫的陽光照在會議室的地面,畫出一個個燦爛的光斑,讓這沉悶的會議室里也多了幾分鮮活。
能容納百多人的會議室里坐滿了人,除了所有的座椅都被坐滿,就連過道上都被加進來的圓凳占滿,在最前面的主席臺上,張小強旁若無人地查看著手中的平板電腦,隨著他的手指滑動,一張張照片,一個個文檔被他調出來快速過濾,主席臺上除了張小強之外,還有黃泉,張淮安,老實人,以及王樂,他們并不比下面的眾人來的輕松,張小強現在所看的資料,是他們這么長時間取得的各項成果和大致發展,也算是張小強的一種檢閱。
隨著時間的逝去,氣氛越發顯得壓抑,張小強始終沒有說話,下面各個連營團軍官,各個工廠或者單位的負責人,各個主官的副手,還有有些小權力的區域負責人都沒敢妄動,也沒有人敢小聲說話,只是挺直后背,注視著張小強,等著他說話。
“咳咳…。”
終于有人忍不住喉嚨發癢咳嗽起來,這聲咳嗽仿佛會傳染般,迅速在這個會議室里傳播開來,終于將張小強的注意力從各種資料上吸引回來。
“啪嗒…。”
平板電腦被張小強扔在桌面上,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會議室眾人心中同時泛起咯噔,全身立刻繃緊,盯著張小強,準備承受張小強的怒火。
張小強雙目如炬,緩緩地在下方人頭上方掃過,他沒有看任何一個人的表情,眼神只是從眾人頭頂上掃過,下面每一個人都覺得張小強是在看他,一些人額頭已經開始滲出冷汗,還有一些人則心虛的低下了頭,不敢再與張小強對視。
“嚴懷松是誰?站起來讓我見見…。”
張小強的語音冰冷,本來只是他心中壓抑而不自覺的說出,但是落到下面人的耳中,便是張小強刻意問責,大多數人都慶幸叫的不是自己,還有一小部分人幸災樂禍,認為有人要倒霉了,只有一個人很不安,正是被張小強叫道的嚴懷松,當這個身材微胖,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起身,張小強眼睛一掃,頓時發現了熟人。
嚴懷松不是別人,正是在養雞場就跟著張小強的胖廚子,胖廚子已經沒有以前那么胖了,臉頰紅潤,身材魁梧,配上筆挺合身的西裝,還有他光滑的大背頭,倒是有幾分老板的派頭,嚴懷松并沒有認為自己跟著張小強早就會受到特別的優待,他比別人更加了解張小強,張小強最開始就是走的殺戮道,凡是阻擋他的都會殺個干凈,養雞場暴亂,張小強殺的人可不在少數。
“嗯…,我知道了,你坐下吧…。”
張小強表情微微一動,沒有臆想中的雷霆大怒,仿佛只是真的想要看看這個人是誰,嚴懷松額頭上的汗水已經形成了汗珠,不敢大意,沖張小強鞠躬,小心的做了回去。
“現在你告訴我,在你主管糧食的前提下,糧食為什么會減少?特別是上個月,糧食已經快到危險界限了…。”
張小強并不是真的鐵面無私,相反,他很護短,對于自己人,親近的人他都會照顧,糧食問題是一個勢力生死攸關的大問題,在草原之上,張小強可以不要子彈,不要物資,唯獨不能缺少糧食,畢竟有了糧食才能讓平民吃飽,吃飽了才能干活,而幸存者的價值又是巨大的,他們能源源不斷的產出,只要有產出,部隊消耗的物資就能補充,士兵們就能得到足夠的補給作戰。
可他在剛才發現,湖北勢力擴展的不錯,占領了武漢,找到了周邊接近兩萬人口的幸存者,還收編了空降軍殘余的一支部隊,接受了大量的武器和彈藥,但是唯獨糧食反而在日漸減少,一個是武漢原來的存糧變質,不在適合人吃,只能用來喂養馴化的變異家畜,還有一個是大多數人都去當兵,做工,或者在城市中尋找物資。
面對張小強的責問,嚴懷松臉皮子抽搐了一下,咬牙站起身對張小強彎腰說道:
“是我的問題,請蟑螂哥責罰…。”
糧食減少時不爭的事實,即使他這個糧源部長因為焦急瘦掉了他在末日也瘦不了的脂肪,即使他無時無刻不在焦急,依然改變不了糧食減少的缺口,這是他的失誤,是他的無能,面對別人他有一千鐘理由,但在張小強面前,他任何一種理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張小強有些頭疼,伸手捏著鼻梁,他不明白為什么每一個人都想著道歉,每一個人都認為自己必須承擔一些責任,難道他張小強真的是那種只可共患難,不可共富貴的梟雄么?
“不要說廢話,你給我說說原因,不會沒有原因的,在之前還能保持糧食的收支平衡…。”
原因很簡單,說到底,便是基地高層之前太過保守,只在基地內部種植,原本這里就是貧瘠的地方,良田不多,只有那塊豐腴的平原好一些,又有大量的人手被抽調組織會戰,都去挖陷阱了,種田的人就不多了,后來喪尸占領了基地五分之四的地盤,所有的莊稼地都被喪尸踩平,短時間不能利用起來,又有武漢市被收復,大家一廂情愿的相信武漢有糧食,哪兒知道那些糧庫的窗戶都因窗架腐蝕而脫落,各種霧水都侵入糧食中間加速腐爛,又有大量的昆蟲在末世出現,將所有的糧食毀于一旦,這才造成如今尷尬的局面。
“原來我們在大湖邊的駐地有一大片田地,上萬人專職種田,各種農用機械都不缺,后來喪尸出城,所有的田地和工具都丟在岸上,收復武漢的時候,島上的平民沒有被安排重新恢復種植,全都一窩蜂的涌到武漢去清點物資,現在的問題是物資足夠我們用上二十年,但是糧食只夠我們吃上三四個月…。”
嚴懷松說完攤開雙手,表示這就是問題的根源,主要是兩方面,一是喪尸,二是武漢被收復,特別是武漢被收復,給所有人造成錯覺,他們得到了一個吃喝用不愁的寶藏。
聽完嚴懷松的話,張小強沒有過多的責怪,輕描淡寫的說了一聲:
“命令高峰組建漁船大隊,每天給我在江里打漁,魚肉做成魚干,還有組織學生每天用半天時間去周圍挖掘變異野菜,只要能吃的,盡量都弄回來,武漢清點物資馬上停止,我們只要準備三年的生活物資就夠了,還有,盡量儲備輪胎和車輛備用零件…。”
話中只有各種注意,沒有任何處罰措施,讓在場很多人都認為張小強是個很好說話的人,接著張小強卻將目標對準了張淮安:
“老張,你大意了,再聚基地里,我們最差的就是糧食,最讓我們著急的還是糧食,為什么這么大意?你的工作沒有做到位,你自己說說看,該如何處罰…。”
饒過了嚴懷松卻拿起了張淮安,張淮安是整個湖北區域的行政總長,位高權重,張小強只是一句話就讓張淮安坐立不安,連忙起身低頭說道:
“我愿意辭去行政總長的職位,請蟑螂哥處罰…。”
張淮安的話讓下面很多人很是牙酸,他們大多數人都是張淮安提拔起來的,一直認為張淮安地位牢不可破,那知道只因為張小強一句話就愿意一擼到底,毫無牽強,只說明,湖北區域只有張小強才是真正的高層,他任意一句話都能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張淮安請罰。
無形中,大多數人都對這個聞名多過見面的蟑螂哥畏懼起來,不是那種人云亦云的傳聞帶給他們的畏懼,而是近距離接觸后,張小強帶給他們絕對上位者的壓迫與膽顫。
張淮安請辭是真的想請辭,雖然張淮安在張小強離開之后,逐漸變得有主見,但是張小強一回來,他又回到了以前那個只知道完成任務,唯唯諾諾的老好人,張淮安是個對拿主意害怕的老頭,說到底還是張小強剛才輕描淡寫的一席話,擊破了他心中僅有的一點自信。
張小強明白張淮安為什么這么說,張淮安在導彈基地外部村莊時犯過錯誤,造成兩個正式隊員癱瘓,心中一直有心結,后來也正是因為這件事翹家,跟著張小強闖聚集地,被張小強推上前臺逐漸得到鍛煉,找回了一些自信,最后鼓動上萬幸存者一起反擊喪尸,取得了很不錯的戰績,一直到他和王樂還配合王冰單獨收拾了3,這樣才被張小強認可。
張淮安能有今天,一直都認為是張小強給予的,沒有張小強,以他這個上半輩子一文不名的老警察只能協助維持一下治安,干干街道辦事處主任的工作,想要掌管十萬民生簡直是做夢。
“我不允許,自己犯的錯自己彌補,糧食不夠就去找到糧食,我對你的處罰是停薪留職,三年之內別想拿到薪水…。”
張小強同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張淮安的問責只是敲打,并不是真的要懲罰他,張淮安一直沒有成家,所謂的薪水有沒有都無所謂,只要張淮安能對他保持絕對的忠誠,再大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張小強看似訓斥張淮安,實際上是在安撫他,張淮安自然在感激中帶有羞愧,恨不能將這把老骨頭永遠賣給張小強,張小強的手段很簡單,越是簡單的東西就越有效,當著百多人當面似貶實褒,只要不太笨的人都知道,張淮安的位置不可動搖。
敲打完張淮安之后,張小強皺眉說道:
“負責武漢物資收集工作的是誰?”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大喊:
“蟑螂哥是我,我李治啊,聽到蟑螂哥回來,我就做飛機過來…。”
接著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滿頭大汗的李治快步走入黑壓壓的會議室,順手關門后,對張小強點頭哈腰,心中卻是異常激動,他李治現在也是個人物了,以前只能在張小強的眼角邊站站,現在終于能走進張小強的視線中間了。
“把你的副手全部監管,立刻從基地的治安隊伍中組建調查組,清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