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軟弱與堅強

　　兩個男孩痛哭流涕的求饒著，眼淚與鼻涕在臉上沾成一團，他們被幾個戰士押解，向小鎮走去，在男孩身后是三個女孩兒，董星琪左手握著血淋淋的軍刀，右手牽著四處張望的妹妹，挺著身無寸縷的身子，仰頭走路。

　　月牙兒沒在那里找到女孩兒們的衣物，想到小鎮上的物資，她干脆等到回到小鎮在給她們找衣服，女孩兒們也不在意自己的身體被別人看到，一人一聽肉罐頭就讓她們心滿意足，將月牙兒的話當做圣旨，不管月牙兒說什么，她們全都無條件的照辦。

　　月牙兒抱著步槍一直走在最后面，手指從沒有離開過扳機，雖然身邊的士兵暫時是可信的，但是月牙兒成了驚弓之鳥，她之前離地獄只有一指間的距離，讓她再也感受不到先前的輕松與散漫，整個人如同一張緊緊繃住的長弓，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就能引起她心中的驚悸。

　　一行人無驚無險的回到了小鎮，小鎮同士兵們離開時沒什么兩樣，月牙兒讓士兵們將兩個男孩兒帶到洼地周圍。

　　看著洼地里數百只舞動雙臂的喪尸，軍士長突然明白了月牙兒倒地想要干什么，臉上掛起了玩味兒的笑容，他何嘗沒在心里嗤笑過月牙兒的愚蠢。

　　月牙兒一個人將整個小鎮的喪尸引到大坑里，就足以說明她的能力，而她身陷幾個小毛孩手中，又說明她的愚蠢，現在是月牙兒向他，同時也是向自己證明，這個錯誤到了必須改正的時候了。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恩將仇報，我改，我會改的，我才十四歲，我才十四歲啊。”

　　那個囂張的小首領嚇得屎尿齊流，雖然他敢對人類下毒手，雖然他敢虐待同伴，但是他不敢面對下方的喪尸，而他的手下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了，在他們身后，三個渾身赤裸的小女孩兒一字排開，望著兩個男孩兒，就像先前，那個被殺掉的小男孩兒侮辱毆打董星璐的時侯一樣，她們只是看著，并不出聲。

　　望著兩個痛哭零涕的男孩兒，月牙兒冰冷的心突然抽搐起來，這兩個男孩兒雖然可惡，雖然想要QJ她，但是在她心中，這些孩子畢竟還小，還沒有到認清自己行為的年齡，還沒有真的到該死的地步，兩個人的求饒讓她猶豫，猶豫這兩個男孩兒是否真的該死。

　　士兵們分出三個與軍士長在一邊看熱鬧，其他的人沖進一棟棟空無一人的小屋，將里面的各種食物被褥，還有能夠用得上的物資搬出來碼放到中間的空地上，軍士長望著月牙兒，也不催促，末世到來后，各種各樣的丑惡他見得多了，并不會因為兩個男孩兒的哭喊而產生任何惻隱之心，相比成年人，小孩的心思更毒，為了生存，他們沒有什么做不出來，能約束成年人的道德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童話。

　　月牙兒顫抖的右手抽出了九二式手槍，她知道被喪尸活生生的吃掉是多么恐怖，當時趙俊將一男兩女喂了喪尸，喪尸吃人的場景讓她吐得天昏地暗，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顫抖的槍口瞄準了兩個小孩的背影，黑潤的手槍變得明晰，兩個瘦弱單薄的背影變得模糊，但是月牙兒就是扣不動扳機，她遭受著良心的鞭撻，心中同時在天堂與地獄中沉浮，就看最終是浮上天堂還是沉入地獄。

　　“我們有十個人，一開始是的，我們都是小鎮上的孩子，一直都是…。”

　　從沒有說過話的佐勒娜說話了，雖然她是蒙古女孩兒，但是她接受的教育還是以漢語為主，與別人不一樣，她對解放軍有種天生的信任，草原上不管哪兒遭到雪災，或者其他災害，最先出現的都是解放軍，所以，在他們心中，解放軍才是真正的子弟兵。

　　身邊有了解放軍，她又沒有遭受到任何侵犯，比起那幾個男孩兒，佐勒娜放開了心中的疑慮，向在場的幾人敞開了心扉。

　　準確的說，小鎮上的孩子有超過一半的人都躲過了喪尸的病變，他們在野外玩耍，意外的逃過了最開始的致命襲擊，而他們知道小鎮附近哪兒能找到吃的，哪兒能找到干凈的水源，所以，他們在前半年過的還不錯。

　　長久的與世隔絕，讓單純的小孩子們迅速成長，他們分成兩個派系，男孩派和女孩兒派，四個男孩，六個女孩兒，成為相互對立的兩組。

　　因為青春期的萌動，男孩變得越來越有攻擊力，女孩兒則抱成團，相互團結在一起，但是時間越長，吃的東西越少，沖突還是爆發了，先是一個男孩兒被其他男孩兒殺掉，他們吃掉了男孩兒，隨后他們瞄上了女孩兒。

　　最終，只有四個女孩兒活了下來，而那三個男孩兒蛻變成了野獸，要不是他們意外的在一間野外牧場里找到很多的精飼料，恐怕這些女孩兒也會被吃個干凈。

　　男孩兒擁有食物，同時擁有這些女孩兒，他們將女孩兒當做肆意的玩物，當時還有一個女孩兒叫做寶沙明珠，只是因為三個男孩兒想要吃肉，就被殺死放在炭火上燒烤，從頭看到尾的三個女孩兒已經對未來絕了心，開始變得麻木與自私，雖然她們沒有指望能活下去，但是她們害怕饑餓，所以這些女孩兒也慢慢蛻變，變得野性，變得殘酷不仁。

　　“你放過他們，終究有一天，你還是會死在他們手里的，我看到了，看到了…。”

　　佐勒娜說到這里，渾身顫抖，鼻子也開始流血，接著瞳孔上翻，變成一片白色的空洞，突然摔倒在地上。

　　月牙兒心中一驚，佐勒娜表現的太詭異，就在她走過去看個明白的時候，身后一聲大喊，兩個男孩兒突然竄了出去，向遠處奔跑，想也沒想，月牙兒抬手就是兩槍，子彈射穿了他們的小腿，男孩抱著右腿發出痛苦的嚎叫，翻滾間，地上的黃塵將他們染成灰人。

　　月牙兒望著兩個翻滾的男孩兒，臉上的猶豫最終消失，起身走到他們身邊，揪著他們的頭發，發出一聲狂野的尖叫，甩手將兩人扔到了洼地。

　　接著更大聲的尖嚎聲響起，幾百只喪尸在洼地中瘋狂的涌動，一塊塊血淋淋的布片飛上半空，喪尸吃人是恐怖的，但是在上面圍觀的眾人卻看不到真實的場景，喪尸實在太多，一層疊一層，一圈圍一圈，除了看到兩個喪尸包，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見，就連飛出來的帶血布條都被邊緣喪尸撈到塞到嘴里。

　　“呼…。”

　　月牙兒松了一口長氣，心中的最后一點柔軟也化作剛硬，轉身的瞬間，天真無暇，美麗善良的月牙兒死了，活著的，只是一個單純的為活著而活著的月牙兒。

　　月牙兒讓三個女孩兒回自己家找衣服穿，自己站到軍士長的身前，望著小鎮中心的物資堆不說話，半晌之后，她扭頭對軍士長說：

　　“你派人回去，將剩下的人帶來吧，蟑螂哥雖然算不上好人，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讓所有崩潰的秩序恢復正軌，對于沒有能力的弱者來說，跟著他才是最好的結果…。”

　　第一次，月牙兒認同了張小強，雖然她有過更遠大的理想，但是殘酷的理想戳破了她編制的美麗童話，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也不一樣，現在她心中發出第一萬次的感嘆，為什么當初，張小強要將她們從哪個美麗的峽谷中帶出來。

　　對于月牙兒的提議，軍士長沒有過多的思考，出來的戰士是他們戰力的一半，剩下的幾十人都是蒙古牧民，而他們也不再對被人接收懷有疑慮，早晚是要投靠的，還不如徹底投靠。

　　當所有的物資都被清點，月牙兒帶著董星璐來到大坑邊的空地，望著下方無數的喪尸，月牙兒將03式步槍遞給了小女孩兒，指著下方的喪尸說道：

　　“你今天的第一課，就是將它們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