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考慮一下西呼日敖都的提議,他的軍隊打得還不錯,算得上一個有能力的首領,也許在他的指揮下,能保住我們的兵力?”
巴彥德勒黑試探的說了一下,這次蘇日勒和克巴日直接搖頭了,他扭頭看了一眼沉寂的小鎮,嘲諷的說道:
“成吉思汗的子孫成了漢人的走狗,這是多么可笑的事兒?他玷污他的血脈,和漢人一起聯合打我們,要知道,他真的想和我們聯合,就該在我們出現的時候,要么對漢人反戈一擊,要么撤出戰斗。
可是他沒有,他用蒙古人的鮮血替漢人守住陣地,我們的坦克,我們的裝甲車都毀在他手上的,這種蒙奸,指望他,還不如光榮的戰死…。”
“可…,可是…。”
巴彥德勒黑有些著急,他可沒有打算光榮的戰死,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去享受權利與美女,再說,他對烏云格日勒實在不做指望,投靠漢人對他來說,沒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要再說了,你和我殺了多少漢人?他們能放過我們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漢人最狡猾,一旦你加入他們,當時不會怎么樣,但是事后絕對會清算的,他們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不知道清算了多少人,你能保證一直安穩的活下去么?”
蘇日勒和克巴日此話一出,巴彥德勒黑直接無語,沉默半晌之后,猶豫的說道:
“我們的步兵被打殘了,騎兵也失去了士氣,坦克沒了,裝甲車損失慘重,就連炮彈都不夠兩個基數了,一旦打起來,我們不可能堅持太久,我們的工事也不夠堅固,我們的后援也不知道在那里…。”
“巴彥德勒黑,你醒醒吧,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樣?你不是一直夢想著當將軍么,你現在已經是將軍了,為了不能拿出將軍的氣度,你難道就不想頂天立地的戰斗到死么?”
蘇日勒和克巴日氣憤的訓斥著巴彥德勒黑,對他來說,光榮的戰死是男人最偉大的成就,所以他最看不慣逃兵,當他命令機槍向騎兵掃射的時候,就是想讓這群背負榮譽的膽小鬼下地獄。
現在巴彥德勒黑的動搖讓他的心情異常煩躁,恨不得將這個與他有著二十年交情的老伙伴打一頓,很顯然,巴彥德勒黑還是畏懼他這個老朋友的,不由的縮起了脖子,望著戰壕里的彈藥箱發呆。
“巴彥德勒黑,我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認識的?”
蘇日勒和克巴日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頭,緩和了聲音,巴彥德勒黑沒有看他,依舊盯著彈藥箱,半晌才說道:
“初中的時候吧,那個時候你是二年級的霸主,我是跟在你后面的小弟,后來我們一起考上軍院,你還是霸主,我依舊是小弟,再后來,你去了摩步師,我在建筑部隊蓋房子…。”
聽到巴彥德勒黑話中的埋怨,蘇日勒和克巴日微笑了,靠著墻面坐到地上,從兜里掏出兩根雪茄,遞給巴彥德勒黑一根,巴彥德勒黑沒有接,自己掏出香煙抽了起來。
“二十多年了,我們都升到了中校,雖然你不在主力部隊,但是升官的速度不比我慢,我是想盡辦法才做到中校的位置,帶兵私挖黃金,走私皮草,將所有的不義之財交給了師長才做到的,你倒好,給部長的情人建了幾座別墅就升官了,我可真是嫉妒啊…。”
蘇日勒和克巴日毫不在意的,將他不光彩的往事說了出來,巴彥德勒黑癟了癟嘴并不答話,蘇日勒和克巴日卻自顧自的繼續說起來。
“我不擇手段的升官,就是為了一天,我能帶領部隊馳騁在我們腳下的草原上,將這片屬于我們的土地收回來,可惜,我們全國之力建起的部隊還不如漢人的一個邊防團,更別說能比得上他們在這里的駐軍。
我不止一次的絕望,我們的祖先取得了讓世界為之顫抖的功績,我們這些后代卻連祖先的墳塋都搶不回來,我也不止一次的想到自我了結,如果沒有這個世道,也許我真的會自我了結吧…。”
說道這里,蘇日勒和克巴日將雪茄吐到地上,站起身揪住巴彥德勒黑衣領厲聲說道:
“我辦到了,我真的辦到了,我們差點就收復了內蒙古,我們只需要解決了銀川虎,我們的子孫后代,就能永遠的生活在這片美麗的草原上,它是如此的美麗,又是如此的富饒?只要我們能在這里扎下根,它就永遠是我們的,誰也奪不走…。”
巴彥德勒黑被蘇日勒和克巴日的雙手揪的呼吸困難,抓住領口滿是老繭的大手狠狠地甩開,突然狂叫道:
“蘇日勒,你自己都說了,那是銀川虎,是老虎,僅憑一己之力就能打贏我們兩旗的老虎,我們是狼,是狼!狼是打不贏老虎的,你醒醒吧,我們六千人的子弟現在還剩下多少人?只是進攻一個小的不不能再小的鎮子,我們就損失了三千五百人,三千五百人啊!
他們都是蒙古母親生的,他們都是蒙古人的血種,可怕的瘟疫讓蒙古人只剩下不到三十萬了,他們死一個就少一個,他們死絕了蒙古人就不存在了,你想讓整個蒙古滅族么?”
“碰…。”
巴彥德勒黑被狠狠地摔倒地上,蘇日勒的軍鞋走到巴彥德勒黑的眼角邊,巴彥德勒黑憤怒的扭頭,卻看到蘇日勒冰冷的雙眼正俯視著他。
“能收回土地,死再多的人都是值得的,不要為你的懦弱尋找借口,你只是一個蓋房子的工頭,你永遠不知道軍人這個字眼的含義,軍人是值得我們用無數鮮血去澆灌的…。”
“你這個自大狂,你以為你是對的,其實你什么都不知道,全都是自以為是的妄想,中學的時候是這樣,大學的時候還是這樣,當軍官了你依舊是這樣,你醒醒吧,這個世界沒了你蘇日勒,蒙古族才有未來…。”
被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憤怒一下爆發,蘇日勒聽到氣的雙眼血紅,望著地上那張閃爍著懦弱和丑惡的臉頰,只覺著他是這世界上最讓人厭惡的東西。
“碰…。”
一聲槍響,兩個人都愣住了,巴彥德勒黑驚詫的望著蘇日勒,蘇日勒眼中全是恐懼與不敢置信,啪嗒,手槍掉在了地上,蘇日勒顫抖的跪了下來,伸手想要撫摸巴彥德勒黑的臉頰,伸到一半,卻又不敢繼續。
巴彥德勒黑低頭望著胸口噴著血水的槍眼,說道:
“沒想到,我會死在你手上…。”
說完,巴彥德勒黑扭頭不再動彈,接著一聲凄厲的慘嚎自他身邊響起:
“巴彥德勒黑!!我的兄弟啊!!!”
蘇日勒抱著巴彥德勒黑頭顱使勁的哭號著,一個個士兵站在遠處冷冷地看著,從頭到尾,他們都聽得清清楚楚,沒有人敢說什么,沒有人敢做什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慘劇的發生,此刻,蒼狼旗的士兵只感到渾身一陣冰涼,他們的統領死了,他們是報仇,還是當做什么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