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強很長時間都沒有完全失去過知覺了,當他再次從黑暗中醒來的時候,全身沒有一個地方能動彈,就連睜開眼都困難,無邊的黑暗籠罩在他周圍,灼熱的熱氣正從地下緩緩上升,撲打在他臉上,在他麻木的臉上凝結出一顆顆水珠,順著臉頰滑到嘴里,正是這帶著硫磺味兒的氣水讓他從昏迷中醒來。
混混僵僵的張小強好半晌才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大地傾覆,巨石崩裂,山峰坍塌,在大地劇烈的顫抖中他被卷入了山丘裂開的縫隙,頓時心中一驚,之前在墜落途中他來不及呼吸亂想,甚至來不及害怕,整個人陷入旁觀狀態,失去了自主能力,仿佛浪尖上的小船,只能隨波逐流,直到現在他才開始后怕,自己的小命只差一點點就沒了。
當他涌起這份害怕的時候,對周圍的感知瞬間加強了,雖然還是之前的那片黑暗,卻能從嗅覺和聽覺上彌補,悉悉索索的沙土滑落聲,身下深淵般的裂縫隱隱約約傳來風穿過縫隙的尖嘯聲,還有在他頭頂之上,水珠滴落濺在石頭上的滴答聲,除此之外,他還嗅到了濃濃的硫磺味和血腥味,以及腥臭的泥土味。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感知越來越清晰,雖然還是看不見,但是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情況了,此刻他整個人懸浮在半空中,身下是散發著熱氣不知深淺的大裂縫,而卡住他的是背在身后的斬馬刀,斬馬刀一百七十多公分的長度剛好卡在兩邊的石壁上,即救了他一命,也讓他上下不能。
又過了十幾分鐘,張小強在逐漸掌握身體各個部位的情況,首先是麻木,麻木的讓他感覺不到四肢,接著就是疼,很久都沒有這么疼過了,他經歷過常人難以想象的戰斗,受傷可說是家常便飯,但隨著他能力的提高,受傷的次數越來越少,而不斷加強的自愈力也讓他對一般的疼痛免疫,有的時候輕傷甚至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剛剛受傷,還沒有從麻木轉為疼痛,傷口就自己好了,除非那種需要時間愈合的大型傷口,而現在,很久沒有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呻吟出來。
此外最讓他難受的是饑餓,饑餓出現意味著他的自愈已經到了極限,平時他的飯量就不小,幾乎是普通人的十倍,而他王水一樣的胃對事物的消化絕對稱得上徹底,不管吃多少,都會轉化成能量儲存在他的身體中,只有需要的時候才會釋放出來,也就是說,他有了末世前所有女人瘋狂的技能,能保持身材的超級吃貨,可想而知,剛才他受到傷有多重。
當張小強逐漸沖各種負面狀態中掙脫出來之后,從手指開始,慢慢恢復了身體的掌控權,他被懸在半空雖然沒有著力感,卻沒有受到最后的撞擊,除了脊椎骨疼痛之外,就只剩下肌肉撕裂的痛楚,這些都不是不能忍受的,靠他磨練出來的心氣和神經,最終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終于發現自身的情況比想象中的要糟糕。
全身多處骨折,要不是有蛇鱗甲作為最后的保護,說不定墜落的時候就被那些尖銳的棱角刺穿,就像頭上兩米不到地方,一個死不瞑目不知道那個國家的進化者,相比這個已經流進鮮血猶如干尸的進化者,還有一個進化者運氣卻是極好,恰好比張小強墜落的晚上一線,當張小強被斬馬刀卡主的時候,進化者也被被斬馬刀擋住了墜落,張小強聽著耳邊氣若懸絲的呼吸聲,知道這個家伙暫時沒事兒,而他自己卻也好不到那里去,身上有蛇鱗甲,臉上卻沒有,一道道血溝子在臉上縱橫交錯,還有腫的只剩下一條縫的左眼,要不是他知道自己只要有了食物就會復原,說不定會認定自己已經毀容。
了解自身的情況不代表暫時有辦法爬上去,仰頭向上,卻看不到一絲光線,在無限高的頭頂上,他只能通過蒙蒙的仿佛被燈罩隔住的隱隱光芒看清一些不那么遠的東西,也就是他有超遠視距額,即使夜晚,視力也強過普通人太多,要不然他此刻就像墜入無限深淵的人,別想看清任何東西。
力氣和精力隨著時間一分一毫地恢復,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小強已經可以活動四肢,就在這個時候,頭頂上傳來石塊碰撞巖石的脆響,連綿的脆響練成一線,飛速地向他沖來,下一秒中一聲風嘯,一塊人頭大小的不規則石塊嗖地從耳邊擦過,帶著濃濃的泥腥味兒墜入身下無限的黑暗,突然墜落的石頭讓他整個人一震,一陣后怕讓他整個人徹底的清醒了,同時也從身體內部涌出一股意想不到的力量,全身瞬間恢復了掌控能力…。
達日哈赤扔下了石頭之后安靜的傾聽半晌,過了整整一分鐘才隱約聽見輕微的轟響,不由地搖頭抖落不少粘在頭上的沙土,轉身說道:“西呼日敖督,我看掉下去的人都沒有希望了,這條裂縫至少有千米深,下面什么都看不見,就算蟑螂哥再厲害,現在恐怕也成了一堆肉醬…。”
下午四點鐘本不是天色最暗的時刻,天空被黃灰色的塵埃籠罩,周圍的一切都在朦朧的光線中影影綽綽,要不是眾人不遠處崩塌的凹地里墜落直升機燃燒的熊熊大火,恐怕方圓幾十米之內沒有人能看得清楚,達日哈赤此刻的形象也不是很好,滿頭滿臉都是各種泥漿塵埃,整個一泥猴的形象,在他說話的時候,橘紅的火光將他牙齒上泥沙照的分明,若是不認識的人還以為他天生一口爛牙。
他說話的對象是站在直升機篝火邊的白衣男子,周圍的人不少,抱頭跪在一邊的三個英國人,五個美國人,還有七八個站在白衣人身后的俄國彪漢,更遠處還有端著AK步槍警戒的士兵,在所有人全都骯臟不堪的時候,這個男人一身微塵不染的白衣讓他看起來猶如野鴨群里的天鵝,顯得與眾不同,若是張小強看到,第一眼就能認出,正是久違的鐵中原。
鐵中原皺眉望著那條寬達百米的裂縫,裂縫里漆黑一片,即使扔下火把也看不清具體情況,驚鴻一瞥只能看到無數崎嶇的尖銳棱角和隨時都可能脫落的大小石塊,對于達日哈赤的說辭,他的心里是贊同的,但是臉上卻未有任何變化,深深地望了一眼仿佛惡魔大嘴的裂縫嚴峻地說道:“他不是一般的人,別人未必能活,他說不定能活下來…。”
達日哈赤聳了聳肩膀算是肯定,心里卻極為懷疑,正要轉過身去繼續監視裂縫,地面突然再次顫抖,瞬間日我哪敢達日哈赤嚇得尖叫一聲,猿猴一般蹦跳著向鐵中原撲了過去,想要找到一些安全感,而其他的進化者也紛紛驚呼,唯有鐵中原不懂聲色,站在原地等著余震過去。
當劇烈顫抖的地面停止晃動的時候,卻聽到一個美國人尖聲叫道:“請帶我們離開這里,地下構架已經出現松動,很可能發生毀滅性坍塌,到時候方圓幾公里都會傾覆,我不想死在這里,求你,求求你…。”
這人喊得話讓期初沒有讓鐵中原在意,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人竟然是用中文說的,鐵中原是劍橋的高材生,聽得懂英語,同時他還懂中文,蒙語,以及俄語,不過在他眼中,只有中國人才值得他看重,所以對這些美國人與英國人他并不在乎,即使全都死在他眼前也不會眨眼,可會說中文的美國人就不一樣了,不由地抬手虛空將那人抓了過來。
鐵中原的能力也在不斷的進化,以前想要這么做,必須要身材輕盈的女人和十米之內的距離才能做到,但現在,那個家伙離他至少有三十多米,體重也超過一百八十斤,當這個家伙唄他輕描淡寫的抓到身邊時,看樣子還沒有用出全力。
“這個家伙我知道,他是中美混血兒,之前好像還和蟑螂哥說了話的,要不要殺了他…。”達日哈赤這次用中文說的,卻將李約翰嚇個半死,他沒想到這個白衣如雪的男人竟然會有這么野蠻的手下,鐵中原打量著同樣臟的看不清眉眼的李約翰,李約翰在他身邊像只氣球一樣懸浮,這手段已經超過李約翰的認知,極度驚恐之下,神經質地大聲喊道:“不要殺我,我有用,我知道一些地震的常識,日本是地震多發地帶,但這次地震并不是自然誘發的,按照數據統計,這樣大的地震在三百年以內不會發生,也許是因為變異獸,或者赤藻變異,或者其他什么的,所以我們現在很危險,下一次地震會比這次更大,請你…。”
“閉嘴…。”鐵中原一聲大喝,讓李約翰一個哆嗦便不在說話了,扭頭看向達日哈赤,鐵中原也拿不定注意,他必須要確定張小強的死活,不只是他想要知道的,身后的萬強也想知道的,而他們對張小強要比這一次的目標赤藻更有興趣,所以張小強相當重要。
“西呼日敖督,我想…,專業的問題必須要交給專業人士處理,我們都不了解地震,萬一這個家伙說的是實話,我們可能會很危險…。”之前的大地震差點嚇破了達日哈赤的膽子,對留在這里的興趣不大,巴不得早點離開。
達日哈赤的勸解似乎打動了鐵中原,深深地望了李約翰一眼,慢慢地將他放下,然后說了一句讓他驚駭的話:“看來我是等不到他了,他是一個讓我尊敬的人,也是這個世界應該尊敬的人,即使我一直將他當做超越的目標和一輩子的敵人,但是我依然認為,他不該這么默默無聞的死去,所以…,你們給他殉葬吧…。”
說完之后,李約翰想要說什么,卻被鐵中原再次懸浮在空中,飛快的在天空轉了幾圈兒,狠狠地向大裂縫扔了過去,李約翰在空中發出異常響亮的慘叫,手舞足蹈的向裂縫墜落,而鐵中原眼睛驟然猩紅,望著其他驚駭的俘虜準備動手,卻聽到一聲憤怒的大喝:“誰他么的亂扔垃圾…。”
達日哈赤驚訝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李約翰飛落的地方,張小強正緩緩地爬起來,而在他的肩膀上還扛著個生死不知的家伙,眼看就要爬出縫隙,李約翰便飛速撞向他,雙手都攀在裂縫的邊緣,張小強根本沒有躲避的余地,不由地憤怒地高呼,接著就被李約翰狠狠地撞到,一起向深淵墜落。
“天啦,蟑螂哥被您砸下去了…。”仿佛被閹割的公雞打鳴,達日哈赤扯著嗓子發出怪異的吶喊,鐵中原狠狠地瞪了達日哈赤一眼,身形驟然消失,下一個瞬間出現在裂縫邊緣,雙手虛抓,雙眼滾圓,暴喝一聲之后,張小強和李約翰還有吉瑪三人先后井噴一般沖出裂縫向地面摔落,而這個時候,達日哈赤的驚呼的余音尚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