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樓的樓頂上已有了警戒人員,他們占據著四角架好了電子望遠鏡觀察周圍的動靜,更多的士兵在各個建筑中進進出出,一些緊閉的大鐵門被士兵們暴力打開,露出里面冰冷的裝甲車輛,這些車輛看似完好,但是在張小強的動態視覺中顯露出接縫口上的銹蝕痕跡,不過相比外面里外全都腐蝕的車輛,這里的車輛到還能用,算是意外之喜。
張小強沒去管想方設法想將這些裝甲車輛弄出來的士兵,抬頭仰望天上懸浮的運輸艦一眼便走入凌亂的大廳,這里的軍事味道濃厚,沒有奢華的裝飾品,沒有各種不相干的器物,甚至連沙發都沒有一張,只有大大小小的戰艦模型成列柜,一些柜子被打碎,散落了一地的零件與玻璃,還有一些則完好無損,這里的船舶模型種類繁多,甚至連醫療和補給艦艇也在其中。
這些東西同樣引不起張小強的興趣,一直上到了頂樓,走入最大的一間辦公室便看到幾個軍官正在一堆紙面資料中翻找,連張小強進來都顧不得理會,屋子里有些陰暗,窗戶的光線不足以取走所有的陰影,就在這時頭頂上的燈泡忽然閃動幾下放出光明陰影盡數驅走,眾人大概已經知道是婁凡軍帶人將機房里的發電機啟動,并無異樣,而張小強也看到墻面上懸掛的一幅幅合影老照片,全是各個年代海軍官兵與軍艦的合影,最早的一張還是在1950年,身后的艦艇老舊不堪,最新的卻是在2012年,在瓦格良航母甲板上幾千人的合影。
這些照片便是東海艦隊的歷史,照片中有小型炮艇,魚雷艇,驅逐艦,運輸補給艦,還有訓練艦,潛艇,護衛艦等各種船只,放眼望去,上百米平方的房間之內盡是這些照片,就在張小強欣賞這些照片的時候,一個軍官突然歡呼道:
“找到了訓練彈的儲存倉庫…。”
接著紛紛有軍官相續報告了他們找到的好東西。
“我找到了驅逐艦的導彈倉庫…。”
“這里有艦炮炮管的儲藏地點。”
“這…這是…,蘇30MK2戰斗機海軍航空兵基地的地下機庫圖紙?”
張小強聽言嗖地沖到了圖紙中間,發現這些東西都應該是機密資料,頓時有些好奇的問道:
“你們是從哪兒找到這些圖紙的?”
“報告,我們有擅長用音波的進化者,他能用音波探查隱蔽地點,這些都是在隱藏保險柜里找到的,我們配置了獸嘴刀,能輕易切開任何裝甲…。”
這個時候,張小強突然感到慶幸,若不是帶著這些進化者,靠他一個人是怎么也找不到這些寶貝的,就在他也加入資料的翻找之中的時候,一聲狂喜的歡呼響徹在他耳邊:
“哈哈,我找到了深水炸彈的彈藥庫,那里至少有上千枚炸彈,有了這些東西,運輸艦也能炸死海里那些狗日的…。”
張小強卻對這聲歡呼充耳不聞,手中捏著一份顏色深黃的文件:“062型上海護衛艦老舊艦艇封存管理辦法及維護方案…。”緊抓著這份文件,張小強又找出一張顏色老舊的文件:“緊急狀態退役艦艇啟封程序及彈藥管理規定…。”
看到這些東西,張小強心中頓時涌起當日在長江之上,一艘艘沉默的武裝艦艇,一個個戰斗到最后一刻的水兵…。
運輸艦再次落下,此刻的海軍基地與之前大不一樣,在各個路口或制高點上,各種裝甲車與重機槍相續林立,一些暗藏與地下的工事也被挖掘出來,成為前出警戒點,還有一些運輸車輛將藏與地下的物資運送到足球場上堆積,物資大多是單兵物資和船只保養更換的零部件,這些東西在這里堆積如山,但是運到了后方,將會成為張小強軍工上不可缺少的一環,畢竟民用的再怎么也趕不上軍用的,特別是雷達和識別系統根本就不可能在市面上找到。
唯一讓張小強郁悶的是,這里并沒有他想要的艦炮,就算彈藥也大多是訓練彈,雖然同樣有殺傷力,可威力卻不能同日而語,不過在艦隊停泊基地旁邊還有一個軍用物資裝卸碼頭,在倉庫里他們找到了更多的物資,同時也發現了末世之后人類活動的痕跡,很多倉庫里的罐裝食品早被人清空,還有他們并沒有在這里找到任何一支槍械,倒是讓張小強奇怪,為什么搬走食物和槍支,卻將威力巨大的裝甲車給留了下來?
地面上總共只有一百多人,加上運輸艦的船員也才兩百多人,各種物資源源不斷地送進運輸艦的儲存室,等待送回上海,張小強有些呆不住,正像出去看看周邊的情況,頭盔里的顯示頻卻換成女媧的身影:
“歐洲派出的飛行器已經到了日本北海道,具體情況不明,應該已經和北海道的新紀元軍團取得聯系,英國和美國的飛行器到了四國島,在哪里他們正式聯合,俄羅斯的飛行器到了本島,創世紀的飛行器沒有出現,懷疑和美國的V22編隊混合,現在就差你沒有過去了…。”
毫無疑問,女媧是在催促張小強,但是張小強不吃女媧這一套,等女媧說完之后他就將頭盔取了下來扔到地上,扭頭看著血鳳喊道:
“別宅了,我們去打獵…。”
血鳳充耳不聞,將屁股對準了張小強,蹲在地上猥瑣的看著PSP不停地偷笑,也不知道是在看黃片還是在看喜劇,按照他的功能,應該后者居多。對于這個憊懶的家伙,張小強很想沖上去對他屁股來上一腳,但他沒有非要血鳳陪他的理由,不由地放棄,招呼十多個進化者跟隨自己一起坐上軍車上向山地進發,準備去看看正在山區搜索雷達站和防空導彈基地的進展。
同一時刻,婁凡軍帶著三十多人在山路上爬行,這里雖然是經濟發達地區,但是山路并不寬闊,很多地方受到變異獸的肆掠坍塌,崩碎的巨石隨處可見,行走在這些巨石間就算是進化者也吃不消,幸好天氣還不錯視線寬闊,總能避開危險的地段,就在他們全力攀爬的時候,在山區最深處的植被密集處,一雙雙冰冷的眼睛默默地注視著下方螞蟻似的進化者…。
搖晃的軍車速度不快,公路上到處都是殘磚斷瓦,一些樓房和建筑坍塌成了墳包一般的丘陵,坐在軍車上的張小強仿佛游客一般參觀著周圍的一切,腦中卻在質問自己為什么會對女媧的建議煩躁?雖然他可以用準備不足來說服自己,心里卻明白,這只是借口。
不知從何時開始,手握重權利之后,張小強的心變得越來越孤獨,各種各樣的危機,壓力,還有責任山一般壓在他身上,一次次讓他感到孤獨,感覺自己永遠都是一個人在承受,這種孤獨由來已久,記不清是什么時候產生的,也許是他第一次為了別人的生死而糾結時吧?
最開始他的理想只是找一個或者幾個媳婦,帶著一輩子用不完的物資躲在安全的角落安然度過一生,這也是他為什么那么貪婪,在各個隱蔽的地方囤積物資,而那時的他很自私,同樣也活的真實。楊可兒嬌俏憨厚的笑臉,袁意深情凝視的眼神,還有上官巧云巧笑嫣兮的瓷白小牙,精靈古怪的喵喵,女王一樣強勢而又散懶的幕佩佩,異國風情的白俄羅斯美女,還有那個質問他殺戮的月牙兒都曾在他心中占據著小小的角落。
若是末世前,也許他遇上任何一個做夢都會偷笑,可是現在,他擁有了,卻感覺不到那種所謂的溫馨和親情,楊可兒躺在醫院里在最需要他的時候也不曾看過,袁意被他打發到了武漢不聞不問,還有上官巧云即使讓他爆發出所有的激情,也不能在懷孕的時候將他挽留在身邊,更別說幕佩佩一個人帶著皓兒清冷的生活在基地中,等著和他說說閑話,還有喵喵,喵喵在海參崴和變異獸殺的昏天黑地,而他卻不曾擔心過,至于月牙兒和艾莉莎早被忘在腦后。
有時連張小強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為何他會變成這樣?又是什么時候讓他開始變成這樣?一個個地方跑下來,一個個敵人倒在腳下,控制的地盤越來越大,心卻越來越冷,雖說不會再隨意殺死幾千上萬的人作為懲罰,卻不能說明他身上的人味兒比以前更多,也許看多了各種慘劇和人性之后,連他自己都疲倦了,疲倦的只想逃避,又不得一絲喘息。
搖晃的車輛讓他的身子也顛簸欺負,一如他此時的心情,之前在行政大樓發現的各種收獲時的好心情在這一刻消失的一干二凈,一股前所未有的懊惱襲上心頭,各種繁雜的思緒讓他恨不得抱頭大聲叫喊,因為他感覺自己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讓他痛恨,如此的讓他心碎。
很久沒有流出的眼淚順著臉頰沁濕了衣袖,張小強并沒有擦掉淚水,只是張開手掌擋在眼下掩飾,只有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還是一個人,并不是人人敬畏的蟑螂哥,也不是濯明月心中那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從來都不是,只不過在大權在握的時候以為自己是,或許在決定自他以后所有的后代都不準掌權的原因,就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后代也像自己活得這般累,承受著普通人永遠都想象不到的壓力。
最后一滴淚水在潮濕的掌心烘干,被各種保護殼封閉的心靈裂開一條縫隙,感受這一刻心靈的解脫,張小強驟然發現自己為什么在這一刻軟弱,之前的他在巨大的壓力下就像只將腦袋埋在沙堆中的鴕鳥,那是他在害怕,害怕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將自己徹底擊垮,他在血鳳面前強勢,在法蘭克林面前狠戾,卻并不代表他真如別人想的那樣無所畏懼。
不管是新紀元還是創世紀,甚至其他任何一個勢力都不是他能撼動的,因為他身邊沒有任何人能幫他,從來都是他一個人在抗,為什么他會對女媧那樣,為什么會扔掉頭盔,都是他害怕,害怕自己去面對那些強悍的敵人,一直以來他都不是算無遺策的智者,每一次都要壓上全部家當開大開小,一步走錯就是滿盤皆輸,他不知自己下一次會不會輸,也害怕知道,因為他輸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