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戰役部署 數千騎兵簇擁著李慶安一路向東南方向疾馳,風在耳邊呼呼作響,馬不停蹄,在黑咕隆咚的夜色中疾奔,數千騎兵終于抵達距離鹽港約二十里的關卡處,此時,這里是已經不是鹽港了,鹽港已經搬到江陽縣。
鹽港已經改建成了軍港,是大唐的第一座軍事港口,不僅僅是港口,包括胡逗島在內的港口周圍方圓二十里內都成為了軍事基地,在一圈設立了二十座哨卡,不準任何非軍事人員進入,包括地方官也不準許,實行甲級戒備,這也是李慶安不讓明珠跟他同去的緣故,規矩是他定下的,他先就不能違反。
李慶安選擇鹽港作為軍事基地也是看中了鹽港所處在一片荒蕪之地周數十里都是鹽堿地,沒有樹林和村莊,荒無人煙。
進入哨卡,他們便進入了軍事區域,依然是一望無際的鹽堿地,但不時可以看見巡邏的騎兵,他們非常警惕,看見大隊騎兵出現,立刻將一支火箭射上天空,然后上前盤問。
在甄別了身份后,騎兵隊繼續前行,又走了十幾里,黑黝黝的巨大倉庫群開始出現了,這里原本是鹽庫,但現在已經改成了軍事物資庫和糧食草料倉庫。
一隊騎兵迎上了上來,為是大將李抱真,趙崇節和哥舒曜也在后面,他們參與荊襄之戰后便迅返回了揚州,為下一步的戰役做準備。
“末將參見上將軍!”
“三位將軍免禮.”
李慶安點點頭道:“船只準備如何了?”
李抱真連忙道:“回稟上將軍,兩千三百艘海船已經征集完畢,停在港口和胡逗島,昨天檢修已結束了,隨時可以出征,我們已經按照上將軍的命令將胡逗島北部水域全部,不準任何船只過境。”
“不是說兩千七百艘大船嗎?怎么只有兩千三百艘了?”
早在吳王被剿滅后,李慶安便下令各地征集大船,凡千石以上可以出海的船只都要臨時征集,甚至來大唐做生意的胡人海船也一并征集,雖然各處船只都不是很多,但聚集起來卻很可觀,李慶安接到情報,一共征集到了兩千七百艘可以出海的大船,但現在卻變成了兩千三百艘,讓他有些奇怪。
“回稟大將軍,有四百艘大船前往滄州執行接運難民的任務了,尚未歸來。”
李慶安這才想起,張巡組織了六萬多民眾準備從海路撤離河北,他是下令派了四百艘大船前去接運,可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讓他有些擔心起來。
他并不擔心安祿山,安祿山軍隊被史思明擊敗,燕軍的戰略重心開始向東北方向撤離,史思明已經占領了幽州,位于莫州的數萬難民便岌岌可危了,向西和向南的路已經被史思明和田秉嗣截斷,他們只有向東出海一條路。
李慶安最擔心的是田承嗣,為了拖住田承嗣,他已命令河南道的近十五萬大軍向濟州方向集結,和田承嗣的魏博軍隔河相望。
就不知道張巡能不能利用這短暫的一線機會,將民眾從滄州及時撤出,李慶安暗暗嘆了一口氣,他確實無法面面俱到了,這數萬難民只能聽天由命。
“那李成式將軍呢?”李慶安現他沒有跟來,便又問道。
李成式原是吳王李璘手下副帥,因和吳王世子關系惡劣而投降了北唐軍,他是大唐軍隊中極為罕見水軍大將,因此深得李慶安器重,封他為揚州水軍都督,負責指揮揚州的四百艘戰船,他將率水軍為下一步的軍事行動進行護航,李慶安也格外關注他。
旁邊趙崇節笑道:“李成式將軍去了胡逗島,我們已經通知他,估計應該到海港了,不僅是他,荔非元禮將軍也在。”
李慶安勒住戰馬,啞然失笑道:“這個混蛋怎么也在這里?還沒有走嗎?”
荔非元禮被李慶安封為信德總督,潞州戰役結束后,他就應該去赴任了,李慶安便沒有管他,原以為他早走了,沒想到他還在這里,盡管赴任時間不急,但他總拖延在這里,也不像話啊!
李慶安又問道:“是他一個人在這里,還是他的兩千軍隊都在?”
“回稟上將軍,他和兩千部眾都在,他說他要乘船前往信德,但信德的糧船因半路遇了風浪,昨天才剛抵達江陽港卸糧,所以他要過一兩天才能出。”
李慶安猜想也是這個緣故,以荔非元禮的心急,他一般不會拖延,必然是沒有船只,使他只能干等在軍港,李慶安便笑道:“讓他一并來見我!”
眾人繼續向碼頭方向奔馳,片刻,騎兵大隊便抵達了碼頭,在碼頭西面是一片占地廣闊的軍營,這里駐扎著將執行他渤海戰役的十萬精銳大軍,這十萬大軍在潞州戰役結束后,便從河東及關中秘密調來,包括十萬大軍所需的糧草軍資也是從海路秘密運送,十分隱蔽,目前這十萬大軍就駐扎在軍事禁區內,連當地官府都不知曉,由大將李抱真、趙崇節和哥舒曜三人統帥。
李慶安沒有去軍營,而是來到了碼頭上的水軍營寨內,登上了一艘大船,在甲板上,李成式和荔非元禮已經等待多時了。
李慶安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上甲板,李成式心情激動,他立刻上前單膝跪下行一軍禮,“卑職李成式參見上將軍。”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相見,上次李慶安在揚州時并沒有見到他,李慶安連忙將他扶起來笑道:“久仰李都督水上威名,等北方戰事平息后,我大唐將逐漸拓疆海外,那時就是李都督大展才華之時。”
李成式也感慨道:“卑職也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好!”李慶安笑了笑道:“等會兒我們要具體商議渤海計劃,李都督也要參加,渤海戰役中也有李都督的任務。”
“卑職期待!”
李慶安的目光又轉向了荔非元禮,笑著打趣他道:“我以為你現在應該在信德娶第二房小妾了。”
李慶安的幽默使船上響起一片笑聲,荔非元禮摸摸后腦勺,十分尷尬地笑道:“從未坐船出海,想嘗個新鮮,卻沒想到一直等到現在,早知道我就騎馬去了。”
李慶安輕輕給了他肩頭一拳,“你這家伙敢說沒乘船出過海?當年在青海坐船去龍駒島時,我還記得你暈船暈得哭天喊地,這會兒又想乘船出海了,你不怕嗎?”
荔非元禮愣住了,他茫然地撓了撓頭,看樣子他真的把乘船出青海之事忘了,他的娘子施三娘就是那時認識的。
李慶安不再理會他,直接走進了大船的正艙,這里已被改作了臨時作戰議事廳,船艙很寬敞,燈光明亮,在船艙中間放著一張巨大的木臺,被一塊黑布覆蓋,李抱真快步上前,將黑幔布慢慢掀開,是一幅巨大的沙盤,包括整個河北道和安東都護府以及新羅半島。
眾人都圍了上來,李慶安取過木桿對眾人道:“這里除了荔非元禮外,其余都是和這場戰役有關。”
旁邊荔非元禮的眼睛都瞪圓了,我的乖乖,原來還有一場大戰役啊!他竟然一點不知道,要不是海船來晚一點,他真要把這個機會錯過了。
一時情急,他脫口道:“上將軍,這場戰役卑職也想參加!”
李慶安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敢說話了,現在的李慶安又不是安西大將軍時的李慶安了,他更加深沉,每一件事都深謀遠慮,手中操作中千萬人的生死,他的一句話都可以讓天下大亂,李慶安不滿的目光讓荔非元禮有點不寒而栗,現在對李慶安可不能像過去那樣嬉皮笑臉地開玩笑了。
其實荔非元禮也看出來了,從這數千艘大船的云集,從十萬大軍的無聲無息到來,從這片占地數十里的軍事區域,從倉庫中堆積如山的糧草和軍用物資,便可以知道李慶安已經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準備。
軍隊的調動,將領的配置,他都是深謀遠慮,早就安排好了,連李嗣業都沒有能來參加,怎么可能隨意答應自己參戰。
荔非元禮不敢再多嘴了,這場戰役,自己鐵定沒有機會,他心中卻暗暗罵道:“他娘的,不給老子機會,老子自己也來開一場戰役。”
這個念頭一起,他竟變得非常渴望像李慶安一樣布置一場戰役,他渴望自己能netbsp;荔非元禮在那里胡思亂想,李慶安卻繼續道:“這場戰役我想大家都已經看過我的指令了,名稱不變,還是叫做渤海戰役。
渤海戰役,是李慶安早已有的計劃,早在楊花花帶領渤海郡王大武藝前來拜訪他時,李慶安便萌生了這個想法,登6渤海國,滅亡安祿山的兩大后臺契丹和奚。
但那時條件還沒有成熟,隨著潞州戰役的勝利,安祿山和史思明已經完全被堵河北境內,而河北道內的民眾大部分已經逃亡殆盡,剩下的一點點人口根本就無力負擔安祿山和史思明的數十萬大軍,還有田秉嗣的六萬軍隊。
從李慶安現在得到的情報來看,安祿山和史思明的軍隊之所以一直堅持到現在沒有崩潰,關鍵是他們有外援,史思明得到回紇的外援,而安祿山得到了奚和契丹的外援。
半個月前,安祿山和史思明在易縣爆了一場三十萬人參加的戰役,史思明出兵十六萬,安祿山出兵十四萬,雙方都是傾兵而出,經過三天三夜的大戰,安祿山因騎兵戰馬的草料耗盡而慘敗,這場戰役,安祿山連都輸掉了,幽州被史思明占領,安祿山率不到七萬殘軍退守平州和營州,和契丹連成一片。
動渤海戰役的時機成熟了。
李慶安用木桿指著幽州道:“先告訴大家一個消息,安祿山被史思明擊敗,他的老巢幽州已經丟了,幽州現在是史思明的新家。”
這個消息令船艙一片嘩然,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么囂張的燕軍,竟然連老巢都保不住了,荔非元禮接口問道:“請問上將軍,燕軍滅亡了嗎?”
“沒有,他大約還有七萬軍隊左右。”
李慶安將木桿再指向營州道:“安祿山已經退守營州,和契丹及奚人連為一片,現在安祿山初敗,他需要時間整頓敗兵,如果安祿山的軍隊整頓完畢,他必然會和契丹以及奚人連為一體,聯合向渤海國進攻,以獲得他們所急需的人口及糧食,一旦渤海被滅亡,那新羅也在劫難逃,如果渤海國和新羅被滅亡,安祿山就會獲得源源不斷的兵源及糧食,再加上契丹的戰馬,他將重獲生機,假如他再將史思明擊敗,那安祿山的叛亂就有條件向中原擴展,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
眾人都沉默了,片刻,李抱真問道:“大將軍,那為什么之前契丹沒有進攻渤海國,而現在他才要攻打呢?”
“李抱真將軍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好,之前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直到上次渤海王大武藝來長安拜訪我,我才明白其中的緣故。”
李慶安用木桿指著契丹,“其實契丹并不是不想吞掉渤海,而是他沒有這個實力,他和渤海多年來一直有交戰,互有勝負,甚至契丹的實力還要略弱于渤海,契丹曾經想和奚聯合進攻渤海,但他們之間并不互信,所以他們之間難以實現聯合,而同樣,渤海也想滅掉契丹,但渤海又和新羅是世仇,他擔心和契丹生大戰時,新羅會趁機進攻渤海,使他腹背受敵,就這樣,他們之間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而現在,當安祿山的退守營州后,就打破這個平衡,他就像一顆扣子,把契丹和奚人聯合起來,再加上安祿山本身的實力,渤海就不是他們的對手了,滅國在即,所以這時候我們必須要出兵救助渤海,同時滅掉契丹和奚人。”
李抱真聽得恍然大悟,他一抱拳,“卑職明白了!”
這時,李慶安的目光又掃了一圈眾人,緩緩道:“其實安祿山和史思明已經成了兩個棋子,下棋者一方是契丹,一方是回紇,這兩個北方強敵都想進占河北,然后以河北為跳板掠奪中原,否則,契丹和回紇出人出糧,傾其所有支持安祿山和史思明惡斗,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他們一定有所圖謀,圖謀就是河北道,現在史思明占據了上風,也就意味著回紇人占據了河北道,種種亂象,我們不能袖手旁觀,這就是我考慮動這場渤海戰役的根本原因,以渤海為切入口,開始著手解決北方的問題。”
在李慶安炯炯目光的注視下,眾人一起躬身,“請大將軍下令!”
弄得荔非元禮連忙閃開,心中暗暗抱怨,“他奶奶的,就沒老子的份!”
李慶安凌厲的目光向他射來,嚇得荔非元禮一哆嗦,連忙轉過身去,這時,李慶安對眾人肅然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不用再等滄州的運民船回來,從今晚開始,就可以做戰備了,我已有令,李抱真將軍為主將,趙崇節將軍和哥舒曜將軍為左右副將,李成式為水師護衛,按照我事先制定的方案,三天后,十萬大軍乘船北上!”
四員大將一起躬身接令,“卑職遵令!”
幾員大將都趕回軍營準備去了,李慶安依然站在沙盤前久久沉思,牽一而動全身,他不能只考慮安祿山,而忽略了史思明 “傳我的命令!”李慶安緩緩下令。
一名傳令親兵躬身聽令。
“命李嗣業立刻集結大軍進駐太原,命李光弼率軍返回進駐相州,此令為十萬火急令,不得有一刻耽誤!”
命令出去了,李慶安略略放下了心,他目光一瞥,看見了門口猶猶豫豫的荔非元禮,他便笑道:“什么事情?在那里鬼鬼祟祟。”
荔非元禮慢慢走進來,躬身行禮道:“卑職明天就率部眾去江陽縣上船,不知上將軍對卑職有什么吩咐。”
“想通了,不去渤海國了?”
“想通了,李嗣業都沒份,我更沒戲了。”
“你這叫什么想通?”
李慶安又好氣又好笑,一指椅子,“先坐下吧!”
荔非元禮擦著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顯得很緊張,李慶安微微一笑問他:“三娘和孩子們都好嗎?”
“他們娘仨很好,住在長安呢!”荔非元禮翁聲翁氣道。
“嗯!你去信德,按規定家屬不能帶去,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們,你將在信德呆三年,然后你會調回長安為右武衛大將軍,三年后再去安西為節度使,這是你將來九年的安排,有意見嗎?”
“卑職沒有意見,只是我在信德,不知該怎么做?”
荔非元禮沉默一下,又道:“上將軍應該還記得,我在河中曾縱容祆教徒,打擊穆斯林教徒,結果被上將軍嚴厲處罰,那件事對我影響很大,我很擔心在信德會犯同樣錯誤。”
李慶安笑了,“其實你當時在河中并沒有做錯。”
荔非元禮愕然,他不明白李慶安的意思,“上將軍,卑職不太懂”
“方向沒錯,手段也沒錯,只是時間點你沒選對,當時我們剛得河中,是需要穩固占領地之時,那個時候大食虎視眈眈,我們需要河中平靜,需要兩派教徒和解,不能再有任何事端,所以你縱容祆教徒,時間選錯了,但如果你現在再做,或許我不但不會處罰你,還會嘉獎你,明白了?”
荔非元禮似懂非懂,半響才道:“卑職大概明白了。”
“不明白也沒關系,我會命韋青平也跟你同去信德,他出任信德長史,有什么不明白,你可以和他多多商量。”
“是!卑職遵令。”
停了一下,荔非元禮又問道:“上將軍,卑職想進攻天竺,先打通一條通往吐蕃高原的道路,不知上將軍是否同意?”
李慶安沉思一下道:“我原則上是同意,但不要急,慢慢來,咱們一步一步吞食天竺。”
得到了李慶安的肯定答復,荔非元禮大為興奮,他最擔心的一件事落了地,他站起身,躬身行一禮,“那卑職先告辭了。”
李慶安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對他道:“老荔,我們可是一起從粟樓烽戍堡打出來的,你是我最信任的心腹,當初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我希望你在外面把膽子放大一點,拿出魄力來,不要怕出什么事,出了事我替你兜著,總之一句話,要讓天下知道,我大唐不僅是仁義之軍,同時也是強霸之軍,犯我大唐者,以血洗之!”
荔非元禮重重地點了點頭,“卑職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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