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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人要有兵須跋扈 買賣人口的事情可不稀罕,只是或者買清秀小廝,壯年男子,美貌少女。李孟這次回來帶著兩個洋人,還有個小孩子,實在是讓人奇怪。
李孟的幾名護衛卻一直是氣哼哼的,長矛和斧槍到底那個好用的問題,這可就是觸及到膠州營的根子了,這可不是馬虎的事情,一定要見個真章。好在李孟已經是說了讓他們第二天比試。
現在時間已經很晚,可南京的街道上已經是很熱鬧,要是在膠州城,恐怕早就安靜異常。
兩邊距離不近,李孟的隊伍出現在道口的時候,卻發現鎮守府的劉遷在那里著急的張望,見到李孟這些人,連忙的跑過來,到跟前之后沒有和往常一樣行禮,只是開口著急的說道:
“少爺快些回去吧,山東有急信,老爺正在家中等您呢!”
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李孟也是心中一凜,那三人自有手下安置,他急匆匆的朝著內宅走去,聽得身后劉遷在那邊埋怨自家的下人“人手都是撒出去找你們,到底去那里了,耽誤事情…”
顯然是晚上有事,鎮守太監府的下人們都是忙碌起來,李孟出去的時候,府內很多燈火已經是熄滅,現在則是燈火通明。眾人都是認得李孟,也不攔他,走到劉太監見他的私宅那邊,外面守著的小宦官都是一疊聲的說道:“鎮守大人已經是等得急了”
走進那廳里面,看見劉太監坐在當中,書辦、親兵都是在兩邊伺立,劉太監的低聲說著什么,不住的有人受到命令朝著外面跑去。
看見李孟進來,劉太監抬起頭,臉上有些嚴肅的說道:
“本想留你在這邊多呆幾天,今晚看卻不能如愿了,在山東那邊有急信送來。”
劉太監當即讓下人叫某人進來,結果一看卻是李孟膠州營的一名隊副,看到這個人,李孟心中一凜,想到會不會是膠州出了問題,離開家還不到二十天,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這名隊副進來,劉太監立刻是把屋中的所有閑人遣散,開口說道:
“這孩子過來傳報,說是有十萬火急的軍情,咱家告訴他是自家人,先跟我說說無妨。”
軍情都是機密之事,劉太監這么說,實際上是給自己和那名送信的隊副解釋一下,李孟心中那還管得了這些,說了句“應該的”,就詢問起到底發生什么,那隊副這才是開口解釋起來。
李孟離開膠州三天后,兗州府和東昌府私鹽網絡的點紛紛傳來消息,說是生意運轉不暢,而且官府查緝的越來越嚴。
膠州這邊畢竟還有鹽政巡檢的職能在,當即是由寧乾貴發了幾封公文去往山東的西南兩府,誰想到又過了幾天,膠州營設置在那兩個府的鹽丁們都被驅逐出來,在夏津縣還爆發了戰斗,這個因為平亂而成為膠州營重要據點的縣城,有兩百歸馬罡統轄的鹽丁,卻被官軍突然的圍住。
雙方爆發了小規模的戰斗,那些鹽丁們因為對面是官兵,所以動起手來縮手縮腳,可對方卻不客氣,結果鹽丁們被殺了幾十個,剩下的一百多名發揮訓練充份的優勢,總算是逃了出來。
這個消息是直接傳到在青州馬罡那邊,都是靠著快馬傳遞,所以最快到達膠州,接下來兗州府和東昌府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零散駐扎在各地的鹽丁,特別是那些重要的城鎮渡口,都是被官兵驅逐出去。
駐扎在各處的鹽丁都是新招收的那些人,對膠州營骨子里的那股精氣神領會的還不夠,面對官兵都是毫無氣勢。
這事情也不知道讓李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反正出去夏津死傷慘重之外,其余地方的鹽丁死了十五個,大部分都是受傷,輕重都有。
李孟私鹽銷售收入的大頭都是在登州、萊州和青州三府,兗州府,東昌府本就是進入的不深,而且最近的最有油水的無非是青鹽買賣和即墨,靈山兩地賣給鄭家的鹽貨。但是在那兩府的據點被拔除之后,膠州營系統遭受的損害可不光是經濟方面的,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如果不能及時作出反應的話,動搖的是膠州營的威信,這個被動搖了,就算是在已經是牢牢控制的幾個府的網絡也會不穩,甚至會引起全盤的崩潰。
盡管李孟不在,可下面的人也都知道如何應對,馬罡和趙能都是調動鹽丁逐漸在青州和兗州邊境一帶,并且著重注意那些分銷私鹽的豪強那邊,王海和陳六也都是加強了戒備。
但突然局勢又是變得安靜了起來,官兵們僅僅是驅趕在兗州和東昌府兩地的鹽丁們,青州,登萊一帶沒有什么變化。
摸不著頭腦的膠州營系統所做的反應也只能是靜觀事態的發展,緊張的戒備,畢竟李孟不在,有些大事不能隨便做決定。
這么折騰已然是十天過去,眾人都以為事情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幾名做主的頭目決定把經過寫成急報派人送到南京,讓李孟做決斷了。
這時候局勢有變化了,登萊道柳清嵩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魯南總兵官,左都督劉澤清修書給山東巡撫,指斥鹽運司駐膠州巡檢李孟勾結匪類,違犯朝廷鹽務法令,擾亂地方平靖,朗朗乾坤,不能如此縱容,懇請地方務必查辦云云。
劉福來雖說不在京師做秉筆太監,可南京鎮守太監的名頭也頗為的嚇人,山東這些官員自然不會去傻乎乎的查辦李孟,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索性是用上了官場最為精妙的招術――拖,同時把消息傳遞給膠州營那邊,讓李孟自己看著辦吧。
不過除了膠州營內部,還沒有人知道李孟此時正在南京,但是事情這么大,已經不是他們有權決定的事情了,當即是派出了加急快馬,雖說鹽丁們被從那兩府趕了出去,可從前的關系還在,更不用說生意通達的文如商行。
結果雖然不能用朝廷的幾百里加急的快馬,卻也是一路有快馬可換,很快就到了南京城。
總兵官劉澤清是山東曹州人士,在孔有德登州之亂前,他就已經到了副總兵的位置上,山東河南的大小叛亂,有心人想要積累戰功很是容易,而且這劉澤清有個講究,堅決不離開本鄉本土。
本地人在本地做地頭蛇總歸是有這樣那樣的好處,劉澤清也是兗州府和東昌府的土霸王,在孔有德之亂的時候,劉澤清因為攻入登州的大功,被朝廷下旨升為總兵官,左都督,加太子少師。
這個位置已經算是在山東的武官里面最高的了,而且劉澤清手下也有本鄉本土的兩萬多兵馬,也算是有官位有實權的實力派。這樣的人突然對才是都司的李孟露出了敵意,并且發動攻擊,確實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那名快馬加急送信的隊副臉色很是憔悴,在路上想必沒有休息好,臉上的表情也是有些惶急,一名擁兵數萬的總兵官對幾千人的膠州營露出了敵意,作為膠州營系統一員的他自然是著急。
不過在屋中的劉太監和李孟卻是神態篤定,絲毫沒有緊張的意思,李孟聽完之后,客氣的對劉太監說道:
“伯父大人,家中有事,不能在這里陪您老人家,真是過意不去。”
劉太監笑瞇瞇的點點頭,很是寬宏的開口笑著說道:
“你也是朝廷的官員,總不能陪著咱家這廢人,早些回去才是正事。”
邊上那隊副一路上心急如焚,對山東的事情擔心的要命,心里也在想李大人知道這件事之后會有什么樣的反應,李孟脾氣那么暴躁,難免會大發脾氣,心中一直是忐忑異常,把信箋給李大人的伯父看的時候,更是不安。
誰想到那位老太監看完之后,只是派人去找李孟,卻不怎么著急,等自家大人回來了,聽完具體的情況,也不過是皺皺眉頭而已,都是沒有太當回事。
看到了這些之后,這名膠州營的隊副很是焦躁的心情,居然也變得漸漸的平復起來,覺得那件事情沒有什么大不了,被打敗的不過是些新鹽丁,而且吃了出其不意的虧,以為自己是官府的人,對方也是朝廷的兵,彼此之間不會有沖突。結果被對方下了狠手,吃了大虧。
要是駐扎在膠州的正牌膠州營上陣,肯定讓對方倒霉,而且就算是駐扎在外面的新丁,若是有準備,也不會被人這么搞。
想著想著,這名隊副心中的忐忑和焦躁都是煙消云散,心里面剩下的都是去吃的虧找回來的信心和豪氣。
為將為官者,應對從容,就是所謂的官家氣度,很是能給下面的人信心,李孟目前所做的就是如此。
何況他確實沒什么害怕的,眼前就南京鎮守太監這尊大神,小小的總兵官算個什么?
再說,李孟對自己手中的武力很有自信,既然是你主動挑釁,我這邊自然要針鋒相對,李孟不知道,不知不覺之間,他的心態已然是有些了變化。
讓報信的那位隊副下去休息,屋中又是剩下劉太監和李孟兩個人,時間確實是有些晚了,老太監年紀大了,在那里打了個哈欠,靠在椅背上悠悠然的說道:
“李孟,咱家在山東那邊的人手,報給這邊的消息,說你在那邊甚是恪守本份,保境安民啊。”
這話說的讓李孟一陣苦笑,心想若是本份,那就不去販運私鹽了,不過和豫西那邊的青鹽生意中間有幾道中轉,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其中的奧妙,李孟臉上的苦笑表情被劉太監看在眼中,繼續說道:
“鹽政巡檢有那個不販運私鹽的,你不去做,自有別人去做,咱家是說,你這個都司可是做的本本分分啊!”
軍餉十足發放,從不騷擾地方,也不欺壓地方官,按照上邊的派遣行動,這的確是當兵本份,對于來自現代解放軍的李孟來說,這是軍人應盡的本份和天職,從來不覺得有什么特殊,誰想到今日卻被老太監說了出來。
李孟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句話,那邊或許因為晚上疲憊,老太監說話也是有些無所顧忌,依舊是慢慢的說話:
“你明天就要走了,有些話咱家要和你說清楚,而今這天下,凡是手中有兵的,都要跋扈些,李孟你這般本份,可要吃大虧啊!”
老太監這話可以說是誅心了,擁兵的軍將如果跋扈些,朝廷的文官體系就會變得不穩定,說的明白些,這天下也會變得混亂。劉福來在李孟的面前雖說很少談公事,可處處都是顯得忠君愛國。
在南京時間不過三天,李孟自覺經歷的事情卻比膠州三個月經歷的都要多,所見所聞讓他的心里已經是有些不同于以往的想法了,若是一個月前,劉太監這番說話,李孟的回答肯定說些套話。
不過這次的回答,李孟只是笑著抱拳躬身謝道:
“伯父提醒的是,小侄知道如何做了。”
劉太監笑了笑,疲憊的開口說道:
“咱家疲了…”
李孟剛要說告辭的話,劉太監起身自顧自的朝著后堂走去,口中卻還不停,因為是背對,也不知道劉太監的表情如何,這位老宦官的話確實是多了些:
“咱家孤苦零丁,也不知道到那一天,有沒有人在咱家身前盡孝養老,這鎮守位置還能有多久啊!”
話中全是蕭索之意,李孟倒是能理解這老人的想法,落魄孤苦幾十年,一朝到了如此頂尖的位置上,倒不會被沖昏頭腦,反倒是擔心一朝權勢富貴失去,又要淪落從前的境地,但李孟也不好說什么,只是站在那里揚聲說道:
“盡孝養老,自然是小侄的本份,請伯父安心。”
老太監的身體明顯是震了下,卻沒有回頭,短暫的停步,繼續上前走去,再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