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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郢州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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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這架勢,就知道有大事發生。

  仔細想想的話,就會發現,李言慶來到長安以后,雖然沒有任何實權,但每逢大事發生,李淵一定會讓他前去參加。從最開始的房玄齡,到后來的突厥使團。

  由此可見,李淵并非真的要冷藏李言慶,而是還沒有想好,該怎么去使用李言慶。

  言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事實上,從王世充投降以后,他就發現這歷史已經變得亂七八糟。

  蕭太后并沒有流落漠北,而是在張氏的支持下,建立了一個南方的小朝廷,其聲勢甚至比蕭銑的后梁還要強橫幾分;李世民的實力,也不如想象的那么強大,至少就目前而言,李世民的實力遠不如李建成那般雄厚…

  他甚至來不及更換衣衫,便匆匆前往皇城。

  守在朱雀門的,依舊是田豐。

  一見李言慶,他二話不說,帶著言慶就進子皇城。

  “田將軍,又出了什么事?”

  在前往承天門的路上,李言慶笑問道:“能否透個口風,也好讓小王有些準備。”

  田豐輕輕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中午時襄州傳來消息,蘇州在六天以前價襲京山,郢州總管史萬寶被殺…”

  郢州被襲,史萬寶被殺?

  李言慶當然知道史萬寶是什么人。堂堂長安大俠,早年間長安大小十七團頭的總團頭,也就是所謂的流氓頭子。因交好李淵而受重用,如今也成了一州總管。

  不過,若只是史萬寶被殺,似乎也用不著如此緊張吧!

  可田豐效仿金人三緘其口,讓言慶也不好再追問。兩人來到立政殿外,田豐進去通稟,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聽大殿內傳出詔令:命李言慶即刻進殿,商議事情。

  言慶連忙走進立政殿,向李淵行君臣之禮后,退到一旁。

  “養真,為何如此裝束?”

  看大殿里文武大臣,都是一身官服,而李言慶卻一襲白袍,顯得格外醒目。

  李言慶連忙回答:“啟稟皇上,非是臣不識禮數,實時間緊迫。臣今日與竇駙馬在西市吃酒,回家后聽聞陛下召見,以至于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匆忙趕來。”

  李淵陰郁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突然擺手,“養真,且上前來!”

  李言慶一怔,緊走兩步,在玉階下駐足。

  “太子,將事情與養真說一下吧。”

  原來,讓李言慶上前,是為了令李建成向他解釋緣由。

  李建成把李言慶拉扯到旁邊,一邊向他解釋,一邊價眼打量不遠處,面se陰沉的李世民。

  這樣一個舉措,頓時讓許多人心里有了一個明悟。

  那就是李淵為什么會冷藏李言慶的原因。莫非陛下已下定決心,不會改變李建成的太子之位嗎?壓制李言慶,其實是為了太子日后登基,身邊能有一強力輔臣。

  誰都知道,李言慶聲望太高,而且性情孤傲,甚至有些驕橫。

  用打壓的方式磨去李言慶的鋒芒,他日太子登基后重新啟用,李言慶焉能不感恩戴德?

  畢竟,言慶年紀太小,哪怕二十年后太子登基,他也正是壯年。

  十年二十年,足以讓李言慶的鋒芒,被抹消干凈…

  而李建成和李言慶這竊竊私語的樣子,更好像是進一步向人們證明。太子與言慶交好,而秦王與河南王之間,似乎不太對付。那么李言慶歸附何方,一目了然。

  “養真,事情有些棘手。

  蘇州隋孽謝映登,于六天前襲掠京山,攻取了郢州。而郢州總管史萬寶,在亂軍中被殺,“隨后西安王自襄州起兵試圖復奪郢州,不想在長渠入漢水口,遭遇杜伏威伏擊,八千水軍全軍覆沒,西安王也在亂軍中失蹤,至今生死不明…”

  李言慶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說,史萬寶被殺只是一樁小事的話,那西安王戰死,事情可就變得嚴重了!

  西安王,就是李孝恭。

  如今雖然生死不明,但其下場,卻可以猜測到。

  如果戰死,在浩浩漢水中,定然尸骨無存;但如若被俘,想來不日即可得到消息。

  最可怕的時候,襄州危急!

  蕭隋奪取子郢州,也就意味著把荊襄和江東連為一體。

  江南二蕭聯手之勢,已然非常清楚“同樣,失去了郢州,李唐也就失去了一塊踏足荊襄的踏板。

  相對的,蕭隋卻可以借此機會,從江淮威脅到李唐的領地。

  沒想到,老房的效率這么高。

  李言慶心中暗自感嘆,可這臉上,卻是一派緊張模樣。

  “當務之急,應盡快確定西安王的生死。”

  “孤也這么認為,只是現在,西安王生死不明,襄州已岌岌可危。據襄州傳報,蕭隋命尚書省右仆射房玄齡為荊襄道大行臺,配合蕭銑部署江南防線。”

  “蕭隋的動作,竟如此迅速?”

  “是啊…照這狀況,分明是房玄齡還未返回江淮,就已經開始籌謀此事了。”

  李言慶和李建成竊竊私語,朝堂上的爭吵,卻趨于白熱化。

  甚至有些人,開始責怪李世民先前強硬的態度。話語中隱隱約約,將突厥使團之死,與李世民聯系在一起。

  李世民那張英挺的面容,卻是越來越黑。

  “養真!”

  李淵突然開口。

  李言慶一怔,連忙上前道:“臣在。”

  “你和房玄齡比較熟悉,你以為襄州可守得住嗎?”

  李言慶想了想,“襄州目前的狀況,臣并不清楚。不過,西安王下落不明,必然令襄州上下惶恐。太子剛才說,襄州如今由襄州司馬盛師彥主持…此人的名字,臣也聽說過。當年為潼關鷹揚郎將,確有本領。然而臣以為,盛師彥未必能穩住襄州的局勢。”

  “此話怎講?”

  “陛下,襄州乃江淮要地,需重臣守衛。

  西安王芒死不明,必然會令襄州陷入惶恐。盛師彥雖為悍將,未必能鎮得住襄州。”

  “那以王兄所言,襄州非王兄,無人可派啊。”

  李世民突然陰陽怪氣的開口道。

  李言慶笑了“若本王出鎮襄州,可立時令房玄齡兵退三百里,不敢正視襄州。”

  李淵細目一瞇,“那朕命你出鎮襄州,你以為如何?”

  “陛下,非是臣不愿,而是不能。”

  “此話怎講?”

  “若陛下命臣出鎮襄州,只怕不等臣到襄州,那襄州已陷落于蕭隋之手。”

  李淵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臉上的陰霾隨之一掃而空。

  “養真,你確實很自負啊!”

  “陛下,非臣自負,實為自信。

  那房玄齡與臣交厚,謝映登當年更隨臣轉戰高句麗,對臣甚為了解。杜伏威雖與臣無甚交集,但此人戰力之強橫,少有人可以比擬。若陛下委派臣做襄州總管,消息一傳出去,房玄齡必然猛攻襄州,以期在臣抵達襄州之前,占居更大的優勢。

  所以,臣往襄州倒是無妨,但卻不可出鎮襄州。”

  李言慶話語中,顯出坦蕩胸懷。

  相比之下,李世民先前那一句陰陽怪氣,不免顯得落了下乘。

  人常言秦王善戰,但只憑河南王剛才那一番話,就顯得底氣不足。

  李淵問道:“那養真以為,誰可出鎮襄州?”

  李建成連連向李言慶使眼se,意思是說,你別急著回答。

  可言慶卻恍若未覺,沉思片刻后回答說:“臣舉薦河間王,豫州總牟李道玄。”

  “道玄?”

  “河間王?”

  一時間,立政殿中不時響起驚呼聲。

  李建成雖然有些不滿,但想想,李道玄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和李孝恭不一樣,李道玄早年非常崇拜李世民,但后來去了滎陽,似乎和李世民就疏遠許多。

  而對李建成,李道玄也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

  他是宗室,其祖父曾收留過李言慶的父親,而且也很得李淵喜愛,是個合適的人選。

  李淵蹙眉道:“可道玄的年紀,是不是有些小了?”

  李道玄如今年方十六歲,算起來,的確是小了。

  李言慶卻說:“陛下,常言道有志不在年高。臣十三歲即征戰疆場,十六歲就統領一府之兵。十七歲的時候,已然掌控一州之地…“道玄年紀雖小,卻身經百戰,謀略過人。而且,他身為宗室,出鎮襄州,絲毫不比西安王的身份差,同時還不會為房玄齡看重。

  陛下,房玄齡雖然奪取了郢州,但想要攻克襄州,還需要一段時間。

  臣以為,二蕭并為真的合而為一,甚至彼此間矛盾依舊。房玄齡出兵,不過是權宜之計。蕭隋需借此機會,謀取更多利益。道玄前往襄州,可令朝廷從容準備。”

  一番大道理說出,令朝堂眾人頓時失聲。

  李道玄…

  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李建成道:“皇上,兒臣以為,道玄可當重任。”

  李世民想了想,也附和道:“兒臣也認為,道玄是最合適人選。”

  “既然如此,就命河間王為襄州總管,總督江淮道戰事。命盛師彥為荊襄道水軍總管,協助河間王,出鎮襄州。”

  “陛下英明!”

  立政殿里,眾人異口同聲。

  李淵擺手示意眾人散去。

  李建成拉著言慶,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聽李淵突然開口道:“養真,你留下來。”

  李言慶一怔,停下腳步。

  他偷價向李建成點點頭,而后肅手而立。

  待眾人紛紛離去,李淵起身,繞過龍案,邁步走下玉階。

  “陪朕走走。”

  他二話不說,邁步走出立政殿。

  李言慶也不清楚,這位爺究竟是什么意思,連忙緊隨其后。

  安士則等人,則落后數十步怕距離,看著在回廊中,一前一后行進的君臣二人。

  “養真!”

  “臣在。”

  “朕只問你一句話…突厥使團,可是你所為?”

  李言慶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他擾豫了一下,停下腳步,伏地叩首道:“陛下英明,臣早就知道,瞞不得陛下。”

  “你這孩子…”

  李淵回身看著李言慶,“你以為聯絡了玄霸,朕就猜不出來是誰所為嗎?朕這幾個兒子,呵呵,昆沙門性情寬厚,凡事有板有眼,講求規矩;二郎雖有野心,但卻分得清楚輕重;三胡…那孩子是個紈绔性子,志大才疏,但卻緊隨太子。

  唯有玄霸,這世上除了他娘親,誰也看不透他的心思。早年間他身體多病,朕又忙于公務,所以他對他的娘親極為依賴。皇后走后,他對朕納妾一事,心懷不滿…可他又哪里知道,朕那時候若不如此做,只怕這項上人頭,早就不保。”

  李言慶還是第一次聽說,李淵和李玄霸之間有這么一段事由。

  李淵示意李言慶起來,低聲道:“剛才你若矢口否認,朕定會決心,取你項上人頭。

  養真啊,朕知你不喜突厥“其實朕亦不喜。

  然則坐在這皇位之上,朕所要考慮的東西,非你能夠明白。說實話,自洛陽收復之后,朕看似已得了這天下,可需要操心的事情,卻越來越多。連年戰亂,連年匪患,各地已貧清不堪。這次若非正趕上阿史那咄芯王位不穩,只怕中原又將戰火重燃。

  好了,這件事就這么揭過去,只是你日后遇事,務必三思,切不可肆意妄為。”

  “臣死罪,臣惶恐…”

  李淵抬手,一巴掌拍在李言慶的腦袋上。

  “休得那這些糊弄人的言語來糊弄朕,你這孩子,生來膽大,六歲就敢殺人,有個甚惶恐?”

  李淵說完,轉身邁步而行。

  李言慶連忙跟上,小心翼翼的在李淵身后。

  “前些日子,秦王向朕獻策,言平南十一策。”

  言慶心里一咯噔,抬頭向李淵看去。

  而李淵卻好像自言自語一樣,全然不理會李言慶,“秦王言,江南二蕭,各懷心計,看似聯合,實則貌合神離。他原本建議,由西安王自襄州牽制蕭隋,而后在巴蜀集結水軍,趁機攻取宜都,圍困江陵。江陵被困,則后梁自亂。后梁一亂,蘇州鞭長莫及。

  沒想到,房玄齡居然拎先下手,攻取了郢州,“養真,你認為道玄,真能當大任否?”

  李言慶聽出來了!

  李淵不僅僅是需要穩定襄州,還想要復奪郢州。

  他沉吟片刻,輕聲道:“若如此,道玄恐力有不逮。不過,復奪郢州雖然困難,可纏住房玄齡,卻不難,“只是房玄齡多謀善斷,如若強攻,定然死傷慘重。”

  李淵說:“朕知道,你與房家頗有交情,而且與謝家也關系密切。

  養真,朕在這里可以給你一個交代。如若房、謝愿降,朕可保證既往不咎,并命其坐鎮一方。”

  說完,他回身凝視李言慶,“朕希望江南戰事盡早結束,故而準備聯絡嶺南馮氏,令其自嶺南出兵,牽制蕭隋兵馬。”

  言慶眼睛一亮,忍不住贊道:“此乃上策。”

  李淵道:“然則馮氏在嶺南,大有自成諸侯之勢。

  想要令其歸附,怕不太容易。

  朕還聽說,欽州俚人蠢蠢欲動…所以,朕想要命你出使嶺南,一方面說服馮氏,另一方面,希望你能坐鎮邕州,平定寧長真之亂,并協助秦王牽制蕭銑…

  養真,你可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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