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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七章 囚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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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在祖廟外面等候結果的鄭氏族人而言,祖廟甲的風云突變,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原本以為會有一場漫長的爭吵,但僅僅半個時辰,一切塵埃落地。

  六房繼續執掌安遠堂,南祖鄭氏歸入六房名下,也使得自鄭大士故去以來,風雨飄搖的六房安遠堂,一下乎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穩固。吞并南祖,不僅僅是南祖鄭氏所帶來的巨額財富,更重要的是,南祖鄭氏手中掌握的兩個族老名額,一并歸入安遠堂。

  鄭仁基未必能完全控制鄭威兄弟,但安遠堂因此而獲得了五個族老名額,已超過著經堂,成為整個鄭氏家族當中,擁有族老最多的一房。以后只要是有關六房利益的問題,這五名族老的力量,將會對整個鄭氏家族,產生出巨大的影響。

  至少,三代以內,安遠堂穩如籌石。

  經此波折,鄭善愿對族老會的掌控力,被削減了大半。

  鄭世安成為族老,接替鄭大士在族老會的位子,也出乎了大多數人的預料。

  一個五體不金,家奴出身的人,竟然堂而皇之的入主族老會?

  你可以覺得不服氣,但必須要接受這個事實。所有人都清楚的認識到,進入族老會的鄭世安,再也不是他們可以在私下里偷偷議論,乃至于咒罵的殘疾老人。

  他已凌駕于大多數鄭氏子弟之上,成為那十八個可以操縱族人生死的大人物。

  “鄭兄,恭喜恭喜!”

  鄭威兄弟隨著鄭仁基,在集市中見到了鄭世安。

  兩人親熱上前問好,而鄭世安在經過了片刻的詫異之后,很快調整了心情,連連還禮。

  鄭言慶當初告訴鄭世安,要送他入族老會的時候,鄭世安把他當作一個笑話。

  然而二十五天之后,他居然真的成為這族老會中的第十八位族老,恍若做夢一樣。在和鄭仁基鄭威等人寒暄的同時,他偷偷的打量了一下旁邊和鄭宏毅嬉戲的鄭言慶。不僅僅是鄭世安在觀寡言慶,包括鄭仁基兄弟,也在偷偷打量言慶。

  這孩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在鄭威做出決定之前,鄭仁基一點也不請楚鄭威的選擇。

  別看他在祖廟里做出一副平靜的模樣,但實際上,當鄭威宣布歸入六房名下的一剎那,鄭仁基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在他接手安遠堂以后,就面臨了一場危機洗禮。

  如今的鄭仁基,和幾個月前的鄭仁基,巳大不相同。

  他看著言慶,腦海中卻浮現出父親鄭大士,臨終前的一番話語。

  “仁基,你性子兔脫,不夠沉穩。讓你接掌六房,說實話為父并不放心。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決斷。但有一點,你要牢牢的記住:一定要拉攏住鄭世安,哪怕以父執之禮待他。當初我想捧起言慶,為宏毅做一個幫手。而今看來,那小子胸懷錦繡,絕非池中之物。但是,只要你拉攏住鄭世安,就拉住了他。

  哪怕那小子是為鄭世安謀求利益,“記住,最后得益的,還是咱們。

  所以,你既然壓制不住他,不妨就幫襯他。只要有那孩子在,俺就能坐穩安遠堂。“

  當時,鄭仁基不以為然。

  然后當鄭言慶受封云騎尉,并拜師長孫員之后,他明白了鄭大仕那番話中的含義。

  言慶的道路,巳越走越寬,不再是一個鄭家能夠束縛。

  既然無法束縛,那就放手支持吧!當言慶讓鄭為善把他的意思傳遞到安遠堂的時候,鄭仁基也不太相信,言慶能起死回生。只是他要嘗試,那索性就試試看。

  反正情況巳經壞到了極點,難不成還能更壞?

  可鄭言慶,再一次讓鄭仁基吃驚了…

  他居然做到了,而且是手段是如此高妙,甚至高妙到,讓鄭仁基都看不清楚的地步。

  言慶是如何說服南祖鄭氏,改變了主意?

  他又是怎樣說動了崔至仁出面,使得鄭善果登門?

  這所有的疑問,卻抵不住今天在祖廟中的震撼。居然連鄭元壽,也站在言慶一邊?

  “鄭兄,聽說您和吳縣張家,關系不錯?”

  鄭威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立刻引起了鄭仁基的關注。

  鄭世安說:“我與張三郎有些生意往來,要說關系不錯的話,還是小孫與三郎親密。”

  鄭威愣了一下,抬頭向鄭言慶看去。

  張三郎“他敏銳的覺察到,鄭世安對張仲堅的稱呼,帶著一種長輩式的驕傲。

  如今張仲堅在南方,一代大鱷。

  他手控大半個江南的絲綢錦緞,又掌握七成以上的蔗田。更重要的是,張仲堅握有砂糖和冰糖的秘法。背靠天乎對張家的信賴,手中資。金有極為充沛,使得他隱隱成為江南第一豪商。南祖鄭氏,自五代之后沒落,早已經是今不如昔了。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想到歸宗。

  鄭威想到這里,頓時生出要和鄭世安交好的心思。

  他鄭家在南方倒也富庶,但是和張家一比,顯然差距甚大。

  “鄭威,你們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鄭威想著,要如何與鄭世安交好的時候,一個憤怒的聲音傳來,只見鄭士則從集市酒樓中跑出,沖到了鄭威面前,“之前說好的事特,你為何有中途改變。”

  鄭士則當然憤怒!

  為了拉攏鄭威,他可是讓出了一個族老的名額。

  現在,入主安遠堂巳經戍了泡影,還平白搭上了一個族老的名額,他賠大發了…

  鄭威抬頭笑道:“士則賢侄,既然你問了,我不妨把話說清楚。

  我鄭氏自南渡之后,雖說要歸宗認祖,但根基卻在江南。而在江南,非我獨大。“

  “那又如何?”

  “吳縣張氏,答應讓出新安、宣城兩郡蔗田,并與我平分這兩郡砂糖生意的利益。”

  “啊?”

  “條件就是,我要加入六房。”

  鄭威神色淡定,似乎絲毫不以反悔而羞愧。事實上,南祖五代之后,鄭氏就著力發展商業。如今他們的生意已到了一個瓶頸階段,需要新的刺激點來發展壯大。

  宣城郡、新安郡,大約等同于后世的江西地區。

  這些地區最適合種植蔗田,可是鄭威想要獲取這邊的田地,困難重重。這時候,張氏過來了。張仲堅與鄭威商議,聯手發展兩郡蔗田種植,使得鄭家喜出望外。

  鄭威說:“士則,我是個商人,誰能為我帶來利益,我就與誰合作。

  非常明顯,你們從最開始與我聯絡,并未給我帶來任何利益。除了兩個族老的頭銜…我長年在南方,要這族老之名又有什么用處?但是和六房聯手,我名利雙收。

  你可以笑我市儈,也可以笑我粗鄙。但我要告訴你,天下熙熙為利而去,天下攘攘為利而來。古人尚且如此,我又有何不對?所以士則,我只有對你說聲抱歉。“

  鄭仁基則是一喜。

  鄭威不會長住滎陽,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有利于他更好的控制安遠堂。

  鄭士則氣得面紅耳赤,指著鄭威,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鄭善愿帶著鄭士機等人從旁路過,喝止了鄭士則的出言無狀,而后笑了笑:“仁基賢弟,果然是好手段啊…還有鄭叔父,恭喜您進入族老會,日后鄭家的發展,還要請您多多費心。”

  一副皮里陽秋的模樣,說完之后,他帶著人就走了。

  鄭世安倒是驚醒的很,鄭善愿那句話,頗有挑撥離間的意思。

  于是鄭善愿前腳剛一走,他后腳就說:“仁基賢侄,如今滎陽的事特巳經落定,我留在這邊,意義也不甚大。而且言慶也要繼續求學,我想過幾日,就和言慶返回洛陽。

  至于鞏縣的田莊,我回洛陽之后,派人過去照看吧。”

  我不和你爭權,也無意取代你安遠堂的宗房地位。有個族老的頭銜,我巳經心滿意足。

  所以,我離開滎陽。

  鄭言慶一直在關注這邊的動靜,聞聽鄭世安這么說話,不由得暗挑大拇指,贊了一聲高明。

  爺爺并沒有因為身份的改變,而得意忘形。

  相反,他很清醒,知道以進為退的手段。他回洛陽,倒是正和了言慶的心思。同時也表明了態度,打消鄭仁基的顧慮。果然是人老戍精,別看鄭世安本事不高,但察言觀色,揣摩人心的本事,卻是遠高于其他人。鄭言慶輕輕點了點頭。

  鄭仁基,也松了口氣。

  鄭善愿那句話,的確讓他心存顧忌。

  然則鄭世安這番表態,卻讓他立刻將顧忌打消。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這個道理鄭仁基非常請楚。既然人家表明了,將會以他為安遠堂之主的態度,那鄭仁基也要有所表示。畢竟安遠堂這次能度過危機,可是全靠了鄭家祖孫的出力。

  “言慶前途事大,叔父要回洛陽,也是正理。

  如今言慶拜在長孫大將軍門下,也的確需要留在洛陽。只是叔父想要撒手不管,躲清閑卻是不戍。這樣吧,小侄拜請叔父,管理一下洛陽的產業。那邊的老軍們,對叔父也很尊敬,管理起來,也比為善強上許多…剛才大將軍私下對我說,他即將卸任右武侯大將軍的職務,陛下意封他為永安太守之職。為善的年紀也不小了,一身好武藝,若留在洛陽倒是有些屈才,所以我想讓他隨大將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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