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破爛的老頭兒在這個廢棄的刑場一共找到了十幾顆不知丟在這里已經多少年的子彈頭,然后連同一些廢鐵一起被送去了廢品收購站。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楊洪濤又伴隨著那顆沾染了血跡的子彈頭被倒賣了好幾次,最后在一家小飾品加工廠里這顆子彈頭被工人進行了簡單的磨制加工,又在上面打了一個小孔,穿上一條銀色的金屬鏈子,于是楊洪濤就搖身一變成了一件廉價的小飾品上面的吊墜。
能夠重新的融入到人類的社會中,這對于被困于刑場荒地三年多的楊洪濤來說,絕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喜事。而且不用冒著被丟進煉鋼爐里煉得灰飛煙滅的危險,那就更是喜上加喜了。至于將來他會被誰買去,成為誰的貼身飾品,楊洪濤除了在心里有些小期待外,到也并不怎么在意。
接下來沒過幾天,楊洪濤就被人打上包裝,裝上貨車運送到鄰近城市的一家小型的百貨商場里,隨后的一段日子里,他就被店主人掛在柜臺上的一個鉤子上,每日里看著商場中的人來人往,默默的享受著那種被人群淹沒的美妙感覺。在廢棄的刑場中孤零零的呆了兩年,楊洪濤最怕的就是那種寂寞的滋味,現在的日子相比從前來說,那簡直就是天堂一樣。
半個月之后,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把這件子彈頭飾品從柜臺上買走。那是一個長得很卡哇伊的小蘿莉,只是可惜楊洪濤并沒有成為這小女孩兒的貼身飾品,卻被重新打上華麗的包裝,當作一份生日禮物送給了她的表舅。
小女孩兒的表舅名叫周子威,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身材不高也不矮,五官相貌到也周正,只是面色蒼白、體質虛弱,一看就是一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敗家子。
周子威的家里明顯很有錢,這從他生日宴會奢華的場面和一擲千金的豪爽上就看得出來。看到他給酒店的服務生每人三百五百打賞的大方勁兒,楊洪濤都懷疑那些花花綠綠的鈔票是不是這家伙自己在家里印出來的,否則那一打一打的鈔票從他的包里掏出來咋就一點兒不心疼呢?
只是當宴會結束后,看到這小子向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周子旭要錢花時表現出的那副三孫子的樣子,楊洪濤又頓時極度無語起來。
丫的還真是一個無能的二世祖,打腫臉充胖子的敗家子呀!
楊洪濤本來還以為象周子威這種死要面子充闊少的家伙肯定不會對一個價值十幾塊錢的小飾品感興趣的,卻沒想到晚上在整理一大堆禮品時,周子威對幾件黃金、白金的飾品都不怎么感冒,卻偏偏對這件根本不值錢的子彈頭飾品情有獨鐘,干脆把脖子上原來掛著的一件玉佩摘了下來,直接把楊洪濤藏身其中的這件飾品給套了上去。
跟隨在這個新主人的身邊,楊洪濤總算是見識到了人家富貴人家是怎么生活的。周子威的家里的確很有錢,他老爸周正祥經營著一家以藥業為主的集團公司,總資產少說也在十億以上。這樣的規模,就算是比起中都市的首富黃連書來還差很遠,不過在這當陽的小地方來說,也算是一方富豪了。
只不過周子威本人卻是太不爭氣,身為家里的長子,本來他老爸創下的這份諾大的基業遲早會有一半以上會落入他的囊中,只是周子威從小到大一直就是不學無術,高中沒畢業就說死不念書了。而且仗著家里有幾個臭錢,他平時吃喝嫖賭,除了人事不干,別的什么壞事幾乎全都干全了。
他老爸早幾年本來有心想要培養他接手家里的生意,可是只要一給周子威放點兒權,這小子就必然會無法無天、胡作非為,把公司的帳戶當成自己的私人提款機,往死里禍害,甚至還曾經攜帶著一大筆貨款跑去澳門豪賭了一場。幸好他老爸放權之后也一直讓人盯著,一發覺不對就立刻把下放的權力又收了回去,不然再讓這小子折騰幾天,怕是一個分公司就會被這敗家子活活的搞破產了!
如此兩三次之后,周正祥終于算是對這個兒子死心了,索性不再管這個兒子,每個月定期往周子威的帳戶上打入兩三萬塊錢給他零花,至于公司里的事情再不允許他插手。
與周子威相反,他的弟弟周子旭卻是從就品學兼優,從來不用家里人操一點兒心,兩年前剛剛從美國留學回來,就立刻在周氏集團里擔任了副總裁一職,而且上任之后,表現得更是極為出色,并且利用留學期間和國外建立的一些關系,直接把公司主營的幾個保健類產品打入了美國市場,讓周氏集團的發展前途更加廣闊起來。這讓年過半百的周正祥高興得逢人就夸,把這個小兒子簡直捧上了天,只等周子旭對公司的業務和人事再多熟悉一些,就準備把集團公司總裁的位置讓給他了。
這人就怕比較,如果沒有能干的小兒子,那么周子威就算再怎么無能、敗家,周正祥也頂多就是失望一些罷了,不過和小兒子一比,再看這大兒子就越來越覺得不順眼,于是就在外面買了一套還算象樣的房子,早早的讓周子威結婚搬了出去。
現在周子威已經結婚一年多了,他的妻子王雪薇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他的岳父算是周正祥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只是生意沒有周氏集團做得大,還需要仰仗周氏集團這棵大樹來乘涼。所以說,周子威和王雪薇兩個人的婚姻基本上就是一場政治婚姻,彼此間沒有一點兒感情基礎,甚至于在婚前,兩個人總共只見過三次面,而且這三次還都有外人在場,至于單獨約會…那是根本沒有過的事兒。
生日宴會過后,從弟弟那連求帶騙的弄來十萬塊錢,周子威又開始過起花天酒地的生活來,每天出入的地方除了洗浴中心、按摩房,就是酒巴和飯店,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就沒見有重樣的。當然了,這其中主要都是一些專做皮肉生涯的三陪女。
而回到家里后,周子威卻幾乎沒和妻子王雪薇說過一句話,兩個人名義上雖然是一對夫妻,可是看起來簡直連住在一個單元里的鄰居都不如。現在都市里的鄰里關系雖然比較冷漠,不過見了面最少還能互相點點頭,可是這一對夫妻見了面卻仿佛對方只是一個透明的影子似的,根本視而不見。
楊洪濤實在有些搞不懂,周子威為什么要放著家里這么漂亮的老婆不去疼愛,而非要出入色情場所去找那些庸脂俗粉呢?說實在的,楊洪濤在沒死之前也見過不少美女,不過除了電影、電視里那些萬眾矚目的大明星外,他還從來沒在生活中看到過象王雪薇這么漂亮、這么有氣質的女人呢,而周子威這小子每天和這個絕對極品的大美女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卻愣是還能對滿大街招搖的歪瓜劣棗生出興趣來,這讓楊洪濤很是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審美觀和正常人有著嚴重的差異!
“周大少,您慢走,下星期小妹過生日,周大少記得一定要來看人家呀!”
日上三桿、艷陽高照下,春風娛樂城的門前一個臉上抹著厚厚的脂粉、打扮得和白骨精有一拼的女人拉著宿醉方醒的周子威細細盯矚了一番,又從這位浪子大少的兜里騙出兩張百元大鈔,這才滿意的把仍然有些迷迷糊糊的周子威塞進了一輛出租車的里面。
“開車的…去桂茗園七號別墅…快一點兒噢!”
周子威昨晚喝了太多的烈酒,雖然天亮后睡了一會兒,但這時候仍然沒有完全醒酒,出了門被風一吹更感覺腦袋好象要裂開似的難受,含含糊糊的和出租車司機交待了一聲,然后腦袋往后一仰,就在車上呼呼大睡了起來。以至于出租車根本沒有向他所報出的地址開去,而是在前面的路口轉了一個彎然后直接駛離了市區,周子威都毫無所覺。
“吱--”出租車開出市區半個多小時,終于在一條僻靜的盤山公路旁邊停了下來,面色黑瘦的出租車司機轉回頭看了看依舊靠在后排座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周子威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一絲嘲弄的笑意,然而打開車門下了車。
司機下車后先是警惕的向前后望了望,見四下沒有一個人影,這才回身從車里拆下一個厚實的座墊,然后又轉身打開了后車門,雙手抓起那個汽車座墊,用力的壓在了好象死狗一樣沉睡的周子威的臉上。
“嗚嗚嗚…”幾秒鐘之后,醉成一灘爛泥的周子威終于因為呼吸困難而被生生的憋醒過來,立刻本能的拼命掙扎起來。然而那個出租車司機早有準備,屈起一條腿,用膝蓋牢牢的壓在周子威的身上,任周子威如何撲騰也無法掀開壓在頭上的座墊。
不過一分多鐘的功夫,周子威就漸漸的停止了掙扎,隨后身體慢慢變得僵硬了起來。然而那個出租車司機卻仍然沒有停手的意思,仍然用汽車座墊死死的壓在周子威的頭上,以防止松手之后再讓周子威緩過氣來。
不過那出租車司機的擔心顯然有些多余,就憑周子威這早就被酒色掏空了的身體根本就無法承受這種長時間的窒息傷害,當他停止掙扎不久后,一個虛幻的影子就緩緩的自周子威的尸體上升了起來,飄飄蕩蕩的穿過車頂,直接暴露在了灼熱的陽光之下。
“啊--”
一聲凄厲的叫聲從半空中傳來,那是周子威的靈魂被陽光灼燒時發出的痛苦的嚎叫聲,只不過靈魂的叫聲有著其獨特的頻律,出租車司機當然不可能會聽得到。而同樣為純靈魂體的楊洪濤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并且被這絕望的叫聲感染得心緒不寧、甚至生出一絲兔死狐悲的感覺來。
怎么說楊洪濤也跟在周子威身邊有幾個月了,雖然周子威這家伙的品行差了點兒,很讓楊洪濤看不起,不過朝夕相處這么長時間終歸還是有那么一點點感情的,所以眼見著周子威的靈魂就這樣一點一點的在陽光下遭受著魂飛魄散的痛苦讓楊洪濤心中十分不忍,于是楊洪濤便再次的在靈魂深處默誦起了神奇的六字大明咒來。
一個個放射著神圣氣息的字符從周子威胸前掛著的子彈頭飾品中綻放出來,然后在空中化作了六道直徑長達十余米的白色光環,毫無懸念的將那個正在陽光下垂死掙扎的殘破靈魂籠罩在光環之中…
當周子威的靈魂在六字大明咒的作用下被凈化成純粹的靈魂能量和一縷散亂的記憶強行融入到楊洪濤的靈魂中,并且慢慢的被楊洪濤完全吸收為自己靈魂的一部分后,出租車司機才終于松開了一直壓在周子威臉上的汽車座墊,然后伸手試探了一下周子威的鼻息,確認周子威的確已經死透了,又伸手在周子威身上摸了摸,找出錢夾據為了己有,之后才拎起尸體丟到了盤山公路地勢較低一面的路邊草叢中,抬腳用力踢了一腳,那尸體頓時變成了滾地葫蘆,順著坡度將近四十度左右的山坡滾下山去。
干枯的樹枝和草叢中的尖石不停的在周子威的尸體上劃出一條條的口子來,尚未冷卻凝結的鮮血順著這些新開出的傷口緩緩的涌出,很快就把周子威那一身名牌休閑裝染得血跡斑斑。
當周子威的尸體終于卡在一株矮樹下不再繼續向山坡下滾動時,濃濃的鮮血已經徹底將他胸前破爛的衣襟完全浸透,那枚一直貼身戴著他胸前的子彈頭也隨之被染上了一片觸目驚心的血紅色。
而就在血水接觸到子彈頭的一剎那,楊洪濤猛地感覺到一直以來將他牢牢的襟錮在子彈頭里的那股無形的力量竟然開始松動了,他心中微微一動,忙集中精神凝聚起強大的靈魂力量拼盡全力掙動了一下。
“啪--”的一聲,那枚一直束縛了三年之久的小小子彈頭竟然在周子威的全力掙扎下裂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同時籠罩在子彈頭表面的那層無形的神秘網紋也隨之斷裂開來。雖然這道縫隙的長度還不足兩毫米,但是這對于被困在其中的楊洪濤來說,則無異于一扇通往自由的大門。
楊洪濤沒有任何的猶豫,在見到子彈頭裂開的一剎那就義無反顧的一頭沖了出去。而此時子彈頭上的那道縫隙正對著周子威尸體的胸口,所以楊洪濤的靈魂在沖出了子彈頭的瞬間就很自然的穿入到了周子威的尸體之中。隨后…楊洪濤就感覺到全身上下一陣陣鉆心的刺痛!
糟糕!莫非我一直沒有被太陽光灼燒得魂飛魄散就是因為有子彈頭上那一層神秘的網紋保護著?那么我現在從子彈頭中逃出來豈不等于是在自尋死路!
因為靈魂體沒有血肉之軀,所以一般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會有疼痛的感覺,而這時候楊洪濤卻感覺全身上下刺痛不已,他自然會認為這是對靈魂體傷害最嚴重的太陽光直接照射到他所致。他擔心自己再在陽光下曝露片刻也會有魂飛魄散的危險,當下再也顧不得追求什么自由,趕忙回過頭去,打算重新返回到那枚子彈頭中躲起來。
可是當楊洪濤一轉頭時,才猛地發現自己的視角已經和剛才產生了嚴重的偏差。原本身為靈魂體是沒有眼睛的,不過楊洪濤卻可以用自己的靈魂能量清晰的感覺到身周方圓十米之內的所有一切。這也就是說,楊洪濤利用靈魂能量來感應世界,這時候他的視角可以達到三百六十度,然而現在…楊洪濤卻只能看到面前一個方向內的景物,而那枚子彈頭卻根本不在他的視角范圍之內。
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楊洪濤心頭一動,下意識的低頭向自己的胸口看了看,頓時見到一枚染血的子彈頭正掛在他那破衣爛襯的胸前輕輕的蕩來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