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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春宵繚亂?

  安樂公主居然真的送了一個大男人過來!

  凌波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這個該死的男人踢下去,然后破口大罵一頓。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酒醉之后的她喉嚨嘶啞渾身無力,別說做那兩件事,就是想瞪眼睛,那表情竟好似欲拒還迎的勾引——當然,她自己是發現不了這一點的。所以,當她看到那個長著一雙桃花眼的年輕男子屈膝爬上了軟榻,她一下子便感到整個頭炸裂了開來。

  難道今夜她就要這么莫名其妙地失身?

  大難臨頭,她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用盡所剩無幾的力氣翻了個身子,面對面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年輕男子。較之她曾經瞧見過的那些控鶴監供奉,他確實亦毫不遜色,俊美妖艷的容顏配上那雙桃花眼,竟是有一種魅惑眾生的風情。然而,這些能讓尋常女子神魂顛倒的特質卻從來就不是她喜好的那一種,因此她強掩面上一陣陣燥熱發燒的感覺,沉聲喝道:“出去!”

  許是沒料到會得來這么一句話,許是感到了一種難言的屈辱,那年輕男子的面上忽然露出了幾許慍怒,旋即又恢復了剛才的恭謹溫順:“小人奉了安樂公主之命前來侍奉,不敢擅自離開。”

  他一面說一面低下頭,卻是準備伸手去脫凌波腳上的紅錦靴。就在他的手即將碰觸到鞋面的時候,他卻本能地停止了動作僵在了那里。就在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頸后那種有若實質的冰冷殺機。

  “縣主既是金枝玉葉,又何必一定要為難小人?小人不過是奉命行事,就算有冒犯的地方也是身不由己,況且…”他想到之前安樂公主領走另一人之前對他的吩咐,便慢慢地轉過了頭,見眼前果然是一汪銳利的鋒芒,他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安樂公主說縣主曾有好些俊美男寵,囑咐小人好好服侍,可如今看來,安樂公主似乎想錯了。”

  不管是刀劍匕首還是其他諸如此類的東西,在皇宮大內一律不得擅自攜帶,所以凌波此時緊緊握著的,便是裴愿贈給她的禮物,一直被她鑲嵌在帶鉤上的那塊三角形玩意。憑借它的無堅不摧,她幾乎可以確信自己的安全。然而,她卻沒想到這個男寵面對迫在眉睫的殺機,不但不閃不避,甚至還有心揭穿了她在安樂公主面前的那一層假象。

  “你的膽子很大,也很懂得冒險。現在,你還想說什么?”

  “小人瑞昌,三年前進了武家,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奴,卻蒙德靜王簡拔,在教習的鞭子下頭學會了一手服侍貴人的絕學。今日得以服侍永年縣主,乃是小人的榮幸。”

  永年縣主這個稱呼乃是之前上官婉兒剛剛告訴她的,這么一個武家家奴又怎么會知道!凌波心中大凜,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頭,眉眼間原本就冷冽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冰冷。如果說原本僅僅是三分的殺機七分的恐嚇,這個時候那殺機已經陡增到了八分。

  “德靜王原本是打算將小人送給安樂公主的,可小人知道安樂公主素來喜怒無常,喜歡的時候能寵到天上,一旦厭了便極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便設法在今晚入宮的四人中謀了一席之地。小人聽說縣主深得皇后和上官婕妤看重,又是安樂公主閨中密友,待下一向寬仁,便想趁機謀一個下半生安樂,不想卻料錯了一步。不過,小人除了那些縣主不喜歡的本事,還精擅口技,不但能學百鳥鳴唱,還能惟妙惟肖地模仿人說話。縣主若是肯收留小人,不管讓小人做什么,小人都一定會忠心耿耿地去辦。”

  不等凌波開口允諾什么,他就忽然咳嗽一聲換了一個語調:“十七娘若是加封永年縣主,這無疑表示皇后仍需重用武家。”

  話音剛落,他口中又換了一個聲音:“爹爹神機妙算,一道矯詔便讓魏元忠感激涕零。連他都不說話,朝中還有幾個敢說話的人?他日放眼天下,必定都是立仗馬!”

  短短兩句話,凌波便倒吸一口涼氣。這兩個聲音她都是再熟悉不過的,一個是武三思,一個是武崇訓,難得的是那說話時的語調神氣竟是至少有九分相似。若是隔一道屏風讓此人站在后頭,只怕那坐著聽的人絕對會上當。

  “你既然有如此本事,德靜王怎么會不用?”

  “小人若是崔中書鄭中書那樣出身世家,自然不愁不得德靜王所用,但小人只是一個家奴,便須得提防是否因這技藝而遭了殺身之禍。縣主可知道,先頭安樂公主拿四個護衛從您那里交換來的兩個家奴,就在三天前忽然都暴病死了。小人打聽過,安樂公主身邊的奴婢是換得最快最勤的,短短一年之中便至少換了十三四個人。”

  是信,還是不信?凌波登時覺得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單單從這瑞昌的話里頭,她幾乎挑不出什么破綻,所有由頭都銜接得天衣無縫。然而,這畢竟是武三思的人,若是說人家有心往她身邊安插一個釘子——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那她要是還傻乎乎地把人收了,到時候被人賣了也不知道。可是,她的身份不足以讓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真正投靠,倘若連這種擅長雞鳴狗盜的也要舉棋不定,那干脆就找個莊園好好做地主算了!

  她很快打定了主意,反正來日方長,家里那四個護衛原本也是安樂公主的人,如今還不是對她服服帖帖忠心耿耿?

  “好,明日出去我就去和德靜王要了你。”

  瑞昌先是一怔,隨后竟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如釋重負地噓了一口氣。看到這反應,凌波心里頭的疑慮也少了幾分。可是,望著那緊閉的房門,她忽然間又想到了一個可怕而尷尬的問題。這長夜漫漫,難道她就要和這么一個家伙對坐到天亮?可如果不是如此,難道要貨真價實地春宵繚亂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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