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最高興的莫過于秦叔寶。
來到大唐整一年多了,秦慕白還從來沒有看到父親,像今天這樣的開懷大笑,意氣風發。仿佛,當年那個劈易千軍縱馬長歌的大唐戰神,又回來了。
戰馬,長槍,夕陽獨照,傲然駐立于血舞黃沙之中,這大概就是世人與后代對于秦叔寶這一類鐵血英雄的第一印象。其實在生活當中,秦叔寶也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他堅強,恪己,固執,孤傲,還有些尋常市井小民常有的習性。比喻,他和大唐的仕人們一樣,雖然口上不承認,但腦海里有揮之不去的門閥情節。不自覺的,他就喜歡高陽公主多一點,而對武媚娘始終不太感冒。
但至始至終,秦叔寶都沒有就秦慕白的婚事,表示出強硬的態度,只是在表達著自己個人的喜好。總而言之,秦叔寶這個一家之主,對比大多數大唐仕紳家庭中的家主,還是要顯得開明了許多。
秦慕白時常在想,這大概就是秦家上下和睦一團和氣的重要原因,絕對沒有常見的大宅門內斗事件,血濃于水的親情觀念相當的濃郁。
對此,秦慕白非常的享受。本來秦叔寶與劉氏,就與他前世的父母長得一模一樣,他早就不自覺的將他們當作親生的父母來對待了。再加上這一年來的相處,秦慕白越發喜歡這個家的味道。濃濃的親情,父嚴母慈兄弟孝悌,還有個活潑可愛的妹妹。一家人牢牢抱成一團,如同一團鐵一團鋼,永不分離。
秦慕白絲毫也不懷疑,哪怕他與家中的親人之間相隔遠萬,彼此之間心與心的距離永遠都是近在咫尺。
家的感覺,真好!
大抵是感覺到兒子的婚事快要近了,又加上自己馬上又要重新踏上戎武步入官途,秦叔寶的心情分外開朗,連走路都快了三分。如刀砍斧鑿般棱角分明的臉上,少了許多往日的冷肅與威嚴,添了許多的柔和與慈藹。對待高陽公主也好,對待武媚娘也罷,秦叔寶除了場面上的客套,幾乎沒有和她們多說過一句話。
但是明眼人都看出來了,秦叔寶,已然把這兩個女子,都當作了自己的兒媳婦來看待。與皇帝之間言語曖昧的互相調侃,和看待武媚娘時的特殊眼神,都昭示了這一些。
大家都在猜測,現在最樂也最煩的人大概也是秦叔寶了。一來,自己最小的兒子總算不愁娶不到老婆了,算是了了一棕心愿;二來…這究竟該讓誰來當正房呢?
眾所周知,武媚娘可是皇帝賜婚,先入為主;高陽公主貴為公主,金枝玉葉,斷無做小妾的可能。可是如果扶正了高陽公主,皇帝豈非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毀前詔?再者,傳將出去人家也會要笑話——都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你李世民卻用自己的君威,奪了人家武媚娘的正妻之位,成何體統?而且人家的正妻之位,還是你皇帝此前親自御封的呢,如此朝令夕改自相矛盾何以服眾?
如此算來,最頭疼的倒是李世民了!高陽公主這個寶貝疙瘩的婚事,可算是讓他操碎了心也丟盡了顏面。如今好不容易父女倆重歸于好流言也漸漸止歇,高陽公主的婚事卻仍然不大好落定。就算他是君臨天下的皇帝,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一言九鼎便能順理成章的辦下來。皇帝,也有皇帝的苦惱。
至于武媚娘與高陽公主就更不用說了,她們的煩惱與幸福都寫在臉上,比任何人都表現得更加直接又明了。
這些人的所想所思,不約而同的都指向了秦慕白。相比之下,秦慕白反倒是顯得坦然多了。他就像一頭吃飽了等睡無所事事沒心沒肺的豬,別人再如何煩惱仿佛都與他無關,他依舊樂得其所。
因為秦慕白覺得,這些都是幸福的煩惱,再所難免!
“這個冬天,為何如此多情?”秦慕白咂咂的舔嘴,仿佛從勁烈的秦仙酒中,品出了人情的滋甜。
傍晚時分,一陣寒風刮起,院中的樹杈嗚嗚作響天氣瞬時陰沉了幾分,又飄下了鵝毛大雪。寒風吹得窗紙劈叭作響,李世民才一醒神,忙道:“哦,又要下大雪,朕可得回宮了!”
“父皇,干這么急著走呀?”高陽公主輕聲的道。
“呵呵,看來你也跟父皇一樣,有些樂不思蜀嘍?”李世民哈哈的笑,站起身來道,“朕該走啦!感謝諸位,感謝慕白,讓朕渡過了如此輕松愉快的一日,朕一定畢生難忘!”
“陛下言重了!”秦慕白拱手道,“陛下如若喜歡,大可以經常光臨寒舍。”
“呵呵,好。朕有時間一定常來。”李世民笑道,“其實朕一直就有與臣子之間相互走動竄門的習慣,只是近兩年來人變得懶了,走動便少了。叔寶,看來以后我們也要多加走動了呀,尤其是咱們這些老兄弟,出生入死這么多年,能夠坐在一起把盞言歡,實為人生一大快事啊!”
“是啊,陛下!”秦叔寶暢快的笑道,“老臣怕是有好多年,沒有像今日這般開懷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走到秦叔寶身邊,面帶微笑重重的拍了他的胳膊兩下,嗓音輕柔的道:“這些年來真是委屈你了,我的老二哥。明日記得到來找我。”
“微臣遵旨!”秦叔寶拱手應諾。
“記得捎兩壺好酒啊,哈哈!”李世民放聲的大笑,對眾人揮手,“好,朕該走了!你們繼續歡娛吧!如此好景好雪,好人好時節,殊為難得呀!”
“父…皇…”高陽公主蹶著嘴拉著李世民的手搖來拽去,輕聲嘟嚷道,“要不你先回宮,讓皇兒再玩一會兒再回去,好么?”
“你這丫頭!”李世民伸手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一會兒叫慕白派車送你回宮。記得啊,可別誤了宮門關閉的時辰。”
“謝謝父皇!耶!父皇萬歲!!”高陽公主頓時歡呼雀躍的跳了起來,撒嬌道,“父皇,你低下來一點嘛!”
“干什么呀?”李世民笑呵呵的,如言彎下腰來。
高陽公主笑嘻嘻的伸出雙手捧著李世民的臉,在他臉頰上連親了三口,咯咯的笑道:“父皇,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了!”
“哈哈!”滿堂發出一陣轟笑。
李世民卻是沒有大笑,只是微笑的點了點頭,凝眸看著高陽,輕聲道:“你也是天下最淘氣的女兒了。”
“嘿嘿…”高陽公主難為情又幸福滿滿的竊笑。
眾人不禁感慨,這一刻,皇帝的臉上真是寫滿了欣慰與慈祥。也許是灑力發作的緣故,他的情緒也不如平常那樣隱藏得不露痕跡。此時,他的眼眶似乎都有點濕潤起來。
秦慕白想,或許此時,李世民在回想當初在仙居殿后宮浣衣局里,高陽公主怒罵他惡魔的那一刻吧…
御林軍進院,皇帝鑾駕擺起,即將起駕回宮,眾人出門拜送。
“如此大雪,諸位就不必多禮了,回屋去吧!”李世民在馬車里朝眾人揮手,面帶微笑道,“咱們有緣再聚!”
“恭送陛下——”
李世民走了,秦叔寶也挺識趣,對秦慕白等人笑道:“老夫也就不留在這里,攪擾你們這些年輕人的雅興了。慕白,我與你母親回去了。你可要記得,一會兒可得將高陽公主殿下好生護送回宮。”
“是,父親。”秦慕白拱手應諾。
高陽公主嘻嘻的笑道:“翼國公,你真是老當益壯呀!我從前只在每家每戶的大門上見過你的門神畫像,聽聞你威風八面的英雄事跡。其實,你本人比畫像長得俊美多了,馬上的功夫也很瀟灑哦!”
“哈哈!”秦叔寶忍俊不禁發出大笑,笑得臉都紅了,忙道:“承蒙公主殿下夸獎,老臣真是愧不敢當!”
眾人也一并發出大笑來,高陽公主便窘了,急忙爭辯道:“笑什么呀,我說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大家都知道你是說的真的。”秦慕白呵呵的笑道,“只是這一番真話說得比較逗,許你說,還不許人家笑呀?”
“噢…那要你們就笑吧,嘿嘿!”高陽公主自己也笑了幾聲,學著武將的模樣對秦叔寶夫婦一拱手,粗著嗓門沉聲道,“恭送秦大將軍、秦夫人!”
“呵呵!殿下真是太可愛了!”秦叔寶爽朗的點頭來笑,對眾人道,“好,老夫走了。你們繼續留在慕白這里玩樂吧,千萬可要吃好玩好,盡興而歸啊!慕白,好生招待!”
“送翼國公!”眾人也都識禮的來送他出了門。
沉默了良久一直沒怎么吭聲的李恪,總算是吁了一口氣,笑道:“哎呀,今日真是始料不及。我等小聚,突然來了這么幾個大人物。”
“嘿嘿,三哥!”高陽公主笑道,“怎么你一見到父皇,就如同老鼠見了貓呀?”
“胡說八道!”李恪作勢假慍,斥道,“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敢情這皇家,不是鼠就是貓嘍?”
“哈哈,我只是打個比方嘛!”高陽公主大笑,情不自禁的如同往常的習慣一樣跑到了秦慕白身邊,一伸手就很自然的挽上了他的胳膊肘兒。
李恪急忙朝她遞了個眼神,還朝武媚娘那邊努了努嘴。
“噢!”高陽公主瞬時回神,急忙松開了手。
站在不遠處的武媚娘不禁婉爾一笑,對身邊的秦霜兒道:“這個公主,還是個無拘無謹的直性子,小孩子天性。”
“嗯,若不深交,恐怕會挺反感她的趾高氣揚與囂張跋扈,其實她倒是個直率又直誠的人。”秦霜兒低聲道,“現在我知道三哥為什么開始很反感她,后來卻接受她了。”
“為什么?”武媚娘問道。
秦霜兒說道:“因為高陽公主太真誠、太灑脫、太直率了!她只要認準了的事情,就會義無反顧的去做;她只要愛上了某一個人,眼中就只有他,為他不惜一切的全情付出。試問,就算是鐵石心腸,天底下有哪個男人不為她所感動呢?其實有時候…我倒是挺佩服她的。”
“說得是啊…”武媚娘輕點了點頭,暗暗長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凝視著不遠處的高陽公主低聲的自言自語道,“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這樣的女子呢?她的愛,來得如此的轟轟烈烈、毫無保留!”
“好了,咱們回去接著玩兒吧!”李恪哈哈的笑,神氣活現的將手一揮道,“今日可是還有好東西沒有玩到呢!慕白,快叫你府里的仆役把堂廳收拾一下,殘茶剩飯的都給卸了去,殷揚你辛苦一趟回到王府,叫廚子們多弄些好茶點來,記得取要那包碧潤明月的好茶啊!”
“咦,殿下你這是要干什么呢?”秦慕白好奇的問道,“煮個茶而已,不必如此勞師動眾吧?”
“哈哈,不知道了吧?等一會兒,有神秘物什登場!”李恪一撫掌,賣著關子的大笑,走到殷揚身邊對他耳語了幾句,殷揚會心的一笑,拱手快步而去。
“神秘兮兮的,三哥你玩什么呀?”高陽公主問道。
“就是不告訴你,你咬我呀?”李恪哈哈的大笑,好不得意。
“壞蛋!”高陽公主又拿出了招牌動作,吐舌頭皺小鼻子,扮了個鬼臉。而且,一只手又不自覺的環上了秦慕白的胳膊肘兒。
李恪搖頭,嘖嘖的道:“你這家伙…罷了!一會武媚娘要是紅顏大怒找你械斗,可別找我擋駕。據聞,武媚娘可是弓馬嫻熟會武藝的哦!”
“啊?真的啊?!”高陽公主一愣,急忙松開了手,遠遠的瞟了武媚娘一眼,還著實露出一絲驚愕神色,喃喃道,“不會像那個陳妍一樣的厲害吧?看不出來噢…”
“哈哈!”李恪揚長的哈哈大笑,朝廳堂走去。
不經意的一語,讓秦慕白想起了陳妍。一別數月,也不知她現在飄泊于何方。此生…能否再會呢?
眾人依次都回到了收拾妥當的廳堂之中,秦慕白也讓霜兒去將妖兒等人也再請了回來,大家依舊圍坐在火爐旁。
高陽公主本想挨著秦慕白坐下,卻看到坐在對面的武媚娘,剛剛屁股挨上坐榻急忙又起了身,笑嘻嘻的走到了武媚娘身邊,坐了下來。
這一舉動,但是出乎了秦慕白等人的意料之外,大家不由得都對她注目而觀。
武媚娘倒是淡然,面帶微笑,仿佛是等著高陽公主出招一般的表情。
“喂,媚娘,你會武嗎?”高陽公主笑嘻嘻的問道。
“略知一二,會騎馬與射箭而已。”武媚娘笑答道。
“哇,你好厲害!”高陽公主驚嘆道,“你會騎馬,還會射箭呀?我連馬都騎不好呢,都要慕白抱我…呃!”
“抱你上馬么?呵呵!”武媚娘笑了。
眾人也都跟著笑了。
高陽公主臉兒一紅,自己也嘻嘻的笑了幾聲解嘲,又道:“你的箭法是慕白教的嗎?”
“不是。我自幼就和兩個哥哥一起,跟著父親與家中的武師學的。”武媚娘說道,“其實也就只學了一點皮毛而已,跟慕白他們那種神武大將軍,比不得,上不得臺面的。”
“那也很不錯了呀!我…我好想學武呢!”高陽公主蹶了一下嘴,嘟嚷道,“我想學的東西好多,但又好像什么也不會呀,真失敗!想學武,沒人教,有人教我也吃不了那個苦;想學琵琶,慕白教了許久,我仍是個半調子出不了師;想跟妖兒姑娘學烹飪,這個就更不用說了,我連升火都不會!唉,真是氣死我了!”
“呵呵,公主你金枝玉葉的,學這些作甚?”武媚娘不禁笑問道。
“可是我一樣也不會,多丟人啊?”高陽公主低聲道,“你什么都會,我卻什么也不會…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哈哈!”眾人可是都聽見了,不禁又發出一陣大笑。
高陽公主自己也回過神來,臉一苦嘴一撇,吐了吐舌頭:“嗚,又說錯話,丟人了!”
“高陽,你還是坐到我這里來吧!”李恪笑著沖她招手,“這才一會兒,皇家臉可就讓你丟了七八分去了!”
“哼,我就不過去!”高陽公主揚起臉來傲然道,“就算要丟,我也只丟我的,丟父皇的,丟不到你三哥的,你管得著嗎?”
“哈哈哈——”眾人再度發出一陣爆笑。
“這個高陽公主,還真是個開心果啊!”大家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這個。
武媚娘也不禁笑道:“公主殿下,你真是太可愛了。我若是個男子,也定會喜歡你的。”
“是嗎?”高陽公主笑嘻嘻的道,“我還以為,我一直都很討人厭呢!其實,我若是個男子,也定會喜歡你。因為你太漂亮太能干了。跟你比起來…我這個公主,就如同麻雀面對鳳凰一般,可寒磣了!”
秦慕白與李恪不禁對視一眼,幾乎是異口同聲道:“這丫頭真是心直口快口無遮攔,什么也對別人說!”
武媚娘笑道:“殿下說反了,這個比方該是我來說才對。”
“才不是呢!”高陽公主說道,“慕白可喜歡你了!我知道的,其實在他心目當中,你才是他的至愛。我嘛…我…”高陽公主說到一半,朝秦慕白瞟了幾眼,嘿嘿的一笑:“我不說了!”
“呵呵!”武媚娘笑了起來,“慕白也很喜歡你。”
“真的?”
“嗯,他親口對我說過的。”武媚娘肯定的點頭。
“哇,他什么都對你說呀?”高陽公主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有些嫉妒的看著武媚娘,輕聲道,“他卻很少跟我提起你哦!——不過不用他說我也知道,媚娘有多漂亮多能干!天下的男子,怕是沒有一個不喜歡媚娘的!”
武媚娘笑了笑,說道:“對了,我倒是一直忘了,還得感謝公主殿下您。”
“謝我什么呀?”高陽公主納悶的道。
“上次,漢王之事…”
“哦,小事一樁啦!”高陽公主咯咯的笑道,“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因為那件事情,慕白可能永遠都不會主動搭理我,更不會欠下我的人情,也不會漸漸和我走到今天這步了…說來,我倒是托了這件事情的福哦,嘿嘿!”
李恪笑得臉都要抽筋了,此刻咧著嘴苦笑不迭的道:“這蠢丫頭,真是個活寶,愣沒說一句明白話!這都什么惲話白癡道理,也大庭廣眾的說出來,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我們聊天,關你什么事哦?”高陽公主不禁忿然道,“咱們姑娘家聊天,你一個大男人偏要豎起耳朵偷聽,末了還要來教訓人,真是討厭!”
“哈哈!”又是一陣爆笑。
李恪苦笑不迭的搖頭:“好,大家快點一起捂著耳朵,高陽公主殿下,又要開始聊天了!”
“真討厭!”高陽公主自己笑了起來,眼珠子一轉,拉了拉武媚娘道,“媚娘,咱們到別處去走走好嗎?咱們悄悄的聊,不給他們這些壞蛋聽了!”
“好,樂意奉陪。”武媚娘展顏一笑,起身的時候笑看了秦慕白一眼,與高陽公主攜手挽臂而去。
李恪笑道:“慕白,你猜她們兩個會聊些什么?”
“殿下若有興趣,不妨尾隨前去竊聽,記得千萬要豎起耳朵啊!”秦慕白笑道,“放心,我一定不會出賣你的。”
“一路貨色!”李恪不禁忿然,“你與高陽這個活寶還真是絕配了!這還沒婚娶呢,就一個鼻孔出氣了!”
眾人正笑作一團的滿室歡娛,殷揚回來了。與之同來的還有一輛滿載絹布的馬車。李恪將眾人都叫來,笑道:“來來來,小王說話算話,派發新年利是了!這是小王新得的賞賜,上好的湖州絲絹錦緞——新年了,大吉大利繁華似錦,在場人人有份啊!”
秦慕白笑道:“連這些小姑娘和我府中的仆役也有份?”
“那當然!”李恪笑道,“早就說了,今日無尊卑長幼之分,見者有份!”
“哦——耶!哈哈!多謝殿下!”眾人一起歡呼。
在大唐,以銅錢為主要流通貨幣,此外,金、銀、麻、絹、糧、鹽,也都可以折算成貨幣,相互兌換。大唐官員的俸祿之中,就經常有用絹麻來抵付的。
李恪這一回的出手可算是大方了。這上好的湖絲,可不是家家都用得起的。裁制成衣裳,便是高檔的“時裝”;抵換成錢物,對仆役們來說可是一筆不匪的收入了。
于是,眾人開始“坐地分贓”,樂成了一片。
殷揚提著兩個頗為沉重的盒子走到恪面前,笑道:“殿下,末將將您要的東西取來了!”
“好,甚好,搬過來!”李恪笑哈哈的拉著秦慕白進了廳堂,叫殷揚揭開了盒子,拿出一枚四四方方晶瑩剔透的東西,在秦慕白眼前晃來晃去:“瞧瞧,這是什么?”
“我…靠!”秦慕白不禁驚呼出聲來,“麻將?居然是麻將!殿下,你實在是太有才啊!”
李恪貪玩,有些好賭,當初他被彈劾其中就有一條“濫賭成性”的罪名。至從回京后他收斂了許多,但仍是牌癮難耐。當初秦慕白還在吳王府當差時,他曾經暗叫過秦慕白,偷偷的躲起來陪他玩一種名叫“樗蒲”的牌類游戲。
樗蒲是一種木制的擲具,五枚一組,正反各有黑白兩色,所以又叫五木之戲,或簡稱五木。簡單來說,就如同我們現在擲硬幣或是玩飛行棋。同時擲出五枚棋子,若是全黑或是全白,則是大牌面。其他的各種黑白之數或是壓疊之狀,各有說法與大小之論。
這種牌具,可以說是麻將的祖先,在大唐頗為流行。上至皇室下到平民,不乏有人愛好這種牌賭。
秦慕白曾陪李恪玩了幾次,甚覺無聊,因為它太簡單了。也是一時心血來潮,秦慕白便將“麻將”這種東西告訴了李恪。當時不過是簡單的說了一下,并將牌樣畫在了紙上。沒想到李恪倒是上了心,居然暗中叫人用上好的牛角制成了這樣兩副麻將,也不知何時就早早的給準備上了!
“哈哈!”李恪得意洋洋的大笑,頗有點小人得志之狀,說道,“快來!教我打麻將!我可是憋了有一年多了,難得今日如此消閑又痛快,我若不賭個天昏地暗,誓不回府!”
秦慕白的嘴角都在抽搐了:“好嘛…敢情我家里,今日要變成賭坊了!”
“你迂!”李恪連罵兩聲,道,“像今日之聚,人生一世能有幾回?或許幾十年后當我們垂垂老矣,都會懷念今天的——還等什么,叫人來呀!叫大家都跟你一起學麻將,早學會早開賭,今夜,誓要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