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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赤壁(十一),造勢

  “這周瑜…”

  防得他用火,卻不妨他另辟偏徑…“該死!該死!”雙眉緊皺俯身望著江面,江哲猛拍船欄,自責不已。

  自責自己大意,自責自己不曾提防周瑜用此計…“司徒?”身旁護衛眼中有些不忍,上前抱拳勸慰道,“司徒,依小人之見,敵軍如此,不過是自取死路,此刻正值寒冬,江面冰寒刺骨,豈有人可以在水中久呆?況且我軍戰船無數,而此地敵軍僅兩萬不到,就算讓他們鑿,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你!”回過頭來,望著身旁親衛那自得的模樣,江哲有些氣結,低聲喝道,“他周瑜豈用鑿爛我軍所有戰船?僅需數艘而已!我軍戰船乃用鐵索連接,一旦一船漏水,與其連接的所有戰船俱被緩緩拉入江中,倘若數艘一同漏水,后果不堪設想…”

  “啊!”聽聞江哲所言,眾親衛一臉駭色,剛才說話的那人更是如此。

  “司徒,那該如何?”另一名親衛問了一聲,隨即俯身探視了一眼船外江面,沉聲說道,“不若叫小人帶些弟兄去船底探查一番…”

  “你識水姓?”江哲面容古怪地反問一句,只見那名親衛好似想起了什么,與一干同僚對視一眼,面有訕訕之色。

  “走!”無奈地搖搖頭,江哲抬腳便向前走,眾護衛一見,當即跟上。

  當江哲回到旗船處時,曹艸正在船首與郭嘉笑談著什么,身邊立著蔡瑁,放眼望著遠處,不時搖動令旗指揮著前面諸船陣型。

  正與郭嘉笑談什么,曹艸好似是望見江哲,抬手喚道,“守義!”身旁郭嘉亦是轉過頭來,笑吟吟地望著江哲。

  “孟德…”

  “唔?”似乎看穿了江哲心思,郭嘉皺眉說道,“守義,嘉見你面色不對呀,莫非…”

  “唔!”只見江哲點點頭,望了望左右,見四下無人注意,遂低聲說道,“戰局有變,周瑜正遣人鑿我軍船底…”

  當即,曹艸面上笑意便是消逝無影,疾步走到船舷,俯身探視,足足望了數息,忽而轉過頭來,面容古怪說道,“守義,此時正值十二月寒冬,我想江東就算是再是精通水姓,恐怕也無法在江中久呆吧…”

  “不!”只見江哲搖搖頭,沉聲說道,“孟德錯了,此刻江水,卻并非冰寒刺骨…”

  “這怎么可能?”不遠處的蔡瑁也不知何事走了過來,聽到此處不解說道,“往年荊州有不少斥候曾凍死在江中…”

  “確定是在江中?而不是在上岸之后?”

  “這個…”蔡瑁擾擾頭,表情有些訕訕,想來他也不是很清楚。

  “不會錯的!”回頭望著曹艸,江哲正色說道,“就算是在寒冬臘月,也并非無法下水,而且,江水之下的溫度,此刻恐怕反而要略高于陸地之上…”

  “竟有此事?”曹艸一臉詫異地望了眼江哲,隨即沉聲說道,“照守義說法,或許船底當真有人…嘖,不過倘若如此,那該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郭嘉苦笑一聲,自嘲說道,“主公啊,倘若當真如此,那我等可就要兩眼發直,坐視他江東水軍鑿我軍船底了…”

  “奉孝…”曹艸亦是苦笑一聲。

  要知道,此處乃曹軍中央,即便是江哲陣法陣眼所在,曹艸自然要選擇最為信任的兵馬守衛,荊州水軍是曹艸最為信任的兵馬?恐怕不是吧?

  一拍拳掌,曹艸直感覺有些懊惱,回身對蔡瑁說道,“蔡瑁,水軍此刻身在何處?”

  話中的水軍,指代的自然便是荊州水軍無疑,蔡瑁自然明白,也不欲說破,低頭含糊說道,“那支水軍的話,曹公是布置在陣型外圍的…”

  “…”只見曹艸滿臉驚愕,撫掌懊惱喝道,“真該死!”說著,他轉對江哲與蔡瑁書說道,“暫且莫要告訴我軍將士,著力擊殺周瑜!”

  “這…”江哲皺皺眉,為難說道,“我思此事,恐怕瞞不了多久…”

  “能瞞幾時就幾時!”說著,曹艸一拍船舷,凝神說道,“蔡瑁,當即下令我軍所有曲部,著力攻周瑜所在,其余敵將,一概不管,先給我擊殺了那周瑜小兒!”

  蔡瑁一抱拳,恭敬說道,“末將明白!”說罷便前去下令了。

  一面望著遠處周瑜旗船,曹艸一面伸手拍了拍船欄,待他回過頭來之際,卻又是一臉笑意。

  “奉孝,守義,待我等看看,究竟是他周瑜先我一等,還是我軍快他一步…究竟是何人葬身江中,叫魚蟹果腹,猶未可知也!哈哈哈!”

  “主公好器量!”郭嘉亦是撫掌大笑。

  “哪里哪里…”

  有些無語地看著曹艸與郭嘉,江哲翻了翻白眼,走上船舷,面上早已無了方才的焦躁,他正望著遠處戰局出神…雖說此刻江面上戰局混亂,不過半個時辰之內,蔡瑁終究還是將曹艸將令傳到了大部分曹軍將領那,當即,眾將便遵令,放棄其余敵軍,轉而圍攻周瑜本部戰船…望著四面八方來勢洶洶的曹軍戰船,周瑜自然是岌岌可危,然而,此時的曹艸、江哲、郭嘉,卻也不好過…“船底有人!船底有人!”

  “船艙漏水了!船艙漏水了…該死的!”

  伴隨著眾曹兵陣陣驚呼聲,此事終究是瞞不住了…望著不遠處眾多戰船之上的曹兵驚呼聲,曹艸低聲問郭嘉道,“奉孝,我等坐船可有漏水之事?”

  只見郭嘉搖搖頭,低聲說道,“暫時還無,江東兵并非魚蟹,自然是浮水換氣,我已暗暗傳令于此船上諸位令將,令其著弓弩手守在船舷,但凡見到人影,便用弓弩射殺;再令將士備木板、棉布于船艙,一旦漏水,便用木板、棉布補洞…”

  “做得好!”曹艸面上一松,卻見郭嘉搖頭說道,“主公不可大意,此法只可保全一時,卻非妥善之策…”說著,他長嘆一聲說道,“雖此船得以暫時無有,然附近其余戰船之上將士,卻有赴身江底之禍…”

  聽郭嘉這么一說,江哲好似想起了什么,低聲說道,“孟德、奉孝…不如傳令眾將士解開鐵索?”

  只見郭嘉眼神一緊,望著江哲驚聲說道,“守義,船上鐵索可以解開?”

  “正是!”江哲點點頭。

  其實,曹軍戰船是以每二十艘為基,,用鐵索牢牢固定,暫且稱之為‘巨船’,這‘巨船’上面的鐵索的,確實是釘死的,然而,連接每一艘巨船、用以圍住敵軍、并立下陣法的的長條鐵索,卻是活動的,可以拔除…當初江哲設計連環船時留了這一手,便是為了防止周瑜照著歷史那般用火攻,一發不可收拾,然而眼下嘛,卻是剛好用到…“解開鐵索…”與曹艸對視一眼,郭嘉似乎有些遲疑。

  畢竟,江哲這八門陷軍陣是用無數‘巨船’以及長長鐵索連接而成,若是除去了其中鐵索,換而言之,此陣自然破解…不過倘若不解開…順著驚呼聲,江哲凝神望著一艘曹軍‘巨船’在船上眾多曹兵驚呼聲中漸漸沉沒,回頭喚道,“孟德、奉孝…”

  只見曹艸負背雙手踱了幾步,面上著實有些難以抉擇。

  畢竟,此戰之中,飽受疫病之苦的曹軍一度占得優勢,便是靠著江哲這八門陷軍陣,大大削弱了江東軍戰力,達到了三比一、甚至是二比一的傷亡比率,倘若此陣消除…“孟德,”走前幾步,似乎是明白曹艸的為難之處,江哲拱手正色說道,“就算不解開鐵鎖,不過半個時辰,此陣亦是要破,既然如此,為何不當即解開鐵索,免得麾下將士無辜受別船牽連,葬身于江中…”

  “這…”只見曹艸雙手一合,皺眉望了眼遠處,只見在那艘漏水的戰船拉扯下,其兩面曹軍巨船亦是受到牽連,被緩緩拉扯至一處…“主公,事已至此,我軍將士又不習水姓,就算放箭,亦只能保全一時,唯有如此了!”見曹艸猶豫不決,郭嘉拱手勸道。

  “…唉!也罷!”搖搖頭,曹艸暗嘆著搖搖頭,抬頭望向江哲。

  江哲當即會意,搖旗對身旁曹軍傳令兵喝道,“傳我令,叫此處我軍戰船解開鐵索…”

  只見江哲身后那幾名曹兵愣了愣,當即抱拳應道,“諾!”

  而于此同時,距江哲等人不過一箭之地,在一艘‘巨船’之上,船上令將、曹軍驍將王超正一臉焦急地望著不遠處那艘漏水、漸漸沉沒的曹軍‘巨船’…“放箭!放箭…”一面呼喝著麾下曹軍放箭,王朝一面怒罵道,“江東賊子好生卑鄙,竟鑿我軍船底!該死!當真該死!”

  “將軍!”船上一名曹兵驚呼說道,“坐船被拉過去了!”

  猛感覺船身一晃,王超疾步走到船弦,卻是望見那艘巨船早已淹沒于江中,而受制于鐵索的拉力,竟是將王超坐船拉扯過去…“將軍,”身后副將低聲說道,“如此下去,此船多半亦受牽連…”

  “我知道!”王超一臉憤怒地喝了一聲,隨即放眼望向船上有些驚慌的曹兵,怒聲喝道,“你等呆立于此做甚,還不放箭!”

  “是是…”眾曹兵唯唯諾諾。

  “將軍,”望了望身旁,那心腹副將低聲說道,“不若解開鐵索…”

  “什么?”只見王超一回頭,望著自己副將良久,忽然搖搖頭,沉聲說道,“我船乃是司徒欽點,關系甚大,若是違令而行,你我俱是擔當不起!”

  “可…”那副將確實不死心,指著遠處那艘沉沒的巨船說道,“將軍難道不知,司徒陣法已破么!”

  “那又如何?”淡淡說了句,王超略吸一口氣,凝聲說道,“司徒將令未下,若是我等就此解開鐵索,便是違令,違令者當斬!”說著,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語氣過重,拍拍副將肩膀,玩笑說道,“你我不過是待死之人,就算葬身江中,那又如何?難道要在臨死之前再違背一條軍令,就算是僥幸逃過一時,那又是何等屈辱?”

  “這…唉!”那副將長長嘆了口氣,搖頭說道,“末將倒也不是懼死,只不過死于敵軍之手,總好過眼睜睜望著自己…”

  正說著,忽然船上另一處匆匆跑來一名曹兵,抱拳疾聲說道,“啟稟將軍,司徒有令,下令眾船解鐵索拒敵…再者,主公下令,不論其他,先且擒殺敵軍統帥周瑜,生死不論!”

  “末將王超領命!”只見王超恭敬地一抱拳,隨即與身旁副將對視一眼,笑著說道,“你看,前后不過數息,你卻是心急什么!”

  “將軍說的是…”那副將一臉訕訕之色,忽而緊聲說道,“將軍!鐵索!”

  “喔,對!”王超這才醒悟過來,一拍額頭,低聲喝道,“來幾人,與我搬開船舷兩面鐵樁,解開鐵索!”

  “諾!”

  “噗通!”隨著一物落水之聲,站在船舷的王超被濺起的江水濕了一臉,不由凍得一陣哆嗦。

  “傳主公將令,首誅周瑜,其余不論…殺!”

  ------------------------------“阿嚏!”

  “都督可是受寒了?”

  裹了裹身上披風,周瑜微微一笑,揶揄說道,“命尚不存,猶懼寒乎?”

  聽聞周瑜所言,其身后眾多護衛對視一眼,抱拳低聲喝道,“都督放心,但凡我等一息尚存,便誓死保都督無恙!”

  “我明白我明白…”周瑜點點頭安撫一句,忽而聽聞船上不遠處‘砰’的一聲,一人猛地躍入船上。

  “何人?”眾護衛當即拔刃,卻聽不遠處江東兵呼道,“是呂將軍,呂將軍回來了!”

  來的,正是在江哲手中逃脫的呂蒙。

  “子明?”周瑜回過頭來,望見了滿身濕透的呂蒙,急忙上前,扯下身上披風替呂蒙披上。

  “不敢不敢!”呂蒙自是竭力推脫。

  “披上吧!”拍了拍呂蒙肩膀,周瑜沉聲說道,“勞子明犯險,瑜心中不安!”

  “都督言重了,”望了眼身上披風,呂蒙心下自是感激不已,然而待他想起麾下數百解煩軍,卻是面色一沉,梗咽說道,“都督,末將麾下五百解煩軍,俱…俱死在曹軍船上了…”

  “是嘛!”周瑜一陣嗟嘆,撫了撫呂蒙后備,沉重說道,“俱是江東豪杰!待此戰之后,你當為好生為其安葬,若是無法收斂遺骸,亦要立一座衣冠冢,叫其勇武,永傳于我江東!”

  呂蒙聽得心中感動,抱拳應道,“末將明白!只要是為我江東而死,末將以為,麾下解煩軍不會有半句怨言!”

  “說得好!”周瑜大贊一句。

  這時,船首傳來一聲驚呼,一名士卒匆匆跑來。

  “都督,曹軍從四面殺過來了!”

  “莫要驚慌,”只見周瑜淡淡一笑,自嘲說道,“自我亮出此旗號,便知乃有此時…”正說著,周瑜心中猛一激靈,好似感覺到了什么,大喜說道,“好!好!”

  “都督?”呂蒙有些解惑,卻見周瑜轉過身來,重重拍著呂蒙肩膀,凝聲說道,“子明,方才瑜不敢斷言,然而眼下,我周瑜卻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解煩軍,以及眾多敢于赴死的我軍將士,決然不會有一人是白白犧牲,我定向曹軍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都…”一臉疑惑的呂蒙亦好似感覺到了什么,環顧一眼四周,大喜說道,“莫不是江哲那妖陣破了?”

  “呵!眼下倒還不能說破…”只見周瑜一聲輕笑,望著遠處喃喃說道,“再等一等,便是曹艸、江哲授首之時…傳令后船關羽!一旦我下令,便隨我軍沖擊曹軍中央,破此妖陣,并誅曹艸!”

  “諾!”

  滿意得望著船上將士士氣滿滿的模樣,周瑜不由望了眼曹軍主船、即便是曹艸、江哲所在之處方向,心下頗有些自得,同時,他亦有些慶幸…慶幸什么?

  自然是慶幸自己的對手是江哲這類難纏人物了!

  在周瑜思量中,他江哲既然會在這‘連環船’之計上另辟蹊徑,十有八九也會在那鐵索上動下手腳…畢竟,周瑜以為,自己能想得到的,諸葛亮想得到,同樣,江哲亦是想得到,這點,僅從最開始自己率軍順流沖入曹軍,卻反被那順流的江水所害、深陷曹軍陣中便可以看出…是故,自己想得到火攻之計,他江哲自然會竭力防止自己運用火攻…鑿船底…嘿!江哲呀,多半你亦以為我會如此行事吧?

  嘖嘖,只可惜我僅是虛晃一槍…倘若我此處麾下兵馬再多一倍,此策,倒不是是一樁妙策,除去傷亡太大這點…“此生得逢此等勁敵,倒也不失是一件妙事!”

  “都督?”

  “哦,無事,傳令全軍,擂鼓、吹號,勝敗…在此一舉了!”

  “是,都督!”

  而與此同時,趙云與孫策的交鋒,猶未分出勝敗來…說來難以置信,兩人竟是戰了足足一個時辰,同時,趙云船上,江東兵與曹軍亦是交鋒了足足一個時辰,此地的紛亂,叫登船的丁奉、徐盛二人有些瞠目。

  “小心!”一槍逼退上前的一名曹兵,一名江東軍伯長沖呆呆立在船尾的丁奉、徐盛喝道,“你等小兒,來此送死耶?”言語中頗有輕蔑之意。

  “你!”丁奉當即大怒,欲上前理論,卻被徐盛一把拉住,恭敬問道,“這位大哥,我等受都督將令而來,欲尋主公,卻不知主公身在何處,還望…”

  “都督?”只見那名伯長當即面色便是一恭,詫異得丁奉、徐盛二人一眼,忽而朝身旁江東士卒喝道,“你等守住此處!”

  “諾!”當即,附近數名江東士卒便是一聲高呼。

  閑下手來,那名伯長上下打量了一下丁奉、徐盛,緊聲問道,“可是周都督?”

  “好笑!”似乎是為報方才一箭之仇,丁奉冷笑說道,“我江東,乃有幾人任都督耶?”

  “承淵!”徐盛低聲喝了一聲,隨即朝那伯長一抱拳,恭敬說道,“這位大哥,我等乃是都督帳下護衛,特來此處尋主公,還望告知一二…”

  “原來如此,”見此二子乃是周瑜帳下親衛,那伯長言語當即帶上了幾分恭敬,略一抱拳,指著一處說道,“你等且看那處,主公正與曹軍大將趙云交手,足足一個時辰,不分勝敗,嘖嘖!能與主公交手至今,那趙云確實是個人物…”

  “一個時辰?”丁奉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嘿!”只見那伯長嘿嘿一笑,忽而環顧一眼四周,正色說道,“此地甚亂,還是叫我助你等一臂之力,省得誤了都督大事!走!”

  “多謝大哥!”徐盛抱抱拳相謝。

  “哪里,”那伯長嘿嘿一笑,忽而朝四周江東兵喊道,“弟兄們,助我護著此二子至主公處!”

  “是!”

  隨著一聲喝喊,當即便有十余名江東兵聚了過來。

  望了一眼船上密密麻麻橫躺著的尸骸,丁奉直感覺頭皮發炸,然而細細一看,見船上竟有近半尸首乃是自出江東,遂古怪問道,“我…我軍戰死將士,竟有如此之多?”

  “汰!”一槍將一名沖上前來的曹兵刺了個透心,見那曹兵欲同歸于盡,那伯長抬起一腳,便將那曹兵踹飛,隨即氣喘吁吁朝著丁奉喝道,“沒聽說‘曹軍勇武,冠絕天下?’”

  “唔…”望見那名曹兵臨死之前猶想著同歸于盡,再聽聞那伯長所言,丁奉不由咽了咽唾沫,一臉駭然。

  “哈,”見丁奉被嚇得不輕,一名江東兵笑著說道,“伯長,莫要嚇唬他!”說著,他朝丁奉說道,“此地曹軍,不過是感染疫兵,求生無望而已,你莫非以為曹軍俱是死士…”話還未說完,只見他渾身一顫,低頭望了眼胸口,卻見胸口露出一個槍尖來…“嘿嘿!”同時,一名倒在地上眾多尸首中的曹兵抬頭嘿嘿一笑。

  “大意了…”那江東兵自嘲地說了句,‘砰’一聲倒了地上。

  被鮮血濺了一臉,丁奉顫抖地伸出左手摸了一下臉龐,再望手中時,卻見盡是嫣紅時,大吼一聲,猛然拔出腰間佩刀,狠狠一刀戳在那曹兵胸口,卻見那曹兵雙眼血紅,竟一手抓住戰刀,一手朝丁奉抓來…“該死!”那驅槍逼退附近曹兵的伯長雙目一瞪,沖上前來,右手一把握住丁奉戰刀,狠狠一攪,只見那曹兵眼睛一瞪,卻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伸出的右手‘砰’一聲砸在船板之上…那伯長收回了右手,卻見丁奉呆呆站著,皺眉說道,“戰場廝殺,不必平時!不是他死便是你死,下手要狠!切莫有半點仁慈!”說著,他俯下身來,探了探中槍的江東士卒,卻見他早已氣絕。

  “承淵…”徐盛拍了拍丁奉后背。

  只見丁奉直直望著手上血紅良久,忽而搖頭說道,“我沒事,還是速速去尋主公吧!”

  “恩…”

  一撥人當即便向船中央而去,走了幾步,丁奉卻是又轉過頭來,望著那江東士卒尸首,望著他那死不瞑目的模樣,感慨不已。

  這便是沙場…我幼年向往的沙場…就在丁奉感慨之余,那伯長卻是停下腳步,望著面前眾多圍過來的曹兵,低聲說道,“小子!我卻是無法顧及你等了…前面便是主公所在,你等速速前去,我等在此抵擋此撥曹軍!”說著,他回頭望著丁奉、徐盛二人,怒聲喝道,“還不速去!”

  只見丁奉、徐盛二人對視一眼,重重一抱拳,凝聲說道,“諾!”

  “弟兄們,”一揮手,那伯長厲聲喝道,“殺出一條血路來!”

  “是!”

  伴隨著耳畔震天殺喊聲,此處十余名江東兵與數十名曹兵殺做一處,直看著丁奉雙目瞪直。

  “承淵,走!”

  “…好!”

  正如那伯長所言,前面不遠處便是孫策所在…遠遠的,丁奉與徐盛二人便望見船上一處寒光四射、厲呼不止,待得走近看時,卻猛聽一聲巨響,場中那兩人各是退后三步,其中一人喘著粗氣,大笑說道,“痛快!痛快!不愧是天下傳名的常山趙子龍!”

  此人正是孫策無疑,在他面前的那白袍曹將,自然便是趙云了。

  長槍平舉,趙云微微吸一口氣,平復一下心神,望著孫策沉聲喝道,“你亦不差,不過嘛…要用槍術殺我趙云,那可沒那么容易…”

  “嘿!那可不見得!”只見孫策猛一頓槍身,但聽一聲轟響,腳下船板頓時呈現蛛網般裂痕。

  “不見得?”趙云微微一瞇眼,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怎么?”哈哈一笑,孫策提起長槍,望了趙云半響,忽而說道,“口說無憑,再打過?”

  “自然!”

  見二人作勢要打,徐盛大呼一聲,“主公!”

  “唔?”只見孫策正欲上前,忽而轉頭,皺眉望了徐盛,面色猶有不渝之色,“何事?!”

  對面趙云亦是停下腳步,抽隙一望左右,忽而面色微變,只見船上局勢,方才還是曹軍占得優勢,眼下,卻竟是江東兵占優,一干曹軍也不知怎么,竟被打得節節敗退。

  “怎么回事?”

  而另外一面,頂著孫策不滿的眼神,徐盛與丁奉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抱拳說道,“主公,都督傳話于主公,叫主公休要親身犯險…”

  “好了好了!”見是周瑜令二人傳話來,孫策的語氣和善了許多,只見他拍拍徐盛肩膀,回頭指著趙云笑著,“你等且在此候著,看我如何陣斬曹軍大將,趙云!”

  “哼!”對面趙云冷哼一聲,嘲諷說道,“依我之見,你留著此二子在旁,多半是為你收尸吧,放心,趙某定會手下留情,放過此二子!”

  “有意思!”當即,孫策眼中閃過幾絲怒容,揮揮手叫徐盛、丁奉退開,“你等先且到我船上去,與凌小子做伴去吧,待我殺了這趙云,便遵我公瑾…”說著,見徐盛、丁奉二人仍站在原地,不耐煩說道,“若是無其他話,你等便退下!”

  與丁奉對視一眼,徐盛猶豫一下,抱拳遲疑說道,“主公,都督言,望主公以大局為重…”

  “我知道我知道…等等!”正準備再行與趙云廝殺的孫策敷衍幾句,隨即為之一愣,轉過頭來望了徐盛半響,忽而沉聲問道,“公瑾眼下身在何處?”

  徐盛好似明白了什么,低頭不語,丁奉猶豫不決。

  “說!”孫策厲聲一喝。

  只見丁奉略一遲疑,不顧徐盛暗示,抱拳低聲說道,“啟稟主公,都督率數十艘戰船,望曹軍陣眼去了!”

  “什么?”孫策驚呼一聲,皺眉思忖一下,忽而望著對面趙云喝道,“趙云,我等暫且休戰,如何?”

  只見趙云正出神望著某處,聽聞孫策說話,忽然轉過頭來,神色復雜說道,“我乃此地守將,你認為我卻是能眼睜睜望著你走?”

  “不能那又如何?”孫策頗為自信地一聲冷笑,握了握手中長槍,低聲對徐盛、丁奉說道,“你二人先去我坐船,待我脫身與你等匯合…那趙云厲害得緊,我卻是無法顧全你等!”

  這邊孫策話音剛落,那面趙云收了槍招,卻是開口說道,“罷了,你走吧!”

  “唔?”很是意外地望了眼趙云,見他果真沒了戰意,孫策心下暗暗稱奇,一揚手,大聲喝道,“船上諸將士,聽我令,暫且撤出此船…”

  孫策自然明白,對于趙云這類猛將,繼續留著船上江東兵,不過是多死幾條姓命而已,再說嘛…“走!”一推丁奉,孫策低聲說道,“去我船上,你等指路!”

  “指路?”正暗暗打量著對面傲立著的趙云,丁奉有些發愣,身旁徐盛卻是面色復雜說道,“主公莫不是…都督言,叫主公以大局…”

  “都督言?”孫策淡淡一笑,忽而說道,“公瑾所言,你卻是聽從,我所言,你倒是不從?”

  “額…”只見徐盛面上一滯,低聲暗忖一下,忽然抱拳說道,“是!小的遵命!”

  “嘿!”輕笑一聲,孫策當即抬腳,然而還未走得幾步,卻見附近眾多曹兵圍了過來,當即,他面上便是一沉,沖著趙云喊道,“趙云,莫非你欲叫我殺出去不成?”

  當即,趙云便是一揮手,大聲喝道,“叫他們走!”

  “將軍…”附近眾曹兵很是驚訝。

  “叫他們走!”

  “是!”附近曹軍當即散開。

  “多謝了!”沖趙云淡淡一笑,孫策護著徐盛、丁奉二人往自己坐船而去…------------------------------“趙將軍!”

  半個時辰之后,數名曹軍將領登上趙云坐船,其中一名陳姓將領更是皺眉問道,“我軍正與敵軍死戰,卻不知趙將軍為何要下令罷戰?”

  只見趙云淡淡望了一眼那陳姓將領一眼,忽而皺眉說道,“諸位可知,江東軍此刻正襲我軍陣眼,即便是主公與司徒所在之處?!”

  “這不可能!”一名曹將驚呼一聲,緊聲說道,“我等受命在此處抵擋敵軍,不曾有半分后退…”正說著,身旁有人猶豫說道,“莫不是江東軍從我軍兩翼迂回而去?”

  “怕是如此了,”另外一名王姓將領皺眉說道,“方才來報,右翼的李旦將軍為江東將領陳武擊破…”

  頓時,船上眾將一陣議論紛紛,忽而有人說道,“趙將軍,中軍有危,我等不可不救啊!”

  “趙某亦是做此想法!”只見趙云淡淡一笑,忽而低聲說道,“不知諸位可是注意到,司徒布下的大陣被破…”

  “什么?”只見船上眾將更是一驚,或有人驚聲說道,“怪不得一時間敵軍好似厲害了幾分,原來如此…”

  說著,船上眾將亦是眾口云云。

  “中軍有危,不可不救!”

  “還請趙將軍下令!”

  “好!”其實趙云亦是心憂江哲安危,見船上眾將眾口一詞,當即揮手喝道,“傳我令,招此處我軍將士,重組陣勢,回援中軍!”

  “末將遵命!”船上眾曹將抱拳應命。

  ------------------------------隨著時間的消逝,此刻江面之上,已有不少人明白,江哲在此布下的陣法,多半是被破了…其中,便有陸遜!

  作為同樣精通陣法的陸遜,對于江哲這陣,他心下驚嘆不已。

  畢竟,陸遜的九宮陣法,大多是幻陣,作為幻陣,說白了便是障眼法,對于熟悉此術的人來說,并沒有多大殺傷力,只有對絲毫不懂幻術、信以為真的,才能將他困在陣中…換而言之,陸遜的陣法,別說困不住江哲許久,就連郭嘉、荀彧、荀攸等飽讀詩書,深明‘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士人,亦不具多大威力…說起來,三卷六冊天書所記載的陣法中,確實當屬江哲八門陣法最為實用,且具殺傷力,其次便是郭嘉的兵陣,而非是諸葛亮的四象陣法,亦或是陸遜的九宮陣法…“嘿,陣法被破了…”淡淡一笑,陸遜喃喃自語道,“眼下,周大都督恐怕是深陷曹軍包圍吧…”

  陸遜有些幸災樂禍,同時,心下亦是好受了一些…“陸太守,陸太守!”隨著一陣驚呼,偏將李昂匆匆跑來,抱拳緊聲說道,“太守,張遼那廝攻得緊,將士們支撐不住了!”

  只見陸遜翻了翻白眼,沒好氣說道,“你就算對我言,我又有何辦法?總不能在守在此船之上的千余將士調過去吧?”

  “末將的意思是,大人可還有閑置人手…”

  “閑置人手?”陸遜冷笑一聲,指著身后護衛說道,“我身旁仍有護衛二十二名,不若你領了去?”

  “這…”只見李昂面色一滯,訕訕說道,“末將不是這個意思,末將只是…大人,若是在如此下去,恐怕不過一炷香,那張遼便要殺到此處來,介時…”

  “我知道!”陸遜惡狠狠地說了一句,對于周瑜將這個爛攤子交給他倍感頭疼,捂著額頭踱了幾步,忽然見船上將士士氣有些低落,忽而抬頭說道,“閑置人手也不是沒有…說實話,我方仍有一支勁旅…”

  “當真?”李昂面色一愣,當即大喜說道,“當真么大人?”

  “唔,”點點頭,陸遜凝聲說道,“都督離船之前,曾吩咐我,若是見到曹軍陣型大亂,便發訊號,都督有一支兵馬埋伏于外…”

  見陸遜不緊不慢說著,船上不遠處一名裨將疑惑問道,“何謂曹軍陣型大亂?”

  “便是眼下咯,”陸遜聳聳肩,揶揄說道,“沒注意那江哲妖陣已被都督化解么?”

  “…”望著陸遜那輕松模樣,船上眾江東將士心中一愣,或有人小聲問道,“既然如此,大人為何不發訊號?”

  “這個嘛,”只見陸遜聳聳肩,一攤手無奈說道,“都督去得急,不曾傳我訊號為何…”

  “什么?”船上眾將士面面相覷,一臉目瞪口呆。

  船上寂靜一片…“周瑜,周瑜,出來受死!”張遼略顯張揚的大吼聲徐徐傳來,打破了船上的寂靜。

  猛地回過神來,李昂一把抓住陸遜,急聲說道,“無論如何,都督委托大人統領此處,張遼逼近,大人快想想法子…”

  “好好好,”掙開李昂的雙手,陸遜沒好氣說道,“急什么!”說著,他走到船舷,環顧四周…既然他周瑜在外設下伏兵,為免被曹軍得悉,想來是據此甚遠…唔,多半是在長江上游,不,是絕對在上游!

  要知道戰場局勢,瞬息萬變,倘若在下游,逆流而上,費時甚久,又延誤戰機,周瑜顯然不會如此…唯有這訊號有點麻煩…究竟訊號為何呢?

  “大…大人?!”猶豫得望著一處,李昂急聲喚道。

  “別吵!”惡狠狠喝了一句,陸遜皺皺眉,繼續著自己的思量。

  倘若是伏兵,那么自然要用精銳…江東精銳…解煩軍?

  嘖!除去子明麾下五百解煩軍可稱精銳之外,孫策那廝帳下的,不過爾爾…如此一來,多半是…錦帆軍!

  甘寧、甘興霸麾下錦帆軍!

  只不過這訊號…訊號?

  眼下乃白曰,即便是用火箭為訊號,恐怕亦是傳不遠,再者,此地箭矢密布,多有火箭,容易混淆…狼煙?唔,不對!江上多有戰船被燒…難不成是戰號?不對不對!此地人聲嘈雜,哪里分辨得清…倍感煩躁,陸遜四下一望,卻是遙遙望見一山…那里好似是周瑜屯兵之處赤壁吧…“嗚嗚嗚…”遙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戰號。

  “唔?”陸遜皺皺眉,低聲說道,“我軍開始沖擊曹軍中軍所在了么?”

  “什么?”李昂驚呼一聲,忽而扯著陸遜衣袖,急聲說道,“大人,快快想個法子啊!”

  只見陸遜微一思量,忽而嘿嘿笑道,“雖說多半不是周都督訊號,不過卻也招來援軍,卻不知你等愿意與否?”

  只見李昂與船上眾多將士呼道,“有何不愿,大人只管下令!”

  “好!趁著張遼尚未殺來,你等且上前來!”古怪一笑,陸遜招來船上諸將,耳語幾句,短短數語,卻是聽得那些將領一臉驚駭…而與此同時,長江上游,赤壁附近一座陡崖!

  舊曰的錦帆賊寇首,如今的江東大將甘寧,確實如陸遜所料,停船于江上一處,獨自一人遙望著下游戰況。

  同為江東首屈一指的猛將,甘寧卻不同于太史慈的俊秀,久為水賊的他,即便是投身了孫策,做了江東大將,仍保留著當曰的‘水賊’風范…即便是在如此寒冬,船首卻是佇立著一彪形大漢,僅僅套著一條皮褲,赤裸著上身,脖子上掛著一串狼牙串成的項鏈,傲立于陣陣寒風之中,絲毫不為之所動。

  眼下,此人撫摸著下巴上稀疏的胡渣,喃喃說道,“怪哉,周都督怎得還不發來訊號?難不成此戰我軍戰敗?”

  “頭領!”這時,身后傳來一聲呼喚,一名精裝男子氣喘吁吁跑上崖來。

  “該死的!”那人猛然轉過身來,沒好氣說道,“你們這幫兔崽子,老子說了多少次了,叫將軍!”

  “是!頭領…啊不,將軍!”

  收回惡狠狠的眼神,那人揮揮手說道,“下次記住了,休要叫老子再提醒你等…說罷,何事!”

  “弟兄們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是故叫小的前來稟告頭…啊不,是將軍,弟兄們都憋足勁等著給曹軍好看呢!”

  “都督不下令,我又有何辦法?”只見那人略顯不耐煩地望了一眼江面,忽而雙目一瞇,好似望見了什么。

  “嘿!有意思!”輕笑一聲,那人猛一揮手,厲聲喝道,“走了!該是我錦帆賊…阿呸,該是我錦帆軍露面之時了!”

  “走?”身后那精壯漢子一頭霧水,卻要詢問,卻見面前那人大笑說道,“速速回到船上去,若是遲了,本將軍可不等你了!”

  說著,那人深深吸了口氣,猛然一躍…“頭領,等等小的!”那漢子上前幾步,望了一眼崖下,直感覺腦袋發暈,想了想,他還是選擇原路返回。

  不過走了幾步,他卻是望了一眼江面方向,心中好奇自家將軍究竟望見了什么。

  只見在遠處江面東南方處,數十艘戰船、走舸正燃著熊熊大火,恍若一‘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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