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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屠殺(中)

  2064年1月6日,斐盟聯軍擊敗西約朗曼所部,二十個蓄勢已久的斐盟師沿著盆地西部縱橫密布的城際公路高速向西挺進。兵鋒所向,盡皆披靡。

  戰火,在夕陽山盆地西部的每一寸土地上燃燒。

  在夕陽山戰役中損失慘重的蘇杰聯軍,士氣原本就已經非常低落。發現落入圈套后,更是毫無斗志。除了夕陽山進攻部隊四散潰逃外,盆地西部各戰略要地的駐守部隊,也紛紛在斐盟聯軍兵鋒前放棄陣地,向西面敗退。

  從空中看去,在南至夏洛克斯山脈,北至蘇格拉底山脈,寬近六十公里的盆地西部,無數裝甲集群卷起滾滾塵土,縱橫馳騁。兩道山脈之間,到處都是到處都是炮火硝煙,都是推進的斐盟裝甲部隊和高舉雙手投降的西約士兵。

  醫護官陳娟皺著眉頭,坐在搖晃的醫護機甲里,強忍著心頭的翻江倒海。

  這種被命名為圣光的醫護機甲,比團級的指揮機甲都還大。擁有十二個中級醫療艙,六個手術室和三十二張病床。如果展開成戰地醫院模式的話,可以同時處理兩百多名傷員。

  不過因為這個型號的機甲是戰場急救機甲,需要足夠的生存力,因此,在行進時的舒適性方面,就沒有其他型號的醫護機甲那么好了。

  設計者為它設計了加厚的裝甲,比人臉還小的舷窗,強大的引擎和獸型驅動系統。當它處于行進模式下的時候,坐在里面的人,簡直像是被關進了一個緊鄰噪音巨大的輪機艙且密不透風的小黑屋里,然后丟到狂風巨浪中上下顛簸。

  那種痛苦,足以讓最強壯的獅子,也變成一只病懨懨的可憐貓!

  陳娟死死咬著自己發青的嘴唇,嫩蔥般的手指緊緊抓住座位扶手。在她身邊的其他座位上,醫療小隊其他成員的臉色,也同樣不怎么好看。

  不過,所有人都在忍耐著。

  大家都知道,機甲主控駕駛員,此刻非但顧不上他們,反而在不斷的提升速度。除了他們所在的這輛醫護機甲外,指揮部幾乎派出了所有的醫療隊。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夕陽山!

  夕陽山戰役,已經結束了。那個最高主峰海拔才兩百多米的小山丘,最終還是阻擋住了西約聯軍十幾個裝甲師的輪番進攻。

  誰也不知道,那一個個被炮火蹂躪了十幾個小時的山頭,此刻是什么樣子。但是從指揮部派了近六十輛醫療機甲,不但掏空了后方的所有醫療倉庫,甚至還讓投入反擊的部隊留下了三分之一的醫護人員這上面,大家就能在腦海里勾勒一個大致的畫面。

  座艙里的氣氛,沉悶而壓抑。

  幾分鐘后,一直感覺在向上攀行的機甲停了下來,綠燈亮起,厚重的艙門隨著液壓拉桿緩緩下降,落在地面上。陽光,如同洪水一般從艙門涌了進來,晃得人睜不開眼。陳娟微瞇著眼睛,第一個走出了機甲。陽光和新鮮的空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東西。

  可是,在踏出機甲的第一時間,陳娟臉色的血色,就完全消褪了,白得就像一張紙。

  她的眼珠,在艱難地轉動著。一個個走到她身旁的醫療小組成員,也停下了腳步,目光呆滯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眼前,是一個陽光下的地獄。

  低矮的山頭上,一道道蜿蜒的戰壕縱橫交錯,一直延伸向遠處。滾滾濃煙,自還在燃燒的機甲殘骸上升起,隨風斜上天空。整個陣地,彌漫著一種刺鼻的焦臭味道。

  一具具肢體不全的尸體,一塊塊奇形怪狀的機甲殘骸,橫七豎八重重疊疊,向著遠處,向著山坡下漫山遍野地鋪陳開去,鋪滿了整個視野。

  數量,成千上萬!

  鋼鐵和血肉,黑色和紅色,就這么毫無鋪墊過度地迎面而來,沖擊著所有人的心靈。那密密麻麻的尸體,有些只是一片模糊的血肉,有些成了燒毀的機甲殘骸里一塊焦黑的炭,更多的,就那么靜靜地躺著,趴著,跪著,坐著,蜷縮著。

  機甲旁邊不到兩米處的一段戰壕,已經垮塌了,不到五米場的壕溝底部,就堆積了至少十具尸體。里面有蘇斯人,也有查克納人。這些死去的士兵渾身泥濘,肢體殘缺。不是少了手腳,就是胸口小腹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大洞。

  那紅紅的肉,向外翻著,泥水在他們身下流淌,全是混合著鮮血的黑紅色。

  破爛的武器,在四周隨意散落著。大大小小的彈孔,一個連著一個。戰壕的金屬防彈墻已經被炸成了破銅爛鐵,原本應該是銀白色的金屬板,變成了大小不一的扭曲金屬條,上面濺滿了讓人觸目驚心的放射狀血跡。

  這哪里是那個從夕陽山衛星城抬頭就可以看見的蔥郁小山,這是魔王降臨的末世之國。

  哇的一聲,陳娟劇烈地嘔吐起來。即便是見慣了死亡和各種恐怖外傷的她,也無法接受眼前的慘烈景象。

  或許是受了陳娟的影響,或許是機甲顛簸得實在太厲害,醫療小組的其他成員,也是臉色慘變。兩位承受能力差的女護士吐得昏天黑地,幾位男性醫師,也是目光發飄,臉色發白。

  “還愣著干什么?!”一個嚴厲的吼聲,驚醒了眾人,陳娟抬起頭,就看見二十米外,一名中校正在沖自己這邊拼命招手:“快點,把機甲開過來!”

  醫師身旁,是陣地中央的一片相對平坦的空地.....看起來像是一個被拆掉了防爆棚的機甲隱蔽室。兩輛體型較小的綠光醫護機甲,已經在那里展開了醫院模式。數百名士兵,抬著擔架往來穿梭,數十名護士和醫官,正背著醫藥箱,端著醫用托盤忙得不可開交。

  醫護機甲展開的四個病員床架,每個都高十米,寬二十米。上面已經擺滿了擔架。一道道藍色的微光,正在長寬都是一米的格子里游移,那是在進行傷口消毒和身體檢測。傷勢重的,迅即被機械臂抽出來,送進機甲的手術室或液體醫療艙。

  遠處,還有更多的傷員,正源源不斷地被送過來。

  回過神來的醫療小組迅速翻過戰壕,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稀泥向戰地醫院跑去。機甲駕駛員也飛快地將機甲開到醫院旁邊的空地上,啟動展開模式。

  對醫生來說,搶救生命,就是戰斗。

  陳娟已經完全忘記了身體的不適和恐懼,全力投入到工作中。

  圣光這種大型醫療機甲的到來,讓這個臨時醫院的效率頓時提高不少,先期抵達的兩個醫護小組成員,頓時松了一口氣,忙碌著攙扶運送受傷戰友的士兵們,則沖陳娟等人報以感激的微笑,人人都是精神一振。

  剛剛處理了一名傷員,陳娟就聽見陣地前沿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

  她直起腰,看見那些渾身泥濘,滿臉都是炮火硝煙的戰士們簇擁著四副擔架拼命往這邊跑。人群如同海浪般涌動著,快快快的吼叫聲撕心裂肺。

  抬著擔架的是十幾名查克納戰士,原本兩個人就可以抬的擔架被他們四個人一組抬著,擔架左右還有人伸手幫忙。他們飛快地向這邊跑著,前面有人拼命地揮著手,清通道路,有壕溝的地方,立刻就有人跳下去,讓他們踩著肩膀往前走。

  就連四周其他的戰士,也一撥撥地跟著擔架跑,似乎就算擠不進人群幫不了忙,這么跟著跑,也能出上一份力!

  還沒等陳娟弄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人群就已經向自己涌了過來。

  “長官,救救他們,救救他們!”當先跑到陳娟面前的一位少尉的聲音里帶著哭腔,他哀求著,飛快地讓開了路。

  四副擔架,出現在陳娟眼前,上面躺著的,是四名血肉模糊的機甲戰士。他們無聲無息地躺在擔架上,顯然已經都陷入了昏迷。他們的頭盔已經被摘去,泥濘的身體上依然可以分辨出不同于查克納軍人的深藍色制服。

  四個傷員年齡不一,大的應該已經超過三十歲了,小的看起來才二十一二歲。他們的氣質一點也不像正規的軍人。陳娟對軍人的氣質非常熟悉,而眼前這四個傷員,除了一位二十五六歲的上尉外,其他的都是低級軍銜的普通士兵,或者說,更像民兵。

  “長官,救救他們吧!”耳畔,無數戰士帶著哭音的哀求,讓陳娟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地扎了一下。

  她不明所以地抬起頭,眼前,是一張張臟得分辨不出容貌的臉。這些年輕的查克納戰士,有的咬著嘴唇,希翼地看著自己,有的紅著眼眶,強忍著淚水。更多的人,已經是泣不成聲,眼淚從眼眶中大顆大顆地流出來,在他們臟兮兮的臉上沖出一道道淺白溝壑。

  “少校,無論如何要救活他們。”一直指揮者臨時醫院救治工作的那位中校擠進了人群,紅著眼睛對陳娟道:“他們就是匪軍的機甲戰士,不是他們擋在我們前面,夕陽山根本堅持不到現在!”

  匪軍!這個詞,一下子讓陳娟明白了過來。

  這個名字,她這兩天聽到的何止百次。她更明白,如果不是匪軍,不僅僅是夕陽山,恐怕現在的整個雷峰星戰局,都會是另外一番模樣!

  無數的西約裝甲部隊,會裹著滾滾塵土,在鳳凰城平原飛馳,一架架鐵鷹般的戰機,會將城市化作一片火海。后方剛剛才穩定下來的城市居民,會在炮火中喪生。等到雷峰星被西約完全占據,遮天蔽日的戰艦將穿過茫茫宇宙,闖進查克納其他星域的跳躍點。

  不用聽中校和周圍的士兵再說什么了。早在后方集結的時候,陳娟和每一個醫護小組的成員,都已經知道了發生在夕陽山上的一切。

  就是這支被許多人看成民兵的部隊,為他們帶來了一場奇跡般的勝利,而這場勝利,除了歸功于這支部隊自弗倫索鎮向北的一次史詩般的戰略迂回外,更應該歸功于他們布置在夕陽山上的一個裝甲營!

  四百多名匪軍戰士和實力高出他們一個等級的兩百輛裁決者,打了一場血淋淋的肉搏戰。他們在陣地前沿戰斗,在壕溝里戰斗。當裁決者的攻擊陣型沖上山坡的時候,他們就像猛虎一般撲出陣地,沖進敵人的機甲群,近距離絞殺。

  誰見過能量炮抵近對方的裝甲開火的?

  誰見過渾身都已經被打得稀爛,還抱住敵人,發射如同千手觀音般的導彈往自己身上砸的?

  誰見過每次出手,都是以命搏命打法的?誰見過已經駕駛微型機甲依然瘋狗一般往強大的敵人身上撲的?

  戰后統計,陣亡的一百五十多名匪軍戰士,有超過一半是和敵人同歸于盡!

  這個裝甲營,就像是烈火中的鳳凰,一次次在火焰中涅槃,也一次次讓實力強大到不可思議的裁決者鎩羽而歸。

  這些超級機甲戰士之間的戰斗,太過慘烈,太過壯烈。那一次次火星撞地球般的碰撞,那匪夷所思的操控技巧,那一個個匪軍戰士血戰不退的身影,是這個時代最瑰麗的畫卷。

  而對陳娟等醫護兵來說,這支部隊,還有著更重要的意義。

  正是這個裝甲營,在裁決者襲擊了兩個戰地醫院之后,向敵人發動了瘋狂的報復。

  他們在敵人的出擊陣地大開殺戒,數以千計的西約士兵和數不清的倉庫物資化為灰燼,數不清的西約特種小隊,在他們領導的特種對抗中被殲滅。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這不是一句色厲內荏的口號。

  在他們的領導下,一場持續了整整五六個小時的特種戰,殺得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最終以西約出擊陣地的全線收縮而告終。

  哪怕有裁決者給他們撐腰,巨大的損失還是讓蘇杰聯軍的成員畏懼了,退縮了。

  每每想到被裁決者襲擊的兩個醫院尸橫遍地的悲慘景象,醫護兵們就恨得咬牙。而每每想到匪軍第一師特種營對敵人發動的瘋狂報復,想到自己部隊的特種兵們回來時,機甲渾身都沾滿了敵人血跡的猙獰模樣,那種痛快,酣暢淋漓。

  他們自己雖然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醫生護士,可是,誰敢向他們動手,誰就要付出血的代價!匪軍特種營,十倍百倍地為他們討還了公道!

  許多戰士,已經泣不成聲。

  這是查克納的土地,可是,打得最壯烈的,卻是匪軍將士。這些來自勒雷聯邦,來自瑪爾斯自由世界的戰士,用他們的英勇戰斗,征服了所有斐盟士兵。不僅是查克納士兵,還有斐揚士兵,有西利亞克士兵,有塔塔尼亞士兵........

  陳娟俯下身,飛快地檢查著四名匪軍傷員的傷勢。她知道,這些傷員,對這個陣地上的戰士們來說意味著什么,也知道對整個雷峰星方面軍來說,意味著什么。

  他們是這場戰役當之無愧的英雄,他們不能死!!!

  直到少校醫療官陳娟和聞聲趕來的醫護人員將四位匪軍戰士送進了手術室,外面的人群也沒有散去。

  戰爭,是男人的世界。

  在這個血與火的世界里,只有鐵骨錚錚的漢子,才會明白彼此間的惺惺相惜!那是一種超越了感激,超越了同情,超于了友情,甚至超于了親情的感情。他們并肩作戰,生死與共。他們互相托付后背,他們共同面對敵人。

  隨著手術室門的關閉,門上紅燈,在一下一下地閃爍著。

  恰如此刻陣地上,所有將士共同的心跳節奏。

  還有四十幾名裁決者逃走了,他們向西面倉皇潰退,不過,哪里是匪軍主力的所在地,匪軍不會放過他們!

  前方已經傳來消息,那位胖子中將,已經在暴怒中率領匪軍最精銳的直屬特種營出動。

  等待這些裁決者的,將是匪軍的復仇之火!

  在萊茵哈特的主張下,蘇杰聯軍主力開始向七星鎮南部十公里的第五資源公路第三路段突圍。

  從小鎮通往第三路段之間的道路,是一條寬闊的一級公路。

  公路修建于平原,兩側最近的山也相距近一公里,地勢相對平坦。從空中看去,這個通道,就像是一個橫著的S形,繞過山區,直通西北。

  因為這條路最適合機甲集群高速通過,又是西約聯軍進攻夕陽山時的主要路線,沿途散落著大量的西約零星部隊,所以,已經六神無主的朗曼沒有任何反對意見。指揮集群的七個裝甲團,也默認了萊因哈特的指揮。

  盡管他們也清楚,在這個方向,斐盟部隊很可能布置重兵。可相較于在敵人占盡了電子優勢的情況下,去山區之中打轉,去進攻布置于山頭的阻擊陣地,還不如加快速度,沿著這條路向西碰碰運氣。

  他們實在已經沒有勇氣,再進攻任何一個山頭了。

  夕陽山那矮矮的山線,已經成了他們的噩夢。盆地西部的這些山,卻比夕陽山更高,地勢也更加險要。

  況且,走這條編號D88的城際公路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以最快速度和貝利夫率領的增援部隊會合,形成一定的兵力厚度。如果能收攏一些部隊,趕在后面的敵人追上來之前,與增援部隊協力打開一條通道,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一隊隊蘇斯機甲,開啟了公路模式,沿著公路向西轟隆隆地前進。

  七個團,加上聚集過來的游兵散勇,加起來也是超過一萬輛戰斗機甲,兩千多輛運輸機甲,指揮機甲,電子機甲,一路浩浩蕩蕩。不過,這看似無堅不摧的鋼鐵洪流,卻沒什么氣勢,就算大地震顫,引擎轟鳴,驚得獸走鳥飛,也難掩其虛弱頹唐。

  有后面的兩個師幫忙阻擊,隊伍前行還算順利。畢竟是中央指揮集群,有讓別人掩護自己優先撤退的權利,就算被勒令阻截追兵的兩個師一碰見對手就舉手投降,終究也能拖延一點時間。離開小鎮后,身后的槍炮聲就越來越遠,漸不可聞。

  朗曼坐在指揮機甲蒙著頂級犀牛皮的指揮席上,僵硬的身體如同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

  朗曼的家族,在蘇斯帝國算不上什么大貴族,和皇室的關系,也僅限于狩獵或舞會的時候會發一張最低等的邀請帖,純粹請來湊熱鬧,增添人氣。如果不是受貝利夫青睞,并跟隨這位蘇斯帝國著名的不倒翁一路青云直上,以朗曼家族的底氣,再過五十年也培養不出一位手握重兵的上將。

  朗曼一向很知足。論天賦,他只算中等偏上,論戰績,他也算不上力壓群雄,就算不少小人物掙扎向上的“刻苦”二字,他也做得不夠。不過,他有運氣,也有眼力!

  在蘇斯帝國,想要挑戰貝利夫元帥軍部第一人寶座的人有很多,可這些人,不是還隱忍著沒有動手,就是動了手卻一敗涂地。

  朗曼不想當軍部第一人,連第二人都不想當。他只想跟在貝利夫的身后,站在一個隱蔽的位置。貝利夫青云直上則乘風借力,貝利夫一敗涂地則悄然拉開距離。很現實,可是對他的家族來說,卻是最好的一種選擇。

  一直以來,他都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分寸。因為他知道,貝利夫遲早會下臺,他需要一個合適的分寸,讓貝利夫在位的時候視他如心腹,也需要一個合適的分寸讓別人不把他的名字列入后貝利夫時代的清洗名單。

  進攻夕陽山,是他第一次向貝利夫主動爭取。讓貝利夫將這場戰役的指揮權給自己,對他來說,幾乎就是在腦門上貼上貝利夫嫡系的標簽。

  可他不在乎,以前需要控制分寸,是他沒有足夠的機會上位。而拿下夕陽山的戰功,已經足以讓他在貝利夫走后,依然笑看八面來風,巍然不動。

  那是一個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會失敗的作戰計劃,因此,他也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一仗,怎么就輸了。

  他已經失魂落魄地在座位上坐了很長時間。不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弱,實在他的一只腳,已經踏入了墳墓。

  貝利夫的垮臺,已經是鐵板釘釘了。弗倫索,那個多萊河邊的小鎮,成了這位帝國元帥的滑鐵盧。恐怕他還不知道,就算他打通了通道,投入夕陽山的十八個蘇斯最精銳的裝甲師和兩個杰彭裝甲師,能回去的,也不會超過三個!

  只要一想到皇室的怒火,他就從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不知道為什么,這一路過來,他還隱隱約約有種更不祥的預感。

  似乎現在,還不是事情最壞的結果。

  還有更壞的事情,在前面等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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