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古斯塔的毒辣眼光
劇組今天要拍攝的是院長對新生講話的那一段。除了影片的幾位主演，其他的臨時演員對這段戲都只知道一個大概。林明陽對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新生，然后臺上就是他們的院長。
林明陽的鏡頭跟在院長“病毒”的身后，走進新生集合的小廣場，院長抬著手里的鳥巢，問周圍的一干新生，“這是什么？”
有個學生回答說：“鳥巢！”
可院長又問：“誰的？”
他手里的鳥巢上分明就站著一只杜鵑鳥的模型，這讓剛才回答問題的那個學生不免有些緊張，因為答案就在眼前，正因為顯而易見，反而讓他有些猶豫。
“是杜鵑？”
“錯！”院長朝他一指，然后抬著這個鳥巢模型走上了講臺，開始了他的演講：“杜鵑從來不會自己筑巢，它只在別人的巢里下蛋，在孵蛋的時候，它會把其他鳥的蛋從巢里擠出去。”說著他從模型鳥巢里取出一個真正的蛋，一放手，“啪沓”一聲，那顆蛋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臺下的學生都縮了縮腦袋，院長似乎很滿意臺下學生的反應，他搖晃一下自己的手掌，“競爭結束了，它們的生命從謀殺開始，這就是大自然！要么競爭要么死！”
說完這段話，他走到臺上事先準備好的幾個大紙箱旁邊，“你們就像杜鵑！”
他推翻紙箱，嘩啦啦的一大堆申請入學的檔案全部滾落在地，“這就是你們進入這所學校時候砸碎的蛋！”
“STOP！”林明陽放下攝像機，他的鏡頭一直對準院長，劇組的另外一位攝影師，則一直在拍攝臺下學生的反應。那位攝影師朝他點點頭，林明陽隨即宣布這段拍攝結束。
站在一旁觀看的埃克斯和獅門公司的發行部總監摩爾都有些意外，難道這組鏡頭如此輕松的就過了？別人不知道，埃克斯心里可清楚摩爾的來意，他有意去提醒一下林明陽，但是摩爾卻拉住了他。
“這位院長演講的內容很有意思，無論是臺上那位院長還是臺下的學生，臉上表情都很真實，我們暫時不要去打擾他們，我想這段拍攝應該還沒有結束。
不出他所料，拍攝并沒有短截，在小廣場正對面，玻璃落地窗走廊里面還有一臺攝影機，那個位置的攝影師朝這邊揮揮手，示意準備就緒，而他的鏡頭對準的是一個正在打掃衛生的年輕校工。
在劇情里，院長“病毒”的這番演講，對于剛入學的新生來說或許很新鮮，但這位在學校里服務多年的校工，卻清楚院長每年都用這套杜鵑擠蛋的把戲嚇唬新生，而且他在新生入學儀式上的講話，多少年來一直都沒有變過，接下來拍攝的，就是他在一邊擦玻璃，一邊模仿院長口吻講話。
“別忘了，每年有超過4萬人向我們發來入學申請，但只有200人被錄取，也就是你們！”
不僅死他說的話和遠處院長的演講一字不差，甚至他背對著院長演講的方向在擦玻璃，連看都不用看就能夠輕松的模仿出院長演講時候的動作。
表演的時候很輕松，但兩位演員事先其實就已經把臺詞背得滾瓜爛熟，還一起對著鏡子練過配合，所以拍攝是同時進行，鏡頭一切，畫面就回到了林明陽這邊，院長緊接著校工模仿的那個動作，指了指散落在地的申請檔案，“而這些，就是碎掉的蛋！”
這段拍攝還在繼續，埃克斯心里著急，所以沒有把這段劇情看進去，但他身旁的摩爾卻從始至終的觀看了整個拍攝。撇卡林明陽在導演時候的隨意性，但劇情的確令人著迷，只是看了一段不完整的拍攝，這部影片就成功的勾起了摩爾的興趣。
真正的高手是獅門公司的總裁古斯塔，他僅憑著一篇在哈佛校報上不起眼的報道，就判定這部影片潛力巨大。再來之前，摩爾都還認為這是一種無意義的嘗試，但現在，摩爾不得不佩服自己老板毒辣的眼光。
拍攝現場并不是聊天談生意的好地方，所以摩爾先行一步，他和埃克斯約好在拍攝結束后附近的咖啡廳里見。在劇組收工的時候，林明陽被埃克斯拉到了一邊。
在開拍前，埃克斯就知道“三傻”這部影片的存在，但本身他自己對這部影片就沒有多大的興趣，而林明陽這次在影片的投入上也沒有太多的折騰，所以埃克斯也沒有對這部影片投入更多的關注。獅門公司第一次和他通電話的時候，他還以為對方搞錯了。等摩爾親自登門拜訪，并提出要想要和林明陽的要求之后，他才開始重視起這部影片。
“你說獅門公司對這部影片感興趣？”林明陽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第一反應就是詫異，緊接著就搖搖頭：“這部影片只是我的參賽作品，根本就沒有要發行的打算。”
埃克斯以為自己給林明陽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他應該會滿心歡喜，沒想到當頭就遭遇了一盆冷水。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參加完電影節，就準備把這部影片放在玻璃柜里鎖起來，當作一個榮譽擺放在那里，你覺得這有意思嗎？”埃克斯有意的停頓就是為了給林明陽留下思考的時間。
“即便不和獅門公司合作，那如果影片在電影節上獲了獎，有其他的公司看上這部電影，你也準備捏著不放？無論是藝術片還是商業片，電影拍出來本來就是給觀眾看的。”
林明陽之前并沒有太多的考慮這個問題，埃克斯說得有道理，電影本來就是大宗產品，林明陽雖然不希望這部影片染上過于濃重的商業色彩，但有人愿意代理發行，總該是件好事。
做通了林明陽的思想工作，埃克斯帶著他一起來到了和摩爾約好見面的那個咖啡廳。既然是談重要的事情，摩爾自然不會隨便找一個開放式的座位，他定了一個安靜舒適的包間，坐在里面開始整理談判的思路。
在摩爾看來，這次的談判應該會很輕松，他覺得林明陽現在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新片無人問津，就在絕望的時候，突然有人提出愿意購買版權發行，這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林明陽不得不抓住。摩爾甚至已經信心滿滿的做好了打算，他準備用一個很低的價格買斷影片的發行權。
他的小胡子正愉快的顫動著，眼睛閃耀著光芒，顯出得意洋洋的神采。他一邊得意的哼著小調，一邊用腳敲著桌子腿，發出有節奏的清脆聲。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摩爾微閉著的眼睛馬上就睜開，臉上也換了一副表情。埃克斯推門而入的時候，摩爾主動站起身來，迎了上去，還和林明陽、埃克斯握了手。
主客落座之后，摩爾先是說了一大堆恭維林明陽的話，然后才把話題引入正規，提出了獅門公司想要購買影片《三個傻瓜》發行權的想法。摩爾一邊說一邊在偷偷的觀察林明陽的反應，但讓他感到失望的是，林明陽臉上并沒有出現那種驚喜的表情，情況和他想象中不大一樣。
等摩爾把話都說完了，林明陽這才第一次開口：“我很好奇，獅門公司怎么突然就對我這部新片這么感興趣？”
“吸引我們的是這部影片表現出來的創意和想法。”
“但這部影片才剛剛開始拍攝，劇本我都是邊拍邊寫，我很想知道這部影片是在那里創新了？”林明陽臉上掛著一副虛心求教的表情，可表現出來的氣勢卻有些咄咄逼人。
摩爾的反應也夠靈敏，馬上就想到了影片的故事原型，“《五點人》這部小說很有趣，看完之后我們就意識到，以此為藍本的電影拍出來肯定會很有意思。”
不顧埃克斯頻頻遞來的眼色，林明陽很直接的說。“在我的這部電影里，只運用了故事的框架，按照原著的故事情節，拍出來的只會是一部成功的印度電影，而不是美國電影。我的劇本在原著故事的基礎上進行了大量的修改，如果你們看重的是原著小說的內容，那么我的這部影片估計無法令你們滿意！”
“不管怎么說，我這次代表獅門公司來到這里，是帶著十足的誠意，想要促成這次合作。”
摩爾尷尬的笑了笑，感覺自己的優勢正在不斷的喪失，他的腦門上已經有些細密的汗珠開始沁出。摩爾自己其實對林明陽的新片了解并不多，在這樣下去很快就會“露餡”，他之前對談判形式的判斷完全失誤，林明陽似乎對這次合作根本就提不起興趣。
摩爾借故去了洗手間，然后埃克斯開始喋喋不休的埋怨起林明陽。
林明陽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我只是實話實話，要是他連這個都接受不了，那還談什么合作？”
“可你這么說，發行商中十個人有九個要被你嚇跑！”埃克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這個摩爾可不會跑，他肯定是跑到洗手間里打電話去了！”林明陽很篤定的斜靠在沙發上，“人家獅門公司都不著急，我干嘛著急把自己賣出去？”
林明陽猜的一點都沒錯，摩爾確實是跑去打電話了，他撥通了獅門公司總裁古斯塔的電話，然后詳細的和他講自己與林明陽交談的經過，最后摩爾對林明陽下了兩個結論，要么是故弄玄虛，要么就是極度自信。
古斯塔辦公桌上還放著那次的報紙，在接電話的時候，他的手指一直不停敲打著桌面，目光死死盯著金妮的報道，似乎想要從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聽完摩爾的匯報，古斯塔并沒有著急下結論，而是問了影片拍攝現場的一些情況。
“他的拍攝看上去似乎沒有章法，很隨意的樣子，但我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好像每個鏡頭都已經在腦子里設計好，現在只是照著他腦子里想法再拍一遍！”
雖然這只是摩爾的一種感覺，但古斯塔更傾向于相信這就是事實真相，他仔細的研究過林明陽前面拍的三部電影，這些影片的后期剪輯基本都沒有花費什么時間。別的導演在考慮刪減鏡頭的時候，總是很頭疼，但是林明陽似乎很清楚他想要什么東西，一部影片最后剪輯完成的時候，多余的鏡頭沒有幾個，這樣的效率出現一次還可以用意外來解釋，接連著出現，情況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他的拍攝基本都是跟著劇情的發展走，好像沒有看到什么跳躍式的拍攝，這一點也讓我感覺有些怪怪的。”摩爾又想到了一點，這愈發證明了古斯塔之前的判斷。
“那部電影呢，你在拍攝現場看了之后感覺怎么樣？”
“我沒有看到劇本，據說劇本是一邊拍一邊寫，我看到的那段拍攝劇情很流暢，內容也很吸引人。”
“你提出要購買發行權，Felix有什么反應嗎？”
摩爾猶豫了一下，“我感覺他對這件事態度很冷淡，似乎并不想和我們合作。”
“如果你和我判斷都正確的話，說明Felix對這部影片抱有很大的信心。等這部影片在電影節展出之后，估計我們會增加很多的競爭對手，如果競價者中出現華納、索尼或是迪斯尼、派拉蒙這幾家電影巨頭，我們就沒有任何的機會可言！”古斯塔很清楚獅門的現狀，雖然公司在獨立電影和電視領域一直都是行業的領跑者，但要和那些后背有財團支持的巨頭直面競爭，難度會非常的大。
“Felix那邊估計也是認準了這一點，所以他才對我們缺乏興趣，你再試著爭取一下。”
古斯塔認為馬上說服林明陽的可能不大，所以他果斷的拋棄了原來的策略，“你現在的重點是和他的經紀人多接觸，搞好關系，波士頓國際大學生電影節那邊我也收到了邀請，到時候我去親自找他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