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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華夏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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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方米行方老板到!”

  “警察局陸局長到!”

  “新東方洋行管買辦到。”

  “昆明永安貨棧祁掌柜到!”

  經過兩年多的井噴式發展,何方炯的新禾實業公司已經成為了西南的現代工業巨鱷。提起云南何方炯,商場上的人無不豎個大拇指。從一家瀕臨破產,只擁有火柴廠和紗廠的小實業公司,發展為擁有一家大型火柴廠,二家大型紡紗廠,一家中型肥皂廠,一個中型礦場,一家小型鐵釘廠的西南現代工業巨無霸。

  何家的商品以火柴,布料,肥皂為主,新式布料則基本供給蜀生公司。中型礦場是從云南軍政府花了大價錢盤下來的,出產的相當一部分要提供給軍政府,煉制過后供昆明兵工廠使用。另外一部分則完全供給蜀生公司,余下的小部分鐵礦則粗煉后制成鐵釘。

  馬年新禧,何家正月接朋待客的日子一到,各方人馬便蜂擁而來,有軍政場上的人物,有實業場上的同道,還有真正的親朋好友,濟濟一堂,好不熱鬧。門口喊號子的聲音,從大早就開始,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個多小時。

  何府在花苑擺宴,只有管家在招待眾多賓客,一些或是認識或是不認識的人就開始在花苑里品茗交談,拉拉關系,結識結識那些有頭有臉的人,日后也好多條路。

  張蜀生專門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進門的時候,門房也只喊了蜀生公司張經理的號子,倒是沒有人注意,畢竟這里根本沒人聽過蜀生公司的名號。何家的小屁孩何安倒是偷偷跑過來,蹭了個新年利是,揚著手里的那張小票,又屁顛顛地跑了,臨走還湊到張蜀生耳朵邊說話:“蜀生哥哥,是我姐讓我來看看你來了沒。嗯嗯,她還不許我告訴你,不過蜀生哥哥都給了壓歲錢,我當然告訴蜀生哥哥了。”

  看著何安屁顛顛地捻著小票的一角跑了,張蜀生不由笑笑,自己見何安的次數可比見何凝多多了,不由眼前又浮現出了何凝的芳容,那個身材欣長,佳人初長成的丫頭,真是亂世蓮荷,又純又可人。

  偌大的花苑里,名貴花木旁擺下茶桌,一個個賓客一邊品茶一邊彼此交談,或是攀附,或是攀比。也有幾個湊過來想和這個面生的客人打打招呼,都被張蜀生不冷不熱地回絕了。

  一群垃圾!這是張蜀生對這些人的看法。看著大多數人都是腸滿腦肥,市儈的只差沒有找張紙貼在臉上,寫著“老子是萬惡的黑心資本家”“老子是大貪官”“老子最愛魚肉百姓”。

  忽然,花苑外響起一聲唱諾:駐會澤第七獨立團苗團長到,縣民團司令屠司令到!

  賓客群里立刻起了一陣騷動,來人正是滇軍獨立第七團團長苗仁義和會澤縣民團司令屠人中。這個苗仁義可不簡單,以前的會澤駐軍只有一個連外加縣民團,如今卻是調撥來一個團,說是臨時駐守,也不知真假。

  苗仁義為人如何,會澤的人還沒領會過,屠人中可就是實打實的土匪起家,半路被招安做了民團司令,一身氣幾百米外都能聞到。

  “苗團長和屠司令大駕光臨,何某有失遠迎。”何方炯聽到唱諾聲也從后院出來迎候,他倒沒特意地招待張蜀生,只是遠遠地給了個眼神,他知道張蜀生一直以來不喜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如果說真的正月拜年,這里怕是只有兩三個親戚朋友和張蜀生才算,其他人,就是帶著爛腸子心思來的了。

  苗仁義一身軍裝,二十多歲的光景,還牛氣無比地弄了個披風披上,擦得锃亮的軍靴,賣相十足,超前的像日后的民國高級軍官。帶著兩個荷槍實彈的警衛就走了進來,屠人中也帶了一個腰插盒子炮的民團士兵,涎著臉跟在苗仁義身邊伺候著。

  “駐軍貴縣,多有叨嘮何老板之處,苗某一來拜年,二來倒是登門道謝的。”用張蜀生的眼光來看,苗仁義此人雖然賣相很好,但好死不死偏偏中了一句話“油頭粉臉黑子心”,此人面目帶笑,眉間卻透著股跋扈之氣,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說來拜年,怕是借機敲詐點軍費的。

  “苗團長客氣了,貴軍駐扎會澤,庇佑鄉鄰,那是我們會澤百姓的福分,會澤鄉紳們的福分。苗團長,屠司令請入座。”

  何方炯一副商場人的架勢招待著這兩個不請自來的東西。自己是一方巨賈,這種剮肉的事情見多了,也只能忍痛挨刀。民團也好,團長也好,唐繼堯也好,都不是自己惹得起,反而還要巴結他們,以此立足。

  張蜀生心里倒是微微一怔,都說亂世出吊人,越是混賬越是壞的貨色混得越好,別的不說,這兩只貨倒是極為吻合。一個惡匪變身,一個是面善心狠。

  “老爺,有,有兩個日本回來的親戚來了!”何府管家走到何方炯面前,面色如常地指了一下大門方向。

  “呃?”何方炯是什么人,只是瞬間就心里一動,向眾人告了個不是后就出去迎候來客了。眾人見何方炯一走,更方便上來巴結兩大頭目,連警察局長也一個勁地圍著苗仁義和屠人中討好個不停。

  “有苗團長坐鎮會澤,真是虎威震宵小啊…”

  “是啊,苗團長年少有為,教導部下更是獨有一套,前些天我親眼見到…”

  “是啊,苗團長和屠司令真是龍虎齊聚…”

  張蜀生百無聊奈地聽著這群人在那里抱大腿,倒沒有覺得反感,亂世之中,就算是這些平日里搜刮民脂民膏的貨色,也要巴結軍隊實權人物,不然,萬貫家財指不定哪一天就遭了秧。亂世里,只有槍炮才是王道。眼前這一群人,不過是在上演亂世現形記罷了。

  “啊啊…別擠,別擠…砰…”一個站在外面,死活想往里面蹭的鄉紳,腳下一個不防備,被人群反撞一下頓時栽倒在張蜀生所坐的桌子上,一個茶杯被撞飛起來,眼看茶水就要打翻在他身上。原本閑的無聊,在那里無聲地哼著曲子的張蜀生見狀來不及反應,只有伸手一抓,輕松無比將那個茶杯抓在了手里。哐啷一聲輕響,蓋上茶蓋,里面的茶水絲毫未灑出來。

  “想低調都不行,別人都得自己朝你身上撞!”張蜀生心里暗罵,這下好了一堆人回頭望著自己。

  “這位兄臺氣宇不凡,不知道是哪家少爺!”苗仁義好死不死地走過來,推開那一堆煩人的蒼蠅,披風一甩坐在張蜀生對面,屠人中也跟過來,三個警衛也跟在身后。原本張蜀生一個坐角落的局面就變成被幾個賤人同桌,再被一群人圍著。

  “草!”張蜀生心里暗罵,你他-嗎的哪只眼睛瞧見我氣宇不凡了,純粹鬼扯,自己想脫開那群蒼蠅,就朝這邊來閑扯。其實他不知道,苗仁義這貨色還真就覺得張蜀生有些不凡,不管是他淡然地坐在那里飲茶,還是出手接住騰空的茶杯,都不是泛泛之輩。

  出來混,眼力是很重要的。

  說起來,苗仁義能當上團長,還是因為當年他老爹苗大善人慧眼如炬,結交了當時任職云南陸軍講武學校的顧品珍,傾家蕩產地打點,一步步才爬上了這個位置。這次原本是要跟著顧品珍部進駐四川,卻因故停留在了這川滇交界之地的會澤。

  “在下張蜀生,任職鄉間民團,正要去見過苗團長。”張蜀生是什么人,不愿去和這群貨色阿諛奉承,那是不屑。真問上門來了,也沒什么忌諱。

  “原來是小青山民團的張團長,張團長的大名,早有所聞,幸會幸會。”屠人中卻忽然沒來由地一句,但那笑容中卻帶著濃濃的戲謔,苗仁義卻淡淡一笑,“原來都是一家人,民團也是我滇軍編制嘛!”

  沒想到是個窮巴三的鄉下民團頭子,苗仁義嘴角微微一揚,也就不去碰運氣了,老爹撿到個顧品珍那是祖上積德,可不是隨便一個土包子都是大人物的,不過這廝倒是會裝,那點裝腔作勢沉得住氣的氣質差點連自己都被唬住了。

  小插曲后,賓客也就消停了,張蜀生也不刻意離開這桌,只顧喝自己的茶,純粹沒把身邊兩個活閻王當回事。

  “蔡公還請入座。”何方炯帶著兩個普通青色綢衣打扮的人回來了,兩三個賓客只是抬頭望了望,見來人一身樸素也就沒留意了。

  “就坐這里吧,正好這桌有位老朋友!”

  張蜀生覺得聲音有些熟悉,循聲望去,心頭倒是微微一怔,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病愈歸來的蔡鍔蔡松坡。

  苗仁義也是眼中一亮,此人雖然他不認得,但蔡鍔病愈后身上那股超然的氣質,頓時就引得他心頭一喜。

  來人不是大商賈就是什么軍政要人,只是好像不是云南的,沒見過這號人物。

  可憐苗仁義,成天只知道混吃等死,巴結上司,哪里認得眼前這布衣打扮的蔡鍔,別說他,就是何方炯剛見到病愈的蔡鍔都是心頭一震,年前那個病怏怏的蔡公,如今居然恢復了三十多歲漢子的陽剛之氣。

  聽到對方說是這一桌有老朋友,苗仁義自作聰明地一笑,心道土包子肯定是不會認識來人的,也就對屠人中說,“屠老弟,老朋友來了,也不見你起身相迎,這可是你的不對了。”

  屠人中一愣,自己哪認識什么老朋友,心道難道苗仁義認得?連忙起身,伸手準備請蔡鍔入席,“請…”

  請字沒完,蔡鍔居然一下坐到了張蜀生身邊的椅子上,雙手一拱,居然打起了招呼:“小兄弟可還認得蔡某?”

  “蔡公說笑了,蜀生自然是認得蔡公的。恭喜蔡公沉疴盡去。”

  “都是托你的福啊,此番遇到你,正好謝了你的救命之恩。”蔡鍔是什么人,言談間看似輕描淡寫,但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卻盡顯真摯。

  苗仁義見沒人理睬自己,老臉當然掛不住,暗中便踢了屠人中一腳。這屠人中也算是個人物,頓時明白了意思,便拿腔捏調地說:“張團長,貴客也不向苗團長介紹一下,可不是下屬之道。”

  張蜀生心里暗笑,下屬?就你兩人渣也配讓我做下屬,還想老子給你們介紹?我呸,也要你兩貨色有這個臉讓人家蔡鍔答應結交才行。

  對這兩貨色根本不上心的張蜀生,作勢起身介紹道:“蔡公,這位是滇軍獨立七團苗團長,這位是會澤縣民團屠司令。苗團長年少有為,指揮有方,可是帶的好一支滇軍勁旅。屠司令也是護民有方,威震會澤。”

  兩人一聽,心里倒是歡喜,這個張蜀生倒是會做事,也會說話。苗仁義面色露喜,端起茶杯就要裝腔作勢地品茶。

  “這位是前云南督軍,前四川督軍蔡公蔡松柏將軍!”張蜀生一口氣介紹道。

  “噗!”苗仁義原本還在沾沾自喜,卻不料聽到這么一號人物,一口茶就噴出來,正好灑了一些到對面的蔡鍔身上。

  這一介紹,旁邊頓時有人認出了布衣打扮的蔡鍔,紛紛驚呼出聲,苗仁義兩人也知道,眼前撞到大神了。

  “我,我…職下獨立七團團長苗仁義,見過蔡將軍!”

  “會澤縣民團司令屠人中見,見過蔡將軍!”

  此時蔡鍔的威望在西南甚至整個中國都如日中天,即便苗仁義和屠人中是兩頭豬,也是非常忌憚蔡鍔聲威的。想起方才種種,心頭已經是大悔。這個大腿是比顧品珍粗多了,但也不是自己能抱上的。

  “方才我來的時候,見著一群穿著滇軍衣服的兵當街抽大煙,沒想到原來是苗團長的部下。”蔡鍔的神色淡然自若,但說出來的話卻讓苗仁義冷汗一顆顆地流下來。

  “下,下職馬上就把他們抓回去,執行軍法。”苗仁義兩腳一并,敬了個禮之后,帶著屠人中火速閃人。

  蔡鍔也只是品茶,既不留他也不再訓斥,圍觀的賓客也盡數散開,小聲地議論著,沒想到蔡鍔居然也來了。

  期間更有兩名云南軍政府的參謀過來敬禮。

  “不必行禮了,蔡某早已是卸甲歸田之人。”蔡鍔揮揮手示意兩個參謀退開,也不理這些人,微微苦笑,對一旁的張蜀生說,“蔡某以前真是太天真了,就這樣的軍人,我中華民族未來何在!”

  “蔡公威嚴,區區兵痞,又算得了什么。”張蜀生說。

  “張兄弟不必客氣,以前的蔡鍔,早已死了。如今的蔡某死而復生,不論云南還是四川,與我再無瓜葛,只是區區居家散人,不提往事了。”蔡鍔雖然如此說,但從他眼里,還是露出對這些兵痞的深深失望,又透著深深的無奈。

  蔡鍔大難不死,居然死心離開了川滇二軍?張蜀生心里一震,名人自己也見過不少,也不會對名人有任何忌憚和盲目崇拜,但眼前的蔡鍔卻是絕對的人才。區區三十六歲的他,正值人生巔峰,卻偏偏學他另一個同門蔣百里將軍,停軍息武,難道不可惜?

  不,眼前的蔡鍔分明還是有著雄心壯志,并不是頹廢之人,更不是那種昏聵無能坐吃等死之輩,那么,他的雄心壯志是什么呢?

  “這些兵不成氣候,倒是讓我想起了張兄弟下轄的民團,當日雖然匆匆一瞥,卻給蔡某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張蜀生沉思間,蔡鍔邊品茗邊感慨道。

  “不瞞蔡公,我手下幾百兄弟,都是張某胡亂訓導,所憑借的不過是為數眾多的西方軍事教材。我泱泱中華雖然人才濟濟,但這軍事教育體系,卻是落在了西方的后面。只是可惜,缺乏真正的軍事家坐鎮,照本宣科,成效甚微。”

  其實都是后世的教材,只不過這時候,西方操練士兵的教材更有說服力。

  “呃?張團長旗下兵卒,還是以西方軍事教科書訓練的?”蔡鍔心頭微微一驚,再想到張蜀生的種種,不由心頭大動,自己單身想辦學,別的不說,光是搜尋翻譯好的新式教材就是難上加難,一個大膽的想法瞬間就在這位近代軍事天才的腦海里跳了出來,“不瞞張團長,蔡某此次前來,一來謝恩,二來倒是想籌措善款,修建一所現代軍事院校。蔡某雖然不歸川滇所屬,但此番日本之行,卻因為張團長的提醒,尤其注意了考察日本的軍事發展狀況。這一年間的種種見聞無一不在告訴蔡某,不說西方,就是日本,其軍事教育體系的完善也是我中華之大患。”

  如果張蜀生這里有大批已經能夠投入日常訓練使用的西方軍事教材,還有可供軍校學生實習的民團,又有和他甚為交好的何方炯出錢,自己說不定真能借此建立一所軍校。

  張蜀生微微一笑,已經大概猜到了蔡鍔的意思,別人是投筆從戎,他是想棄武從文啊,要建軍校?

  這還不容易,瞌睡遇到枕頭,老子做夢都想建立一所軍校,沒錢?老子砸鍋賣鐵都湊夠。如果能把蔡鍔拉攏過來,雖然難免樹大招風,但對于提高自己軍事實力的幫助簡直稱得上是巨大。

  完善的軍隊體系,一定是好官帶好兵,好官絕對不是打幾仗看幾本軍事教材就能培養出來的,必須建立軍校。

  “蔡公,日頭近午,不如我們午后詳談。張某不才,倒是對蔡公的想法非常感興趣。”

  何家的家宴搞得極為正式,連張蜀生都大呼過癮,自己終究是普通人,不能在家請幾個大廚子伺候自己,遇到這大戶人家的家宴,還是要吃個爽快的。

  身為民團團長,蜀生公司經理的他,一直是在孫家搭伙,吃的用的都只是一般富裕人家的水平。倒不是他不想大吃大喝,一個人進城,他同樣會自己掏錢包去大吃大喝,但一回到小青山,為人表率的事情,他是當仁不讓的。

  后世無數的經驗教訓告訴他,上梁不正下梁歪,基業雖然都是從根子開始糜爛,但任何事情出了大偏差,一定是上梁先出了問題。

  吃飯的時候,專心致志的他,一邊享用美食,一邊挖空心思怎么把身邊的蔡鍔給拿下,連對面何凝也顧不上去偷窺。

  如果這次蔡鍔跑了,自己總不至于去把他同門蔣百里將軍抓來當軍事教官吧,這無異于癡人說夢。此時的蔡鍔,大病初愈看破不少東西,人生沉浮,正是他事業的轉折點。別的不說,換了他去日本前,自己想讓他來當什么軍校教官甚至是校長,也是癡人說夢話。一個民團團長,想拉攏督軍身份的蔡鍔,連瘋子都不會去想的。而如今的蔡鍔,不論是自己看透,還是局勢所逼,都已經是走到了一個人生事業的必然轉折點。

  機會稍縱即逝,他敢保證,如果自己不舍得一身剮拿下蔡鍔,忽悠回去砸鍋賣鐵地辦起軍校,他遲早還是會辦起所謂的軍校。

  然后,所謂的私辦軍校,即便有他蔡鍔的巨大名氣在,沒人會來取締,但遲早還是會自己倒閉。這就是舊社會中國的國情——想做大事,沒有一點狠勁頭和野心,再牛的人都得倒在追夢的路上。

  “你出資建軍校?”午后,后院雅房,蔡鍔驚得站起來。他原本的想法是讓何方炯出點錢,張蜀生提供那一大批翻譯好的軍事教材,再提供一個供軍校學生實習的地方,沒想到他居然野心大到要自行建立軍校。

  張蜀生早已私下找了何方炯,和他套好了話,此時的何方炯哪里還是什么最老實的生意人,輕咳一聲說道:“蔡公,這興建軍校,靡費甚大。如今昆明唐繼堯將軍又催人來請餉,加上公司里資金周轉一時不靈,想要興建軍校,怕是只有張團長能有這個實力。他旗下實業公司不少,又有可供現成的軍校學生實訓的軍隊,你看…”

  蔡鍔豈是普通人,心思一轉,也就明了,“方炯兄說的不錯,軍校的興建確實靡費甚巨,張團長既然能以西方軍事教材嚴格練兵,自然是眼界不凡之人。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

  “蔡公請講。”張蜀生非常清楚,如果沒有蔡鍔,雖然自己也不會吃帶毛的豬,但想要從零開始地籌建軍校,再去請點半瓢水的軍事教官,遠遠不如蔡鍔出山。雖然他最想的是把蔡鍔拉去籌建自己的參謀隊伍,但這顯然是做夢了,能靠興建軍校的名義來爭取到蔡鍔,已經是僥幸了。

  蔡鍔:“第一,籌備軍校茲事體大,我希望張團長能保證經費。絕對不能重蹈其他軍校的覆轍。第二,軍校的辦學宗旨,要以護國衛民,培養民族棟梁為己任。第三,民團可以借用甚至招募軍校學生入伍,但如果學生們要另謀高就,不能攔阻。”

  “不行。我只能答應你第一第二條,第三條萬萬不能!”張蜀生的態度異常堅定,如果答應了第三條,到時候每期軍校學生一畢業,靠,還不得被各路軍閥堵著門口接走。幾年后的黃埔軍校算是培養了不少學生,可最后如何,針尖對了麥芒。沒有一個絕對的立場和固定的體系,自己就是為他人做嫁衣。

  蔡鍔想為整個中國培養軍事人才,自己是支持的,但那得等自己能在這個國家說了算才行。自己砸鍋賣鐵辦軍校,如果還竹籃打水一場空的話,那也不用搞什么建設,期待什么夢想機開放下一步更多高科技的體系了,一頭撞死算了。

  “第一:經費百分之百足額準時提供。第二:培養軍校學生當然要以愛國和忠誠為前提。第三,軍校學生入校既入伍!”

  蔡鍔良久無言,眼前這個張蜀生讓他覺得很熟悉,似乎,許多年前,自己也是這般意氣風發,所幸此人通過種種事跡來看也是正直有加,至少他的愛國立場是很堅定的,點點頭:“好,我答應你!”

  張蜀生心里大喜,摸了摸兜里僅剩的幾張匯票,摸到一張數額較小的,暴發戶一般地掏出一張:“擇日不如撞日,這張匯票隨時都可以提出來等值的十萬大洋,算是興建校舍場地,采購設備,延聘教員的經費。我張蜀生今天就表個態,立個天大的誓言,只要一天不死不倒下去,我就要將這所華夏軍校建成世界第一。”

  “好!蔡某明天就和你回去,親自督建校舍。”

  “好!”張蜀生也是說干就干的家伙,什么擇日啊,什么等等啊,這些都不適合他。華夏民族已經落后了太多,有條件卻不奮起直追的人就是民族罪人。

  對于蔡鍔,張蜀生也沒有什么過分的崇拜想法,就事論事,他確實是一名有才的將領,也足夠充當自己未來軍校的領軍人物。以自己的潛力,以自己的信息優勢和科技優勢以及思想認識上的優勢,自己未來是鐵定比這些所謂的歷史名人強的。

  尊敬人才就夠了,崇拜就不必了。

  定了興辦軍校的事情,張蜀生也放下了一件大心事,七拐八拐的,喝完下午茶就跑去見小可人何凝了。

  “你來了!中午吃好了么。”

  坐在家里的小人工湖邊的亭榭里,何凝微微嘟著嘴,心里還在嘀咕,這人也真是的,每次見面都盯著自己看,但方才自己還特意坐了他對面,只見他豬一樣地狂吃傻笑,也不見多看自己幾眼。

  上次他說過,自己穿米色裙子會很好看,這套精致的米色連衣裙還是用家里最好的布料,請昆明的洋師父做的呢。一番心思落空,小丫頭也心思暗淡。

  “吃好了呀。”張蜀生一回答,心里頓時醒悟,暗罵自己是豬,何凝這丫頭明顯怪自己當時沒注意她,心里不失落,反而喜不自禁,感覺心都要跳出心口了。轉移注意力,掏出那支口風琴,“沒有,我滿腦子都在想一首曲子呢。”

  “曲子?是這首嗎?”何凝從身后拿出那個音樂盒,芊芊粉指一按,小人翩翩起舞,一首好聽無比的獻給愛麗絲就幽幽地響了起來。

  “不是,是另外一首更好聽的。”張蜀生忐忑地將口風琴對到嘴唇上,心里反復祈禱不要出錯呀,練了那么久,可就指望今天了。

  “嗚…”

  伴隨口風琴特有的音質,一首悠揚中帶著口琴曲風的曲子響了起來,悠揚婉轉,如哭如訴,如鳴如泣,那種特有的催人淚下的曲風,只是兩段之后便將何凝小丫頭驚呆了。

  其實不說他,就是張蜀生前世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也覺得這首曲子非常震撼人心,作曲者似乎能抓住人內心最深處的一絲情感,用天籟一般的曲子去催動它,撥動人的每一根神經。

  這首曲子,其實并不太適合口風琴,但如果用笛子來吹,自己精心準備的樂器又沒用了,幸好曲子本身好,口琴吹出來的效果,反而多了點真情實意。

  “這首曲子叫什么是你做的嗎?”曲子完了,何凝才回過神來,輕咬著紅唇,兩眼濛濛地問道。

  “不是我,我如果能做出這樣的曲子,可以改行去樂師了。”張蜀生感慨地搖搖頭,他還不至于狗屁到去占這點小便宜,吹噓道,“這是胡偉立先生的作品《雪千尋,我不過是借花獻佛。”

  “那你教我吹!”何凝嘟著小嘴說道,好死不死的,張蜀生一眼看到她紅唇上的晶瑩之處,心里一個咯噔,“真,真的要教啊?”

  “不教我,你的禮物就不給你了!”何凝盈盈一笑,把一個小女士花包打開一小角給張蜀生看,“還差幾針呢,你如果教我,我就給你縫好。”

  “靠!”張蜀生心里頓時樂暈了頭,小丫頭的私房包里居然有一個錢包,而且錢包上還繡了一個穿著連衣裙的丫頭,和眼前的何凝有八九分神似。

  “教,當然教,誰不讓我教,我,我打他。”

  黃昏漸近,夕陽下的荷亭里,一個男子正悠揚地吹出一首好聽無比的曲子,時而惹得身邊那美到極致的少女盈盈淡笑。

  霞光的一絲金黃從兩人前額掠過,少女時而低頭在一個精致無比的荷包上繡幾針,時而沉浸在曲子里,時而又偏過頭,迎著霞光,盯著那位全神貫注地吹著口琴的青年出神。

  夕陽無限好,黃昏好上好!

  另外多嘴一句,確實不是捕魚者不想多寫,要上班養家糊口付房租掏飯錢,我也不愿意碼字到凌晨的,唉,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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