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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情書

無線電子書    慶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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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深正道旁的宅院,一向沒有太多人駐留,此間的主要任務是負責傳遞范閑的命令,接收北方上京王啟年遞過來的消息。司理理的弟弟和其它人,都在廂房里生活,留給范閑辦事用的房間,自然沒有生火的習慣。

  今天雖然知道提司大人要來,早已有人提前發了暖爐,但屋子里蘊了很多的yin寒,一時間還是沒法子散開。范閑坐在輪椅上,感受著房間里的寒冷,忍不住呵了呵手,苦笑道:“連個爐子也舍不得生院子難道窮成這樣了”

  鄧子越正在爐子上烤硯臺,又喊下屬們弄些熱水來把凍住了的毛筆潤開,聽著大人的話,苦笑說道:“大人這些ri子事多,又受了傷,下面沒備著今天您過來。”

  好不容易折騰的差不多了,范閑撐著腦袋,看著鄧子越拿著墨塊兒在溫好的硯臺上死命磨著,用溫水兌著,就像磨刀一樣的吃力半晌,終于磨出了些汁兒來。

范閑滿意地點點頭,新心腹的水磨功夫看來比太醫正也差不到哪里去,將潤開后的毛筆伸進硯臺里,蘸了些墨,在雪白的紙上寫了幾個字媽的,墨居然又凍凝住了  “這什么鬼天氣”范閑大怒,將焦木頭子似的毛筆扔到桌上,罵道:“在家里怎么沒見冷成這樣”

  鄧子越只覺一股寒風在房內四處刮著,小心翼翼回道:“府里的爐子要好使很多,這間院子當初買的時候,就沒備著這些,連炕都沒還來得及燒暖。”

  “我又不在這兒睡覺。”范閑惱火說道:“你一個,老王一個,都是摳死了的主兒當初給了王啟年一千兩銀子,他硬是只花了一百二十兩,買了這么個破院子想凍死我不成”

  鄧子越有些同情遠在北齊,還被提司大人天天訓斥的前任,小意勸解道:“勝在清靜。”

  “不止清靜了。”范閑看了他一眼,恨恨說道:“這叫清寒若讓京中那些大臣們看見了,只怕還真以為咱們監察院是個清水衙門。”

  他今天有幾封重要的信要寫,顧不得那么多,還是勉力用著毛筆,但終究還是無法順手,幾翻折騰之下,終于放棄,一拍書桌喝道:“那支筆給我”

  鄧子越磨蹭了半天,終于從貼身的衣衫里取出一只筆來,將要遞給范閑的時候,卻是面露慎重之色,說道:“這筆貴著,聽說內庫也沒多少存貨了,大人省著些用。”

范閑一把搶了過來,無比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不就是枝鉛筆,這么金貴做什么等去江南再找幾個石墨礦,內庫的鉛筆生意自然能重新起來,到那時節,我喊內庫做兩筐讓你背著,一筐讓你寫到死,一筐讓你沿街扔著玩  鉛筆在雪白的紙面上滑行著,就像是美人的腳尖在平滑的冰面上起舞,偶爾刮起幾絲冰屑雪痕。

  鄧子越知道提司大人在寫密信,早識機地退了出去。冰冷的書房里,就只有范閑一個人捉著破筆頭兒在寫著,嘴里吐出的霧氣,在紙上一現即逝,看著很有些詭魅。

  信的內容其實也很詭魅,雖然是監察院的密信,但信上之事干系太大,而且鉛筆的筆跡是可以擦去的,所以范閑并不是太放心,用的言語比較隱晦,而事涉時間之類的重要句子,都是用的暗語。

  信是寄給王啟年的,上面寫的是關于崔家的事情。崔家因為在京都大受迫害,為了幫助二皇子與信陽方面籌銀子,迫不得已調了大批走私貨物,到了北齊,但那邊的渠道一直沒有打通,所以出現了積貨的現象。

目前在線路上以及北方庫中,崔家從信陽調出,積起來的貨物,大約能夠占到內庫年產六分之一的數額  從這個比例上就可以看出,長公主把持內庫這些年,膽子已經大到何等樣的程度,謀取私利起來是毫不手軟。

  目前的局面是范閑與言冰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打擊二皇子,壓榨崔氏才造就的,他等的就是此時,要一口將對方吃的干干凈凈,連骨頭都不吐一根出來。

  給王啟年的信最后寫了一句:開飯了。

  范閑坐在輪椅上,微微偏頭,輕輕揉了揉胸處傷口上方,那里一直包著系帶,有些癢的慌。寫了一封信后,手已經凍的有些僵了,忽然間開始懷念在澹州的時候,思思天天幫自己抄書,而當自己抄書時,這丫頭會將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懷里暖著,觸手豐盈,手感著實不錯。

  心頭微蕩,提筆再寫,這第二封信是寫給海棠朵朵的,只是他寫信的時候,心中抱持著一顆放蕩的心,信上言語也就放肆了少許,偶有撩動。

  自北齊回國以后,他與海棠的通信其實一直沒有斷過,也早習慣了北方有這樣一個筆友,畢竟雙方作為兩個大國年輕一代的實力人物,保持暢通的聯系渠道,是非常有必要,而且對將來極有好處的一件事情。

  信中聊了些慶國京都最近發生的八卦,當然,懸空廟事件也在其中。雖說慶國皇帝遇刺一事震驚天下,北齊上京早有詳報,但他身為當事人,講起這故事來,肯定要比說書先生動聽許多。

  后面還說了些別的,又在字句中暗暗點出,自己準備對崔家動手了,讓她與那位不知男女的小皇帝與自己配合好。在信末他抄了一首詩,以證明自己依然如往常一般才氣縱橫。

  “我來苔yu報恩分,契闊非盡利與榮。古人有為知己死,只恐凍骨埋邊庭。中朝故人豈念我,重裘厚履飄華纓。傅聞此北更寒極,不知彼民何以生。”

  這是司馬光苦寒行的最后幾句,范閑有些得意地看了一遍,搓著有些僵的雙手,覺著自己抄的這詩實在是太過應景,而且字里行間夾的悲天憫人之意,恐怕會讓海棠姑娘回思許久騙死小姑娘不償命,這正是他喜歡做的事。

  確認沒有什么遺漏之后,他封好了信封,壓好了火漆。忽然間,他心頭一動,總覺得似乎自己的傾述yu望還沒有得到完全的滿足,對著信紙那頭長相普通,像村姑一樣搖著的姑娘,他總覺得是在面對著一位老朋友,一時間竟陷入了沉默之中。

  然后他鋪開另一張白紙,略一沉忖,提筆寫道:

  “朵朵,你好,前面那封信算是公事,這封隨便聊兩句。今天京都下了慶歷五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早一些。想來上京的雪更大,天更冷,那天在你的菜園子里看見籬角處有幾枝梅,不知道那幾枝臘梅可有綻開紅點,滋潤一下白雪單調的容顏。”

  “嗯,你養的那些鴨子怎么樣了小心一些,別凍死了我這邊挺正常的,小黃小黑小白都在京外田莊養著,聽說那里的伙計們把這三只大肥貓都當祖宗一樣供著,怎么可能養出問題來。”

  “我一切挺好,吃了睡,睡了吃,家里挺安靜的。這兩天妹妹一直在太醫院里忙碌著,聽說已經成了京都難得一見的風景,婉兒今天回林府了,我那位可愛的大舅哥大約是最近受了冷落,脾氣有些不好。不知道你這時候在做什么呢”

  范閑隨意寫著,就像是說話一般散漫,純粹是想到哪兒寫到哪兒。

  “對了,我那個姓史的學生開了家青樓,生意不錯,尤其是菜品十分精致,哪ri你若游至慶國,我陪你去坐坐。啊,忽然想到,上京那家酒樓的名字我都忘了,但還記得那天的酒不錯,和你說了不少胡話,也不知道你還記得多少。”

  “話說你前幾封信我都讀了幾遍,總覺著酸不忍睹,你一堂堂圣女,不要學那些大家閨秀的作派,總喜歡在信里夾些詩詞之類,雖然我假假有個詩仙的名頭,但卻沒有批改作文的興致。”

  “上回你說司理理如今過的不錯嗯,這種事情以后就不要多聊了,我對此事一向有一份記恨在,而且不知為何,尤其頭痛于從你的嘴中聽到她的消息。”

  “朵朵,來慶國玩吧,我妻子對你也很好奇另外就是順便問一句,你們天一道的功法能不能傳外人我最近對你們的練功方法忽然多了很多興趣。”

  這看似自然的發問,深刻表露了范閑內心深處的無恥與jiān詐。

  “窗外的雪似乎大起來了,屋外那個年輕人還在劈柴,年輕人總是熱血。只是我如今雖然年齒尚淺,但不知為何,心中卻顯出些老態,看著身周人事,總是極難提起興致,厭了乏了,無趣了外面的風雪在呼嘯,許是催我落筆,那好吧,就到這里吧,房里的爐子太破,溫度一直沒辦法升起來,雖然還想和你聊聊,但總覺得沒必要和老天爺的冷酷做對另外,請幫我照顧好他,謝謝,并祝萬安。”

  信雖自然,里面還是夾雜了太多有用的信息。他將信又看了一遍,然后在信的最尾加了一句話:“王啟年,你要再敢偷看,我就讓沐鐵他侄兒去偷看你閨女洗澡”

  “怎么比往常多了一封”鄧子越睜大了雙眼,看著范閑,數了數手里的信件:“給海棠姑娘有兩封”

  “問那么多干什么”范閑說道:“還是老章程,全程護送至上京。”

  鄧子越點點頭,走到屋外,將已經密封好了的幾封信遞給了早已等候在外的啟年小組成員,那位哥們兒數了數手里的信,也發出了同樣的疑問:“怎么有兩封”

  鄧子越看著他,唇角有些難看地抽搐了兩下,吸了口冷氣說道:“問那么多干什么”

  二人對望一眼,點了點頭,住嘴不語,心里想著,提司大人用監察院的最高密級郵路寄情書,實在是有些奢侈。

  范閑坐著輪椅出了深正道的小院,上了馬車便往林府去,準備去接婉兒和大寶回府。在馬車中,他忽然問了句:“太學司業這職務有什么蹊蹺沒還有就是我早就不在太常寺了,為什么這次升我做太常寺少卿”

  鄧子越先解釋后面那個:“少卿有二,任少卿為主,大人為副不過這是個虛職,也不用天天去。太學司業總領七門,這兩個職位都是正四品上。”他提醒道:“大人,雖然您接手提司之職后,便不能再任朝官,但終歸朝廷沒有發明旨去了您這兩處的職司,這次陛下旨意任您這兩個虛職,想必只是以示圣眷,并不見得有旁的意思。”

  范閑搖搖頭,這兩項任職是皇帝圣旨里的最后兩項,自己起初沒有當回事,但后來越想越不對勁,皇帝這人心思深刻,絕不會拿官位當饃饃用。

  “這兩個職位有沒有什么比較特別的地方”他皺著眉頭,組織著言語。

  鄧子越想了很久之后,有些不確定回道:“少卿之職常見,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只不過就是太常寺掌管宗廟雜事,入宮比較方便太學司業這些年卻沒有出現過,幾次新政后,官職都有些亂了”

  他忽然一拍大腿,高興說道:“想起來了,以往太學司業要入宮為皇子講學,是太傅的助手。”

范閑一愣,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終于明白皇帝安排這兩個職位給自己是做什么了,太常寺少卿加上這個太學司業,那自己豈不是要變成皇子們的老師準確來說,豈不是要負責管教老三那個小混蛋  一念及此,他大驚失色,罵道:“老子可沒這閑功夫天天入宮不是要下江南了嗎怎么還安排這種可怕的事兒給我做”

  咯吱一聲,馬車似是被他罵停了,車簾微掀,在淅淅細雪之中,便看見馬車前方被一個太監領著幾名宮中侍衛給攔住了。

  姚太監看著馬車里的范閑,畏寒地抖了抖眉毛,顫著聲音說道:“大人,叫奴才一個好找快隨我走吧,陛下宣您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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