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物以類聚
“真美啊！”
眾人齊齊感慨道。
默契的話語讓他們同時一愣，緊接著相視而笑。
失去了競爭的興致，幾人坐在一起愜意的閑聊著，原本一直打瞌睡的七皇女反倒在這個時候最為健談。
隨著一顆又一顆在名為的夜幕的舞臺上登場，七皇女便熱心的為眾人介紹著，就像是一位最為敬業的主持人一樣。
李玄能夠感受到，七皇女對這片星空有著一種莫名的自豪，似乎能生活在這樣的星空下，便是他們莫大的榮幸一般。
五皇子則是旁敲側擊，總想想把話題拉扯到詩詞歌賦方面，但每一次都被八皇子滿嘴跑火車的拉偏題，要么就是安康公主一臉諱莫如深，給五皇子一個不愿多說的表情。
五皇子對八皇子煩的要死的同時，也是深感安康公主的謙虛心懷。
“想不到她文采斐然，卻絲毫不愿意炫耀。”
“當真是應了那句‘一瓶不響，半瓶晃蕩’。”
五皇子默默搖頭，不由得唏噓一番。
想起曾經自己自視甚高，在哪里都是一副孤芳自賞，瞧不起別人的模樣，這讓五皇子羞愧不已。
他越是回憶，便越是覺得記憶中的自己幼稚不堪。
那些曾經的自負和夸耀，只能彰顯他自己的淺薄。
五皇子被篝火映襯著，不知不覺臉色已經變得通紅一片。
他竟是被自己的過往刺激的紅溫了。
“咦，五皇兄，你的臉怎么那么紅？”
好死不死，偏偏是安康公主發現了五皇子的異常。
“是不是篝火太旺了啊？”
安康公主疑惑的看向他們圍坐著的篝火。
五皇子蹭的一下站起來，然后干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咳咳，沒什么，我起來透透風就好了。”
說罷，五皇子站起來，背對著眾人深吸了兩口氣，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可他越是想盡快平復，過往的那些回憶便越是清晰。
果然，以前他自己干的好事，只有自己最清楚。
不知為何，那些曾經覺得很“高雅”的行為，突然在五皇子的眼中幼稚不堪。
五皇子突如其來的成熟，反倒讓他十分的難受。
其他人并不清楚五皇子此時的真實想法，只當他真的是被篝火烤的太熱。
安康公主難得有機會跟其他的皇子皇女如此暢談，倒是聽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尤其是八皇子，這家伙因為打小調皮頑劣，倒是從還不缺少趣事談論。
“還記得老五打小就喜歡捧著本書搖頭晃腦，我特意在他的書皮上涂滿了膠水，結果這家伙不動聲色，拿著那本書看了整整三天，才被近侍看出了不對。”
八皇子露出追憶之色。
“你還好意思說，我當時傳宮房都拿著那本書，沒兩天就有人傳我用圣賢書擦屁股，害得我被當時的先生教訓了好幾次！”
五皇子猛地轉過身，憤憤不平的說道，本來下去了一些的溫度，又被重新點燃。
八皇子沒心沒肺的笑了笑，接著繼續說道：
“老七小時候還沒喜歡上看星星，倒是經常看螞蟻搬家。”
“有一回，我見她看得認真，就半路水淹大軍，將螞蟻又沖回了老家，給老七都急哭了。”
七皇女乖巧的坐著，仰著頭看星星，眼睛盯著天上的星星幽幽說道：
“哼，當時你都差點被拉去凈身了，要不是我給你求情，我現在是不是該叫你八公公？”
八皇子一聽這話，當即不服氣的瞪眼道：
“我是皇子，誰敢閹我！”
“當時不是父皇下的命令嗎？”七皇女平淡的訴說事實。
“那，那，那是父皇不講武德！”
八皇子噎了半天，大逆不道的說道。
這話倒是給其他人逗得哈哈大笑。
他們幾個也就是在人后，還能編排幾句他們的父皇。
等回了宮里，又得小心翼翼了。
李玄也是沒有想到，八皇子小時候也是這么一個熊孩子。
“怪不得這家伙能當那些小豆丁的老大。”
李玄默默搖頭，感慨一番。
只是八皇子說起了跟其他兩人兒時的幾件趣事之后，安康公主卻是變得有些安靜了下來。
因為她發現，不管五皇子、七皇女和八皇子是否關系親近，但總歸有些共同的回憶。
即便當時有多么生氣，多么荒唐，過了好些年之后，就都成了有趣的記憶。
可安康公主自打有記憶以來，她都是孤身一人，景陽宮里也就只有玉兒作為同齡人陪伴著自己。
至于其他的皇子皇女們，則是在后來的御花園聚會中才開始有些接觸。
只不過，當安康公主滿心期待的參加聚會的時候，大多數人對她的態度并不好，無視甚至是最友善的一種。
漸漸的，安康公主也不再抱有希望，這才有了后來一直縮在角落里睡覺的安康公主。
可是現在看來，皇子皇女中，也并不是只有那些對她不友善的人。
當時，在御花園的聚會中，七皇女罕見其蹤跡，五皇子一開始倒是來得多一些。
只不過五皇子當時性格孤傲，跟誰都玩不到一塊去。
幾番經過挫折的安康公主，自然不敢去試著接近一看就不好接觸的五皇子。
至于八皇子嘛。
安康公主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當初她第一次在御花園見到八皇子的時候，八皇子也被人欺負著呢。
現在想想，欺負過八皇子的人中，正好有三皇子在。
當時，安康公主只是遠遠看到，這次比賽的時候，才確認三皇子是當年那些欺負八皇子的孩子之一。
皇家子嗣之間，也是和諧不到哪里去的。
即便是一母同胞也是如此，大皇子三兄妹顯然是比較特殊的情況。
因為他們每個人的母妃都在灌輸著各自立場不同的價值觀，皇子皇女們在還未懂事的時候，就都被早早的對立起來。
哪些是值得親近的朋友，哪些不是。
他們的母妃都會早早的教會他們。
一開始并不會解說其中的道理，只告訴他們結論。
等到他們長大的時候，有的人能自行領悟，有的人則還需要母妃指點。
生在皇家，就注定了他們會成為爭權奪勢的一環，沒人能逃脫得了。
這也就是為什么，能夠擺脫皇家權力糾紛，成為一個逍遙王爺或公主，是屬于他們這些皇家子嗣的美好童話。
這并不是一個只要肯放棄，就能必然達成的美好結局。
其中要付出的努力，或許并不比爬到那皇位上要更容易。
可有趣的是，篝火旁的這四個皇子皇女，卻都是做著童話美夢的異類。
他們都對那皇位沒什么興趣，都有著離開這深宮之后，想要去做到的事情。
李玄默默的打量著五皇子、七皇女和八皇子，心中沉吟道：
“這是不是也能算得上是志同道合呢？”
李玄轉頭看到安康公主的情緒有些低落，伸出尾巴，輕輕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小丫頭原本還不怎么高興，結果看到李玄安慰自己，猛地一把抱住李玄，用力的揉進自己的懷里。
“阿玄，你真好！”
安康公主抱著懷里的小貓咪就蹭個不停。
李玄雖然一臉嫌棄，但也默默的享受著。
其他三人看到安康公主突然犯了貓癮，都不禁翻了翻白眼，他們也都是頭一次看到安康公主如此模樣。
“安康似乎也和印象中，有很大的不同呢。”
三人的心中不禁冒出了差不多的想法。
一夜無言，轉眼到了第二天的午時。
距離這一次秋狩的比賽結束，也已經沒有多少的時間了。
有些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除了五皇子他們三個以外，此后就再也沒有人出現在終點前。
終點線前的花衣太監們點起了一根香，等到這根香燃盡，秋狩比賽的最后期限也就到了。
見到香即將燃盡，安康公主對李玄問道：
“阿玄，還有人會來嗎？”
李玄搖搖頭，方圓五里內，沒有其他人的動靜。
看起來，是比賽的初期淘汰了太多人的緣故，導致并沒有多少人能夠正常的完成秋狩比賽。
“估摸著現在還在芳林苑的人都沒有幾個了。”
見時間差不多了，安康公主便打算完成比賽，只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有些事情要做。
“五皇兄，八哥。”
安康公主說著，扔出去兩塊玉牌，是他們各自的憑證。
“可別說當妹妹的狠心。”
安康公主說著，又遞給他們一人一只野兔。
當然了，八皇子手上的那只野兔是他的老相識了。
那可是給他擋過腚的交情，有著相當的紀念意義。
接著安康公主對七皇女抱歉的說道：
“七皇姐，你的憑證不在我這，這我就沒辦法了。”
七皇女的憑證跟著她那個近侍宮女被帶走，已經無法挽回了。
但七皇女頂著個大大的黑眼圈，只是微微一笑，倒也并沒有放在心上。
“沒事，反正星星，看夠…”
七皇女腦袋一歪，竟然是站著打起了瞌睡，讓其他幾個紛紛驚為天人。
“這都能睡著？”
八皇子震驚道。
“這都算不錯了。”五皇子也在一旁吐槽道：“我這幾天白天的時候就沒跟她說上過話。”
將五皇子和八皇子的憑證還給他們，然后讓他們完成比賽是李玄的意思。
昨天晚上的時候，李玄特意囑咐了安康公主。
安康公主雖然不清楚李玄讓她這么做的原因，但還是乖乖照做。
反正只憑著一只野兔，他們也沒法趕超安康公主的成績。
只不過是給他們一個儀式感，讓他們完成比賽罷了。
五皇子和八皇子帶著還在打瞌睡的七皇女走過了終點線，正式的完成了他們的比賽。
他們也都紛紛的松了口氣。
這一次的比賽持續了整整十天，對所有人來說都不容易。
不管最后的成績如何，他們至少還能走回終點。
而三小只又等了一會兒，在確認沒有人能再回來之后，也跟著踏過了終點線。
與此同時，那根香也跟著燃盡，秋狩比賽正式結束。
“呼，總算結束了。”
安康公主看向李玄和玉兒，也是跟著松了口氣。
雖然在野外露營的體驗很是新奇，但連著十天，還是讓三小只都積累了不少的疲倦。
尤其是中間他們又實實在在的打了幾架，更是身心俱疲。
對于安康公主和玉兒來說，她們這一次都踏出了關鍵的一步。
畢竟，她們可從未和人那般爭斗過。
李玄希望這些經歷能給她們的心態帶來一些積極的變化。
“為了生存下去，競爭這種事情，總是避不開的。”
“一直躲避競爭，只會讓人越來越懦弱。”
優勝劣敗，竟立爭存。
李玄知道，從來沒有偏安于一偶之說，不過是在不斷的退讓，退到退無可退的那天罷了。
即便你手上擁有的，對那些人而言渺小到不足一提，他們仍舊會來掠奪伱。
不僅僅是貪婪于你擁有的，更是為了從你狼狽的掙扎中尋求快感。
后者，才是驅使他們的真正動力。
物質滿足了，也該追求精神的滿足了。
在這樣的世界中，李玄必須讓安康公主和玉兒盡快的熟悉生存之道的本質，競爭。
今天的比賽之后，也會有更多的人意識到安康公主擁有著什么。
即便是一種虛無縹緲的可能，也足以讓他們伸出貪婪的爪子。
而李玄則需要將那些爪子一一咬斷。
甚至循著爪子，咬開他們的喉嚨，直到所有人都不敢再覬覦景陽宮。
隨著比賽的期限結束，守候在終點線的花衣太監高聲唱道：
“秋狩比賽正式結束！”
“比賽完成者：大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八皇子殿下…”
“十三皇女殿下！”
十天的秋狩比賽，只有四個人完成，勝者也將從他們中決出。
“查證參賽憑證，歸納獵物，結算積分——”
接著，許多花衣太監湊上前來，紛紛進行比賽最后的統計工作。
大皇子那邊的成績早就統計完畢，只是在等待結果。
五皇子和八皇子手上只提著一只野兔，倒也沒有什么工作量。
倒是安康公主可就麻煩了。
李玄從帝鴻骨戒內倒出來一大堆獵物。
除此之外，大白和幾匹馬也馱著不少的獵物。
這些有三小只自己狩獵的，還有從別人那里搶來的，數量著實不小。
李玄看著忙碌起來的花衣太監們，心中暗道一聲：
“八月的比賽也已經結束了。”
“今年也快要過完了…”
李玄抬頭望向皇宮的方向，覺得接下來幾個月的比賽肯定要更加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