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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文彥博我確實是老了

無線電子書    我在現代留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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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煦親出宮中,在宰執大臣簇擁,以及御龍諸直護衛下,親幸于咸宜坊親賢宅,慰問看望兩位皇叔及其諸子。

  自然,也見到了如今才十四歲的趙孝騫,勉勵之,賜玉帶。

  然后,自是侄親叔睦。

  歸宮,上報兩宮,宰執皆言:臣等擁陛下,親幸親賢宅,二王并侍甚恭,諸王子擁戴皇帝,親親之情,發乎于言表,陛下待之以禮,優容備至,實國朝之幸!

  兩宮聞之,下詔命學士院制詞曰:先皇帝篤兄弟之好,以恩勝義,不許二叔遷于外,蓋武王以待周、召也。太皇太后、皇太后,嚴朝廷之法,以義制恩,始從二王之請,出就外宅,得孔子遠其子之義也!今皇帝陛下,親幸二王之邸,以親親之道,恩賜二王及諸子,此蓋成王之奉二叔之道!列圣不同,同歸于道,可以為萬世法。

  太皇太后看了制詞,特別開心,得知寫制詞的,乃是翰林學士承旨范純仁,當即大喜,感慨道:“果然不愧是范文正公子也,深諳圣人之道。”

  這詞,寫到她心坎里去了。

  天家確實是和和睦睦一家人,相親相愛,無有掛礙。

  那一句可以為萬世法,更是讓太皇太后歡喜不已。

  于是詔賜范純仁玉帶,加食邑四百戶。

  這也是內制詞臣的好處之一。

  一道制詞寫得好,就可以獲得天家歡心,從簡在帝心,視為心腹。

  亦是翰林學士,被視作四入頭的原因。

  于是,在派人和向太后、趙煦溝通后,更令有司,加徐王灝、荊王郡,每年正賜公使錢各五千貫,以懋國家宗親之親,并特旨為實給,也就是沒有省陌,一貫就是實打實的一千文。

  可太皇太后不會知道,在她高興的時候,汴京城內,已是暗流涌動。

  隨著,汴京新報連續兩天,追蹤御史臺內‘可能’的‘刑訊逼供’。

  一些人開始坐不住了。

  監察御史里行呂陶,忽然開始對都堂欲以考工郎中王子韶,為吏部侍郎的任命,開始彈劾。

  理由很簡單。

  王子韶這個人—猥陋不謹。

  意思是人品不行,道德敗壞,可謂除了能力之外一無是處。

  而王子韶,標準的新黨干將。

  熙寧變法之初,被舊黨士大夫們,編排位列‘十鉆’之一的‘衙內鉆’。

  意思是這個人,專會走衙內關系,玩攀附幸進,跑部要官。

  趙煦一看到通見司送來的彈章,就笑了起來:“果然,有人坐不住了。”

  若他沒有在現代留過學,可能也就被這一篇看似和李雍案毫無關系的彈章給蒙混過去了。

  會以為,此事和李雍案,毫無關系。

  可惜,他在現代留過學。

  而且還是在國內頂尖的宋史研究專家門下求學。

  各地博物館、圖書館,沒有少跑。

  很多細節,也都聽老師講過。

  自然,只是一看被彈劾的人的名字,再看彈劾的人的名字。

  他就已經知道了這些人的意圖。

  “這是要在往黨爭方向引呢!”

  “真是好大膽子!”

  趙煦別的事情,可能還能容忍。

  可,若有人要在朝堂里搞風搞雨,掀起黨爭,那他就不會客氣了。

  趙煦放下彈章,對著馮景勾勾手。

  馮景立刻來到他面前:“大家有何吩咐?”

  “母后如今何在?”趙煦問道。

  “回稟大家,臣聽說,今日太后娘娘在保慈宮里,與諸位先帝妃嬪閑聊。”

  “皇太后、林賢妃、刑貴妃、武德妃等皆在。”

  “哦…”趙煦點點頭,對他吩咐:“汝且去保慈宮傳話,便說今日天氣不錯,我欲請母后來福寧殿賞花。”

  “諾!”

  目送著馮景遠去的身影,趙煦咧起嘴來。

  “呂陶呂元均啊…”

  “倒也不奇怪!”

  這一位,是三蘇的同鄉、好友,乃是皇佑四年的進士。

  在舊黨之中,是出了名的頭鐵,也是一位標準的清流。

  這個人的才華是不錯的。

  熙寧年間,中過制科呢!

  須知,在大宋,進士之上,還有一個更高的成就。

  這就是制科,制科的難度,不用多說,能考上的都是學術、才干上上之選,大宋立國以來,迄今制科中者不過三十人。

  其中一人,就在如今的都堂上——左相、申國公呂公著。

  諸如蘇軾、李覯這樣的大文豪、大學者,也都是制科進士。

  這位呂陶,自不一般。

  而趙煦知道一個細節,昔年,舉薦呂陶參加制科的人,名叫:祖無擇。

  這一位是嘉佑元老,資歷幾乎都快趕上文彥博了。

  當年的古文復興運動,祖無擇積極投身其中,倡導學校,大興教育。

  于是名動天下,享譽四方。

  若無意外,他早已進入三省兩府,甚至足可成為像司馬光、呂公著的元老。

  那么,為什么祖無擇沒有成為司馬光、呂公著呢?

  答案是——他被王安石抓住了雞腳。

  貪污!腐敗!結黨!

  一擊三連,祖無擇名聲盡毀,貶為忠正軍節度副使——在大宋,一個待制重臣,被貶某某節度副使,基本就是宣告天下:這個人罪證確鑿,而且皇帝很生氣,只是看在士大夫的體面上,才沒有重罰。

  而跟著祖無擇一起消失在朝堂上的還有自大宋開國以來的兩個陋習。

  一個是,翰林學士給人寫拜除制詞的潤筆陋規——舊制,翰林學士、中書舍人寫內外制詞,都有潤筆。

  一般,翰林學士是一道制詞兩百貫,中書舍人一百貫。

  祖無擇被貶后,學士院里的翰林學士和都堂的中書舍人再也不收潤筆了。

  另一個跟著消失的則是,開國以來的科舉,新科進士們給皇帝獻的謝恩銀。

  是的,你沒有看錯!

  在熙寧之前,新科進士們,在釋褐的那一天是要給皇帝獻謝恩銀的。

  也不多,一個人一百兩,童叟無欺。

  于是三年一次科舉,每次錄取兩三百的進士,皇帝可以借此拿到兩三萬兩白銀,可謂美滋滋。

  而外戚們就更美了。

  每到這個時候,就是他們發財的機會。

  獻給皇帝的謝恩銀,自然不能成色太差——這位新科進士,您也不想,您的銀子因為成色太差,而被官家惦記吧?來,我這里有成色十足的官銀,都打著左藏庫的戳呢!

  按下這個手印,您就可以拿去獻給官家了。

  要的利息也不多,一年三五成。

  你要問,要是借不起,還不清怎么辦?

  傍富婆唄!

  汴京城里有的是富商,愿意花個大價錢,給自己的女兒,選個進士夫婿。

  放榜那天,只要有人喊一聲:中了。

  保準一下子圍過來,七八十號人,架起人就跑。

  哪怕五六十歲了,也可以娶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順帶拿到幾千貫不等的豐厚嫁妝。

  若是年輕一些,比如二十來歲、三十歲的未婚進士,那就貴了。

  若名次高一點,甚至排進了前五十。

  那整個汴京城的未婚小姑娘,任君挑選,外戚、宰執都會搶著要的。

  可惜,這么好的政策,因為祖無擇的緣故,而被取消了。

  這讓趙煦,真的是有些遺憾呢!

  而當年,主持審理祖無擇案的就是王子韶。

  表面上看,呂陶作為祖無擇的門生,他選擇替自己的恩主出頭,為難王子韶,甚至攻擊、打擊王子韶合情合理。

  可實際呢?

  趙煦很清楚,這就是沖著黨爭來的。

  因為祖無擇這個案子,牽扯到很多很多人。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叫:王安石!

  當年,就是王安石授意王子韶,窮治祖無擇一案的。

  源頭就在熙寧初年,王安石在翰林學士院擔任翰林學士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當時,祖無擇是翰林學士承旨,在學士院的排序在王安石之上。

  在當時依照慣例,翰林學士寫制詞,收一筆潤筆費,合情合理合法。

  所以,祖無擇,拿的心安理得。

  但王安石,卻一個子也不要。

  這深深激怒了祖無擇——哦,你清高,伱了不起,你不要潤筆費是吧?

  我的臉往哪里擱?

  于是,祖無擇成為了王安石的第一個政敵。

  在舊黨還沒有出現前,他就成為了反王安石的急先鋒。

  從此逢王必反!

  但他屁股不干凈,被王安石抓到雞腳,一腳踹出了汴京城,成為第一個被王安石打垮的對手。

  也是如此,在隨后的時光中,祖無擇這個貪污的官員,被鍍上了金身——第一個反王安石的重臣!

  首先看出王安石奸邪的能吏!

  謙謙君子!

  貪污?

  君子怎么可能貪?

  只是被小人陷害了罷了。

  所以,趙煦一眼就能看出,呂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王安石。

  道理是很簡單的。

  否定王子韶,就可以給祖無擇翻案,給祖無擇翻案就等于否定王安石。

  否定王安石,就可以搞臭王安石。

  王安石一臭,新法自然跟著臭。

  新黨能忍嗎?必然忍不了!

  都騎到頭上拉翔了!

  肯定干!

  黨爭就會這樣被掀起,然后…自然沒有人去關注別的事情了。

  “石得一!”趙煦對著一直在旁邊的石得一說道。

  石得一立刻上前:“臣在。”

  “動手吧!”

  “把那個消息放出去。”

  石得一抬起頭,看著趙煦。

  趙煦輕聲道:“就是…呂陶等上個月議論,卻被朕留中的那一件事情。”

  “諾!”石得一躬身領命,心中卻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來,官家在這里等著呢!”

  只是…

  那都是上個月的事情了,官家怎會知道,這個月能用得上?

  難道,官家還會未卜先知?所以,早早的在這里等著別人。

  趙煦看著石得一古怪的神色,笑了一聲,道:“我又不是神仙。”

  “哪里知道這么多?”

  “不過是有備無患罷了!”

  連御史臺的烏鴉,都知道得準備一些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作為皇帝,他自然也要做好準備,以便手里頭,隨時能有牌打。

  尤其是,趙煦知道,舊黨的激進派們,是不可能清靜的。

  就算無事,他們也會挑事。

  哪怕打倒了新黨,他們也會窩里斗,自我分裂出蜀黨、洛黨、朔黨。

  所以,趙煦不得不防。

  于是,就得在平時留心,搜集一點黑材料或者給人挖幾個坑。

  石得一躬身退下去。

  于是,在這天下午的時候,一個勁爆的消息,在汴京城傳開了。

  監察御史里行呂陶、監察御史朱光庭、左正言劉奉世等,曾上書議論,以太師、守司空、平章軍國重事文彥博,年老、多病,乞尊禮為帝師,勿以朝政、國家事煩憂。

  消息一出,文彥博當即閉門謝客。

  擺出一副:對對對,你們說得對,老夫確實是老了,而且也確實多病,實在是沒有精力顧看國家、朝政了。

  兩宮慈圣、陛下還有列位宰執,以后就不要請我這個糟老頭子上朝了啊喂!

  是啊,你們這些年輕人,都說我文彥博老了,還多病了。

  我確實是這樣的,老夫錯了!不該擋你們的路。

  反正,你們看我這個糟老頭子也煩了。

  我呢,也很識趣的。

  大家都體面一點吧!

  雖然文彥博本人沒有這樣說過,他的家人也不曾說過這樣的話。

  但文府下人們,卻在這一天,頻繁的打著出門買菜或者購物的名義,不斷的和其他在京元老或者宰執家里的下人碰面。

  一見面,就長吁短嘆,吸引別人注意,然后順便說出類似的話。

  諸位元老、宰執的下人們,哪里敢怠慢,立刻匯報上去。

  然后,宰執、元老們就知道了。

  捅馬蜂窩了。

  誰不知道,文彥博這個老匹夫,素來矯情,喜歡拿捏他人,更愛倚老賣老。

  平日里,便是沒有事情,他都要裝腔作勢,在別人面前,擺足了四朝元老,天子帝師、平章軍國重事的架子。

  韓絳請他到都堂看詳役法,他都要擺足了排場,非得韓絳三請四請才肯過去。

  現在,幾個愣頭青,拎不清輕重,居然上書說這樣的事情。

  這哪里是給他難堪?

  分明是給這個老匹夫裝逼的機會!

  現在完了!

  人家耍脾氣了,恐怕得兩宮甚至天子去哄才能哄回來了!

  宰執們垂頭喪氣,只能是將這個事情報上去,請示兩宮,如何處置。

  張方平和孫固,則是在家里偷笑不已,同時也都眼珠子轉起來。

  “怎就只說文寬夫?”

  “老夫呢!?”

  兩位元老大恨不已。

  將呂陶、朱光庭、劉奉世三人的名字,牢牢記下來,寫在了自己的日記里,評論相當狠辣。

  只說文彥博年老,多病,不要再拿朝政去煩憂。

  幾個意思?

  意思我張安道不配唄?

  呵!年輕人!

  于是兩位元老當即派人去文彥博府上遞了拜帖,只說要看望太師。

  狠狠的出來,刷了一波存在感,惹得汴京八卦群眾,就像瓜田里的猹一樣,跳來跳去。

  注:歷史上,文彥博因為這個事情,發足了脾氣,擺足了架子,逼得高滔滔下場,哄了大半個月才施施然的表示:啊啊啊啊,老夫雖然是老了,但還是愿意給國家出力的。

  相關人等,灰頭土臉。

  只能說,舊黨就這個德行,喜歡窩里斗,但挑錯了對象,被文彥博騎臉輸出。

  注2:祖無擇,史書上說他‘沒有貪污’,但我不信。

  因為祖無擇被貶的是節度副使。

  一個待制級別的重臣,一個離三省兩府一步之遙的重臣,被貶到節度副使,幾乎就和朝官被編管一樣,是必須有實錘證據,而且必須是情節特別嚴重的事情,才有的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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