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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五章 靈駕發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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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皇宮的廝殺聲已經完全停歇。

  只有無數鮮血干涸后形成的血跡,還殘留在宮闈之間,默默訴說著昨日的血雨腥風。

  數千具尸體,被梁氏的軍隊,從宮廷中拖出去。

  作為勝利者,梁乙逋帶著兵馬,直入仁多家最后抵抗的地方。

  也是秉常遺體所在的宮殿。

  數十名仁多家和嵬名家的貴族,被五花大綁,強逼著跪在了這個殿中。

  梁乙逋看向秉常的尸體,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兀卒啊…”

  “臣死罪!死罪…未能救駕…”

  說著他就干嚎起來,一滴眼淚都沒有的那種!

  那些被強逼著跪著的仁多家、嵬名家的貴族們,立刻唾罵起來:“亂臣賊子!呸!”

  “梁乙逋,我們在地獄等你!”

  梁乙逋回過頭去,看向那些貴族,冷笑一聲:“爾等弒君之賊,還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全部砍了,剖心挖肺,祭奠兀卒!”

  旋即整個庭院,都被唾罵聲、詛咒聲以及痛苦的哀嚎聲所占據。

  梁乙逋充耳未聞,他現在心中只有最后一個隱憂了——昨夜,仁多保忠兄弟率部突圍,仁多洗忠在這個過程被殺,但仁多保忠卻率著數百殘部,沖出了興慶府。

  看樣子他肯定是去仁多家的本部了。

  那是一個有著十余萬部民的大部落,實力雄厚。

  而這正是梁乙逋希望他去做的事情。

  仁多部,實力雄厚,又占據了幾個極為優良的牧場、莊園。

  梁氏若可以借此機會將其連根拔起。

  然后吞并那些牧場、莊園、奴隸,幾年后梁氏就可以成為僅次于嵬名家的最大家族。

  這樣想著,梁乙逋就露出了殘忍的微笑。

  這個時候,一個個血淋淋的心臟,被人帶到了梁乙逋面前。

  梁乙逋當即命人將心臟供奉到秉常的靈前,還帶著人假模假樣的哭喪了一番。

  這一切做完,梁乙逋來到梁太后的寢殿時。

  梁皇后卻將他叫到了一旁,對他說道:“阿兄,兀卒的后宮里,發現了兩個懷孕的妃嬪…”

  “她們怎么處置?”

  梁乙逋咬著牙齒,罵了一句,他本想將那兩個妃嬪直接賜死。

  可理智卻讓他清醒了過來。

  “請皇后派人好生照料…”梁乙逋沉聲道:“也請嵬名家的重臣們入宮來看看那兩個妃嬪…讓他們知曉,我梁氏才是忠于兀卒的!”

  “至于這兩個妃嬪…等她們生下孩子,再做決定吧!”

  這是現在梁氏必須做,也不得不做的事情。

  兀卒駕崩,太后也撐不了多久。

  嵬名家和其他豪族,難保不會有異動。

  特別是那些忠于秉常的部落,若是殺的太過分,逼的太急了。

  這些人或許不敢起兵反抗,但帶著部落,逃亡南蠻、北朝的膽子他們還是有的。

  過去,野利家和沒臧家滅亡后,其余部就大量逃亡南蠻,并且成為了南蠻如今對抗大白高國最積極的蕃將。

  所以,哪怕是做戲,也得先穩住這些人。

  再沒有比奉養秉常的遺腹子,更能向外人證明梁氏沒有作亂的辦法了。

  梁皇后也知道這一點,猶豫半響,終于點頭:“阿兄說的是…”

  于是,便在當天以乾順下詔說明了宮廷的事情。

  各部貴族入宮后,到了秉常靈前,察看了他的尸體,也看了那些被剖腹取心的‘逆賊’。

  最后,又在梁皇后的陪同下,見了那兩個懷有秉常孩子的妃嬪。

  雖然,大多數人心里面都明白,肯定是梁氏趁著兀卒駕崩,在故技重施,剪除敵人。

  可,梁氏都已經贏了。

  而且,梁氏的面子活,確實做的漂亮。

  還能怎么辦呢?

  于是,哪怕是嵬名家那些對梁氏有著懷疑的貴族,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現狀,承認了梁氏的說辭。

  確實是仁多家作亂!

  梁氏忠心耿耿,剪除亂黨,有功于社稷!

  興慶府的事情,汴京城自然還一無所知。

  就算知道了,也沒有人有心思去管。

  現在,整個大宋帝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帝的靈駕發引。

  元豐八年十月丁卯(初六)。

  天剛蒙蒙亮,宮中就開始奏起哀樂。

  景靈宮內,更是哭聲一片。

  在哭聲中,被無數梓木緊緊的圍了大半年的先帝瓚宮,開始拆卸外圍梓木。

  一塊又一塊的梓木被拆卸下來。

  先帝的梓宮,隨之暴露出來。

  太皇太后哭的無比傷心,她看著那個巨大的梓宮,被數十名孔武有力的御龍直抬起來。

  她頓時就要撲將上去,要將先帝的梓宮,留在汴京。

  左右連忙拉住她:“娘娘節哀…先帝這是要去升暇為仙,與列祖列宗同在…”

  太皇太后這才嘆息一聲,目送著她兒子的梓宮,向外而去。

  梓宮被抬著,從景靈宮御靈殿中而出的時候。

  身穿孝服的向太后,率著所有妃嬪、女官,齊齊跪下來,哭送先帝梓宮出宮。

  在哀樂中,禮官們抑揚頓挫的喊著:“跪!”

  全體妃嬪匍匐在地,哭成一片。

  “拜…”全體匍匐再拜。

  如是三次之后,禮官再呼:“太后跪送先帝!”

  向太后走上前去,在梓宮前再拜。

  所有人,集體匍匐,將整個庭院變成了白色的孝服海洋。

  而先帝梓宮則堅定的向前,跨過宮闕,越過門檻,到了景靈宮外。

  趙煦身穿孝服,手持竹杖,率著文武百官,站列在兩側。

  當先帝梓宮出現在宮外時。

  趙煦就已經持著竹杖,上前跪在梓宮前。

  在禮部官員的指揮下,他匍匐在地,再拜而跪,叩首哭泣。

  “哀子嗣皇帝煦恭送皇考英文烈武圣孝皇帝升暇!”趙煦帶著哭腔,再拜恭送。

  巨大的轝車,早已經就位。

  禁軍們恭恭敬敬的抬著先帝梓宮,將之穩穩的放到了轝車上。

  梓宮被抬上轝車,禮樂大奏。

  趙煦帶著群臣,趨步上前,再拜于轝車之前。

  匍匐頓首,三拜而起。

  然后,趙煦便對著呂公著拱手一拜:“請尚書左丞、門下侍郎臣公著代朕宣讀先帝哀冊…”

  “諾!”呂公著再拜叩首,恭敬的接過了一張白麻紙,然后對著群臣開始宣讀起來:“維元豐八年,歲次乙卯,三月甲午朔,五日戊戌,神宗英文烈武圣孝皇帝崩于福寧殿,旋殯于殿之西階。”

  “粵十月壬戌朔,六日丁卯,遷座于永裕陵,禮也…”

  “孝子嗣皇帝臣煦奠送大庭,號訣中經…”

  在呂公著抑揚頓挫的宣讀中,趙煦不時大哭,哭完就拜,匍匐叩首。

  群臣也跟著匍匐再拜,哭嚎不已。

  長長的哀冊,讀了足足小半個時辰。

  無論對趙煦還是群臣的體力,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而趙煦堅持了下來。

  這既是他意志力強大,也和他一直在鍛煉自身身體有關。

  當哀冊讀完,群臣再拜。

  呂公著恭恭敬敬的對著轝車叩首,而此時也剛好到了辰時。

  在辰時到來的那一刻,隨著禮部尚書韓忠彥率領的群臣,簇擁著趙煦,對著先帝轝車再拜叩首,口呼:“哀子嗣皇帝臣煦恭送皇考英文烈武圣孝皇帝神靈!”

  于是,先帝靈駕正式發引!

  靈駕儀仗使王存首先率領靈駕儀仗發引。

  無數龍旗以及代表天子的黃羅傘及其他儀旗、鼓吹首先出發,浩浩蕩蕩的向前。

  然后是禮儀使韓忠彥率領的文武百官,簇擁先帝轝車,緩緩從御道踏上前往河南府的道路。

  在他們之前,作為橋道頓遞使的權知開封府蔡京,已經領著開封府的鋪兵們,早早的在前方開路、引導。

  靈駕所過之處,道路、橋梁,都要確保萬無一失,確保先帝靈駕準時在禮部選定的吉日吉時抵達帝陵行宮暫存。

  誤了時辰,可是會掉腦袋的!

  最后是鹵薄使許將率領的靈駕鹵薄,載著無數先帝御用之物并保護著前往帝陵送葬的妃嬪、宗室、外戚。

  身為天子趙煦是不需要去的。

  本來,向太后也應該依照故事前往河南。

  但,群臣以‘天子幼沖,需娘娘扶持’為理由,請求向太后留在汴京。

  趙煦匍匐在地,按照著禮儀,在該拜的時候拜,在該跪的時候跪,不斷重復著。

  直到先帝靈駕的龐大隊伍,消失在御道上。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初冬的陽光落在御道上。

  趙煦在禮部官員的再三節哀的請求下,緩緩起身。

  他回過頭,看向從景靈宮中走出來的向太后。

  他哭著迎上去:“母后…”

  “兒今日開始便沒有父皇了…”

  向太后聽著,鼻子一酸,抱著他也是大哭一場。

  她又何嘗不是沒了丈夫了?

  甚至,連送丈夫最后一程,連去看著他的梓宮下葬都不能。

  “從今之后,你我母子,便只能在這個世界上相依為命了…”向太后說著,就悲不自勝。

  趙煦伸手拍了拍向太后的背,道:“母后莫哭…母后莫哭…”

  對他們母子來說,先帝葬禮至此差不多完全結束了。

  只剩下最后的虞主回京奉迎和奉安之禮。

  但對大臣來說,卻還有著靈駕抵達、梓宮暫居和掩皇堂、下葬以及最后的奉虞主回京。

  不要覺得繁瑣,這就是禮儀。

  就連民間百姓,父母去世,尚且有百般講究。

  何況是堂堂天子,一國之主?

  注:簡化了無數倍…因為真正的北宋皇帝靈駕發引之禮,無比繁瑣,其中好多東西都已經失傳,根本說不清楚。

  譬如升龍盾和砌祖奠,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東東。

  只能靠猜,干脆不寫。

  注2:正常靈駕發引,應該是從垂拱殿開始。

  但我前面資料沒查清楚,單純的以為梓宮會移居景靈宮…

  實際正常,梓宮和瓚宮都在皇儀殿,靈駕發引的時候,才會轉移到垂拱殿。

這里是將錯就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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