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獻祭而死
在那之后，瑪蒂爾達樞機便將尸體帶走了。
因為這尸體可能是什么特殊的證據，或者有某種象征。于是她決定將這具尸體儲存到她所管轄的第十三圓環先保存起來。如果之后需要調用的話，也可以去她那邊繼續調查。
而等瑪蒂爾達樞機離開之后，艾華斯便坐在了這間臥室那松軟的床鋪上。將自己之前戴著的教冕放到懷里，隨手撫摸把玩著。
“你之前說過，‘有些古怪，之后再說’…是吧。”
艾華斯抬眼望向夏洛克，開口問道：“我猜，你的意思…是要等瑪蒂爾達樞機離開后再說？”
很顯然，夏洛克就是這么想的。
他正倚靠在臥室的沙發上，翹著腿陷入思考。而莉莉先前就已經去廚房泡茶與準備茶點了，這屋內只有艾華斯與夏洛克兩人。
無論夏洛克想說什么，這個時候也都該說了。
“傷口不對。”
夏洛克隨口答道：“無論如何，這個傷口都不該致死。傷口出血少就是單純因為出血點太小，而不是因為血液已經流干了。所以肯定不是因缺血而死。”
“也不可能。我特地檢測了一下，所有內臟都完好無損。氣管、口腔、心臟、肝臟與皮下都沒有發現中毒應有的反應。”
“那是怎么死的？”
聽到這里，艾華斯意識到了什么：“儀式刀？”
夏洛克心平氣和的說道：“她是怎么死的呢？”
阿瓦隆的主要敵對超凡者，就是高貴之紅所率領的超越道途超凡者。
“那，下毒？”
考慮到位置太過靠下，如果是自己操作的話有可能刃口會有偏斜，因此有一個協助者、或者自己在被控制狀態下被用儀式刀切割的可能性要更大；而哪怕是自愿進行儀式，也很難在利刃加身的劇痛之下完全不顫抖，所以她應該是被人控制住了。
“所以我認為，這有可能是一場獻祭儀式。”
而很顯然，儀式刀貫穿腹部是殺不了人的。
“那就要從傷口的方向來說了。”
倒更像是她平躺著的時候，被人——或者由自己進行的儀式。
而如果考慮到梅賽德斯主教有所配合，以這個傷口的長度、粗細與鋒銳度考慮，艾華斯只能想到儀式刀。
“死因也與心臟停止或者窒息無關。”
艾華斯挑了挑眉頭：“既然你這么平靜，想必已經得到答案了吧。”
夏洛克答道：“傷口粗細不到兩指寬，方向是非常標準的上下垂直，且上下兩端受力與深度一致。也就是說，在匕首完全插入到體內時，匕首與皮膚表面應該是完全垂直的。梅賽德斯主教顯然沒有掙扎的痕跡，因此傷口完全沒有撕裂、邊緣非常整齊。傷口的最深處是兩側正中，具體位置是子宮、且另一側沒有被貫穿。”
夏洛克給出了他的推測：“傷口不致死、甚至不能算重傷的情況下人卻死了，其他身體部位器官都沒有損傷。死亡時梅賽德斯主教非常平靜，沒有任何掙扎。這說明她應該已經脫力或昏迷。這完全符合被獻祭者的表現。我懷疑是惡魔學者。”
他的觀點非常專業。
這樣的傷口，顯然不是兩人對立而站時，被利刃擊穿腹部所能造成的傷勢。筆直的刺入其實是非常不合理的，發力會很難受。
儀式師經常需要在地面或者硬質表面刻畫儀式陣，需要保證穩定性，因此儀式刀的樣式其實接近于手術刀或者雕刻刀，握著儀式刀的手勢也差不多。它非常的鋒利且足夠堅硬，比雕刻刀和手術刀的刃長要稍微長一些，但總的來說是還是柄的長度大于刃長。
“會不會是神經毒素呢？”
“問題就在這里，艾華斯。”
雖然如今高貴之紅已經被艾華斯干碎了，但在夏洛克上學的時候他們正是活躍期。
分辨被動過手腳的尸體，是律法師們非常重要的本職技藝。
儀式法術里面，其中有一個就是將獻祭過的尸體轉化為炸彈。在尸體被其他道途力量浸染的瞬間，就會立刻引爆——如果律法師試圖回溯這部分的畫面，就會在近距離被炸碎。
學藝不精的律法師要是一個不小心被炸碎了，恐怕還會被同行嘲笑。
只是這里肯定不是第一現場。回溯只對二十四小時內死亡的尸體有效，不然讓夏洛克回溯一下可能會清晰不少。
但艾華斯卻搖了搖頭：“我給你普及一下學校里不會教的常識——惡魔學者的獻祭儀式其實是不致死的。在阿瓦隆的惡魔獻祭只會留下尸體，是因為惡魔學者會在獻祭之后進行滅口、折磨或者摘取其他零件來補充儀式材料。
“因為對惡魔的正確獻祭價格是‘一半’…不管你獻上多少，惡魔都只會拿走一半。如果這是指向惡魔的獻祭，那么在獻祭完成時梅賽德斯主教就必然是健康的。”
“所以如果這是獻祭而死，就說明獻祭目標肯定不是惡魔？”
“一定不是。”
艾華斯肯定道：“普通的幻魔——甚至使徒也不敢要‘全部’，那已經過線了。所以如果她是獻祭而死，就一定是獻祭給了某位柱神或者天司。”
“這算是一個線索。”
夏洛克點了點頭：“我記住了…唔，謝謝，莉莉小姐。”
在這時，莉莉端著茶走了過來。
她將茶水分給夏洛克與艾華斯，然后給自己留了一份，隨后開口問道：“少爺打算將這件事告訴圣女殿下嗎？”
“得說的，”艾華斯不假思索的答道，“她有權知道真相。”
“我覺得也是。”夏洛克贊同道。
“所以我們現在去五環？”莉莉問道。
艾華斯搖了搖頭：“先休息一會，把我們的行李都放好。我就住這一間吧，你們倆挑一挑房間。然后你們跟我去一環購置點東西，再打聽些情報…五環的人類就已經太少了，還是在短生種聚集的地方消息流通比較快。”
如今教皇已經聯系不上、有復數的樞機主教知曉了圣女凝珀的秘密、不到半個月就是教皇繼位儀式…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如果想要插手的話，這半個月就是黃金時間。要是等事情已經發生再干涉進去，那就要陷入被動了。
“那我住樓上。”
夏洛克毫不遲疑的答道：“省的你們走來走去影響到我睡覺。”
“我走路沒聲音的，赫爾墨斯先生。”
莉莉有些不滿。
她感覺自己作為潛行者、狼人、殺手與專業女仆的專業素養同時被懷疑了。
但她對自己的房間被安排在艾華斯身邊的結果倒是挺滿意的。
之前她基本都是住在艾華斯房間里的仆人房——那是主人房里的一個小單間、里面大概只有五六平米。能夠容納一些簡單的個人生活用品、一個衣柜、一個書桌和一張床。而仆人房與臥室之間是有一個窗口的，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不隔音、能夠隨時聽到艾華斯的聲音。
如今她作為精通感知的第三能級超凡者，已經不需要仆人房也能第一時間得到命令了。
唯一讓莉莉稍有不滿的，就是她感覺自己的能力似乎根本就沒有派上過用場。
之前與哈伊娜他們共同戰斗時，莉莉就意識到自己除非變身狼人、否則在正面戰場上完全是拿不出手的，最多只能打打干擾。不過這也合理，畢竟她主職也能算是半個刺客，副職業也只擅長做些魔藥。
可是艾華斯既沒有向她索要魔藥，也沒有派遣她去刺殺什么人。假如遇襲，也總有悖焰之蝶或者夜魔能保護他。
如今莉莉已經是雙道途第三能級的超凡者了，在任何地方都能稱得上是強者。可她卻感覺自己還是趕不上艾華斯…他所遇到的問題，已經到了樞機主教這種第五能級強者的境界了。
在教國這種遍地都是第五能級超凡者的地方，她到底還能有什么用呢？
僅僅只是接受艾華斯的贈予與幫助，卻給予不了任何回報…對莉莉來說，其實是有些難受的。雖然她的本職就是貼身女仆…但莉莉認為，那是任何人都能做好的工作，艾華斯將她留在身邊、僅僅只是因為他信賴莉莉。這份工作對她來說并不具有獨特性。
并不是非她不可。
到底有什么，是只有我才能做得到的事呢？
莉莉思索著，手下的工作卻仍舊利落。
幾人的行李并不多。在收拾好幾人的東西后，莉莉重新回到艾華斯的房間門口。
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揉搓了一下。便收拾好情緒，重新露出了淺淡的笑容，提起了裝滿錢的箱子——考慮到之前來的路上遇到的事，她特地取出了一部分的錢、分別裝在了身上的不同口袋里。
艾華斯當時身為預備主教…如今甚至是大主教，在教國的地盤不用在意這種事。
但她作為艾華斯的女仆，還是得幫他盡量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于是莉莉推開門：“少爺，都準備好了。”
“走吧，”等待已久的艾華斯起身，一把將癱在沙發上的夏洛克抓了起來，“想睡的話回來再說。”
“伱到底要買什么啊。”
夏洛克抱怨著：“你讓莉莉去買不行嗎？”
“給你們去買密續書。”
艾華斯答道：“還有裝備——我帶的錢就是在這個時候用的。”
“…哈？”
夏洛克有些吃驚，顯然沒料到這個答案：“給我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