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臉厚心黑
看著匍匐在地的盧員外，洛霜一陣無語。
她的想法和盧員外類似，你已經把刀架他脖子上了，直接搶就是了，何必跟他講一堆似是而非的大道理？
“公主，你學會了嗎？”杜格不再理會盧員外，而是看向了洛霜，問。
“師父，你教的法子不適用。”洛霜道，“我從史書上學過朝代的更替，那些開國的帝皇，起事的確都有一套自己的方針策略，但那是在特定的情況下…”
“伸出手來。”杜格打斷了她。
洛霜條件反射的伸出了手。
藤條落下，重重擊在了洛霜的手心。
洛霜的手下意識的往回一縮，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不服氣的道：“師父，我說的不對嗎？他不過是個鄉下員外，之所以屈從，不是因為伱的道理，而是因為怕了你，你拿刀逼他，他也會把錢糧給你…”
盧員外深以為然的點頭。
“公主，我知道道理是錯的。”杜格失望的看著洛霜，道，“但我今天教你的是怎么找來錢糧嗎？是怎么招攬人才？”
“…”洛霜鎖眉，又要反駁。
但沒說話，又被杜格打斷了：“公主，今天我真正要教你的是，臉厚心黑之術。你說的沒錯，我拿刀逼他，他的確會把錢糧給我，但那樣做，我們不就成強盜了嗎？我們是強盜嗎？”
“自然不是。”洛霜道。
“是。”盧員外默默的在心中道。
“對，我們不是強盜。”杜格道，“不教而誅，謂之虐；教而不化，誅之，謂之王道。就像剛才的盧員外，我許給了他好處，他愿意幫我們，自然最好；他不愿意，便是冥頑不靈，那個時候再誅殺他，我們就有了正當的理由…”
“師父，這句話不是你說的那個意思吧！”洛霜道。
杜格看了她一眼，繼續道：“公主，不要較真，明白我要表達的是什么就行了。地主階層和農民階層，你總要拉攏一個方面的。拉攏不到他，那就把他殺了，拉攏另外一批人，這樣做，你的隊伍才能越來越壯大了。”
洛霜沉吟，若有所思。
盧員外不斷的擦拭額頭涌出來的汗水，和杜格比起來，他忽然覺得自己搶占升斗小民的幾塊田地，根本不是什么大的罪過了。
“可這樣只能招攬弱者，遇到強者怎么辦？”洛霜依舊不服氣，問，“我總不能找一群這樣口服心不服的人，或者一群從未上過戰場的泥腿子，幫我復國吧！”
“你口服心不服？”杜格轉向盧員外，問。
“心服口服。”盧員外誠惶誠恐。
“師父，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洛霜有些生氣了。
“洛霜，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一個帝國再大，也是由這些升斗小民組成的。”杜格皺眉，語重心長的道，“你現在什么都沒有，憑什么看不起他們？”
盧員外意動。
“公主，你玩過葉子牌吧，葉子牌，獲勝的前提是你手里必須有牌可打。你現在手里一張牌都沒有，就不要想著以小博大了。”杜格道，“走投無路的時候，的確可以去賭。但大多數的時候，一步一個腳印，你會走的更安穩，走的更遠。
人的聲望是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當你累積了足夠高的威望，那時，才是真正的登高一呼，從者云集，而不是我這虛假的，靠嚇唬人的從者云集，明白了嗎？”
“嗯，我大概明白了。”洛霜思索了片刻，腦海里的迷霧漸漸被撥開，杜格身上神圣的光環重又凝聚了起來。
我也明白了。
盧員外欽佩的看著杜格，也感覺自己受益頗深，他覺得杜格教公主的道理，他拿來用，說不定也可以發家致富。
“既然明白了，告訴我，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處理盧員外？”杜格一指盧員外，給出了考題。
盧員外愣住。
洛霜也愣住了，她傻傻的問：“師父，你不是通過他，來教我怎么招攬人才嗎？難道真的要收服他嗎？這里是崇明國，又不是青武國…”
就是，就是，你已經教會了她了，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盧員外期待的看向了洛霜，滿眼感激。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河。”杜格道，“公主，難道你的志向僅僅是青武國嗎？”
“…”洛霜皺眉，“不是嗎？定國公已經在追殺我們了，這個時候，再招惹崇明國不合適吧！”
“有什么不合適的？”杜格笑道，“不要讓定式思維把自己的思想禁錮住，在崇明國拉起一支自己隊伍也是一樣的。
能推翻崇明國，就傾崇明國的兵力去復國；不能推翻崇明國，就把崇明國的水攪渾，讓所有人看到你的能力，那個時候就要兵有兵，要糧有糧了。”
盧員外又開始擦自己額頭的汗水了。
“可是…”洛霜皺起了眉頭，“可是那樣，青武國和崇明國不會聯合起來打我們嗎？”
“你父皇在世的時候，崇明國和別的國家發生了戰爭，你父皇是會出兵助他，還是也趁機出兵，揍他一頓，使他腹背受敵，敲他的竹杠，薅他的羊毛？”杜格問。
“后者吧！”洛霜猶猶豫豫的道。
“這不就可以了。”杜格搖搖頭，道，“公主，不要局限于在哪里起事，關鍵是先要把事情做起來。現在你的身份，咱們的計劃都被盧員外知道了，你不招攬他，那就只好殺了他了。一旦他去告官，有麻煩的就是我們兩個了。”
洛霜看向了盧員外。
盧員外大駭，慌忙道：“公主，小的守口如瓶，絕對不會去告發公主。若去告發，便讓小的家里上上下下，口舌生瘡，不得好死。”
“公主，你信他嗎？”杜格問，“古往今來，若誓言管用，每天最忙的怕不就是雷公了。”
“…”盧員外豁然抬頭，看向了杜格，恍然明白了過來，決定他命運的不是這個幼稚的公主，而是眼前這個心黑手辣的家伙，他咽了口唾沫，干笑道，“先生，我要如何，你才肯信我？”
“囤積錢糧，尋鐵匠鍛造鎧甲兵刃，以護莊的名義訓練兵士，平日里多多搜集官員的行蹤信息，最好再寫一張辱罵崇明國皇帝的檄文，如此身體力行，才算是真心投靠公主。”杜格老神在在的道。
盧員外面色蒼白如紙。
“你可愿意？”杜格繼續問。
“我…我愿意。”盧員外頹喪的低下了頭。
“恭賀公主喜得一員大將。”杜格轉身，抱拳向洛霜道。
洛霜一臉懵逼，這不還是威脅嗎？
“公主，這不是威脅，這是裹挾。”杜格看穿了洛霜的心思，笑道，“交代盧員外這些事后，我們就可以放心大膽的離開，去做其他的事。而不用擔心他告發，他要告發，自己先要脫一層皮的。”
咕咚！
盧員外咽了口唾沫，瞪了杜格一眼，心中無比的幽怨。
“公主，我們只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在崇明國各處安插盧員外這樣的釘子。時機一到，就能在最短的時間里，聚集起一支大軍，攻城奪地。”杜格道，“亂世有亂世造反的法子，和平時代有和平時代造反的法子。”
“可我們離開后，他跑了怎么辦？”洛霜沉吟片刻，看向了盧員外，問。
“我們兩個過客嚇唬了他一番，說不定今天離開后，都不再回來了。”杜格看向了盧員外，“如果只是因為這樣，他就拋家舍業，那他也太蠢了。”
盧員外本來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打算，但杜格這一說，心思又活絡了。
“何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跑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杜格笑笑，“真有那么一天，我們就把他寫的辱罵崇明國皇帝的話送給官府，坐實他的罪名，讓他睡覺也不得安穩…”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盧員外在心中咒罵杜格，天下怎么會有這般黑心腸的家伙？
“不敢跑，不敢跑。”盧員外訕訕的道。
“對，這才是聰明人的選擇。”杜格贊賞的看了盧員外一眼，道，“搏一搏，向前加官進爵，退一步，牢底坐穿。盧員外，你是個明白人，明白人自然知道該怎么做的…”
盧員外欲哭無淚。
洛霜瞠目結舌，此時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杜格教給她的招攬人才的方法是什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