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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精神覆蓋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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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周圍車廂變得一片混亂里,肖囂微微閉上了眼睛。

  此前,他在小樓之中,對原住民那些理論研究的內容,一點點浮上了心頭。

  原住民的理論,大多數都是猜測與理論上的邏輯推敲,因為他們無法直觀的參與進種種詭異力量帶來的交互與作用之中,也無法清晰的感知到異鄉人的精神世界,所以他們留下來的理論極多,得到了相應證實的卻很少,但肖囂卻不一樣,他真切的感受到了種種變化。

  可以說,只是在老會長的小樓里呆了幾天,他在“母體”理論研究中,已很有造詣。

  沒準進了黑森林,都可以獲得一份不錯的工作。

  所以…

  …重點是槍里有沒有子彈么?

  這把銀色手槍,是從銀子彈家族收繳來的,銀子彈家族的特點,便是制作一種嗜血子彈,那種擁有一定自主性的子彈,再搭配上這把擁有強烈開槍欲望的手槍,便往往可以爆發出恐怖的威力,只是肖囂獲得了銀色手槍,卻不懂得制作那種子彈,所以他追求的不是大威力。

  他喜歡這把槍,只是因為自己不用擔心忘了裝填子彈。

  因為這把槍,時時刻刻都有殺人的欲望,哪怕沒有子彈,也可以自己裝填子彈。

  但這只是在異鄉人的角度而言。

  站在原住民的角度,槍里沒有子彈,就是沒有子彈,這是無法改變的現實與物理規律。

  可為什么自己還是可以殺死這個男人?

  默默對照著自己之前在老會長小樓里看到的資料,肖囂心里得出了一個解釋。

  是因為自己相信槍里有子彈。

  因為自己在開槍時,相信槍里有子彈,所以自己完成了開槍殺人這個動作,也因為自己精神層面完成了這個動作,所以在開槍的同時,自己的精神世界,影響到了這個男人,他在精神世界層面,也以為自己被槍擊中,所以他死了,而圍觀的人,同樣也受到了精神影響。

  他們以為自己看到了有人開槍殺人的畫面,所以眼前便出現了腦袋被轟碎的幻想。

  于是,在這個車廂里,現實被改寫。

  明明只是空槍,但因為自己相信槍里有子彈,就形成了所有人都看到的有人被殺的畫面。

  對于原住民來說,每個人看到的其實都是幻覺。

  但因為所有人都看到了同樣的幻覺,那對這個車廂里的人來說,這個幻覺,就是真實。

  我覺得我槍里有子彈,你也覺得槍里有子彈,圍觀的人也認為有子彈。

  那么,殺人的事實就出現了。

  這樣詭異而荒誕的邏輯,出現在了肖囂腦海,他一時只覺無數猜疑填滿了自己心臟。

  思維爆炸之下,他臉色愈發冷峻,只有眼神愈發的沉重。

  “不好…”

  此時的林勃,看到了肖囂明明說好不要動手,卻又忽然改變主意,殺死了那個褪皮的家伙,一時也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只看到這個車廂里,剛剛還在沉睡的人,此時紛紛被驚醒,眼神同時死死的盯著自己這些人,已經有不少,身上都出現了褪皮的痕跡,皮膚開裂。

  “明明說好不動手的,你這情緒轉化也太突然了啊…”

  他失聲大叫著:“當著原住民的面擊殺褪皮的怪物,有可能會使得這些怪物的惡意產生傳染與激化,有可能整個車廂里的原住民都變成怪物圍攻我們,甚至影響列車的行進。”

  “一旦我們被迫離開列車,那有可能會迷失在龐大的迷霧海中…”

  “…我們可不是海盜,不一定可以從迷霧海里找到回歸城市的正確路徑的。”

  “不用緊張。”

  而聽著林勃擔憂的話語,肖囂卻只是緩緩吁了口氣。

  他在開槍之后,不足兩秒鐘的時間里就想明白了那些邏輯,也就有了進一步想要驗證其他事情的想法,所以,還不等周圍人的恐慌蔓延,不等到周圍的人全都變得緊張兮兮,跟那個男人一樣皮膚分裂,變成褪皮的怪物,他便已經端著槍,手臂慢慢的左移,對準了別人。

  那個女人迎著槍口,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異鄉人的世界里,這個女人眼睛忽然變得血紅,后背皮膚裂開,露出鮮紅的觸手。

  “呯!”

  肖囂一槍打死了她。

  周圍的慌亂頓時更厲害,就連林勃等人,也都已經吃驚到無法形容。

  他們甚至跳了起來,不知道肖囂是不是已經瘋了,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止他。

  但他們的反應明顯沒有肖囂這么快,肖囂開了第二槍后,便不再猶豫,接連勾動了扳機,向著車廂里的所有人,他手里的銀色手槍,出現了一種狂喜的感覺,從來都沒有得到過這樣的滿足,槍膛之中,發出了聲聲興奮的呼嘯,一顆顆致命的子彈,穿梭在了車廂的人身體里。

  一顆子彈,可以崩碎人的腦袋,再鉆進另外一個人的胸膛。

  而隨著這種殺戳欲望的強烈積攢,子彈威力越來越大,竟成了片狀的殺傷力。

  一聲槍響,周圍的旅客成片的死亡。

  林勃與小四,都已經嚇到臉色蒼白,緊緊的縮在了座位上,恨不得兩只腳都抱了起來。

  不過只有四五秒鐘而已,肖囂殺光了這節車廂里的乘客。

  然后,他安靜的坐回了座位上,臉色平靜。

  “你…”

  林勃都臉色恐慌,失聲向肖囂大叫:“伱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嫌煩啊…”

  肖囂不耐煩的看了林勃一眼,在這一片被他變得異常血腥與殘忍的畫面里,臉上卻漸漸露出了愜意與放松的表情,緩緩閉上了眼睛,這一刻他臉上的平靜,與周圍充斥著的濃烈血腥味和殘忍畫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就連林勃這種層次,竟也不由得感覺毛骨悚然。

  但同樣的,因為所有人都被殺死,車廂里陷入了強烈的死寂。

  只有車廂外面,無盡的血海翻騰著,內里仿佛有某種詭異的事物放肆的狂笑。

  不知過了多久,理論上,應該是很短的時間。

  周圍的殘肢斷臂與散亂的腦漿與血液,忽然開始漸漸的回流,仿佛時間的倒流,血液不受干擾的流回各自主人的身體,一絲絲蠕動的血色絲線,把他們身體上被崩碎的血肉組織,也扯回了自己的身體之中,一點一點的拼湊并還原著,呆滯的雙眼,也漸漸安定有神。

  車廂里的人,一個個的“活”了過來,便如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安靜的坐著。

  只是臉上的神色,莫名顯得友善和緩了很多。

  包括那個第一個分裂的,膀大腰圓的男人。

  林勃等人,臉色變得驚奇,難以置信的看向了肖囂:“所有的惡意都消退了…”

  “你是怎么做到對原住民的惡意拿捏如此精準的?”

  在異鄉人的視角看來,這確實是匪夷所思的…

  肖囂心里默默的想著:在異鄉人對原住民或是周圍的環境造成了很大破壞之后,城市往往都會進行一定程度的自我修復,被毀掉的建筑物,會先變成血肉,然后自動復原,被殺死的原住民,也會經歷從死亡到復活的過程,一無所知的回到自己原先生活的軌道。

  但是,這種修復,經常出現不確定性。

  也就是,知道這種修復的現象會出現,卻不知道會修復到哪種程度。

  死掉的異鄉人,也會有一部分復活,但就是有些人,死了就是死了,無法復活,當然在原住民視角,這些死了的異鄉人,也往往會擁有其他的死因,而不是被異鄉人殺死的。

  只有城市意志,會在這時,對異鄉人的積分進行扣除。

  林勃剛剛擔憂的就是這一點,他不知道這個車廂里的人會全部復活。

  所以他覺得肖囂的行為不可理喻,且深深的驚恐。

  可肖囂知道。

  殺死這個車廂里的人,本來就是自己驗證的一部分。

  因為,槍里是沒有子彈的。

  所以,自己殺死那個男人,乃至殺死車廂里所有人的行為,都只發生在了精神層面,而在所有的原住民都被殺死之后,這場共享性的幻覺,便被畫上了一個句號,自己身為異鄉人的精神力量影響,開始從他們的大腦里面撤回,于是,他們便開始了復活與自我修復。

  真正的現實層面,他們本來就沒有受傷,受傷的只是他們的認知與精神世界。

  自我修復開始之后,這一段被干擾的記憶會消失,他們都會自動回到爭執前的一刻。

  而記憶消失的原因大概是:那段記憶,屬于被“母體”的力量污染過的?

  現實排除了這段被污染的力量,他們才可以自動修復。

  本質上講,這與自己殺死的第一個原住民,也就是同學聚會上的江誠。

  是一個道理。

  掌握了這個原理,肖囂便知道,這些人被全部殺死之后,一定會復活。

  至于林勃等人為什么無法判斷這一點,是因為他們始終處于異鄉人的世界,所以他們根本就無法分辯在現實層面,肖囂的槍里是不是有子彈,如果現實層面,肖囂的槍里有子彈,那么剛剛被肖囂殺死的人,也無法復活,事情就確實會向他們最擔心的方向發展過去…

  異鄉人生活在一個混亂的世界,根本做不到在現實層面判斷自己槍里有沒有子彈,無法判斷自己手里是不是真的有攻擊性的武器,也無法判斷自己是在救一個人,還是殺一個人。

  異鄉人,是一群混亂的瘋子!!

  “所以…”

  肖囂這時神色非常的平穩,平穩到讓林勃感覺害怕。

  小四就更不用說了,已經開始哆嗦了。

  但內心里,肖囂卻是感受到了一種認知上的沖擊,仿佛心臟都在痙攣。

  “…現實世界是存在的。”

  這是第一次,肖囂通過驗證,了解到了原住民的一個清晰理論:

  “母體的力量,就是幻想的力量。”

  “而這種幻想的力量,本質就是對人的精神世界進行覆蓋。”

  “我們的行為與意識,可以對現實世界施加一層層的影響,第一層影響,便是我用槍殺了一個人,現實中我槍里沒有子彈,但受到了精神力量影響的現實里,槍中有子彈,也確實殺掉了現實中的一個人。這是在現實之上的第一層覆蓋,類似的覆蓋,還可以一層層添加。”

  “當這種精神力量的影響覆蓋到了極致,便是異鄉人的世界。”

  “異鄉人真的都只是瘋子,只是,他們是一群,可以用精神力量覆蓋現實的瘋子?”

  “但這,真的就是最后的解釋?”

  肖囂一時有些難以置信,他剛剛驗證了原住民的某些理論,是有完整邏輯的。

  但是,一想到相信了這種邏輯,便等于推翻了異鄉人所有邏輯,又覺得心里難以接受,他仿佛身于白天與夜晚夾縫中的人,一方面現在自己已經偏向了白天的世界,但那深不可測的夜晚,又有著無盡神秘與怪異的事物,在盯著自己發笑,仿佛嘲笑著自己的無知…

  看到肖囂陷入了沉默之中,林勃等人也緊張的心臟直跳,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雖然看到了整個車廂里的人都復活,但剛剛肖囂那面不改色,忽然將整個車廂里的人都殺了一遍的模樣,仍然深深的烙印在了他們心底,良久,這陰影都在頭頂,揮之不去。

  “因為嫌麻煩,就把整個車廂里的人全殺一遍等他們復活…”

  對視之間,都能夠看到彼此眼底深深的驚懼:“他就不怕有某些是復活不了的?”

  “…還是說,根本不在乎?”

  異鄉人往往都與原住民的世界有著深深的疏離感,但異鄉人也大多數都在告誡著自己,要學會在原住民的世界里尋找溫暖的安全,這種完全不把原住民的命當命,那種滿不在乎的感覺,哪怕是作為異鄉人的他們,也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驚悚,與揮之不去的驚悚感…

  “隊長…”

  就連自己的手下,也壓低了聲音,悄悄的與林勃交流著意見:“你把夜底城藏有不熄心臟的情報免費給了出來,還愿意領著他過來尋找,就是為了小小的報復一下夜底城是吧?”

  林勃呆呆點頭。

  格子襯衫男終于忍不住了:“但你覺得把這樣的家伙引向夜底城…”

  “…這報復是不是太過分了啊?”

  林勃呆呆的思索了良久,才低聲道:“我本來是想到了夜底城后,挑撥一下他們的關系,以免他們真的交易不成鬧起來的,但現在我…我已經改變主意了,到了夜底城之后,我們要好好的勸勸那幫吝嗇鬼,能好好的完成交易就完成,千萬別鬧大了收不了場啊…”

  肖囂不知道林勃等人心里想的什么,只是借著這趟旅程,開始印證自己的猜想。

  林勃等人已經感覺到第一次出城的肖囂,并沒有像其他的異鄉人一樣感受到強烈的恐慌與不安,在他們的理解中,第一次出城的異鄉人,因為遠離了自己熟悉的神秘源頭,又看到了諸多的未知與扭曲變化,往往都會在心理上產生強烈的壓力,露出自己軟弱又膽小的一面。

  但肖囂卻非但表現的冷靜異常,甚至瘋狂程度都攀上了一個層次。

  而在接下來的旅程里,肖囂居然真的一步步打破了他的認知,面對這城市之外的龐大迷團,肖囂表現的異常冷靜,他可以在深淵底層的扭曲怪物,忽然向著自己這些人撲了過來時,冷眼旁邊,不動聲色,任由對方知難而退,也可以面對錯綜復雜的路線,一眼找到關鍵。

  與他相比,倒是但丁組織這幾個有著豐富外出經驗的人像個小孩。

  “帶著精神病人外出就是這種感覺嗎?”

  而在肖囂眼里,也很難形容自己帶著這幾個人轉乘與面對其他事物的感覺。

  他們害怕很多現實世界的東西,哪怕周圍忽然爆了一個汽球,或是在排隊的時候有人插隊,都會讓他們感覺到緊張與恐慌,遠遠的看到一個漂在空中的廣告汽球,也會被嚇一跳。

  自己就像帶著幾個小孩。

  當然,在這幾個小孩眼里,自己仿佛無所不能。

  只不過,時刻保持這種處于洞察者能力極限的狀態,對自己來說負擔也無比的重。

  所以,除了偶爾看上幾眼之外,他也只能回到異鄉人狀態。

  他看著列車穿梭過了神秘的迷霧海與巨大的血肉組織之間,看著隨著列車接近終點,一個巨大無比的血肉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而隨著列車快速的靠近那個血肉,直至進入其中,眼前的血肉組織,也開始飛快的變化,一點一點,聚合重組,勾勒出了一座城市的模樣。

  “夜底城到了…”

  肖囂站在了列車的出口處,看著空中垂落了無窮無盡的血色觸須。

  它們在原住民的視野之中似乎完全看不見,但卻從這座城市的高空之中垂落了下來,一根一根,連接到了走下列車的原住民身上,又消失不見,原住民,便臨時成為了它的一部分。

  肖囂也任由這紅色觸須連接到了自己身上,腦海里轟然作響。

名稱:夜底城等級:中位生命體備注:只擁有著部分盜竊權柄的它,只敢躲在夜色最深處,做著一些貪婪卻又奢侈的夢,當星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這樣齷齪而低等的生命,只配成為上位生命體的食物  “嗯?”

  突如其來的信息,使得肖囂猛然抬頭,看向了這座位于夜色最深處的城市。

  內心里居然生出了一種奇異的想法:這座城市似乎并不歡迎自己的到來,卻也只能接受。

  它在害怕自己!

  這種前所未有的體驗,使得肖囂覺得有些驚奇。

  “感受到這座城市對你的恐懼了?”

  這時,倒是身后的林勃,忽然低笑著開口,前行幾步,與他并肩看向了眼前的城市。

  肖囂點頭,同時有些驚訝:“它為什么會怕我?”

  “它怕的不是你。”

  林勃低聲道:“是你身后的黑門城,你是黑門城的領主,也就是代表著黑門城行走在這個世界上的最高權限使者,而城市之間,有著不同的規模與位階,相比起黑門城這樣的上位城市來說,夜底城只是一個弱小的生命體,比迷霧海里那些混亂的神秘源頭強不了多少。”

  “夜底城從你身上,感受到了黑門城的氣息,當然會產生本能的恐懼。”

  “這種恐懼,會是你在夜底城行動的優勢。”

  他低聲解釋著,拍了拍肖囂的肩膀,道:“當然,不要太囂張。”

  “它畢竟屬于高位存在,一旦被惹急了,還是可以將你直接吞噬,或抹除的。”

  肖囂皺了下眉頭,道:“具體說,我該怎么做?”

  林勃想了一下,道:“表現的囂張一點,但不要太囂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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