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永恒的黑暗
恐懼，果然是滋生信仰最佳的方式。
人們沉浸在喜悅中，雖然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秦楚的身份，但這些人依舊將秦楚當做了神明派遣下來拯救世界的眷屬。
人們激情相擁，宣泄著長時間內心深處的壓抑和絕望。
歡聲和笑語混合著對神明的頌詞，在城市中回蕩著。
奧斯維德和海蒂也是一樣的興奮，在秦楚剛出現的時候他們看到了希望，只是誰也沒想到秦楚居然能做到這般程度。
王城之中的積雪足足有數米厚，烏云漫天，翻滾個不停。
暴風雪肆虐，酷寒日益嚴重。
整個公國已經完全看不到生存下去的希望，誰能想到就是強大的勇者不但驅散了暴風雪，甚至連城內數米厚的積雪都給一掃而空，讓整個城市重新充滿了笑容。
在這一刻，奧斯維德的眼眶都紅了。
長時間的堅持，身體承受的壓力和恐懼，似乎全都在這個瞬間噴涌而出，熱淚幾乎都要順著奧斯維德的臉龐滾落。
什么國王的威嚴，全都顧不上了。
可相比較王國居民的興奮來說，大小沙耶，甚至還有安蒂亞全都是眉頭緊皺。
她們很清楚的知道，危險并未消失。
就在天空中秦楚也是同樣的反應，他的面色有些陰沉，絲毫沒有解決了公國危機的興奮，或許是因為身處于高空之中，所以秦楚能看到的距離更遠。
他清晰的看到，就在冰之公國更北方的位置，那里原本是一片沒有絲毫雜色，清澈透亮的冰川。
可此時此刻就在冰川上方，大量冰白色的痕跡在狂風的卷動之下如同沙塵暴一般沖著王城席卷過來。
果不其然，命運女神刻意安排的災難，不會那么輕易結束。
除非秦楚將冰川深處邪神的殘軀吞沒，否則的話無論秦楚做了什么，危機都不會結束。
奧斯維德剛想要說兩句感謝的話，但很快也發現了沙耶，安蒂亞等人臉上壓抑的表情，心里面頓時咯噔了一下，一種糟糕的不好的預感正在心頭涌現。
緊接著，無論是奧斯維德還是海蒂，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激靈靈的哆嗦，他們感覺到了，恐怖的寒意又一次涌現。
暴風雪尚未來臨，但那徹骨的冰涼就已經率先出現。
熟悉的感覺讓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全都變得一片煞白。
要不了多長時間，整個公國將再次被冰雪覆蓋。
難道說，就連勇者也改變不了公國的災難嗎？
難道說，公國滅亡的結局，無論如何都無法扭轉？
為什么冰之公國要遭受這樣的劫難啊。
奧斯維德的拳頭已經忍不住緊握起來，身子因為恐懼和憤怒甚至都在瑟瑟發抖。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站了出來，赫然正是小沙耶。
小沙耶的表情也帶著肅穆，公國究竟會變成什么模樣，小沙耶并不在乎，相比較下來她更想早點離開這個糟糕冰冷的國家，返回皇城。
但，既然這是秦楚要做的事情，小沙耶自然也會盡力去幫忙。
當然這絕對不是為了秦楚，秦楚究竟會變成怎樣跟她半個瑪娜的關系都沒有，她只是不想在這邊受凍而已，包括之前協助秦楚對抗魔王，那也純粹是自己看魔王不順眼，畢竟…畢竟…對了，畢竟魔王納格之前欺騙了她，絕不是因為秦楚。
小沙耶的實力何等強大，那是現如今整個天穹大陸實力最強的存在之一，能讓小沙耶露出這般嚴肅的表情可想而知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定然是非比尋常。
那是足以瞬間吞沒一個兩百萬城市的力量，就算是小沙耶也不得不慎重面對。
右手伸出，一把通體黝黑，只有頂端鑲嵌著一枚猩紅寶石的魔法杖出現在掌心。
安蒂亞和海洛伊絲等人心里面都是微微咯噔了一下。
因為小沙耶的實力實在是太過夸張，自從小沙耶留在秦楚身邊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這中間小沙耶也多次出手。
可無論是面對什么樣的敵人，以小沙耶的實力都能輕易面對。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小沙耶連武器都拿了出來。
至于小沙耶，則是完全無視了四周所有人的目光，只是深吸了口氣，高高將手中的權杖舉起朝向夜空。
櫻唇張開，嘴唇中呼出的氣流迅速的凝聚成一層白霧。
緋色的眼眸掃過四周，似乎正在欣賞著月夜之下的風景。
此時此刻，城市內歡呼的聲音也逐漸平息了下來，寒意尚未席卷到民眾所在的位置，但一種莫名的壓抑卻已經早早的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之前消失的恐懼感又一次出現，甚至更加的濃郁。
人們下意識的蠕動著喉嚨，吞咽著口水，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些什么事情。
他們下意識的縮了縮 肩膀，莫名的陰冷的滋味讓身上全都是一層小疙瘩。
小沙耶的平靜并未持續太長時間，她那一雙如血般的緋色眼眸掃了一眼夜空中的明月，下一瞬，月亮消失了！
不對，準確來說，月亮依舊存在。
依舊懸掛在高高的夜空，消失的不是月亮，而是月光。
失去月光的世界籠罩在陰沉的黑暗當中，伸手不見五指。
那是永恒的，最純粹的，似乎永遠都無法被打破的黑暗。
從原本的明亮，到漆黑，在一剎那間完成。
前后之間的反差，甚至讓很多人的大腦都反應不過來，城市陷入恐慌，沒有人知道這究竟是什么情況。
有的人被嚇得驚聲尖叫，有的人則是在四散奔逃。
有的人摸索著想要重新返回房間，有的人則是想要從城市當中逃亡。
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越發顯得混亂和嘈雜，冰之公國的王城已經徹底亂了套了。
就在王宮之內，也是一片悉悉索索，這邊的人們也慌了，只是相比較城內一般的居民來說這些人地位更高，實力更強，承受力也更厲害一點。
心中雖然恐懼，卻終究沒有像普通的平民那樣驚聲尖叫。
安潔利卡的身上閃爍起來微弱的圣光，稍稍驅散了一點四周的黑暗，實際上以安潔利卡的實力，如果全力施展圣光的話，不說能照亮整座城市，照亮王宮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可此時此刻濃郁的黑暗似乎已經完全化作了粘稠的液體一般籠罩在四周，壓制著安潔利卡身上的圣光，柔和的光芒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吞沒。
安塔西婭的面色也有些慌張，下意識的張嘴詢問道:“沙耶姐姐，請問這是…”
“噓，噤聲。”大沙耶在旁邊提醒道。
“她正在準備一個超大型的魔法，不要打斷她。”大沙耶警告著:“國王陛下，公國現在的情況很糟糕，你應該也感覺到了秦楚雖然驅散了暴風雪和城市內的積雪，但公國的危機并未結束。”
“或許連半個小時都不需要，寒流就會再次淹沒這座城市，之前消失的暴風雪也會再次出現。”
奧斯維德展現出了身為國王的穩重，他微微點了點頭，那種恐怖的感覺他也感受到了。
“公國災難的根源在冰川深處，除非將冰川深處的危險祓除，否則的話危險永遠都不會消失。”
“所以，我的妹妹，準備使用一個超大型魔法，暫時將王城籠罩，好爭取足夠的時間來解決冰川深處的麻煩。”
奧斯維德深吸了一口氣，這種情況他早有預料。
只是心中也不免好奇和恐懼，本以為勇者的實力已經夠夸張的了，沒想到這個絕美的女人居然更加嚇人，只是一個眼神而已，月光就消失了。
這是什么力量？
他這個國王已經活了半輩子，還從未見過如此詭異又強大的力量。
“沙耶小姐，能容我多嘴一句嗎，您的妹妹，使用的究竟是什么魔法？”他很好奇。
“明明是國王陛下，難道這么沒有眼光嗎，連我是姐姐這一點都看不出來？我對你的腦子表示懷疑。”正在釋放魔法，不容被打擾的小沙耶聽到這話實在是忍不住了，吐槽了一句。
奧斯維德滿臉尷尬…他怎么知道這倆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啊，還不是順著大沙耶的話往下說的？話說，這魔法不是不能被打擾嗎？您家庭內部倫理劇，拜托不要影響到公國啊。
大沙耶卻是面帶微笑:“黑暗系，超階…唔，威力已經完全超越了超階魔法，但似乎應該還沒達到神術的程度。”
“應該是介于神術和超階魔法之間的魔法吧。”
神術？那是什么玩意兒，奧斯維德連聽都沒聽說過啊。
“至于這個魔法的名字…你可以叫它…永恒的黑暗。”
永恒的黑暗？
奧斯維德心里面咯噔了一下，怎么聽起來好像…不太妙啊？
就在此時，小沙耶的魔法也終于準備完成，單膝下蹲。
右手緊抓著魔法杖，砰的一聲魔法杖的一端直接砸在了腳下的石板之上，石板瞬間龜裂，杖身淹沒進去一小半。
以小沙耶的身子為中心，魔力正在沖著四周涌動。
如同最恐怖的海嘯一般，幾乎在一瞬間的功夫吞沒了整個城市。
下一瞬，怪異的一幕出現了。
原本已經徹底淹沒在黑暗中的城市，頭頂，還有四周黝黑的夜空，似乎變成了一層漆黑的水幕，水光浮動之下影像正在變化。
仿佛中，就是一面黑色的鏡子。
黝黑中透著一些陰森的光芒，逐漸從城市四周綻放。
仿佛中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光罩一樣，以一種圓弧的方式逐漸上升，最終在城市的上空聚合。
不是仿佛，那已經變成了一道貨真價實的黑色的防護 罩，將整座城市罩在了里面，足以籠罩一座城市的防護罩，可想而知有多么夸張。
整座城市內所有的一切，無論是里面的居民，還是城市內的建筑全都處于黑色護罩的防護之下。
陰森，詭異，恐怖，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正在城市當中彌漫。
這還不算，就在那防護罩之上，更能清晰的看到一些詭異的，仿佛好像是人類一樣的痕跡，正在恣意的扭動著自己的肢體。
那儼然是正常的人類完全做不到的動作，仿佛幽靈。
耳朵當中，若隱若現中似乎還能聆聽到怪異的，嘶啞的，充斥著痛苦和絕望的悲鳴。
雖然說是為了保護這座城市…可這真的不是什么糟糕的地獄嗎？
總感覺現在城市當中的氛圍，似乎比之前暴風雪淹沒的時候還要恐怖。
城市中鴉雀無聲。
所有人全都被這一幕震撼到了。
他們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看著頭頂發生的一切，逐漸的黑色的防護罩上甚至逐漸涌現出一種不同的光芒。
是猩紅的，血的顏色。
鼻翼當中似乎都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就在這種轉變徹底完成的時候，遠處暴風已經裹挾著冰雪壓制過來。
伴隨著恐怖的聲音，暴風撲打在永恒的黑暗之上，傳出一陣陣如同悶雷一般的聲響。
轟隆隆…
王城，似乎都在顫抖。
永恒的黑暗之上，開始泛起一層層漣漪。
看起來單薄的防護罩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擊碎，但這護罩遠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加堅韌，任憑寒風呼嘯，兀自巋然不動。
風暴還在繼續，防護罩的外層霎時間已經覆蓋上一層層的積雪，但無論是冰雪還是寒風，自始至終都無法進入護罩之內，甚至就連那凍徹心扉的寒意，都被完全隔絕。
就在此時，秦楚的身影也從天空中降落下來。
“小沙耶，你能維持多久？”
“七天。”小沙耶靜靜的給出了一個數字。
她的魔力很夸張，就算是這種超大型魔法也能維持七天之久。
“奧斯維德陛下，麻煩你去通知一下城內的居民，不要恐慌，七天的時間應該已經足夠了。”秦楚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他的面色有些蒼白。
之前驅散烏云和暴風雪，吹走城內所有的寒冰和積雪，也消耗了秦楚不少力量。
更坑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神圣教廷吞并了大地母神教的緣故，體內大地母神歐尼貝納化身的小樹苗正在跟自己鬧別扭，不愿意為自己提供魔力。
以至于，現在的秦楚看起來有些虛弱。
頓了一下，秦楚繼續說道:“我會馬上出發，到冰川深處。”
“勇者閣下，您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冰川深處的恐怕更加危險，最起碼也要修整一下自己的精神，明天早上再出發也是可以的。”海蒂靜靜的說道。
雖然冰之公國的情況很危險，可作為丈母娘，她還是很心疼自家女婿的。
更何況，如果以疲憊衰弱的狀態前往冰川深處，說不定還會遭遇危險，拯救不了冰之公國，連帶著自己的好女婿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