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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雪夜驚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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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彌漫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之中,那些暗探們的心理也是越來越沮喪,作為大楚國最強大的間諜網集中地,堂堂京都竟然成為了暗探們絕地,京都府的紫衣們甚至私下風傳,這官銀恐怕不是人力所盜,或許是天盜。

  就像冰消云化一樣,官銀失竊竟然沒有留下一絲形跡。

  薛破夜在戶部銀庫已經待了四天,空庫這邊還剩下了十多人看守,余下的羽林衛們,全部移向了南庫那頭,畢竟那里還有一大批官銀沒有失竊,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出現失竊事件,這邊的空庫的官銀已經被偷光,所以看起來反而不怎么重要了。

  按照滕熙豐的意思,空庫這邊留下兩三個人,其他羽林衛全力守護南庫方為上策。

  不過薛破夜總覺得在空庫這邊,似乎隱藏著什么秘密,如果全部離開,反而會讓這些秘密就此消弭下去,自他得知戶部銀庫是公孫家族所建之后,內心深處竟然生起了一個自認為極其荒謬的念頭:“這次盜銀,會不會是公孫家族所做?”

  不過即使是公孫家,也不可能做得如此悄無聲息,所以薛破夜的好奇心反而是一*一日加重。

  又下雪了,雪花夾雜著寒氣,銀庫的燈火并不多,空庫這邊更是黯淡冷清,薛破夜領著手下的弟兄在銀庫院子的一處小石屋中飲酒取暖。

  到了半夜時分,整個空庫這邊的地面上,已經積起了一尺厚的積雪,雖是午夜,但是潔白的雪面和并不多的壁火相映成趣,反而讓空庫這邊顯得更加明亮。

  薛破夜喝了好些烈酒,身子卻是暖和的緊,可能是太過疲勞,不少羽林兄弟都已經在屋中沉沉睡去。

  薛破夜看著眾人沉睡的樣子,不由微笑起身,在爐子里又添了一些炭火。

  他走到那扇小窗邊,望著窗外空曠的院子,處處積雪,在那邊,一排高大巍峨的庫房一字排開,那巨石大門都是緊緊關閉。

  看著巍峨的庫房,薛破夜都有些驚嘆,穿越之初,何曾想到竟能有一日看到大楚國的經濟根本,更何曾想到,這樣設滿機關的庫房竟然會被盜取天文數字的巨銀。

  他深吸一口氣,猛覺胸口一陣疼痛,不由皺起眉頭,回頭看了看,只見十多名羽林衛橫七豎八地躺在屋內,甚至有人打著極響的呼嚕聲。

  薛破夜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支小瓷瓶,從中倒出了一顆所謂的“大元丹”,迅速放進口中,吞入了咽喉。

  先是一陣冰涼,但是很快,胸口那陣劇痛便慢慢消失,一切恢復了平靜。

  薛破夜臉色蒼白,收起瓶子,握緊了拳頭,這是第三顆大元丹下肚了,他已經掌握了碧油驚毒性發作時的感覺,所以一旦發作,立刻取出大元丹解讀。

  那個華閑…!

  薛破夜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華閑想利用這個法子牢牢控制薛破夜成為他的棋子,可是他并不明白,薛破夜是死過一次的人,那看起來還算溫和的面孔下,卻有著堅毅的骨子。

  薛破夜向來是不受威脅的,華閑這種手段,讓薛破夜對華閑痛恨無比,更重要的是,完全影響了薛破夜對于自身價值的再思考。

  在這之前,薛破夜還一直將自己當做青蓮照的舵主,覺得自己有維護青蓮照的責任,至少為了綠娘子,不會反叛青蓮照。

  只是到了今日,身中華閑詭計的碧油驚毒藥,那可是青蓮照的軍師,既然如此卑鄙下作,讓薛破夜不得不自問:“我就要成為這樣一個組織的棋子嗎?我就要為了華閑這類人的目的而獻身嗎?”這個問題他思考了許久,得出的答案也很簡單:“對我好的,我對他好,對我壞的,我對他壞,想利用我的,必定也被我利用。”

  青蓮照想利用我,我自然也可以利用青蓮照!

  這是這個時代的生存法則,或許從前,在杭州的錦繡繁華讓薛破夜骨子內的陰寒狡詐隱匿了不少,但是在京都這陣子的所見所聞,已經深切地感受到,要想活得好,恐怕自己付出的智慧需要極多極多,要擔心的陷阱也會很多很多。

  薛破夜伸了個懶腰,也準備休息一番,就在此時,卻隱隱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那聲音乃是踩踏積雪的聲音,距離似乎還很遠,而且走道的聲音還很輕。

  若是普通人,這種聲音肯定是聽不出來的,但是薛破夜習練《銷魂心法,耳力可不是普通人能夠比擬的,再加上深更半夜,萬物俱靜,所以倒是被薛破夜聽得清楚。

  那踩踏雪地的聲音越來越靜,薛破夜只覺得疑惑萬分,需知這戶部銀庫是專門的僻靜之地,向來封鎖嚴密,即使戶部銀庫被盜,如今這里是空庫,但是一路上的防備卻依然嚴謹,普通人無論如何也靠近不過來,能夠接近銀庫的人,絕非普通人物。

  更何況,深更半夜,為何有人在此時來到戶部銀庫?

  薛破夜心神一凜,快步過去,吹熄了屋內的燈火,頓時一片漆黑,就連暖爐發出的光,也被薛破夜三兩下便滅掉。

  “大人,出了何事?”黑暗中,警覺之聲四起。

  這些都是羽林營的精銳,是大楚的精兵,不但手段高明,而且警覺性也是奇高無比,這火光熄滅之間,互相提醒,十多人全部醒來。

  那出聲的是品護校尉古河,薛破夜熄滅火光,非同尋常,眾人自然知道是出了問題。

  薛破夜低聲道:“有人來了,大家做好準備。”

  漆黑中,聽到“嚓嚓嚓”之聲響起,眾羽林衛都抽刀在手,全神戒備,在黑暗中,連呼吸聲都輕了許多,他們也是明白人,深更半夜有人進入銀庫,這事兒可不是一般的尋常。

  薛破夜躲在窗邊,靜靜望著外面,盯著院子的大門。

  大門那里,也有一處小屋子,里面住的,是兩名大力士,也算是這里的看門人,若不是薛破夜帶人隱在這里,那么整座一個空庫,就只有這兩名大力士看守了。

  那踩踏雪地的聲音越來越近,薛破夜緊皺眉頭,左手沒有去抓佩刀,反而握著自己的寒刃,這是削鐵如泥的寶貝,緊急時刻,比佩刀可要好用多了。

  終于,一條身影從高高的院墻飛躍了下來,薛破夜這才驚覺,原來來人不走正門,卻是攀墻而入。

  這戶部銀庫的院墻,可不同于普通的墻壁,那些達官貴人府邸的院墻已是高大無比,但是和戶部銀庫的院墻相比,那只是小巫見大巫了,這人能夠輕松躍上墻頭,這輕功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薛破夜吃了一驚,低聲對旁邊的古河道:“來人武功極高,讓兄弟們小心了,是了,都拿弓箭,不要輕易近身搏擊。”

  羽林衛的將士,自然是帶著弓箭的,古河急忙低聲通知著大家。

  那身影下來后,薛破夜又見一條身影從墻頭飄下來,全身一震,原來這次過來的并不是只有一人,連續幾下,從墻頭竟然跳下了五個人,全都是頭戴斗笠,身著蓑衣,看起來宛如五個釣魚翁一樣,他們的手里沒有拿任何兵器,進入院中,悄無聲息地四處尋看,薛破夜竟然發現這些斗笠四周都有灰色的紗巾擋著,雪光燈火下,那些人野狼般的眼睛透過灰紗搜尋著每一個角落。

  其中一名斗笠人的胳膊上系著一根白色的絲帶,看起來異常的顯眼,只見他輕輕揮了揮手,兩名斗笠人如同幽靈般竄向兩名大力士居住的石屋。

  其他三人靜靜地站在雪地上,一動不動,看著那個石屋。

  只見兩名斗笠人奔到石屋前,一左一右靠著墻壁,一人伸手輕輕敲了敲門,里面一時倒無動靜,于是斗笠人又敲了兩下,屋里終于想起了動靜,屋門打開,一名大力士嘟囔道:“誰這半夜三…!”他口里的“更”字還沒說出來,一名斗笠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上前去,薛破夜只見寒光一閃,大力士猛地捂著咽喉,身子已經癱軟下去,恐怕是被切斷了喉嚨。

  那名大力士倒下間,兩名斗笠人毫不停歇,直竄進石屋內,僅僅片刻間,兩人就飛步出來。

  薛破夜知道,這短短時間內,兩人肯定已經解決了另一名大力士,如此看來,來者是敵非友,今晚有得一戰了。

  只是薛破夜鬧不明白,這些人跑到空庫來做甚,難道是為了那批失銀?這些人猶如鬼魅,究竟是誰的人?

  “四處搜一搜,看看還有沒有閑人!”胳膊帶著白色絲帶的斗笠人道:“只要是活著的,通通殺死。”他的聲音冷酷無比,

  “是!”四名斗笠人答應一聲,如風般四散撲開,竟有一人真的向薛破夜所在的石屋快步過來。

  古河也在旁邊看見,低聲道:“大人,我們…?”他也是羽林精銳,經過的危險境遇不少,所以沒有一絲慌張,沉著冷靜。

  薛破夜對于羽林衛的素質感到欣慰,附耳道:“你在門后,等那人進來,你我前后夾擊,務求一擊致命,不可讓他發出叫喊之聲,切記切記,這人武功不差,一定要傷他要害。”

  此次潛進庫房的五名斗笠人,那都不是平常之輩,薛破夜衡量過,雖說羽林衛中無弱手,甚至己方人數多出一倍,可是真要拼死相爭,十有八九不是對方的敵手,很有可能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

  自己的武功自然進步極快,普通的羽林衛也能對付三四個不在話下,但是他一見胳膊系著白絲帶的斗笠人,就知道對方的功夫遠勝自己,或許有一日自己能憑借《銷魂冊的功夫超越對方,但絕不是今日。

  頃刻間,那名斗笠人已經來到了石屋前,繞著石屋轉了一圈,甚至探頭從窗口向里望了望,好在羽林衛們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隱匿在黑暗中,所以屋內平靜無比,仿如無人。

  那名斗笠人估計也想不到這屋里還有十多名羽林衛,所以并沒有細看,只是隨便看了看,便要離開。

  薛破夜松了口氣,不過那斗笠人只往回走了兩步,就停住步子,自語道:“怪了,這屋子里無人,怎么透著一股暖氣來?”

  眾羽林衛,包括薛破夜都冒出冷汗來。

  這斗笠人果然心思慎密,竟然連這一點也能察覺到,雖然爐火被熄滅,甚至澆水,但是爐子里先前發出的熱氣,再加上眾羽林衛身上散發的暖氣,整個屋子里并不冰冷。

  若是普通的屋子,在這冰天雪地的日子里,勢必冷如巖石,所以那斗笠人很快就起了懷疑,不過到這個時候,他依然沒有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隱匿著十多名羽林精銳。

  這斗笠人顯然也存了好奇,所以徑自走到門前,輕輕巧巧地推開了門,屋內一片漆黑,一股暖意撲面而來,斗笠人甚感奇怪,走進兩步,猛地眼角一跳,心道:“不好,這里肯定有人埋伏。”正要退出去,只見背部一陣刺痛,于此同時心臟處也是一陣刺痛,這自然是被人一前一后的偷襲了,而且下手的部位都是心臟,出手果斷凌厲,心臟被一前一后刺穿。

  斗笠人垂死時刻,便想出聲示警,還沒叫出聲,嘴中一片冰涼,薛破夜的寒刃竟然生生刺入了他的口中,直貫進去,這人當即便死去,哼也沒哼出一聲。

  這些事情都是眨眼間便發生,乃是薛破夜和古河一前一后,拼勁力氣將羽箭刺入了斗笠人的心臟。

  斗笠人癱軟下去后,古河悄無聲息地關上了門。

  所有人都知道方才的險要,斗笠人只要發出一絲聲音,他的同伴必定會察覺,全部過來,幸虧薛破夜急中生智,以匕首刺入了斗笠人的咽喉,這才悄無聲息地殺掉了一人。

  薛破夜心中直跳,這一下當真是驚心動魄,連他自己也不相信竟然這般順利。

  這一來是薛破夜和古河出手迅捷,下手狠辣,另一方面,也和對方沒有提防有關,這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這漆黑的石屋里,竟然有著送他歸西的陷阱。

  這邊死了人,那些斗笠人竟然沒有一絲察覺,過了片刻,幾名斗笠人聚集在一起,都道:“沒有人!”

  白絲帶忽然問:“老四呢?”

  眾人四周看了看,果然少了一人,都很是奇怪,便聽一人道:“大師兄,沒事的,軍師得了消息,這里的羽林衛和官差全部調到了南庫那邊,除了兩個呆頭呆腦的大力士,再無他人了,老四不會有事的,我去尋尋!”

  說完,那人再次向這邊過來。

  薛破夜聽到那人說話,全身僵住,只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底冒到頭頂,身上直冒冷汗,瞳孔收縮,一臉的匪夷所思。

  “大師兄?軍師?”薛破夜腦海中盤旋著這兩個稱呼。

  如果他沒記錯,這種稱呼在青蓮照可是熟悉的很啊。

  京都分舵的舵主,那是青蓮照的大師兄,而如今青蓮照的軍師華閑,正在京都,如果只是巧合,那倒罷了,可是如果眼前這個白絲帶大師兄便是青蓮照京都分舵舵主,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如果真是那樣,被自己所殺的斗笠人,可就是青蓮照的人了。

  難道天下間,還真有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這些京都分舵的人,跑到戶部銀庫來做什么?

  可是容不得他多想,那名斗笠人已經快步走近過來,薛破夜此時才發現,斗笠人的手中竟然提著一支軟鞭。

  能是軟兵器的人,必定在這種兵器上有著特別的造詣,自然是不可忽視的。

  薛破夜心頭直跳,他的手里又多了一根羽箭,而古河也在門后做了準備,似乎是要故伎重演,等著那斗笠人進來,再次掩上一場偷襲的好戲。

  可是來人顯然聰明的很,低聲叫著:“老四,老四,你在哪兒?老四…!”他忽然停住叫聲,更停住了腳步,在離石屋還有兩米左右的地方忽然停住。

  薛破夜心里做著天人交戰,雖說華閑是自己極為厭惡之人,但是好歹自己如今還是青蓮照杭州分舵舵主,第一個斗笠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誅殺,那倒罷了,可是如今明知對方是青蓮照的人,卻還要繼續痛下殺手,這可是大大的不仁不義,這是屠殺同門的叛逆之舉了。

  可是若不殺死這些人,難道任由對方殺了自己?

  如果公開自己的身份,或許斗笠人們將薛破夜視為自己人,但是羽林衛們勢必要大驚失色。

  那個時候,眾羽林衛知道薛破夜是青蓮照的人,即使迫于無奈,也會與薛破夜劃清界限,刀鋒相對,如此一來,只能殺了這十多名羽林衛滅口,免得自己的身份傳揚出去。

  可是薛破夜在羽林營這一陣子,深得眾將士喜愛,平日大家如同兄弟一般,又怎能下手殺了這些人?

  不殺這些人,那只能幫著這些人殺青蓮照剩下的四名斗笠人!

  無論如何,總是要殺的。

  薛破夜現在只有祈禱,但愿這些斗笠人并不是青蓮照的人,這只是一個巧合而已,他現在只希望這些斗笠人是大盜,是一群罪該萬死的家伙。

  那個斗笠人停住了腳步,凝視著石屋,輕聲自語道:“這里怎么有血腥味?”

  屋內眾人再次緊張起來。

  這血腥味,自然是“老四”的血液所散發出去的,只是這寒冬之日,氣味的傳播并不明顯,此人竟然能夠聞出來,可見其嗅覺真是非同小可。

  “咔嚓咔嚓”之聲響起,幾名斗笠人都走到這邊來,一人低聲道:“真是耽擱事情,咱們還要找東西呢,眼見天就亮了,時間可不多了。”

  斗笠人回頭對同伴道:“你們聞,這里有血腥味。”

  那大師兄快步上前,靜靜站立,閉上眼睛聞了聞,猛地后躍開去,手中已經多了一根小鋼叉般的兵器,低聲喝道:“有埋伏!”話聲之中,他左手抖動,寒星突起,幾道寒光從他的左手之中發出,徑自朝著窗戶打來,“啪嗒”之聲響起,那寒光打破窗紙,勁勢不減,依然打了進來。

  “噗噗噗”幾聲,聽到“哎喲”叫了兩聲,已有兩名羽林衛被寒光打中,一人低聲道:“是…是毒鏢…!”就此死去。

  另一人在地上微一掙扎,很快就不動了。

  “好狠辣的暗器!”薛破夜心驚:“見血封喉!”

  外面四名斗笠人已經兵器在手,分散在門前,沉聲喝道:“狗子們,快出來!”自然是喊罵薛破夜等人為“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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