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三章 我去偷偷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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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東冰城，問銖衣也用意念關閉了眼前的藍色光幕。
她還是有點放心不下，忖道稍后還是得抽時間過去看看。
希聲應是不想讓她與秦沐歌見面，那自己就不見便是。
見面之后也確實挺尷尬的，總不好與她再打一架。
屆時自己就遠遠的，偷偷的看一眼，確定楚希聲安然無恙便可。
楚希聲對自身的實力很有信心，所以再三向她保證了，讓她放心。
然而這次太微垣之爭既然有數位永恒神靈入場，那就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所以自己必須去看一看。
問銖衣旋即意識到自己的心態有點不對勁。
這簡直是把楚希聲當成自己的小情郎了。
她暈紅著的臉勐一搖頭，試圖將不該有的念頭全都甩出去。
問銖衣又深深呼吸，梳理著自己的想法。
首先他們雙方現在是合作關系。
兩人同修《神源參同契》，某種程度上已是一榮俱榮，一辱俱辱。
這合作對她來說尤其重要。
楚希聲的神陽源力，決定她能活多久，能夠解封多少力量。
楚希聲的安危，也決定著自己的成敗。
所以自己對楚希聲的事情額外上心是應該的。
此外自己應是把楚希聲當成弟弟看，沒有其它的想法！絕對沒有！
即便有也不行！
自己是什么年紀了？希聲又是什么年紀 何況人家已經有妻子了，還有個青梅竹馬。
問銖衣腦里面亂七八糟的想著。
她本來是想梳理自己的想法，結果越想越亂。
直到殿門之外傳來冰城右相歸浩元的語聲。
“臣歸浩元，有事求見城主殿下。”
問銖衣終于醒過神：“進來吧。”
片刻之后，問銖衣拿著歸浩元呈遞的奏章，若有所思：“擇期大祭，除了祭祖之外，還要祭祀戰死的將士是嗎？”
“正是！”
歸浩元微一躬身：“我冰城每三年一次大祭，祭祀鎮海國死難的祖輩，還有眾多為我等后輩福祉，戰死于核州的眾多先祖。今年卻因西征大寧之故，大祭已經推遲至今。
歸某以為，大祭一事已經不能再拖延。此事雖將消耗一定的人力物力，對我極東冰城卻大有好處。我等祭祖先可正人心，靖浮言，祭祀將士則可慰亡靈，勵生者。”
問銖衣聞言一聲沉吟：“正人心，靖浮言？”
她已明白了歸浩元之意。
所謂的正人心，是借祭祖，讓極東冰城部眾謹記鎮海國與大寧之間的仇恨。
最近這半年來，前方戰事遷延毫無進展，使得極東冰城內部許多人生出怨言。他們或是厭煩戰事，或是不看好這場西征，或是擔心家人子侄的安危，也有人是因原本優握的生活被戰事擾亂。
如今懷抱這種想法的人很多，城中的各種雜音也越來越大，絕不能置之不顧。
“確實該正一正人心了。”
問銖衣語含激賞：“歸丞相此策大善！這大祭確實到了不辦不成的時候。這樣吧，你先去與諸臣就此事商議妥當，要在什么時候辦？什么樣的規模？用錢幾何？要用多少人力？
所有細節都商量好了，再遞上條陳給我。我建議是在拿下徽州之后，屆時前方壓力會大大減少，冰城的人力也可寬裕數分。”
歸浩元的眼中頓時現出了喜色，他微一拱手：“臣這就去與群臣商定。”
“對了。”歸浩元似想起一事，他抬頭看著問銖衣，眼神深處含著些許不可查的試探之意。
“城主，近日朝中群賢都在議論城主大人與無極刀君楚希聲聯姻一事，還有不少人上了奏本，卻都被城主留中不發。臣想知道，城主對于此事，究竟是什么樣的想法？”
這卻是第一次有人當面對問銖衣提及此事。
問銖衣幾乎就壓制不住心緒，差點就紅飛雙頰。
“想法？我都留中不發了，還能是什么想法？”
她眼神清冷，聲色不動的反問：“倒是歸丞相，對聯姻一事是如何看的？我現在卻是很好奇。你既然主動問起，那就說說吧，說清楚。”
“臣的想法？”
歸浩元的童孔微微收縮，隨后再一躬身道：“若聯姻一事能成，對我極東冰城確實大有好處。楚希聲已修成兩式神意觸死刀，可在沙場上力敵數百萬大軍。
其本人麾下，如今也有許多實力強大的高手，他背靠的無相神宗，更是天下第一大宗。一旦城主與其聯姻，想必這神州江山唾手可得。只是——”
歸浩元的語聲一頓：“只是如此一來，冰城內部或有人心離散之憂。”
“人心離散？”
問銖衣諷刺的笑了笑：“這次冰城西征，是你們長孫家的遺臣舊部極力推動，甚至不惜提前將我從冰層中喚醒。然而現在西征開始才僅僅一年不到，在徽州沿線稍遇挫折，冰城內部就已有了人心渙散之勢。”
她隨后面色清冷的一揮袖：“你可以退下了。”
她不打算就聯姻一事給歸浩元答復。
這便是上位者的權利。
不想答的話可以不答，不想表的態可以不表。
對于這場聯姻，她不會直接表態拒絕。哪怕她心里明白，這是絕不可能的事。
問銖衣需用這聯姻之議鉗制這些長孫家的遺臣舊部。
自從大寧太師‘七代尚父’獨孤守出山，前方戰事膠著以來，以歸浩元為首的這群長孫家的遺老遺少，就開始有意識的保存實力。甚至以前方戰局做籌碼，有意逼迫她承認長孫兵權的太子之位。
問銖衣卻不愿如了他們的意。
她心意已定，下一代的冰城之主，必將擇賢而立。
她還不知長孫兵權的人品心性如何，是否能背負得起極東冰城的重擔。
即便論血脈，長孫兵權除了在‘斡旋造化’之術中，用了一部分她姐姐的血液之外，與她扯不上任何關系。
問銖衣反倒擔心，長孫兵權繼承了鎮海國主的血脈，是否也繼承了那人的不擇手段？
所以最近冰城內部，有關于與楚希聲聯姻的爭論，可以說是平白送到她手中的籌碼。
這些長孫家的遺老遺少，若不想使事情發展到他們不想見到的那一幕，就該在戰場上多用點心，多用點力。
歸浩元聞言則眉頭大皺。
他不敢繼續與問銖衣抗辯，只能暗暗一嘆：“臣告退！”
而就在歸浩元離開之后，問銖衣卻又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奏折。
“大祭么？”
聽起來很合理，正人心，靖浮言，是個好主意。
不過此策出自右相歸浩元之手，她卻本能的防備。
需得令可靠之人監督，同時查一查歸浩元這群人的動向。
問銖衣隨即抬手一招，將懸于墻上的‘太初冰輪’取在手里。
城中暫時無事，她要去一趟太微垣去看看情況。
遠遠的，偷偷地看。
羅漢宗只用了小半刻時間，就幫楚希聲撬開了神兵庫的殼。
必須慶幸的是，這座‘神兵庫’不在上層防護法陣的主體防護范圍內，只能算是‘外接’的部分，其內部法陣相對獨立。
群山社稷之神的‘鞭山移石，改天換地’，則對防護陣的整體結構，多多少少造成了一點妨礙。
楚希聲二人還持有著木劍仙給的信符，身份相當于太微垣的外門弟子。
這就給了羅漢宗快速破陣的本錢。
羅漢宗破解法陣的方式，有點像是現代黑客。
他先是令神兵庫的防護法陣認定了他二人的‘雜役’身份。
‘神兵庫’雖然位在太微垣的五帝座，是太微垣的重要倉儲之一，然而太微垣外門弟子在一些特殊情況下是可以進入‘神兵庫’的。
‘雜役’身份就是其中之一。
隨后羅漢宗又不斷的給二人提升權限，一直提升到‘神兵庫’的長老級別，也就是神兵庫的管理者。
接下來他們就可大搖大擺的進入了。
兩人不但出入無礙，還可任意拿取里面的東西，而不用擔心觸發禁法。
這里面的禁法，還能保護他二人。
‘神兵庫’上下一共七層，庫如其名，里面儲藏的全都是各種神兵利器。
不過其中沒一件是人族能用的。
那全都是古代巨神們遺留的神兵，或是北方巨靈使用的大型兵器。
里面存了足足五千多件，將七層神兵庫塞得滿滿當當。
羅漢宗一邊帶著楚希聲一路往下走，一邊慨嘆道：“據說太微垣已經掌握了一整套的秘法，可以將古代兵器中的各種神奇金屬較為完美的提煉出來，而不傷其本質，看來這傳言果然不假。”
如果不是掌握了這種層次的強大提煉術，太微垣一個術師宗門，收集這么多古代兵器做什么？
如今這些古代兵器，卻都便宜了楚希聲。
這些品質至低都有二品的神兵堆積在這里，蘊養出了驚人的兵煞，都無比的純凈，無比的強大，無比的濃郁。
以至于羅漢宗都有點擔心，楚希聲是否有能力將這兵煞凝練降服？會不會被它們反傷軀體？
楚希聲則是眼神發亮，璀璨生輝，額外的期待。
小平頭更在楚希聲的肩頭不斷的來回跳動，格外的躁動，格外的歡喜。
它是庚金類的神獸，本身更是兵煞庚金之靈蘊養而成，所以額外喜歡這里的環境。
對于小平頭來說，這里的兵煞全都是美味的食物。
它現在就是老鼠掉進米缸，一眼所見全都是大米。
白小昭則有些不適應，趴在楚希聲頭頂上無精打采。
她現在就像是一頂真正的帽子。
“太微垣也號稱神器宗，宗門上下弟子幾乎人手都有一件上好的法器。這一是因太微垣當時掌握天下七成的器師，五成的神金礦脈，二就是廢器分解提煉之術冠絕天下。”
楚希聲說話時，想到了冢宰山山腹的那些尸骨。
這些太微垣弟子，確實人人都配著一到兩件四品法器。
可惜的是，那些器物都被神力震傷震碎，或是被毒咒污染，已經沒法使用，誠是可惜。
“還有木劍仙的那套劍器，據說也是從那些上古兵器中提取材料煉成——”
楚希聲忽然語聲一頓，停住了腳步：“就是這一套劍器。”
這已是神兵庫最底下的一層。
就在最南面的方位，整齊擺放著九排極其高大的兵器架。
它們都有四十余丈高，而每一排兵器架上，都豎插著九把造型古樸的赤鐵重劍。
這些赤鐵重劍也尺度驚人，每一把都高達四十九丈之巨，寬則達一丈五尺。
“總數九九八十一口，且品質極高，全都達到了超品階位。”
羅漢宗左右看了一眼，眼神驚異：“可見太微垣是用了心的，這套劍器可結成劍陣，也可合而為一，潛力無窮，很適合木劍仙。他們在保存上也下了很大功夫，所有劍都沒有開刃，也沒有點靈。”
他隨后看著楚希聲：“木劍仙準備如何拿取它們？”
楚希聲沒答話，默默的從袖中取出了一截血松樹枝，插在了身前的地面。
那地面是秘紋云石砌成，極其的堅硬，楚希聲卻輕輕松松的將樹枝插入進去。
這樹枝隨即發芽成長，迅速壯大到六丈余高。
隨后一個頎長瘦削的虛影，在這株血松的前方顯現。
那是一位三旬左右的男子，他一頭赤紅色頭發，五官俊美，清臞玉立，秀拔天骨，兩邊額角則高高涌起。
男子只穿著一身普通的青布道袍，腳下蹬著一雙麻鞋，卻自具一股出塵之氣，讓人望一眼，就知這位不是塵世之人。
只是這位的神態卻有些木木的，給人一種遲鈍木訥之感，不過他溢散在外的氣息，卻又異常凌厲。
楚希聲眉目一肅，抱拳躬身：“弟子參見長老！”
眼前這位，正是木劍仙松延年！
昔日時之秘境結束之后，松延年曾特意現出此身與他說過話。
羅漢宗也神色一凜，他俯首深深一拜：“人族末學后進羅漢宗，拜見松前輩！”
眼前這位對人族不但有數萬年護持之恩，更是一登神，就有著超越于上位神靈之上的力量。
他心里更隱隱心虛。
昔日在時之秘境，他實質上是跟木劍仙作對了。
木劍仙卻神色癡癡的看著那些赤鐵重劍。
須臾之后，她才輕聲一嘆，轉過頭看向二人：“二位見諒，松某觸景生情，傷感失神，怠慢了二位。”
她旋即抬手，止住了想要說話的楚希聲：“我本體仍在外域與勾陳，七殺等神靈激戰，這套‘九九都天截仙劍’對我很重要，是絕佳的護道之器，我現在就要取走。多謝希聲，也多謝這位道友，待太微垣之爭了結，松延年另有厚禮酬謝。”
楚希聲啞然失笑。
木劍仙這話就見外了，他現在不過是拿著木劍仙給的鑰匙，去木劍仙的家里幫他拿一點東西，這需要謝什么謝？
不過他知木劍仙的這句話，主要是對羅漢宗說的。
羅漢宗依然神色肅穆：“羅某不敢！”
他心里卻滋生出極大的喜意。
羅漢宗早聽說這位為人厚道，他既然說是厚禮，那肯定不會讓人失望。
這次太微垣之行，僅木劍仙這一聲感謝，就讓他感覺值了。
木劍仙則再次回頭看向那些劍器。
隨著他抬手一指，那株血松樹忽然炸裂開來。內中竟爆出無數赤紅色的液體，濺落在那些劍器上。
隨著這些赤紅色液體逐漸融入劍身，那些赤鐵重劍都發出陣陣顫鳴。
下一瞬，這些高達四十九丈的赤鐵重劍都一口口飛空而起。
它們前赴后繼，次第往上穿梭，先是飛出了神兵庫七層的入口，隨后又一直往上，飛出到神兵庫外。
楚希聲仰頭眺望，直到他看著這些劍，一直從太微垣的上空穿出，這才收回視線。
“其實木劍仙在太虛外域中的處境極其艱難，希望這套劍器，能對她稍有助益——唔？”
楚希聲的語聲戛然而止。
這是因那八十一口赤鐵重劍飛離之后不久，那些兵器架下方地面忽然開裂，從里面沖出了一道黑色的光影。
這變故極其的突兀，事前沒有任何預兆；黑光也極其的迅疾，極其的靈動，以至于楚希聲與羅漢宗二人都反應不及。
他們雖然極力的嘗試抓捕，各自都本能的用上了他們最強的手段，卻還是功虧一簣，被那黑色光影滴熘熘的跑了出去，直接飛出了神兵庫的七層出口，隨后‘休’的一聲消失不見。
楚希聲抓捕無果，不由與星辰大法師羅漢宗一陣面面相覷。
“羅先生，你可看清楚那是何物？”
那黑光的速度實在太快，以至于楚希聲都沒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便是四品功體的局限。
他的許多身體素質，與真正的一二品還是有些差距。
“我也不知那是何物。”羅漢宗眉頭微皺，神色茫然不解：“只看清那東西只有一指大小，有三對透明羽翼，有著人類一樣的身形面孔，不過容貌甚美，有點像是花草之類蘊養出的精靈。”
他隨后又走到了那開裂的石層附近：“這東西似乎是被木劍仙的‘九九都天截仙劍’鎮壓在此。不過看起來又不像，我沒看到封印陣。”
所以在事發之際，羅漢宗毫無防備。
根本沒想到這些兵器架下面，還埋著東西。
他隨后神色微動：“之前刀君不是說，這神兵庫里面藏著一件東西，是你必欲得之之物？莫非——”
楚希聲當即微一搖頭。
他往旁邊指了指：“我想要拿的東西在那。”
那是神兵庫的右邊角落。
那邊也有一個巨大架子，上面擺放著一只巨大的野獸尸體。
——那正是一頭死去的神獸睚眥！且品階極高，似乎已達到了超品巔峰的層次，甚至可能有了近神之力。
此時小平頭已離開楚希聲的肩頭，跳到了這睚眥尸體的頭部。
羅漢宗早就看到這具睚眥尸體了。
他最初很奇怪，這具睚眥神獸尸體為何會被保存在神兵庫內？
直到他望見這尸體的右腿，捆著一條巨大的燦金鎖鏈，這才釋然。
估計這條燦金鎖鏈，才是太微垣真正想要保存的東西。只因這鎖鏈與睚眥尸體無法分割，這才一起堆在這里。
不過對楚希聲來說，這具睚眥尸體才是最 緊要的東西。
楚希聲隨后苦笑，微一搖頭：“算了，那東西當是與你我二人無緣，無需深究。眼下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凝煞。木劍仙這套劍器飛離之際，勢必會驚動那些神侍，我們的時間不多。還請羅先生盡快幫我布陣。”
“羅某明白。”
羅漢宗游目四顧，最后往腳下的那個裂洞指了指：“我們就選在此處。說來奇怪，那東西存身之地，正是這神兵庫最適合凝聚煞力的所在。不，甚至是整個太微垣最強的凝煞之所。”
楚希聲聞言不由為之動容。
此時他渾然不知的是，就在太微垣南面的某個角落，楚蕓蕓正萬分詫異的看著自己身邊高速旋繞的一道黑光。
就在方才，楚蕓蕓強行攻破又一個方格虛空之際，這道黑光驀然橫空而至，來到了她的身側。
楚蕓蕓搞不清楚它是何物，只看清楚這黑光里面，是一只草木精靈般的身影。
她大約一指長短，身姿窈窕，五官絕美，背有三對透明羽翼，此時正扇動翅膀，歡喜異常的環繞著她飛舞。
楚蕓蕓忖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是從哪里來的？
此時正值她與那幾位神靈化身隔空交手，激戰正酣的時候，楚蕓蕓實不愿分心他顧。
不過那黑色精靈環繞她飛舞片刻之后，忽然就向她手持的逆神槍撲了過去。
楚蕓蕓的眸光頓時就為之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