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世上多有不平事
薩卡星，如今還在運行的最豪華酒店內。
大樓頂層的宴會還在舉行，楊洺坐在角落看著小電影，大廳中的貴族大多都是垮著個臉，精神狀態大多有些萎靡不振。
含音快步抵達楊洺身旁，低聲道：“老板，剛接到皇宮傳來的消息，黛芙妮殿下將在十六個小時后抵達薩卡星，請您做好接待工作。”
“黛芙妮？”
楊洺點下了暫停鍵，抬頭看著各處稀稀拉拉的身影，不少貴族已經去他們各自的套房休息。
——在各家族支援薩卡星建設的資源抵達這里之前，他們都‘自愿’留在了薩卡星。
“她又要干什么？”
楊洺頓時面露愁容。
黛芙妮背后是伊諾所長，那個掌握著帝國核心機密和帝國升維實驗室的可怕老頭，這是自己如今完全無法忽略的巨大威脅。
含音笑道：“可能是這位殿下欣賞老板唄。”
“欣賞我？別開玩笑了，”楊洺撇了撇嘴，“黛芙妮是個美麗的姑娘，而她擅長把這份美麗當做自己的資本，這跟我遇到過的女孩都不一樣，我覺得她不會有真正的男女感情。”
含音哼了聲：“說的就跟你是個情感專家一樣。”
“你跟含香受受累吧，去做些歡迎公主殿下的必要布置，”楊洺道，“這顆星球的樣子你也看到了，沒什么好地方，就讓黛芙妮也在這個酒店住吧。”
“是…”
“還有，”楊洺略微思索，“伱幫我聯絡一下本地的薩卡家族成員，就說輝·薩卡回來了，想找一批有志于建設家鄉的英才。”
“知道了！”
含音扭頭就走，嘴上不斷嘟囔著：
“什么事都讓我們做，自己躲在這看電影，有你這樣的老板嗎？”
楊洺的嗓音在后面追了上來：“你們的教官大人很快就會抵達薩卡星，等她來了，她會接手你們大部分的工作。”
教官？
含音鼻尖發出了一聲輕哼，眼底昂揚起了少許戰意。
想讓含香服氣，只需要撓她胳肢窩；想讓她含音服氣，那可不是隨隨便便來個女人就能做到的。
皇宮侍女的榮譽，就由她來守護！
楊洺繼續看了一陣小電影，起身在宴會廳溜達了一圈，心底又泛起了外出走走的念頭。
拿出入耳的隱藏耳機，建立起與律的通話，楊洺開始全面了解，現如今的薩卡星。
“情況很糟糕。”
律嘆了口氣：
“皇帝給老板您的，是最差的一塊領地，還只有百年期限。
“如果我們將這塊領地發展好了，未來的皇帝今后收回去…總覺得咱們虧大了。”
楊洺笑道：“一百年太久了，不要想那么遠的事，就想想幾年內能把薩卡星做起來。”
“這個，看老板您要怎么選。”
律輕聲道：
“我為您制定了三個方案，對應的發展周期分別是三十年、十二年、四年。
“第一個方案是正常的行星發展規劃，聚合資源、吸引人口、鼓勵生育，有希望在三十年內將這顆行星恢復到蟲患之前的繁榮程度。”
“忽略這個方案，”楊洺道，“法亞的游戲最遲也就十幾年的時間就要開始了，快的話可能只有三五年，太長遠規劃對我沒意義。”
律問道：“那老板您對這塊領地的定位是什么？或者說，您想利用薩卡星達成什么目標？”
楊洺陷入了思索。
他走入觀光電梯，注視著窗外這灰暗的城市。
當前，薩卡星百分之八十五的人口，都聚集在了這座城市中，剩下的人口圍繞這個城市進行分散分布，從事農業、重工業。
這顆經歷過數次輝煌、數次衰弱的行星，在蟲患之后，已經近乎死了。
天空的顏色依然是灰蒙蒙的，之前數百年連續過度開發所造成的環境污染，依然沒有回轉的跡象。
楊洺走出電梯時，已經開啟了包裹全身的屏蔽裝置，背著手在爐邊散步。
他緩聲道：
“這塊領地的定位，是作為我們在帝國境內的基礎，現在我們手中掌握的勢力，第一是暗星，第二是落風，第三就是這里。
“暗星和落風的資源，不能跟這里有任何交集，這里會成為我們的偽裝，也會成為我們對帝國施加政治影響力的基礎。
“我們不是創造了暗星的奇跡嗎，不妨試試在這里也創造一個奇跡。”
“老板，這很難做到。”
律解釋道：
“暗星在短短幾年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是建立在機械文明的基礎上。
“機械文明以機械自我復制為周期，只要資源足夠，就會出現指數爆炸級的發展速度，這跟人類文明是不同的。
“機械自我復制可能只需要一條流水線，人類文明的人才單位培養，是按十年二十年來計算。”
楊洺問：“你的第二個方案是什么？十二年的那個。”
“古代科技。”
律笑道：
“核心就是我們一直對帝國說的，白色幽靈所掌握的古代科技。
“用科技興邦的方式，組建高科技公司、高薪吸納人才，打造一批體量巨大的科技公司，圍繞這些科技公司搭建新型城市。
“因為薩卡星的工業體系已經癱瘓，相當于從頭開始，這樣也不會有什么阻力，從頭開始建設就好了。
“這個過程經過我計算，大概需要十二年。”
“那，第三個方案呢？”
“第二個方案是第三個方案的基礎，”律故意賣了關子，“相當于，增添了一點不正常的手段。”
楊洺奇道：“什么不正常的手段？”
“發揮個人優勢，利用白色幽靈的號召力！把薩卡星塑造成，白色幽靈粉絲群體的大本營！用打造網紅爆款旅游勝地的方式，打造薩卡星，用白色幽靈守護之地的宣傳口號，把人先騙過來搞發展！”
律興沖沖地歡呼著：
“幽靈大興薩卡！榮譽歸于吾身！幽靈庇護之地！人類和平共存！”
楊洺默默地拿出了入網終端，給026發個了消息。
去檢查下律的主腦，看看是不是有螺絲松了。
好的老板！
“哎呀！”律無奈地抱怨著，“開個玩笑嘛，老板您這是干嗎，我精神很正常的！”
楊洺嗤的一笑：“第三個方案現在哪有執行的條件？你讓人過來了，看到的都是一片幾百年前建的危樓，這不成詐騙了嗎？”
“不騙怎么發展嘛。”
律感慨道：
“這里要人才沒人才，要資源沒資源，要城市建設沒城市建設，地方防衛部隊總共八艘破船，每年軍費都發不到他們手里，政府工作人員嚴重不足，能潤走的都潤走了，潤不走的就被留下了，人口素質算是銀河系最低的水準。
“這里跟落風的第五行政星都沒可比性，畢竟人第五行政星還有大批廉價勞動力。”
“先不要急。”
這個問題，楊洺其實已經思考了一路，緩聲道：
“先搞個前期規劃，看有沒有辦法治理一下這里的環境，然后再看能否快速建設一個新的城市。”
“那，老板，”律低聲道，“我們干脆引入機器人工廠，征用這邊勞動力的同時，也用機械效率確保總體效率的穩定提升，這樣建設出一個新城市的模型之后，就用老板你的名字來命名，再去吸引人口入駐。”
楊洺笑道：“我們有沒有辦法，朝著旅游星球的方向闖一闖？”
律嘖了聲：“旅游，這里倒是有充分的工業文化氣息，幾百年前的興衰起落，能一定程度上折射帝國工業星的興衰更替，不過我覺得，對這里感興趣的人應該不會超過隔壁農業星的三分之一。”
楊洺：…
好家伙，他這是進入了帝國的‘鐵銹帶’了？
楊洺捂著脖子晃了晃，視線突然被不遠處的街路拐角所吸引。
那里蹲坐著幾個人影，面前擺著一些金屬板或者固態顯示屏，上面都有著一些‘小工’的字眼。
讓楊洺有些在意的是這幾個人，看著應該都沒成年，都應該是在上學的年紀。
這種情況，應該出現在銀河系最強大的帝國嗎？
星際文明也解決不了人民貧困的問題嗎？
楊洺皺眉走了過去。
這幾個年輕人立刻站了起來，一個個都有些面黃肌瘦，盡力展現著自己不算太多的肌肉，用那本該青澀、早已老成的雙眼盯著楊洺。
最左邊的男孩明顯認出了楊洺是誰，有些緊張地攥起拳，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顯然是想喊出那個名字。
其他幾個男孩沒認出楊洺，紛紛主動開口攬活：
“先生，您需要臨時工人嗎？”
“按小時結算，或者您看著給我們一些小費就可以。”
“最好是管飯！”
楊洺點點頭，本想在身上拿點紙幣，卻發現自己早就沒帶錢出門的習慣了。
他將入網終端對準幾人，低聲問：“多大了？”
“二十二！”
“二十五！”
“二十三！”
“我二、二十八！”
楊洺皺眉看著他們幾個：“實際年齡，我又不查你們，你們當我眼瞎啊？一個個胡子都沒長！”
“您怎么看著這么眼熟…”
“我多少算個公眾人物吧，我缺幾個人手，”楊洺淡然道，“看你們幾個模樣還算周正，長得也還行，嘖。”
“先生，我們不做那種事的！”
“我們可以幫您洗車和掃院子，也可以幫您做一些簡單組裝的活，我們都在模型組裝廠干過最少半年！”
“是的大人，貴族的游戲我們都聽說過，那樣有點侮辱我們的人格！”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幾人扭頭瞪向那個說自己二十八的小胖子。
小胖子趕緊搖頭，又咽了咽口水，低頭說：“反正，能掙錢，怎么都成。”
楊洺笑道：“你們中誰是領頭的？”
最左邊那個瘦瘦小小的男孩站了出來：“我是，先生。”
“叫什么名字？”
“皮特森。”
楊洺道：“你認識我嗎？”
“白、白色幽靈，帝國英雄，”男孩緊緊抿著嘴，低聲道，“您的海報就在對面墻上。”
“是嗎？”
楊洺扭頭看了眼，看到了那幅巨大的、覆蓋了整棟大樓的投影海報，上面是他面對蟲群時的特寫。
男孩道：“謝謝，您救了我們。”
“你們家人呢？”
“死了。”
“上次的蟲患？”
“蟲患后面的饑荒。”
“災后重建的時候出問題了嗎？”
“他們說發了食品，但很多食品是發霉的，而且份量嚴重不夠，大人們把食物讓給了我們。”
“怎么不在網絡上反應這個問題。”
“他們沒收了我們的入網終端，先生，這是領食物的代價。”
男孩眼圈略有些泛紅，但抽了抽鼻子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我爸爸去世前說，您拯救了我們，給了我們希望，這份希望是最珍貴的，我們必須靠自己活下去，再次在這顆行星上扎根。
“您為我們拼過命，如果我們不好好活下去，就愧對您。”
一旁男孩小聲道：“他們對外說很多人離開了這顆星球，其實只有一小部分是離開的，很多人是被騙去做高負荷或者高危勞動，很多人餓死了，被掩蓋下去了。”
那個小胖子嘀咕著：“土地都被污染完了，種下去的東西根本長不出什么來，水都是有問題的，凈化后的水又貴的嚇人，我們上廁所都要排隊和限水。”
楊洺笑道：“我大概知道了，帶我去你們住的地方，我或許能給你們帶來幾頓飽飯。”
“您是要視察嗎？”男孩問。
“不算吧，”楊洺道，“我還沒正式上任，也不太清楚一個領主能做些什么，帶我去吧。”
“好，希望您不會介意這邊的環境，我們起碼都有住的地方，這里的房子多的是。”
皮特森轉身做了個請的手勢，他輕輕抿嘴，多少有些緊張。
楊洺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背著手走向前去。
“老板，”律輕聲道，“已經在行星附近購買到了足夠的物資，稍后就能送到他們居住的地方。”
楊洺抬手敲了敲耳機：“先調兩艘綜合補給艦過來。”
“老板，我們在帝國境內沒有能合法活動的補給艦。”
“那就買，用組建領地私兵的名義，”楊洺道，“動一下帝國境內合法的儲備資金，多買一些器材，盡快做一個食品加工廠和一個水資源凈化廠，還要建一個臨時醫院，如果周期太長就搞幾艘醫療飛船過來，記住，最少能保證三百萬人的吃喝供給和醫療服務。”
“是，老板。”
“調查一下，薩卡星災后重建出現的各種問題。”
楊洺低聲道：
“不用對我匯報，查出問題就解決問題，不用走什么法律途徑，法律途徑周期太長，我不想跟他們見面，免得看著惡心。”
“明白，這么樣做的話，薩卡星現有地方政府可能今天就會癱瘓。”
“癱瘓就癱瘓，本來就沒個屁用。”
楊洺嘴角輕輕抽搐著，隨手關閉了周圍的屏蔽裝置，露出了幾分溫和的微笑。
皮特森有些緊張地問：“您、您真的會飛嗎？”
楊洺笑道：“會一點，就是利用精神力對抗引力，有點類似于模擬重力場。”
一旁那小胖子問：“那您真的跟網上說的那樣，可以一個人單挑四階女王嗎？”
“那是之前，如果我現在喊上我最強大的幫手，或許可以解決五階蟲群。”
“蟲子為什么要攻擊我們？它們又不以人類為食物。”
“之前的蟲患是他們的報復，歸根結底，兩個種族在爭奪生存權，我們躍遷引擎所需要的礦物，和他們女王進化需要的礦物相同，這就形成了直接競爭。”
笑談聲飄出小巷，仿佛歲月安好、無事發生。
律的思維空間。
律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戴上了黑墨鏡和白手套，身上的套裝也換成了一身肅穆的禮服。
她看著眼前彈出來的幾排投影屏，嘴角露出了幾分冷笑。
這些讓老板不爽的渣渣。
殺手·律，上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