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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凡事預則立,處暑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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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墊著寫。”

  李安把所有人的課程記錄手冊發了下去。

  他心想,有心看的就看,剩下的他也沒辦法了,都這個節骨眼了,該說的他已經說了。

  發完他便自己個兒坐到鋼琴前拿出車爾尼740練了起來。

  有時間練琴,他可不能浪費。

  于是有趣的一幕出現了,李安就像平時自己一個人練琴時那樣,該怎么練就怎么練,絲毫不在意身后坐著幾個人。

  平時他怎么練的,此刻他就在怎么練。

  一句彈錯了,或者彈得不滿意,那就停下放慢速度找找技術要點,可能一個小節會用極慢的速度反復彈兩三遍,也可能是四五遍,全看最后他在第幾遍練到自己滿意。

  偶爾他還會自言自語地嘀咕一句不對,或是搖搖頭,然后用鉛筆在譜子上標出一個他覺得可以變更的指法。

  這樣的練習肯定是斷斷續續的,也確實,練習得到過程不就是這樣嗎?

  可這在藝考生的眼里卻覺得神奇,原來老師練琴的狀態和他們差不多嘛,他們一直以為老師練琴的時候也是像在舞臺上那樣,天下地下,音符飛揚。

  起初拿到自己的上課記錄手冊時,大家就知道這是老師有意給他們的。

  所以老師雖然沒有說,但是他們還是心照不宣地翻開了。

  一方面他們也想看看自己每一節鋼琴課都是怎么上的,另一方面他們也想結合老師之前的課程記錄來思考一下自己接下來這一個月該如何練琴。

  很顯然,老師現在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他們,之前都是老師幫他們做這個計劃。

  望著眼前一行行書寫認真如筆記般的課堂記錄,藝考生們仿佛又重溫了來到藍天后的每一節鋼琴。

  字里行間不只有他們的問題,還有他們的進步,甚至還有老師對他們下節課或下一階段的期許。

  任何一個識字的成年人都能從每人手里的課程記錄看出書寫者的用心良苦。

  老師真的非常用心地在教他們,即便只上了三節課的高深也能從記錄中的文字深刻體會。

  端著課堂記錄,高深感到很慚愧,李老師并沒有因為他是剛來的就對他區別對待,并且第一節課就給他講了很多關于肖邦練習曲的干貨,但他卻一直從心里沒有把對李老師認為是自己的鋼琴老師。

  想想剛才幸好被李老師不客氣地點名說了一通,不然他還會一直蒙在鼓里,說到底琴還是給自己練的。

  思考片刻,高深在紙上先寫下了“津門音樂學院”六個字,接著他又看了一會鋼琴前的身影,聽了一會兒,隨后他開始思考接下來一個月他到底該怎么練琴。

  得說這個問題讓他感到有些苦惱,因為一直以來他的練琴計劃都是他家里那邊的老師為他制定的,很明顯李老師這邊的學習節奏和他在家里是完全不同的,可是他又沒和李老師上過幾節課,甚至連一次正式的交流都沒有。

  音階,練習曲,樂曲,高深忽然想到剛才李老師和高睿錦的對話,高睿錦說自己剛來的時候李老師要求她每天至少練兩個小時音階,嗯,那他也算是剛來的,那他就從每天三個小時的音階開始吧。

  音階都要練什么呢,各種大小調,琶音,同向反向,和弦,這些自然是少不了的。

  這么一算,他也有很多音階很久都沒有練過了。

  漸漸地,高深好像找到了一些思路。

  比起高深,閔振的思路要明確許多,因為李老師第一節課就和他說了很多,告訴了他接下來他該如何練習,以及考學曲目什么時候開始準備。

  至于其他人是李安的老學生,他們知道該如何定計劃,并且結合發到手里的上課記錄,他們有更明確的制定方向,因為老師已經把他們下一階段需要強化的內容都揉碎寫進了近兩節課的課程記錄。

  只是在“想上什么學校”這一問題上,除了楊雙羽和高深外,其他人都沒有直接抬手落筆的肯定。

  楊雙羽要考蓉院鋼琴系大家都知道,雖然他們不知道高深想上什么學校,但是高深彈得好他們聽得見。

  與其說他們想不出寫什么學校,不如說他們若有若無地在回避這個問題,誰不想考到一個好點的大學待四年。

  可問題想考就能去得了啊?

  夢想誰都有啊,可現實是自己彈得還和答辯一樣,于是夢想就變成了白日夢。

  誰敢把白日夢寫在紙上啊?不得讓人笑死。

  有人敢。

  羅霄然憋了好一會,終于鼓起勇氣在紙上寫下了羊城藝術學院。

  雖然她覺得只是遙不可及的事情,可老師不是說了嗎,寫不出來編你也得編一個。

  編不出來就得滾蛋!

  所以最后每個人還是在計劃的后面寫下來一所或幾所學校的名字。

  有人寫了某師范,有人寫了某大學音樂系,有人寫了某藝術學院,一本二本提前批都有。

  寫完之后大家不約而同地都看向了鋼琴前。

  這種近距離觀摩老師練琴的機會對他們來說難道不是一種學習嗎?

  有人甚至都認為老師是在教他們怎么練琴。

  可事實上還真不是這么回事。

  李安壓根就考慮到這個層面,他是一點也不在意身后這群藝考生的反應。

  練琴就是練琴,要專注。

  別說,來年了這么一會,李安也覺得自己有了個不小的提升。

  抽象點說他認為自己突破了之前的瓶頸,直白點說他已經有能力可以重新開始嘗試勃二。

  滿滿的全是感覺,他認為這得益于這趟燕京之行。

  “噹!”

  隨著一組和弦落下,李安再沒有接著演奏下去,琴房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收手起身,他拿起鋼琴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在所有藝考生的注視下,他看了眼時間,練了55分鐘,他時間掐得不錯。

  轉過身見幾個孩子都看著他,“寫完的夾起來,就夾到你們的課堂記錄里的第一頁。”

  眾人照做,然后又看向他。

  “聽聽月考內容,誰想彈就上來。”說完李安又坐回辦公桌。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趙偉達第一個起身坐到了鋼琴前。

  輕吐一口,抬手開始了演奏。

  一下午的時間轉眼過去,這絕對是每個人上過的最長一課,從一點半開始到六點半,樓道里的致愛麗絲已經響起了兩次。

  但是沒有人感到餓,整個過程大家全程高度集中注意力,就像老師經常和他們強調的那樣,沒有哪一個問題是孤立存在的。

  比如老師說道高睿錦的掌關節支撐問題,讓趙偉達很直接地聯想到自己右手四五指無力的問題。

  整個一下午每個人都從別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問題,有趣的是他們發現從旁觀者的角度去聽,他們看到的問題全貌更加清晰。

  當然,這也少不了李安有意無意地提醒。

  給一個孩子講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同時也有著另外一個孩子的問題案例。

  “今天就到這兒,27號上午十點,還是今天這個上課順序。”

  “楊雙羽你留下,其他人趕緊去吃飯吧。”

  李安留下楊雙羽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李錚和楊慧的情況,另外再稍加安撫一下。

  要說今天總體表現最好的,還是楊雙羽。

  “李錚昨天中午也沒吃飯?”

  “嗯,他這幾天去練管之前都帶著吃的,讓我們不用管他。”

  “他狀態怎么樣?”

  “挺好的老師,您不用擔心,他說他發現每次練到后半段就很有感覺,停不下來,所以他不想斷。”

  “行,那你們以后中午吃飯就不用管他了,回家見楊慧了嗎?”

  “見了,我倆還一起吃了頓飯,聊了挺多,感覺她挺焦慮的。”

  “我知道,我那天給她上課的時候也和她聊了一會,以后有空你多問問她,讓她少想多練,你們是同齡人,之前也一直是同學,有時候你們交流更直接,楊慧進步挺大,再努努力可以拼個好點的音樂系,懂我意思。”

  “懂,老師您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和她說。”

  “你自己也是,少想多練,一點松懈都不行,你的目標在哪你心里知道。”

  “老師我最近確實有點浮躁,我自己也在調整。”

  “之前你沒有對手,現在高深來了,你倆就飆著練,那些有的沒的就不要去想了,有些問題等你邁進大學門檻再說,來得及。”

  “嗯,謝謝老師。”

  “謝我什么,謝我罵了你一頓。”

  “嘿嘿,您那是愛。”

  李安樂:“趕緊滾蛋去吃飯吧。”

  楊雙羽走后,李安趕忙把幾個藝考生寫的練琴計劃書一一抽出來,從趙偉達的看了起來。

  大堂休息角這邊,趙偉達一見楊雙羽從802出來,就連忙揮手。

  幾人替楊雙羽拿了飯,楊雙羽知道,只是他沒想到今天高深也和大家坐在一起吃飯。

  不過也能理解,今天眾人算是一起渡了個大劫。

也算是患難與共了  “老師又說你了?”

  “沒有,老師就是問了問咱們最近的情況,反正咱們心里都有點數吧,“干飯干飯!”

  一口氣把六個人的計劃都看完了,李安心里還挺欣慰,看得出來,大家都有認真看自己的課堂記錄。

  計劃也都寫得有模有樣,至于個別人的考學志愿吧,他暫時不作評價,不過他至少了解了大家的想法啊,其實他這么做,與讓劉慧和家里商量列出十個院校名稱的目的是一樣的。

  先別管考不考得上,咱得先直面這個問題不是?

  不然都在這干什么?

  少兒暑假班還有個考級當做目標呢。

  先定個目標當靶子,考學就變成可拆解的了,咱們就執行量化操作,在過程中再根據實際情況一點點調整目標就是了。

  接著他才打開系統面板,剛才他特意關了系統提示,就是不想看到某某的師生指數變化,從而影響到他。

  他不擔心某某因為他的指責師生指數下降,反而是他不想在他說話的過程中看到某某的師生指數漲了。

  看到他會心軟,心軟了,有些話他怕就說不出口了。

  因為他心底對這些孩子是認可的。

  不翻不知道,一翻他還真有點迷糊。

  基本每個孩子的師生指數都上漲了3到10點不等,可這個高深是什么原因呢,師生指數一下到了43,這小子的名字之前可一直都沒有出現在生源列表上,連1的師生指數都沒有,這讓他想用攻略也沒有辦法。

  莫非是這小子吃硬不吃軟?

  他今天敢篤定地和高深說那番話是因為他覺得這孩子能聽懂好賴話,別的不說,你自己彈得革命是不是彈得比以前板正多了?

  再者他也真是那么想的,如果高深不愿意和自己上課,那大家就都別彼此浪費時間了。

  我親手要的你沒錯,那我也可以親手送走你。

  雖然從惜才的角度,李安不想走到那一步。

  但是現在高深的師生指數來到了43,那他沒什么說的了,看看孩子什么情況吧。

  怎么那么有個性呢,隨手解鎖了高深的初級攻略,李安眉頭皺起。

最近四天,高深每天下午都會給顧老師打電話  顧老師是哪一位?

  高深之前的鋼琴老師?不對啊,閔中的鋼琴專業老師就張占江一個,而且高深地回答也說在閔中的時候和張占江學。

  他還有點詫異,心說這小伙子文文靜靜的,怎么背后直呼老師的名字呢?不過他當時也沒太在意,他也是學生過來的,背后直呼老師名字這種事也沒什么稀奇。

  還有每天下午打電話這事,每天下午不就晚飯時間能拿會手機嗎?

  還是說高深帶了兩部手機,一部上交,一部私留?

  一連串的問題撲面而來,一時間李安面對攻略毫無頭緒。

  好在也無所謂,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遲早能知道誰是這位顧老師。

  如果真的是吃硬不吃軟的話,那我有的是招。

  收起面板前,李安又進系統教室看了一眼,他本是想看一眼小北的獎勵生成倒計時,結果一進去就看到小車一個人坐在鋼琴前練琴?

  真服了這丫頭了,這都飯點了還練,不過生日了嗎?

  算了算了,練吧練吧。

  李安接著瞅了眼小北頭頂的倒計時,還有113個小時。

  傍晚六點五十,李安陳璇二人離開藍天藝考部,出發前往蓉院家屬樓。

  老魏確實沒等小兩口,因為老兩口又包了餃子,隨時來隨時煮嘛。

  四口人吃著餃子,聽著李安一路從啟程上火車侃到最后的七重奏,老魏聽得出來,李安這趟收獲頗豐,好啊。

  老魏開心,他和李安說了,明年完全可以和陳燕秋商量,在蓉城搞下一場,明年夏天蓉城還有小金鐘,還有第二屆蓉城之夏國際音樂節,把熱鬧湊到一起多好,湊個大熱鬧。

  老魏表示全力支持。

  李安舉杯:“您都說了,那就聽您的,反正到時候我就是個跑腿的。”

  老魏咧嘴:“你小子可別想著在我吃過水面,我這把身子骨可經不起折騰了。”

  師徒倆樂呵呵地碰了一杯,餃子就酒,越喝越有。

  酒過三巡,“下一步怎么打算,都處暑了。”

  李安也不是借著酒勁,他放下筷子咳了咳嗓子,收起笑容道:“老師,下半年我的學校要開張,您得來給我剪彩。”

  老魏:“準備好了?”

  李安:“準備好了。”

  接著老魏大喝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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