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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6章 血色金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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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也是該部日軍最后一次聽到津島英明大尉的聲音了。

  出身于津島家族的日本陸軍大尉在第一師團都是極有名氣的‘皇道派’中堅,當年那次震驚日本的政變事件中要不是他軍職還只是個小中尉再加上津島家族的庇護,這位狂熱的‘皇道派’中堅分子絕對會被送上絞刑架。

  也正是由于津島英明的名氣和勇氣,所以時任攻擊金龍峰高地的501步兵聯隊中佐副聯隊長岡村有志才將其和所率領的步兵中隊放在這一波進攻上。

  這也是501步兵聯隊投入兵力最多,最為堅決的一次進攻,投入的步兵高達6個步兵小隊近280余人。

  因為阻擊中方增援的另一個步兵大隊已經傳來消息,中方的攻勢太猛烈了,為了突破陣地,中方甚至投入了一種小型山地坦克車,其裝備的小口徑坦克炮就算是數百公斤的巨石也是一擊而碎。

  依靠著有利地形的近千帝國官兵損失慘重,到晚間還能作戰的已不足一半,若是到天明還無法攻克高地的話,那該步兵大隊近千帝國官兵皆要為帝國和皇帝盡忠了。

  所以,岡村有志在這個凌晨時分,投入了自己最后的預備隊,每個人在上戰場前都留下遺書,頭纏白布,已然是做好了玉碎之準備。

  但誰也沒想到,板載沖鋒剛剛開啟,決死步兵中隊的最高指揮官津島大尉就戰死了。

  雖然夜色昏暗,但距離他不遠的梅原裕一郎上等兵卻看到了津島大尉戰死的全過程。

  那是一溜帶著火光的不明子彈,正正的擊打在還戴著鋼盔的津島大尉的頭上,整個頭顱就像是一支蠟燭,瞬間被點燃,足足照亮了方圓十幾米的空間。

  津島英明就如同他的名字中的那個‘明’一樣,成了照亮黑暗的光明之物。

  皮肉和油脂被火焰炙烤發出令人作嘔的滋滋聲,但親身受害者卻猶如一截爛木頭,仰面朝天在地上一動不動。

  借助著火光,梅原上等兵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還在升騰著火焰的津島大尉早已面目全非,整張臉就如同被一個大號榔頭給砸過一樣,根本沒有所謂的五官之分。

  如果不是還有鋼盔的束縛,剛才那恐怖的一槍恐怕就把他的頭顱給轟爆開來了。

  被嚇壞了的梅原上等兵剛剛奮力邁出的小短腿本能的停住,正是這一停,卻是救了他的小命。

  手持著龍息霰彈槍的澹臺明鏡無比冷靜的對準下方又開了第二槍。

  龍息霰彈槍可是團部在戰前半月剛下發到各步兵班的防御型大殺器,班長一直當寶貝一樣,隨槍發放的30發訓練用實彈,全班也只有4人有資格試用。

  澹臺明鏡就是4人之一。

  因為彈藥個頭大且沉重,步兵班沒法攜帶太多,戰前各班就發放40枚一箱裝彈藥,使得龍息霰彈槍成為步兵班里彈藥最匱乏的槍支,所以,哪怕是日軍最近已經攻擊到距離陣地不到30米的位置,班長也沒有動用這桿槍。

  “鏡子,你記住,無論什么時候,你都得保留自己的底牌,底牌一旦掀開,那就真正的進入決死時刻了,沒有你死我活,只有死的時候也要拉上足夠墊背的。”這是班長在白天中午的時候給澹臺明鏡鄭重交待的。

  或許那個時候,那名在戰場上已經活過兩年的老兵已經預見了自己的結局,算是提前給自己的繼任者上最后一課。

  老兵的學生在戰場上的進步足夠出色,澹臺明鏡竟然一直堅持到這個時候,才第一次拿出這桿霰彈槍。

  黑壓壓撲上來的日軍身影密密麻麻的根本不用澹臺明鏡瞄準,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極力保持冷靜,像一臺冰冷無情的機器一樣,將自己手頭所有的子彈全部對準他們射出去,就像他第一槍就瞄準了那個在手榴彈爆炸的火光中露出身形的手持指揮刀的日軍軍官一樣。

  不過40米的距離,無意中已經進入槍隨意動擁有唐刀跟他所說的虛無縹緲槍感境界的澹臺明鏡極為精準的就一槍命中對方的頭部。

  第二槍,澹臺明鏡對準了那個背著火焰噴射器的日軍步兵,那玩意兒在日軍中也很少有,但得益于他有個牛逼姐夫,兩人私下聊天時,為了增加小舅子在戰場上的存活率,唐刀可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二戰期間單兵武器一股腦的塞給澹臺明鏡。

  換成大部分人,這種填鴨式教育整不好會起反效果,但好在澹臺明鏡雖然寫詩作畫天分普通,可腦子卻是足夠好使,竟然記下了唐刀所說的各國大部分單兵武器特點。

  這其中就有一戰中就被發明出來的怪物型武器——火焰噴射器,1939年日耳曼入侵波蘭之戰,經過改裝的單兵火焰噴射器更是橫空出世讓全世界步兵聞風喪膽。

  米國牛仔們在太平洋小島上試用的著名M2火焰噴射器在戰后甚至超越戰列艦的406毫米主炮,成為日軍最害怕武器榜首。

  如此牛逼的武器裝備,做為學習小能手的日本軍工怎么能放過。

  第一師團不久前才在盛京換裝,這種專門用以掃蕩塹壕和碉堡、暗堡的火焰噴射器做為試用裝,給第一師團裝備了10部,恰巧津島英明麾下步兵中隊就裝備了一部。

  之所以一直沒有將這具火焰噴射器投入戰斗以對付塹壕中的中國人,那是因為日軍步兵超過10個波次的進攻都沒有接近到40米范圍,而日軍這具火焰噴射器最遠噴射距離也堪堪32米,直到這波決死進攻,岡村有志才決定拿出來,做最后一搏。

  當然了,除了火焰噴射距離短,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該火焰噴射器實在是太重了,注滿燃料后,整個器具重量超過35公斤,這對于身子本身就矮小的日軍步兵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第一師團在3萬大軍中挑選,矮子里拔高個,也才勉強找了10個火焰射手10個預備射手。

  然后,精心挑選出來的射手,就成了這個戰場上最亮的仔。

  已經徹底進入生命獵手模式的澹臺明鏡只是槍口一擺,就對準了那名彎著腰暴露出自己背部火焰發射器的日軍。

  帶著火光的霰彈猶如一道霹靂,精準命中燃料箱!

  “轟!”的一聲燃爆!

  爆炸的火球半徑足足有20米,明亮的火光甚至照亮了整片戰場,這讓梅原上等兵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左側30米的地獄場景。

  燃爆形成的熾熱高溫中,該名日軍和日軍周遭的20幾名日軍紛紛慘嚎著倒下。

  但驟起的燃爆還只是這場災難的開胃菜,儲量高達18升的燃油才是最致命的。

  被炸飛至半空的噴射器儲存罐內部發生第二次爆炸,大量的燃油帶著火光散落在戰場上,猶如下了一場流星雨。

  那是比子彈還要更致命的火雨!

  別說位于爆炸中心的日軍步兵,就是遠在40多米外戰壕里的三名中方士兵在巨大火球撲面而來的氣浪面前,也本能的停止射擊躲入戰壕。

  戰場上至少有六個火人慘嚎著在地面上瘋狂滾動,但這個時候,沒人能幫他撲滅身上的熊熊火焰。

  只過了十幾秒鐘,慘嚎撲騰的火人們都歸于寂靜,但火依舊在熊熊燃燒,人體豐厚的油脂為后續燃燒提供了充足能量,使得戰場上形成6個火堆。

  原本昏暗的戰場,突然間變得有些明亮。

  已經高呼板載開始沖鋒的日軍,完全能看清手持一桿大槍的澹臺明鏡年輕的臉龐。

  同樣的,澹臺明鏡更能看得清楚被日本的人體火堆照亮的日軍步兵們既恐懼又猙獰的臉。

  “殺!”澹臺明鏡一邊怒吼著,一邊開槍。

  同時,腳下開始高速移動。

  霰彈槍劇烈的后座力仿佛對澹臺明鏡沒有任何影響,只聽見一聲“嘭”的悶響,日軍步兵就有七八人倒下。

  那效率簡直比稍遠區域外那挺不斷怒吼著的高射速機槍還要高上兩分。

  “殺!”戰壕另外兩側的兩名士兵受到激勵,也手持著半自動步槍拼命朝著下方扣動扳機。

  沒有什么瞄準,就是對著一個方向拼命扣動扳機,用最快的時間將彈夾射空,而后再以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彈夾裝入槍機。

  直到這時,兩名士兵或許才會明白,為何平時的訓練中班長要求每個人對步兵班里所有槍械都得精通,無比枯燥的上彈退彈步驟要重復上數百遍乃至千遍。

  或許平常的戰斗并不在乎那0.5秒的時間,但在這種純粹搏命的場合,0.5秒的時間,足以續上火力保證殺死敵人,而自己不用被日軍明晃晃的刺刀插入胸膛了。

  因為墩子就親眼看到,一名日軍已經爬上專門挖的防沖坡,距離他僅僅只有10米遠,似乎只要有再一個跨步,就可以手持長長的三八步槍,將他刺個對穿。

  但他此時剛好裝填完彈夾,狂吼一聲,墩子擺槍就沖這名日軍連開兩槍,將其撂倒在地。

  這里不得不提13班兩名老兵的巨大作用,在抵達這片陣地后,兩名老兵因地制宜,將陣地前沿重新做了修繕,利用高度差在戰壕前方十幾米處用土墊了個大概40度的土坡出來。

  這使得原本坡度就有20多度的山坡在陣地前沿更為陡峭了,用老兵的說法,就算是匹奔馬跑到這兒,想進入咱們陣地,也得給老子減速。

  日本人雖然不間斷的用105榴彈炮甚至150榴彈炮對這片陣地狂轟過,但依然沒能將這片天然加人工改造的土坡給炸垮,這導致日軍剛沖到距離陣地30多米處,就不得不減速。

  更要命的是,原本平地上可以投擲個30多米遠的甜瓜式手雷,因為高度差的關系,竟然也無法大量拋入陣地。

  數十顆手雷基本就在陣地外沿爆炸,不僅沒能傷到位于更里層的中方三名士兵,反倒是用硝煙給他們做了掩護。

  這也是百多名日軍射出的子彈沒有傷到任何一人的原因之一。

  只是短短的20多秒交戰時間,土坡下就躺了不下于一百的日軍,剩余的一百多名日軍也被死死壓制,高呼的板載聲此時業已蕩然無存。

  發起決戰前的勇氣不說被大量同袍的死亡消耗殆盡,也屬于強弩之末了。

  不過,日軍也沒有退,大部分日軍開始匍匐在地上和中方對射,另外數十人又蠢蠢欲動。

  不是他們夠勇敢,而是時任501步兵聯隊的中佐副聯隊長轉告了宮內良夫大佐的軍令。

  “此戰,關系到全師團的榮譽,此戰,沒有撤退軍令!此戰,只有兩種結果,要么,你們將軍旗插在中國人的陣地上高高飄揚,要么,你們全部為帝國和皇帝陛下盡忠。”

  日軍更知道,在他們走入這片陣地之前,大隊的一個重機槍小隊就在500米外將4挺重機槍架好,不過,不是在進攻的兩翼,而就在他們身后。

  那是督戰隊,以前只在治安軍背后出現過,現在卻是輪到他們了。

  向前,還有生的機會,向后,唯有死路一條。

  哪怕是兩股戰戰趴在地下偷偷將身邊同僚的鮮血抹上自己臉頰和脖子的梅原上等兵,此時也沒有想過趁亂后撤,他只是想著能多活一會兒就是一會兒,萬一自己那些同樣被逼上絕路的同僚們用人數優勢淹沒了那些可怕的中國人呢!

  反正,在看過津島大尉那顆幾乎被烤熟的爛西紅柿腦袋后,他是絕不會去當炮灰的。

  甚至,梅原上等兵壓根就沒開過一槍,只是象征意義的摘下胸前掛著的甜瓜手雷努力向前拋了兩個,以證明自己還是很努力的。

  開槍的死得快。

  躲在一塊石頭后的梅原上等兵可是親眼看見那片濃烈的硝煙中,一桿噴吐著死亡烈焰的槍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把赤西和井下兩個軍曹打成了篩子。

  而兩個不屬同一個小隊卻關系及其要好的軍曹不過是一人剛射出了兩槍而已。

  兩名在火車上曾經賭約看誰能先射殺10名中國士兵的神槍手,各自帶著零蛋的成績成了中國人的戰績。

  那桿神準的一射就是火花帶閃電干人一大片的大槍和那挺在幾個位置不斷游走的高射速機槍、是壓制住還擁有一個步兵中隊兵力的日軍想向上沖鋒的主因。

  而另外兩處不斷拋下的手榴彈,也讓日軍步兵們痛苦不堪。

  他們可是躲在曠野中,趴在地上可以躲過子彈,可對四處亂飛濺射型的手榴彈破片毫無抵抗之力。

  哪怕眼睜睜看著冒著青煙的手榴彈掉落到自己身邊,除了絕望的怒吼并竭力翻滾出去外,再無其他任何有效的防護。

  不是沒有勇敢者企圖撿起手榴彈丟遠或是一腳將其踢飛,但中國人很狡猾,基本都是在手中停留兩秒再丟出來,留給日軍的,不足一秒。

  在連續有數位勇敢者用生命做了最后的演示后,所有日軍都選擇老老實實的滾開,剩下的就交給天照大神的了。

  顯然,至少能濺射十幾米的彈片并不怎么賣天照大神的帳,不斷騰起的硝煙中,日軍的慘嚎聲也是此起彼伏。

  不過,隨著日軍拼命的還擊,以澹臺明鏡為首的四名中國士兵的好運氣也走到了盡頭。

  隨著連續兩枚擲彈筒在三胖身邊數米處炸響,在此之前尚未有過戰場經驗的三胖也感受到了危機。

  他被日軍擲彈筒手盯上了,在他連續游走了五個戰位之后。

  提起機槍就想跑,可日軍擲彈筒手足足找了他近一分鐘,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讓他離開。

  “轟!轟!轟!”連續五發榴彈就在三胖周邊數米炸響,激起的濃烈硝煙不亞于步兵班里已經打空炮彈的那門60迫3發連射。

  硝煙中,身板厚的如同青石磚墻的三胖只覺得眼前一片血紅,什么都看不到了,耳中更是一陣轟鳴,明明戰場上槍聲很激烈,但在那一刻,戰場卻像是結束了一般,很安靜。

  那個時間很短,卻仿佛漫長的猶如一個世紀,隱隱約約中,整張臉已經被鮮血染紅的三胖聽到來自一個鄉里的墩子似乎在高喊:“狗日的三胖子,你特么給老子開槍啊!再不開槍,鬼子就上來了,快啊!”

  “來了!”狠狠搖了搖昏沉的腦袋,平時話都不怎么多的三胖自顧自的回答了一句,摸索著把手邊的機槍憑著記憶往工事上一架,就扣動扳機。

  為什么是憑著記憶,不是天太黑了,而是三胖眼前依舊是一片紅色,除了紅,什么都看不到,不管他怎么拿袖子擦。

  “噗噗噗!”熾烈的槍聲再度響起。

  已經沖到距離陣地不到20米的日軍隊列中又響起一片哀嚎!

  澹臺明鏡也打空了龍息霰彈槍最后一發子彈,惋惜的看了這桿班長無比珍視的大槍一眼,澹臺明鏡毫不憐惜的將兩枚手榴彈綁在上面拉響拉弦,朝著十幾米外的日軍砸去。

  “轟!”的一聲,三名日軍慘嚎著滾下40度山坡。

  這是團里剛裝備的新式武器,絕不能被日軍繳獲,人在槍在,人亡槍亡,這也是下發槍支時連里不成文的規定。

  “墩子、胖子、麻雀,都向我靠攏!”毫不吝惜炸掉好槍的澹臺明鏡狂吼一聲,而后拔出腰里的信號槍,對天連射4槍。

  四顆紅燦燦的信號彈升入高空數十米,而后墜下,就像落日,紅色絢爛的光芒,逐漸隱入黑暗!

  距離金龍峰不到800米外,剛抵達的冷鋒猛然抬頭,看到這沖天而起的4枚紅色信號彈,眼角肌肉狠狠一抽。

  正在組織3個步兵班準備第6次進攻的屠運生和士兵們亦是猛然一征,不少士兵都禁不住熱淚盈眶。

  他們,終究是來不及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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