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塵埃落定
龍歡雙眼大睜，月華形成的箭矢從她頭頂飛過，直接穿透古樹殘根。
“啊！”
一個渾身毛發雪白的小男孩突然從古樹殘根后摔出來，嘴角沾滿了墨綠色的粘液和碎屑，手里還捏著一塊啃了一半的斷骨。
他剛準備逃走，就被一個金發黑眸混血男人抓著后衣領提起來。
“可憐的小家伙，你想要去哪里啊？”
小男孩聽不懂他的鳥語，在半空中揮手蹬腿用力掙扎，可惜無濟于事。
“陳粥，他看起來只是個餓壞了的白化病小孩，不是被污染的畸變種。”
“能悄無聲息，安然無恙的躲在那里，吃下災厄之女血肉還沒被毒死，艾倫，你對普通的定義還真是特別！”
艾倫呲牙一笑，“在德瓦洛卡，這種是真的很普通，無所謂了，你準備把他怎么辦？”
“帶回去研究，一旦畸變，殺！”陳粥身上殺機畢露。
“你還真是時刻謹記你研究人員的身份啊。”
艾倫說完，手上溢出冰冷的寒氣，那個掙扎的白化病小男孩飛快的被凍成一個人形冰雕，然后被艾倫輕輕的放在地上。
冰雕接觸地面的瞬間，寒氣蔓延，綠色霧氣被寒氣驅散，地面上爬滿冰晶，一點點往外擴散。
“你們是誰？”龍歡全神戒備，用英語問道。
艾倫這才注意到龍歡的存在，看到她時眼底劃過一抹驚艷。
“哦，這位美麗的女士，我是艾倫，剛剛嚇到你真是不好意思，我為陳粥的魯莽向你道歉。”
艾倫對著龍歡行了一個紳士禮。
沒等龍歡說什么，陳粥再次舉弓，對著旁邊依舊在掙扎的羅守道：“別廢話了，解決了這里的問題，我們還得繼續趕路。”
見此，龍歡心中一緊，一個箭步沖到羅守前面，用身體當開陳粥的箭。
“別殺他，他跟那些畸變種不一樣！”
陳粥面色一冷，“畸變種就是畸變種，全都是嗜血瘋狂的怪物，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就算他現在能克制住不傷人，但是遲早也會淪為恐懼的奴仆，這樣的例子我見得太多了！”
龍歡堅定的阻擋，“他是我異調局的人，不容你們在此地傷害他！”
羅守看著龍歡的背影，即使他殘存的理智已經很少，仍有感動的情緒在心中蔓延。
艾倫走過來，臉上還帶著那般爽朗的笑容，但是說出的話卻讓龍歡心底驚濤駭浪。
“美麗的女士，我們來自天界，自地星存在之日起，就以神之名審判異端，守護秩序，還請你不要妨礙我們，否則我們只能將你以異端同伙之名審判。”
天界！
龍歡心中巨震，這個名字她只在異調局高層那里聽說過，那是一個據說存在于北極上空德瓦洛卡的神秘組織，是整個地星所有聯邦和帝國都要敬畏的存在。
自古以來，天界從不會干預各聯邦和帝國的運行，但是一旦天界有指令下達，各聯邦莫敢不從。
因為歷史上每一次天界的人出現的時候，都是地星即將遭遇毀滅危機的時候。
可是對于羅守，龍歡沒那么容易放棄。
他是西門守親自從地獄救出，又一手培養出來的得力干將，也是跟她多次出生入死，抗擊異靈入侵的兄弟。
他身上那無數條疤痕里，有太多都是為救她而留下的，如果就這么讓他被天界的人殺死，那她以后要怎么面對手下那群兄弟，面對自己的良心？
“這是我們東方的地界，不接受你們外國神明的審判，就算要審判，也該由我們自己來審判！輪不到你們多管閑事！”
龍歡態度堅定，但艾倫和陳粥也毫不退讓。
“你一定要護他？”艾倫笑容收斂，渾身上下散發著懾人的寒意。
“要殺他，就從我尸體上踏過去！”龍歡渾身金紅之芒大勝。
陳粥拉滿弓弦，箭尖對著龍歡。
“既然如此，協助異端者，同罪論處！”
弓弦震動，箭矢疾馳，清冷的月光瞬間吞沒一切。
才剛踏入瘟疫毒霧的西門守被刺眼月華瞬間奪去全部視線，等那月華退散過后，周圍只剩下淡薄的迷霧，所有的瘟疫毒蟲都不翼而飛。
刺骨的寒氣從迷宮中心一點點往外蔓延，西門守看著冰晶一點點將地面和周圍殘垣斷壁的房屋凍結，整個迷宮都慢慢變成了一座冰城。
見此，西門守心中一緊，加速奔向迷宮中心。
等他到達的時候，就看到了讓他錐心刺骨的一幕。
那個幾個小時前，還往他身上潑了一杯咖啡，罵他是個鐵公雞的龍歡靜靜的躺在鮮紅的血泊之中，被冰霜覆蓋，一動不動。
西門守面色蒼白，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甚至都不敢靠近。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那么安靜的躺在那里。
她可是龍歡，睡覺都翻來覆去不老實的龍歡啊，讓她安靜坐著辦公跟要她命一樣的龍歡啊！
眼淚從西門守眼角滑落，他感覺天旋地轉，踉踉蹌蹌的走到龍歡身邊，將她從血泊之中拉起，跪坐在那里，緊緊的抱著她。
她冰涼的身軀沒有絲毫溫度，那寒氣讓西門守痛徹心扉。
“龍歡…你醒醒…龍歡…”
一向怕臟尤其怕血的西門守此刻身上沾滿了龍歡的血，可他渾然無覺，只是用力的抱著龍歡，好像他只要用力一點，就能將她留住一樣。
西門守按著龍歡的后腦，把頭埋在她頸窩里，肩膀抽動，溫熱的液體滴落在龍歡的脖子上。
忽然，西門守感覺懷里的人縮了下。
“西門守，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虛弱又慵懶的聲音從耳邊傳進大腦，西門守渾身僵住，如遭雷劈。
“噗～”
龍歡壞笑著，把腦袋放在西門守肩膀上蹭了蹭，渾身癱軟，“西門大官人懷里真暖和呢～”
西門守眼角的眼淚還在往下流，可是額角已經有青筋暴起。
“西門守，你要是敢跪在泥坑里跟我求婚，我或許會考慮一下呢。”
西門守拳頭緊握，一把推開龍歡站起來背對著她。
龍歡倒抽著氣摔倒，西門守站在那里沒動，只是抬手在臉上抹去了什么。
“西門守你扶我一把呀，我失血過多沒力氣，腿也斷了超可憐的。”龍歡虛弱的伸出手。
深吸一口氣，西門守回過身時，除了眼眶有點紅，神情和姿態又恢復到平時那副‘恪守本分‘的冷淡樣子。
龍歡歪著頭看他，看他滿身是血卻沒有昏倒，忽然笑了。
那笑容好像冬日的暖陽，讓西門守從心底覺得溫暖和悸動。
朝陽灑落大地，迷霧盡數退散，冰晶也逐漸融化，仿佛大雪消融，寒冬退散。
一片廢墟之中，西門守背著重傷的龍歡，緩步前行。
“之前，究竟發生了什么？”西門守問。
龍歡把下巴磕在他肩上，“不知道呢，我不記得了。”
西門守知道龍歡不想說，他就不再問，專心的走路。
“西門守，你的潔癖是好了嗎？”
說著，龍歡故意用沾滿血的手在西門守臉上抹了一把。
西門守腳步一頓，卻沒有擦去臉上的血，只是用念力吸來周圍的磚石鋪在前面的泥坑里，然后背著龍歡，穩穩當當的走過去。
“沒有…”
西門守溫聲回答，只是不再懼怕你而已…
公路上，艾倫背著裝在竹籠里的白化病小男孩，追在陳粥身后。
“等等我陳粥，你真就這么放過他們了？”
陳粥停下腳步，背對著艾倫，“我沒有放過他們，只是…算了，下次碰見那個畸變種，我會親手殺了他。”
陳粥繼續往前走，艾倫其實有點理解她，她是被那兩個人拼死也要保護對方的樣子觸動了心底的隱秘，所以暫時放過他們。
但是天界的規矩不容更改，陳粥還是太年輕了，她以后一定會為今天的決定后悔的。
不過，這也是成長必經的過程。
“那咱們真就這么回去了嗎？”
“不然呢？”
“可是我們還沒找到青鸞的姐姐啊，這樣回去你不怕青鸞弄死你嗎？”
陳粥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艾倫，直看得艾倫心底發毛。
“你看我干什么？”
陳粥一笑，“是你答應青鸞幫她找姐姐的，我可沒答應，找不到她姐姐，死的只會是你。”
咕咚！
艾倫不由吞了口唾沫，一想到二元那變態到近乎無解的能力，他就一陣肝顫。
“等等啊陳粥，要不咱們還是按照原計劃先去一趟久安城，我保證，久安城要是再找不到青鸞姐姐，我立刻就跟你回去搞研究。”
“不去，我現在就要回去研究這個新樣本。青鸞連她姐姐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
“青鸞走之前給我畫了畫像，你看。”艾倫趕忙從口袋里取出一張折疊起來的速寫紙。
陳粥停下來掃了一眼，那張畫簡直慘不忍睹，只能說一句青·靈魂畫手·鸞。
“我三歲時候用腳畫得都比她好，就靠這幅連人形都看不出來的涂鴉，你下輩子才能找到青鸞的姐姐，這一路過來你還沒認清嗎？回去了！”
“陳粥，算我求你了好嗎，我以后再也不嘲笑你胸小了。”
艾倫一路追著陳粥，在后面苦苦哀求，兩個人越走越遠。
就在旁邊的山林深處，從迷途鎮逃出來的游客絕望的失聲痛哭，依舊找不到正確的路。
這時，一個老獵人從樹叢后走出來，游客看到老獵人驚喜的跑過去。
“別著急年輕人，先去我家坐坐吃點東西，然后我會親自送你出山，放心吧。”
最后的山神族人韓德生帶著迷路的游客慢慢走向他的山中小屋。
游客喜極而泣，卻沒有看到韓德生那比他還要驚喜的眼神。
那個異調局就快要查到這里了，吃完這頓他們也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