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悠然手中拿著招聘廣告,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將地址告訴了司機。
野外救火隊的駐地就在亞內斯市近郊,城市不大,許悠然很快來到駐地外。
十幾名隊員正在訓練,看到許悠然晃晃悠悠走了過來,顫聲問道:“你們這里是不是正在招收救火隊員?”
一眾隊員面面相覷,都有些摸不到頭腦。
這小子不但瘦弱不堪,而且眼圈烏青,睡眼惺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鳥。
一個留著小胡子的男人疑惑的看了許悠然半天,忽然反應了過來,“布蘭登?布蘭登·麥克唐納?”
“我…我是,你是?”許悠然的身體狀況其實差到了極點,而且意識非常不清醒。
不用說他現在腦子一直在“嗡嗡”作響,就算是極為清醒,恐怕也不會認識這個人。
“哈哈哈…果然是你!”那個小胡子興高采烈的怪叫起來,“我是麥克,記得嗎?我們一起參加過急救培訓課。”
“麥克?你好,你們這里…”許悠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麥克打斷了。
“哈哈哈…這小子我認識,他就是個癮君子,竟然來應聘救火隊員?”麥克怪腔怪調的跟其他隊員一起哄笑起來。
“你們到底招不招人?”許悠然再次追問道。
“我們…”麥克左右看了看,“招滿了,不招人了。”
“哦?好吧…”許悠然無奈的撇了撇嘴,轉身就想離開。
他還想好好研究一下這個世界,為什么把自己壓制的這么慘。
只是忽然之間,突發奇想過來看看而已。
手里還有一千塊錢,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足夠活三天了。
“吱嘎…”隊長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高大強壯的漢子走了出來,站在門口看了看許悠然,“我們還招人,你過來面試吧。”
許悠然左右掃視了一圈,很有些郁悶。
這些家伙,竟然在玩兒自己!
不過想想也并不奇怪,救火隊員那都是拿命在拼,誰愿意自己的隊友是個癮君子?
他有些步履蹣跚的走進隊長辦公室,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的看向坐在對面的壯漢。
“自我介紹一下,埃里克·馬什是野外救火隊第七組隊長,你可以叫我埃里克。”埃里克沉聲道,“介紹一下你自己。”
“我叫布蘭登·麥克唐納,今年二十三歲。”許悠然點了點頭,“目前無業。”
埃里克端詳了半天,“你有多久沒使用那種粉末了?上次使用是什么時候?”
“呃…”許悠然有些難為情的說道,“好像是昨天。”
埃里克沉默了片刻,好像在思索什么,“你有野外救火的相關知識嗎?野外救火條例?緊急救治相關知識?”
“這些我都學過,學習緊急救治的時候,麥克是我的同學。”許悠然從剛剛麥克的話里得知,自己應該是有相關知識的。
何況,他也曾經參加過正規部隊,對野外生存、救火、醫療,都不陌生。
聽許悠然說自己掌握了相關知識,埃里克緊緊皺起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好像終于聽到了一點好消息。
“能問問你為什么要加入救火隊嗎?”埃里克沉聲道,“我們的隊員每天都活在生與死的考驗中,我想知道大家的想法。”
許悠然沉吟了片刻,大腦中飛快的思索,怎么說才能更符合布蘭登的人設。
“我…我曾經是個混蛋,不可救藥的混蛋。”許悠然緩緩開口,“這一生幾乎沒做過什么好事,女朋友生了女兒沒有告訴我,現在連我的媽媽也不要我了…”
說到這里,他忽然覺得自己眼眶有些微微的發酸。
不知道是因為布蘭登的殘魂影響,還是想到了那從未謀面的母親。
難道真的是因為父親或者是自己實在太混蛋,才會讓母親毅然決然的永遠消失嗎?
或者她是一個壞女人,甚至父親一次都未曾主動提起過她。
“因為你是個混蛋,大家都不要了你,所以,你覺得救火隊會收留你?”埃里克眉頭又皺了起來。
“不!我…”許悠然緊緊盯著埃里克的眼睛,“因為我的女兒,我想做點什么不一樣的事情,讓我的女兒以我為榮,為我驕傲。我…想做一個更好的父親!”
埃里克看著許悠然誠摯的雙眼,微微點了點頭,“你的身體素質好像很差,先看看能不能通過考核吧。”
“考核?”許悠然疑惑的反問了一句,“什么內容?”
“爬山!”埃里克鐵塔一般的身影站了起來,“跟我走。”
出了辦公室,埃里克看了看隊員們,還有幾個新加入進來的,“馬上進行入隊考核,爬山。對了,布蘭登,你有裝備嗎?”
“裝備?”許悠然看了看大家,都是一身運動裝,腳下都是結實耐用的登山鞋。
自己穿著一件臟兮兮的T恤衫,一條肥大的破褲子,一雙破舊的運動鞋。
“算了,不用看了,你那鞋子就不行。”埃里克搖了搖頭,“麥克拿一雙鞋給他。”
“還剩下最后一雙新鞋…”麥克恨恨的看了許悠然一眼,有些不甘心。
這樣一個癮君子,他實在有些看不上。
他也根本不想有這樣一個隊友,隊長為什么會給他機會參加考核?
“不要廢話,拿給他。”埃里克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哐當!”麥克從柜子里拿出一雙新鞋子,重重關上了柜子門,將嶄新的登山鞋丟給了許悠然,“但愿你個蠢貨不要通過考核。”
一個無可救藥的癮君子,能有這種待遇,許悠然并不意外。
他只是接過鞋子,默默換上。
埃里克帶著大家來到救火站大門外,一字排開,指了指遠處的山頂,“那就是我們的目標,跑到山頂,再跑回來。能完成目標的新人,就可以加入我們第七組。”
“椰絲!”眾人齊聲嘶吼。
許悠然看了看遠處的山頂,對普通人來說,距離確實有點遠,而且又是爬山。
不過這種距離,對他來說就是零點零零幾秒的事情。
如果他能火力全開的話,在生命星球上,差不多可以達到二十倍左右的音速。
在宇宙虛空中,更是可以達到五六十倍音速。
好吧,現在他恐怕連普通人的體力都比不上。
“嘭嘭嘭…踢踏、踢踏、踢踏…”二十多人的隊伍,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小山跑去。
整齊的踏步聲中,還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那是許悠然沉重、拖沓的步伐。
沒辦法,這具身體的身體素質簡直衰弱到了極點,每一次抬起腳都要費盡全身的力氣。
跑了不過幾百米遠,許悠然就感覺這一雙腿完全不是自己的了。
每一口呼吸,好像都在撕扯他的肺,劇烈的灼燒感,讓他差點眼淚都流下來。
“咳咳咳…”他一邊劇烈的咳嗽,一邊抬起沉重的雙腿,艱難的向前邁步。
又是幾百米過去,他已經徹底堅持不住了,彎下腰張開嘴,拼命嘔吐起來。
可是胃里除了不久前喝下的啤酒,什么都沒有,就連食物殘渣都沒有。
從這一點也能看出來,布蘭登可能好幾天都沒吃過東西了。
許悠然只覺得眼前發黑、金星亂閃,全身都跟快要散架了一般,雙眼的視線都開始模糊起來。
茫然的抬起頭,所有救火隊員已經將他遠遠拋在了后面,他卻連山腳都沒有跑到。
他心中不由得暗暗苦笑,這就是懶惰和頹廢的代價嗎?
真是活的連狗都不如…
恐怕此刻的自己,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個小丑,毫無尊嚴,卑微的茍活著。
就這樣的一個垃圾爛人,竟然還想要加入救火隊,簡直是癡人說夢。
他又看了看身后不遠處的野外救火站,很想現在就走回去,坐在回廊中,遮擋一下暴曬的陽光,緩解一下全身的劇痛。
他又轉過頭看向遙遠的山頂,二十幾個精壯的漢子,正在全身大汗淋漓的向山頂沖刺。
每一個人都充滿了斗志,好像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氣,他們好像這一刻的陽光那么耀眼。
對于生活來說,那些人才是活過,而自己只是活著。
確切的說,不但女友和母親拋棄了自己,甚至就連生活都拋棄了自己。
原來想要克服懶惰,需要的不只是體力,更重要的是意志。
這就是懶惰世界!
許悠然咬緊了牙關,一步一晃向山頂拼命跑去。
對他這具身體來說是跑,在普通人看來最多算是散步。
可是他沒有停,一步也沒有停下過,艱難的挪動著腳步,對抗著身體的虛弱,更是在對抗精神上的虛弱。
一眾救火隊員很快跑到了山頂,有人氣喘吁吁、有人渾身發顫,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倒下,全部一字排開站立的如同標槍一般筆直,眼神銳利的看向面前的埃里克。
埃里克用力點了點頭,這批小伙子,哪怕是來參加考核的幾個新人,確實給了他很大的驚喜。
除了那個還在山腳“散步”的窩囊廢…
埃里克指了指周圍連綿的群山,蒼松翠柏、綠樹成蔭,“小伙子們,告訴我,你們看到了什么?”
“很多山!”
“很多樹!”
“還有一片湖!”
“這是我們的家鄉,亞內斯市。”
“是的,美麗的家鄉。”
“錯!錯!錯!全部都是錯的!”埃里克怒吼道,“睜開你們的眼睛,好好看一看,我們是野外救火隊員!你們看到的這一切,只有一樣東西,那就是可燃物!”
“可燃物?”
“可燃物…”
有人疑惑的問出了聲,有人若有所思看向遠方。
“山火來襲的時候,空氣濕度會大幅降低,你們看到這些所有的樹木,都會被迅速烘干。”埃里克揮手指向那連綿不絕的叢林,“哪怕是那些低矮的灌木林,都會成為可燃物。”
埃里克轉身看向一眾隊員,“作為一名野外救火隊員,第一要素就是跑的要快。山火來襲時,風有多快,火勢就有多快。你肯定跑不過風,不過跑的那么慢,就只能等死!”
說罷,埃里克指了指還在山腳拼命掙扎,艱難挪動腳步的許悠然。
“哈哈哈…”眾人的哄笑聲在山巔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