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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這個故事里的書生

無線電子書    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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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顆蒼髯赤須的頭顱擺在佛龕旁的木桌上,面目粗獷,好似民間傳聞里的“鐘馗”,怒目圓瞪,目光如劍般鋒利。

  只可惜…人已經死了,頭顱都被割下,顯然是入了蘭若寺之后,沒有斗過“姥姥”。

  寧奕神情凝重,望向這顆頭顱旁邊,堆著一沓衣物,還有一枚古舊令牌,令牌破碎,唯一殘缺的小塊,上面已堆積了不少灰塵,寧奕伸出一只手,捻起令牌,以衣袖將其擦拭干凈之后,發現令牌上刻了一個細小的篆文。

  “燕…”

  他輕輕喃喃,這是象征身份的令牌,這位姓燕的大俠,與這古寺里老妖爭斗地極為激烈,只可惜最終沒有功成,令牌被打碎,頭顱也被砍下來。

  佛龕供奉著一尊四分五裂的金佛。

  佛光黯淡。

  金佛破碎,妖氣入主。

  “還有位靈山高僧,也死在了這頭老妖手上。”寧奕瞇起雙眼,這兩位的修為可不低,生前遺落的物事便可以看出來…至少也是九境修士,多年前就死在“姥姥”的手上。

  這頭老妖,不容小覷。

  但寧奕并不畏懼…他的修為停在第八境,但真正的戰力,早就遠遠超過了這一境界。

  跟隨西海老祖宗修行的半年里,寧奕的神魂,體魄,劍氣,星輝,都得到了巨大的錘煉,今非昔比,要問他真正的“全力”有多強…就連寧奕自己,也不知道。

  他需要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只怕“蘭若寺”的“姥姥”,這些道行,還不夠看。

  寧奕掀起布簾,向著深處走去,蘭若寺旁有一座聳立極高的千佛塔,寺廟與塔之間有一層暗道,就在掀開布簾之后。

  一整條長廊,漆黑無光,四面墻壁掛滿了黏液,藤蔓扭動。

  “山字卷的氣息…”寧奕瞇起雙眼,他兩根手指輕輕捻動,一縷火苗從指尖掠出,星輝流淌,他松開手掌,掌心托著的那團幽火緩慢上浮,懸在他的肩頭,如一盞燈籠,照開四方。

  寧奕望向走廊的深處。

  就在不遠處。

  “是在佛塔內嗎?”

  寧奕喃喃自語,他走到廊道盡頭,發現這里并不相同,似乎有一層強大的禁制,隔著這堵腥臭的石壁,能夠聽見極有規律的,低沉的,緩慢的“砰砰”聲音,像是一枚巨大的心臟在跳動。

  星輝無法蔓延過去。

  無法察覺墻的另外一面,是什么情況。

  寧奕站在石壁前,他的聲音緩慢在廊道里響起。

  “尋龍千萬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

  寧奕的發絲被無形勁氣吹拂而起,眼瞳里閃過燦爛而冷靜的金色,尋龍經在神性的流淌下運轉,四面八方的“穴”、“眼”、“奇點”都被盡收眼底,那座能夠阻攔星輝感應的石壁,在老龍山第一秘典的勘探下一覽無余。

  寧奕抬起頭來。

  四面八方,無數的陰煞之氣,都匯聚往向此地。

  不僅僅如此…生人的陽氣,還有不知名的紅色氣息,帶著強烈的情緒波動,都如江河般,游走在蘭若寺地底,奔流匯入千佛塔內。

  這是在供奉。

  墻的那一邊…是一顆碩大的,健康的“心臟”。

  傅清風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松了一口氣。

  寧臣走了…走了便好。

  接著她的面色陡然蒼白。

  一位煙袖高挑女子,目光極其敏銳,輕輕咦了一聲,向著屋內走了進去,掀開紅紗,蹲在了木桶旁邊,深深嗅了嗅。

  她抬起頭來,望向門口,驚喜道:“姥姥…是人的味道!”

  傅清風的臉上再次挨了重重的一記耳光,她整個人飛了出去,摔在地上。

  姥姥面無表情,抬起一只手來,身后立馬有人送上了一截骨鞭,他單手握住骨鞭,輕輕打了個鞭花,長蛇般的鞭藤在空中交撞,發出“啪嗒”的沉悶聲音。

  傅清風雙手艱難撐地,抬起頭來,面頰通紅,神情凄慘,哀聲道:“姥姥,他只是個讀書人,你放過他吧!”

  那煙袖高挑女子蹲在木桶旁,雙手拽住一沉重箱籠,笑意滿面地拖了出來,箱籠蓋頭沒有掀開,也不用掀開…因為只有瘦弱書生才會用這種書箱。

  “呵…還真是一個讀書人。”煙袖女子饒有興趣掀開箱籠蓋,箱籠里滿滿當當都是翻得泛黃的書籍,挑出最上面的那本古書,她皺起眉頭,咕噥道:“金篆玉函…這是什么?”

  房間里一片死寂。

  有些人的目光帶著一些同情和悲憫。

  傅清風的結局…到箱籠翻出的這一刻,已經塵埃落定。

  姥姥的厲害,對外人,對自家,她們可都是見過的,傅清風是瘋了嗎…竟然無所畏懼,若是早些時候交代,姥姥就算大怒,也不至于像如今這般…

  姥姥手中捏著的那節骨鞭,威力極強。

  曾經有位姓燕的絡腮胡大漢,與姥姥纏斗極久,最終被這“打神鞭”出其不意地打中,打得神魂出竅剎那,雙方全力互搏,容不得有絲毫失誤,失之毫厘謬以千里,那人最終因此飲恨寺內。

  那顆頭顱,還放在佛龕殿內。

  “這些年來,我最是疼你,最是寵你…但萬萬沒想到…”

  咬牙切齒的笑了笑。

  “傅清風啊傅清風…”

  姥姥的聲音,如女人一般陰柔,但四周的女子,后背都被冷汗浸濕。

  越是如此,說明姥姥越是憤怒。

  那節骨鞭揚起,下一剎抽打在傅清風的身上。

  一聲極其凄慘的痛呼,在屋閣內綻開,趴在地上的紅紗女子,魂魄幾乎肉眼可見的脫離身軀,被骨鞭打得分離開來,那張絕美的容貌仍然好看,但神情痛苦至極。

  下一剎那,神魂重新歸入軀殼之中。

  只此一鞭,傅清風便再無力氣,連支撐自己上半身的力量都被打得散開,整個人癱在地上,紅紗破碎,骨鞭雖打神魂,卻也將她的肌膚抽得皮開肉綻,冰機雪膚上,緩慢滲透出一條猩紅的鞭打疤痕。

  蹲在姥姥身旁,翻閱著“寧奕”箱籠的煙袖女子,見此一幕,忍不住笑了出來,添油加醋道:“清風姐姐,你可真是個癡情種呢,為那書生挨如此毒打,可笑那膽小書生慌忙跑路,連書箱都不要了…若是讓他知道,你只不過是個陰魂,他會如何看你?”

  一句話在紅紗女子腦海里回蕩。

  若是讓那書生知道…你只不過是個陰魂,他會如何看你?

  傅清風閉上雙眼,雙手十指,深深掐入掌心,指甲蓋溢滿鮮血。

  耳旁響起了喧囂的指點聲音。

  那些倚在門外的,看著笑話的,一句一句,聲音混雜。

  她已聽不清了。

  姥姥重新舉起了骨鞭。

  時間似乎都變得緩慢起來…

  傅清風無所謂的笑了笑。

  她艱難抬頭,目光望向自己的桌案,那里有一副還未做完的女紅字畫…

  要死了…

  她…見不到寧臣了…

  這樣…也好。

  寧臣看不到自己的信,也不會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大戶人家…

  紅紗女子哽咽的聲音,變得模糊不清。

  “寧先生…”

  下一剎那。

  打神鞭落下。

  節節生根的骨鞭,沒有打在趴伏在地的紅紗女子身上。

  整間樓閣石壁,被一道身影撞碎,沒有人看清他是如何來到場上的,一瞬間就出現在了傅清風的面前,煙塵四濺,打神鞭頎長的鞭藤呼嘯而至。

  那人手中握著一柄細長的油紙傘,骨鞭瞬間纏在傘上,拉扯繃直。

  “轟然”一聲。

  氣浪翻滾,沙石四濺。

  層層煙氣散開之后,所有人都看清了…來者是何人。

  一個瘦弱的書生,面容溫潤如玉,微抿著唇角,眼里卻有萬千山河的劍氣倒映,一個人站在傅清風的面前,衣衫獵獵。

  那節打神鞭的另外一端,被姥姥握在手中。

  姥姥瞇起雙眼,一只大袖遮在面前,噼里啪啦的碎石在袖面簌簌墜落。

  她看清來者之后,神情凝重至極,那個書生竟然如此輕描淡寫攔下了自己的一鞭?

  打神鞭觸之即傷,即便是手持寶器也不可輕易去擋,那書生硬抗一下,卻沒有絲毫異常,可見其神魂深不可測,浩瀚如海…

  這是何方神圣,為何在東境大澤沒有聽聞?

  瘦弱書生一只手握著油紙傘柄,任由節節骨鞭在收攏后的傘身上盤踞如鎖鏈。

  他微微低頭,看著趴伏在自己身下,一片凄慘的傅清風。

  寧奕看到了那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心頭一慟。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望向不遠處,眼神陰冷,一字一句道:“我會讓她們付出代價的。”

  傅清風怔怔看著書生蹲下身子,將纏著骨鞭的紙傘傘尖插入地面,無比認真道。

  “對不起,我來晚了。”

  蘭若寺花開花落很多年。

  其中的某一年。

  一個叫傅清風的“女子”,愛上了另外一個不該愛上的人。

  或許在某個故事里,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最終只能看著紅紗女子,化為飛灰。

  但這個故事里。

  書生拔出了長劍。

  (向大家很抱歉的匯報一個情況,因為快要畢業的緣故(下個月),近期的事情實在有些忙,這幾天可能無法保證兩更,我會盡力去寫,時間緣故,發出來,肯定就比較晚了,如果不熬夜的書友,可以等到白天去看,喜歡攢讀的,也可以留在書架上一個禮拜,下周四左右應該就能恢復正常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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