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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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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閣內,四下皆寂。

  瞇起雙眼的姥姥,繼續以袖口緩緩擦拭唇角,柔聲吩咐道:“清風,你去看看。”

  傅清風點了點頭,飄身掠出。

  推開寺門。

  背著箱籠的書生,抿起唇角,收傘之后,站在寺內屋檐下,一只手看似隨意地搭在杵地的油紙傘柄上。

  寧奕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里是什么地方。

  大陰之天,此地的煞氣尤為隱蔽,縮向內院,本是一座枯敗老寺,此刻竟然處處嶄新如昨,紅墻白瓦。

  細雪劍鞘內的劍氣,緩慢流淌。

  寧奕若是此刻拔劍,可以將面前的這座古廟一劍劈開。

  只是他并沒有這個念頭。

  一來是想看看此地到底有何方神圣,二來…畢竟他“寧臣”,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他倒是想看看,“登門拜訪”之后,那位大戶人家的“傅清風”姑娘,對此作何解釋。

  山字卷若是衍生出精魅魍魎,他的確要一劍斬之,不僅僅只是替天行道那么簡單,執劍者的竹簡遺落在外,終究不是好事。

  微微停頓,沒有人出來。

  寧奕繼續前行,沒有動用神念,只當自己是一個普通書生,只不過他的六感仍然敏銳,四周風吹草動,都避不開他的感應。

  越過內院,淡淡的血腥氣息在雨水中回蕩。

  他順著屋閣內的長廊前行,雨勢漸小,兩旁屋檐檐角的“小瀑布”不再湍急,而是嘀嗒嘀嗒落地。

  陰暗天氣里,隔著一層窗戶紙,燈火搖曳模糊。

  還沒有走到主院,一扇木門陡然向內開啟,寧奕挑了挑眉,一道快如霹靂的“紅紗”射出,瞬間包裹自己向內拉去,他下意識就要拔劍,但香囊的氣息在紗巾里流淌——

  是傅清風。

  寧奕沒有反抗,整個人被紅紗卷著跌入門中,門戶驟合。

  蘭若寺內,重歸一片寂靜。

  “寧公子?”

  傅清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著跌倒在地的書生。

  書箱蓋子傾開,書籍,還有自己送出的字畫掛墜散落一地,書生揉了揉腦袋,苦惱一笑,手忙腳亂蹲下身子,收拾著地上的“物件”。

  “寧臣”胡亂收拾了一二,從袖里取出一寸整齊的紅緞紗巾,笑道:“清風姑娘…你的東西落在我這了,這件紅紗還給你。”

  傅清風沒有去接紅紗,盯著書生,惱怒道:“寧公子,你跟過來的?”

  寧奕搖了搖頭,沒有解釋什么,而是抬頭看著四處,這里一片溫暖,紅紗幔巾被風吹拂搖曳,床頭擺著整整齊齊的古書。

  這是私人的閨房。

  “清風姑娘…”他剛剛開口,傅清風就冷冷一揮袖,紅巾纏繞,帶著寧奕向后重重飛去,砸入房屋深處,用來洗浴的木桶里。

  “噓。”

  傅清風豎起一根手指,壓低聲音道:“不要出聲…不然,你會沒命的。”

  寧奕瞇起雙眼,沒有說話。

  傅清風急促道:“等會趕緊離開這里,姥姥很厲害的,我護不了你太久。”

  說完這句話。

  風聲漸疾。

  寧奕看著浸入水里的紅紗女子,回轉身子背對自己,渾身濕透,曲線起伏,層層紅紗搖曳,傅清風抬手一拽,那枚沉重箱籠發出輕顫,像是被人隔著一截距離攥攏,兩者之間憑空生出無數絲線,傅清風牽扯之下,箱籠在地上拉出一道頎長痕跡,平行掠出數丈,來到水桶旁邊。

  箱籠與水桶發出輕輕的一聲悶響。

  與此同時,屋門打開。

  幫“姥姥”送劍的那名青衣女子,無聲無息來到此地,忽然推開屋門。

  她目光猶疑。

  紅紗層疊,看不真切。

  水桶里的曼妙女子緩慢起身,木然道:“小青妹妹,你不去幫姥姥送劍,來這里做什么?”

  “傅清風。”小青對屋內人的語氣沒有絲毫尊敬,她冷冷道:“我剛剛在你屋外看到了一些動靜…有人來了?”

  傅清風一只手按在寧奕頭頂。

  溺在水桶里的“寧奕”沒有開口,他抬起頭來,對著紅紗女子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不會開口出聲。

  他等著后續。

  “唰啦——”

  水簾掀起。

  一雙修長的雪白在他面前抬起,傅清風單手摟著裹胸紅布,緩慢起身,跨出木桶,起身之后,池水里微微溢散出血腥氣息,并不濃郁…卻讓寧奕挑起眉尖。

  這些是血…傅清風受傷了?

  “姥姥說寺外有動靜,我剛剛去看了一番。”

  隔著數層紅紗,傅清風的聲音無比鎮靜,但她的手指有些發顫,她悄無聲息地站在木桶箱籠前,不露痕跡,悄悄拿腳后跟抵著箱籠,讓其輕輕挪移,到一個安全不會被發現的地方。

  “如何?”

  雙手空空的青衣女子,顯然是已送劍回閣,此刻環抱雙臂,倚在門口,細瞇起兩只眸子。

  “無人,虛驚一場罷了。”傅清風的聲音有些虛弱,做完這些,她快步走出紅紗籠罩范圍,來到小青面前,無奈道:“剛剛那人的一刀,實在太快,打傷了我。小青,你扶我去姥姥那,把寺外情況匯報一二…順便討要些丹藥。”

  青衣女子低頭瞥了一眼傅清風的傷口,笑了笑道:“我的好姐姐,平日里,姐妹修行,姥姥夸你天資最高,修行最快,怎么還會失手,被那一刀砍得如此狼狽?”

  傅清風沉默不語。

  兩人一前一后,默默離開此地。

  寧奕從水缸里鉆出。

  他笑了笑,喃喃道:“這傅清風,倒是心底善良…只不過。”

  傅清風勸自己走…他好不容易才來到這里,怎會輕易離開?

  寧奕搖了搖頭。

  入寺之前。

  他曾經在寺外看到八匹馬匹,顯然有人先進入寺內,此刻想必是死絕了。

  《尋龍經》里曾說,在大墓墓底,陰煞極重之地,往往會生出諸多古怪不可解釋的現象,有些“陰物”,就是在煞氣凝聚之地誕生。

  看來這座古寺里,活著的都是一些陰物。

  這些陰物逆天而修,吸噬陰氣,此地臨近亂墳崗,修行至此,陰氣已經汲取得差不多了,要想再進一步,就要食人精魄,把生人的陽氣吸出來,白日里光芒太甚,陰物不敢作祟,只能等到晚上,再行“偷生”,若是沒有猜錯,剛剛那行人中,有一人擅長風雷之術,刀氣鋒銳,震傷了傅清風,留下了雪白腰部的那道傷疤。

  那人已經死了。

  這些陰物中,修為最高的就是“姥姥”,不知是何道行,但不太可能是超脫命星境界的“大魔頭”。

  這幫小陰物,容貌極美,看修行倒是一般,青衣女子口中“天資最高,修行最快”的傅清風,也不過媲美人類當中第六境左右的修行者。

  小的實力一般,老東西估計也強不到哪里去。

  寧奕默默運轉體內星輝,將濕透黑衫里的水汽蒸發,霧氣騰騰,他抬起頭來,看著這座紅色閨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些陰物群聚在此,大雨天,陰煞天,樓閣初現,神念不夠堅定的尋常人類,或許道行卑微的修行者誤入此地,聽到琴音和歌聲,恐怕就會被“女人”迷惑。

  一步錯,步步錯。

  “山野大澤,精魅魍魎,的確像是山字卷無意造就的產物…”寧奕吐出一口氣,默默打量著“傅清風”房屋里的擺件,他抬起一只手來,箱籠無風自動,蓋頭掀開,七八件小物事飛出掠入掌心。

  瑩潤如玉的發簪,被寧奕一根手指輕輕抹過,熾烈無比的神性,破開一切虛妄。

  白玉簪顯露原形,只是一根白骨簪。

  其他物件,都是如此…只不過雖然材質陰煞,但那位傅清風姑娘,的確傾注了不少的心血,雕琢打磨,都是手工,屋里的桌案上還擺放著打磨的工具,可見白日陰煞淺淡之時,她都在此地做著這些小玩意。

  這些小玩意極耗時間,傅清風桌上還擺著一面未完成的女紅,這針繡不是由那些下九流的污穢之物做的,一針一線,都是她從外面竊來的人間之物。

  畫的是一只燈籠,一張古琴。

  一個側臉安睡的儒雅書生。

  以及笑意柔和的紅紗姑娘。

  寧奕眼神有所動容。

  他把傅清風送自己的這些細碎物事都擺放回位,對于這只陰物,他從來就沒有動過心思,比起“欺騙”,他更傾向于這是自己逼不得已的“偽裝”,若是揭開面皮,讓傅清風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她絕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傻乎乎的全然相信。

  現在看來,傅清風似乎對自己…動了真心。

  只可惜他并不是不諳世事的書生“寧臣”啊。

  寧奕手指微動,挑起眉頭。

  他發現,在桌案的紙張下,藏著一張字跡娟秀的信諫。

  “寧臣先生…這些日子,相談甚歡,一如初見。”

  “清風不知,是在哪兒見過先生,總覺得眼熟,親切,若此間真有輪回,或許你我上輩子便見過面吧,不知先生是否有此感覺?”

  “今晚若有緣再見,有件事情難以啟齒,只能寄由這封書信,來告知先生…清風并非什么大戶人家,更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女子的字,戛然而止,筆墨還擱在桌案上,顯然是只來得及寫到這里,就匆匆離開。

  寧奕揉了揉眉心,瞇起雙眼。

  屋外風聲變得急促。

  阿青扶著傅清風,來到閣門。

  傅清風推開閣門。

  她身旁的青衣女子卻沒有邁入。

  “清風姐姐,你我姐妹一場…何必至此?”

  傅清風瞳孔收縮。

  阿青微笑道:“你且與姥姥匯報在寺外看見了什么,我倒是想看看…你屋子里,藏得是什么,有好東西想要獨吞,連妹妹我都要瞞嗎?”

  來不及回身,阿青關上了屋門。

  遠方的水池里,鉆出了兩顆小光頭,帶著大紅袍,在水池上鋪成一條長路。

  陰柔沙啞盡皆有之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傅清風…你來解釋一下,這是什么?”

  紅紗女子咬了咬牙,一只手捂住腰部,緩慢踩在水面紅紗上,步步艱難。

  當她走到姥姥座前,看著那緩慢轉身的巨大黑影,剎那面色蒼白。

  五指細長如鉤,正把玩著一枚香囊。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隨身攜帶的香囊…不見了,是被那一刀砸落的?

  傅清風腦海里一片空白。

  姥姥極輕極細的聲音笑道:“香囊…好香啊…還是外面的味道…”

  下一剎那,那張男人面容出奇地憤怒,一只手攥攏香囊,將其攥成齏粉,符箓碎片片片墜落。

  “這是大隋修士的符紙所制,傅清風,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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