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風雪都停了。
莎爾娜的睫毛顫了顫,然后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了一張盛世美顏,那臉上還帶著微笑。
“你睡醒啦。”李子安的聲音很溫柔,刻意把一個“睡”字咬得比較重。
這是要提醒她,你是睡著了,不是被什么人下黑手給弄暈了。
莎爾娜愣了兩三秒鐘,忽然從被窩里坐了起來,然后掀開睡袋看了一眼身上的褲子。
她的褲子好好的,連一點污漬都沒有。
李子安知道她在看什么,心里又在想什么,但他假裝不知道,他也從睡袋里坐了起來,裝模作樣的伸了個懶腰:“我們走吧,回天竺。”
莎爾娜看著李子安,狐疑地道:“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李子安說道:“我們聊著聊著你就睡著了。”
“呸,我記得很清楚,我們正準備那個,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不是你把我弄暈了?”莎爾娜的眼神銳利,仿佛要穿透帥逼安的內心。
李子安聳了一下肩:“你這個弄字用得不妥,真的就是我們聊著聊著你就睡著了。”
莎爾娜什么都沒說,還是用那種銳利的眼神看著李子安。
李子安沒轍了。
他面對的不是一般的女人,是牛津的心理學碩士,人家這個課題研究完,論文一寫就是博士了,要騙這樣一個女人談何容易?
而且這個騙字也用得不妥,他只是在保護她。
“好吧,我說,是一個守護者用針扎了你,在你這個位置。”李子安伸手在莎爾娜的后脖子上點了一下。
莎爾娜跟著抬手摸了一下那個地方,還有點隱隱作痛的感覺。
“然后呢?”她問。
李子安說道:“我追出去跟她打了一架。”
“誰打贏了?”
“是那個守護者,我不是她的對手,但是她也殺不了我,我跟她說我會帶你離開,不再來這里,她同意了,然后就走了。”
“你說的那個守護者是男的還是女的?”莎爾娜又問了一句。
“女的。”
“難怪只扎我不扎你。”
李子安心里有些無語,但感覺上放松了一些。他越發覺得說謊是要講技巧的,真真假假都得摻雜一點,這樣說出來的謊話才能讓人相信。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帳篷了,我給你解了毒,我擔心你冷,所以又鉆進睡袋摟著你睡覺。”李子安說。
莎爾娜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判斷李子安說的話是真是假。長得越帥的人越會騙人,這在心理學上是一個公認的知識點,所以僅憑帥逼安這張臉,她就覺得他的可信度極低。
“吃點東西我們就走。”李子安說。
“我們就這樣走了?”莎爾娜還是不甘心。
李子安說道:“不走也沒有辦法,拋開那個強大的守護者不說,就這盆地里的冰雪層就是一個無法克服的難題,我們帶的食物只能維持幾天了,那還是回去的路上要吃的,沒有食物我們都會死在這里。”
莎爾娜嘆了一口氣:“好吧,我們離開這里,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將來我們準備好了再來這里。”李子安的心中卻是一聲嘆息。
下次再來這里的時候他肯定不會再帶上她,姑師大月兒已經打過招呼了,如果他下次還帶她來這里,姑師大月兒肯定會下死手,那反而是害了她。
兩人吃了一點東西,收拾好帳篷便往回走。
穿過盆地中間的時候,李子安在他昨晚挖出的雪坑旁邊停留了一下,他昨晚挖了一個差不多兩米深的大坑,但現在去看只有一尺來深了。這恐怕還是風雪提前停了的原因,不然早就沒有了。
莎爾娜說道:“這樣的環境還真是沒有辦法,就算能將工程機械運上來,在這里也沒法正常工作,如果這個冰湖有幾百米深,那就更糟糕了,哪怕是軍隊來都沒法挖開。”
“總會想到辦法的。”李子安說。
他想起了昨晚在裂縫下的山腹空間里看到的景象,那山腹空間估計就在幾百米的地下,但顯然不是底部,這冰湖還真的有可能上千米深。
不過這樣也好,這冰湖等于是一個封印,將那種神秘的病毒封印于此。如果擅自解開封印,那對這個世界來說還真是一件極不負責任的糟糕事情。
兩人繼續往回走,最后來到了來時滑下來的山坡。
下山容易上山難,兩人下來的時候開著友誼的小船一路飆船滑下來,根本就沒用多少時間,可是往上爬就難了。
上午開爬,爬上山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兩人顧不上休息又往山下走,趕著天黑之前下山。
夜幕降下來的時候,半山腰上又豎起了一只帳篷。
莎爾娜看著狹窄的營地的一個角落,一張俏臉莫名其妙的紅了。
來的時候她和李子安也是在這里扎的營,李子安還給她端過水,所以這個地方已經像烙印一般烙扎了她的記憶里,她甚至還給它取了一個中文名字,端水臺。
兩人吃了點東西,莎爾娜早早的就鉆進了帳篷里,李子安習慣性的去輕松了一下,然后也回到了帳篷里。
一進帳篷他就呆住了。
帳篷里多了一堆衣服,那是莎爾娜的防寒服和防寒褲。
莎爾娜縮在睡袋里蓋得嚴嚴實實的,這倒不影響他什么,可是這帳篷里就只有一只睡袋,他也得進睡袋才能睡覺,這可咋整?
“軍師,你這是…”大師覺得很有必要提醒她一下,這里的夜晚零下二十幾度,脫衣服睡覺太危險了,可是沒等他把話說完,他的話就被打斷了。
“今晚天氣好,沒吹風也沒下雪,沒事。”莎爾娜說。
你沒事我有事啊!
李子安愣在帳篷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還愣著干什么,你不睡覺嗎?”莎爾娜催促道。
李子安脫掉了鞋子,準備鉆進睡袋。
“你的衣服很涼,你這樣進來睡袋一下子就涼了,我會感冒的。”莎爾娜說。
“這樣不好吧?”李子安覺得不妥。
莎爾娜的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最后一次研究,你要是覺得在這里研究不合適,那我就回去再找機會研究,魔都的環境肯定比這里舒適。”
“別,我依你。”李子安秒慫。
回魔都研究?
前有余美琳,后有沐春桃,要是被逮住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事情。更何況,這都還沒算上杜林林,萬一杜三娘再出點什么狀況,他就分身乏術了。
長痛不如短痛,反正這冰天雪地的沒人看見,就讓她研究吧。
自己上的賊船,哭著也要坐到終點站。
大師也把防寒服和防寒褲脫了,身上還有一件長袖秋衣和秋褲,他正準備鉆進睡袋的時候,莎爾娜又對他搖了搖頭。
“你這樣不符合研究標準。”軍師說。
李子安:“…”
課題是她的,怎么研究也是她說了算。
大師又硬著頭皮把秋衣秋褲脫了,然后鉆進了睡袋。
他的身上當然還穿著褲子,科學研究嘛,必須正規。
誰能說在美院給小姐姐當模特的男人下流?
有些事情從藝術和科學的角度去理解,就是很正規。
莎爾娜靠了過來。
滑溜溜,香噴噴。
李子安有點緊張:“說好了,這是最后一次研究。”
“嗯,最后一次。”莎爾娜的聲音撲進了大師的耳蝸,還有熱氣。
李子安點了一下頭,然后閉上了眼睛。
他強行進入了大睡煉氣術的修煉狀態。
他是這么想的,我不說話,我不動,我把自己變成一條咸魚,你感覺沒趣了總該放棄了吧?
軍師的手指滑過魚胸、魚腹,最后在魚身上寫下了一個歪瓜裂棗的拤字。
大師睫毛輕顫,心中默念:“我只是一條咸魚,我只是一條咸魚。我沒反應,我沒反應…”
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呢喃的聲音:“放松,放松,你是一條魚,你正在海水里悠游,你的身邊有好多水草…”
這是心理學中的催眠術嗎?
李子安的心中很是好奇,然后他真的感覺到了好多水草,他根本就沒動,但是那些水草自己就纏上來了。
“你游啊游啊,你在找回家的路,海水碧波蕩漾,海草飄搖,你鉆進了海草里,你的嘴巴拱起了一團海泥…”
大師的意識模糊了,迷迷糊糊里他真認為自己就是一條魚,他還真就拱起了一團海泥。
大海的味道是那么的清新和神奇。
科學家的聲音呢喃,如夢似幻還有點喘:“你游啊游啊,你終于游到了你的家門口,它就藏在一叢海草之中,你歸心似箭,你穿過那叢海草,一頭扎進了你的家門…”
大師的意識徹底模糊了。
他此刻的情況就跟《角斗士》里面的馬克西姆斯,倒在角斗場之后彌留的那點時間里,他的靈魂回到了他的家鄉,他的指尖掃過一叢叢金色的麥穗,他推開了粉色薔薇遮掩的家門,貓著腰走了進去,他美麗的妻子面帶笑容,一頭撲進了他的懷里。
“啊!你回家啦…”妻子的聲音,多么的激動和幸福。
分不清真實與幻覺了。
海水蕩漾,海草飄搖。
許久之后,這片海水平靜了下來。
“睡吧,睡吧…”如夢似幻的聲音。
我睡個錘子!
大師睜眼。
咸魚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