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本性
“嗯！？”
顧長天看著陸煉宵，對他的神色變化有些不明所以。
而陸煉宵亦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很快回了一聲：“沒什么。”
緊接著道：“以你的身份…應該不是什么簡單角色，當年特意趕往啟明星市…”
“四十五年前，你爺爺陸旭日剛剛下山，游歷天下時與我相識，我們二人一見如故，結為兄弟，當時我們兩個都不過區區凝罡罷了，有何身份可言。”
陸煉宵看了顧長天一眼。
他的年齡…
六七十歲了？
可看上去卻不過四五十上下。
“我們游歷四方，機緣巧合，得以成就神境，行走于太玄地界。”
“神境？”
陸煉宵有些意外。
他爺爺陸旭日居然是一尊神境！？
不過顧長天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久談，繼續道：“當時太玄正值太玄皇室式微，武道勢力割據一方，占山為王，荼毒天下，視蕓蕓眾生與牲畜，我們二人行俠仗義，救民水火，時間一久，闖蕩下了‘日照大千、火煉長天’的名號，身邊也漸漸吸引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物…”
四十五年前的太玄帝國…
確實有過一段黑暗時期。
皇帝駕崩，皇子內斗不休，更有一座座軍閥割據一方，以及一座座古老宗門占地稱王了，龐大到堪稱東耀神洲第一大國的太玄帝國險些被暗中攪動風云的日月星聯邦、神圣教國，甚至九州共和國肢解，四分五裂…
“在那段時間，我們救下了一個人…一個，真真正正雄才大略之人，和他相比，我發現我們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哪怕我們一直行俠仗義，也只能治標不治本的眼睜睜看著世道繼續亂下去。”
顧長天看著陸煉宵：“可他，讓我們看到了希望，一個…可以終結這一切，讓人類完成統一，讓盛世提前降臨，讓世界充滿和平的希望。”
“你該不會是想來招攬我吧？”
陸煉宵道。
“不錯，任何心有感觸，致力于改變世界現狀之人，都是我們的盟友，都值得我們招攬，成為我們‘造世會’的一員。”
“造世會？”
陸煉宵心中第一時間聯想到了長生教那位想要再造世界，還世界一個朗朗乾坤的新晉教主李平：“兩教盟現任盟主李平也是你們造世會的人吧？”
“對，早在當年你第一次鋒芒畢露斬殺項云天時，就有人向我提議過，邀請你加入造世會，不過當時我沒有同意。”
顧長天道：“當年我旭日兄長和我理念不合，其原因，就是他受混元宗思想荼毒太深，認為世間萬物運轉自有其規律，有其理念，我們可以循著本心去做一些我們力所能及能夠做到的事，但要再造天地，扭轉乾坤，卻和世間規律發展相違背，最終的結果只會徒勞無功，甚至受天地反噬…”
說到這，他抬頭，瞭望遠方：“我知道，要再造天地，重塑乾坤何等艱難，我們可能會失去我現在擁有的一切…但…武道，從來就是為了逆天爭命，與兇獸、與天地、與自然而搏殺，哪怕我們的所作所為違背世間運轉的規律，我們的最終目標會引來天地反噬，但…為了這個世界的未來，終究得有人站出來，逆天改命！縱然被天地所誅，我們亦一往無前，在所不惜！”
這個時候，陸煉宵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猛然變得嚴肅：“你們所說的那個人…是誰！？”
“你猜到了，不是么？”
顧長天看著他。
“太玄之主！”
陸煉宵沉聲道。
“我們造世會終結了太玄的亂世，消滅了太玄地界的軍閥割據，完成了對武道界的統一，我們將遵循著我們的理念，完成對東耀神洲、赤縣神洲的整合，然后將造世會的火焰，席卷到戰亂不休的黑沙洲、群魔亂舞的星辰洲、荼毒生靈的蓋亞洲…”
顧長天張開雙手，似乎要掌握整個天地：“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陸煉宵聽出來了。
這是希望他們神武盟徹底的投效太玄帝國。
只是，如果換一種立場…
“造世會的目的，恐怕并沒有他們說的那么偉大，無非是另一種政治理念和統治階級罷了。”
不過…
陸煉宵聯想到太玄帝國對武道勢力的態度…
或許他們確實有點不一樣，也確實想要改變些什么，但卻未必是正確的。
至少，太玄帝國內部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和平，武道界的反抗勢力一直存在，攪風攪雨。
“沒有人愿意看到真正的亂世一直持續下去，想必陸煉宵你也不例外，所以，我們由衷的邀請你，加入我們造世會，為新世界的來臨，為制造一個充滿和平穩定繁華的世界貢獻一分屬于自己的力量。”
顧長天看著陸煉宵，神色中充滿著真誠。
“盡管你們描述的景象很好，并且你們還在朝著這個偉大的目標貢獻著你們的力量，但…不可否認的一點，你們和日月星聯邦那些國家相比，實際上并沒有什么不同，至少…站在大商國的立場來說，你們太玄挑起了戰爭，讓整個大商國陷入生靈涂炭之中，尤其是對生活中星州、白鳥州的普通人來說，這場禍亂和災難，你們才是罪魁禍首。”
“大商國腐朽不堪，官員的不作為、縱容，人盡皆知，所有人居于高位都是為了設法撈錢，枉顧普通人的利益和死活，這一點…當年是天道劍宗代理宗主時的你，應該比我清楚，他們是怎么對待普通人的述求？”
顧長天道：“眼下我們的到來，是徹底的解放他們，他們目前面臨的只是改革前的陣痛，只要熬過了這段艱難的時期，白鳥州、星州子民將迎來更好的生活。”
“我聽說過一句話，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你又怎么知道他們希望用這種方式被你們解救？”
陸煉宵道。
顧長天聽得他所言，好一會兒，他才道：“陸煉宵，看樣子你對我們有偏見。”
“我只是覺得你們是所作所為并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么偉大。”
“任何改革、解放，都避免不了犧牲和傷痛，或許我們的所作所為中存在著一些瑕疵，一些不盡人意，犧牲了一些無辜之人，但…為了塑造一個全新而美好的世界，任何犧牲、任何傷痛，都是值得的。”
顧長天道。
“萬一你們失敗了，那你們這些年來帶來的諸多動蕩，豈有有半點意義可言？你們會成為禍亂天下，帶來生靈涂炭的野心家，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這已經是我們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法，以爭斗，求和平。”
顧長天伸手：“以嚴苛的法律、規章制度，造就絕對公平、公正的環境，強國強種，再推動強大的太玄帝國完成對世界的統一！這，也是我們所能想到的唯一一種結束無止境戰亂的方法！”
“結束？真的能夠結束么？”
陸煉宵看著顧長天：“時代不同了，太玄帝國欺負欺負大商國、赤星國、楓國這些國家還好，可一旦和九州共和國、神圣教國、日月星聯邦開戰…最終會帶來什么樣的結果？”
他重重道：“核戰！成千上萬的核武器會將整個藍星化為焦土煉獄！”
“核戰，想打起來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簡單，控制一個國家，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困難，只要控制最核心的幾百人…甚至幾十人，一個國家的意志就將遵循我們的思維而運轉。”
“所以，你們在冒險！拿整個人類世界，拿藍星的未來冒險！”
“冒險…”
顧長天抬頭望著天際盡頭：“這個世界，又有什么事能夠不承擔任何風險而實現？”
片刻，他再看向陸煉宵：“所以我們邀請你加入，如果能夠得到你們的幫助，我們的把握會更大一分，冒險的可能性也更低一分。”
說到這，他語氣微微一頓：“如果能夠得到你們的全面配合，太玄和大商的戰爭將會很快結束，你們所面臨的危機將迎刃而解，未來如果你愿意，大商可以盡數交給你治理，你可以帶給大商所有人更好的生活。”
“你弄錯了一個問題，大商和太玄根本上的矛盾在于太玄帝國對武道界的態度。”
陸煉宵道：“且不說我是否會答應你的邀請，即便答應了…那將是對混元宗、對天道劍宗最根本性的背叛。”
“所以，你寧可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個武道勢力割據一方，占山為王，讓大商國和太玄帝國的戰爭持續，也不愿意讓所有人處于一個公平公正的環境下生活…”
顧長天問道。
陸煉宵稍稍了解過太玄帝國。
太玄帝國完成了對武道界的統一，國內確實也推行能者上、庸者下的制度，在法律面前，更竭力做到了人人平等。
上將之子殺人，證據確鑿都會被判處死刑。
對普通人來說，生活在這個國家雖然有各種束縛，缺乏隱私，但他們確實將安全、公正做到了極致。
陸煉宵回想了一下。
他辛辛苦苦為太玄鞠躬盡瘁，可如果有朝一日，他弟弟陸仙機不小心殺了人，他甘心將他送到牢中么？
答案…
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