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0 法家刺客在行動 (2)
屏息凝神，將整個身體嵌入石質的房梁之后。
此時洛基不禁對老哈什升起一絲敬佩。
進入朗特綠洲，他跟隨老哈什前往集市，這一路上在閑聊的時候，老哈什無意中透露出他對“希斯·布蘭徹”這名妓院老板身份的存疑。
老哈什在君士坦丁堡混跡了四十多年。
在這段漫長的時間中，他見過太多的羅馬商人。坦白講，除了面對尸體的時候表現的有些過于平淡之外，希斯并沒有露出任何馬腳。
但奇怪，也正是怪在他的“正常”上。
他實在“太像”一名拜占庭商人了。
學士們如果編纂詞典，想要在“拜占庭商人”這個詞匯后面加上一個例子，哈什馬幫中的這位希斯·布蘭徹簡直是不二人選。
他方方面面都符合大眾眼中對于精致拜占庭商人的刻板理解。
與其說他是一名商人，不如說他更像君士坦丁堡大劇院中那群扮演商人的演員。
但老哈什卻是一個對周遭事物觀察細致入微的人。正是依靠這萬中無一的本領外加骨髓深處的小心謹慎，他才能在這條危險的道路上生存至今。
他這一生中見過最多的人，莫過于形形色色的商人。
真實的商人往往是千人千面。
有的好色，有的膽小，有的結了婚但偷偷喜歡男人，有的明知過度肥胖，但依舊熱愛美食。
他們的職業都是“商人”，然而在真實的世界中，真正的商人卻經常想要摘除身上的這一標簽。
他們或是希望自己能更貼近一名貴族或是平民。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們的目標受眾更加感覺到“這人并不想賺我的銀幣，他只是我的朋友”。
希斯看似隨和，但與馬幫想出二十多天，他無時無刻不在于所有人刻意保持著距離。
在棲息地時，他會發給腳夫力工們珍貴的卷煙，但卻不會與他們坐在一起。
看到仆婦們洗衣做飯比較辛苦，他也會命令部下去幫忙，但是他們工作的時候永遠自成一派。
自從走出孟菲斯城后，老哈什這二十多天內都在極度焦慮中度過，人在焦慮之中往往會仔細審視身邊的一切，帶著放大鏡去觀察身邊所有人時，難免會發現更多的破綻。
經過與“新月商會”的一戰，洛基已經完全贏得老哈什的信任。
此番進入毒蝎部落，當他聽到希斯·布蘭徹說要帶領部下在旅店留守的時候，他就已經留意，想要暗中調查一下這幾人究竟是什么來路。
正常來說，這個任務應該由馬幫的安保隊長阿卜杜拉·薩赫。但考慮到如果他們是一群用商人身份做掩護的高階神選者...薩赫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最終，他決定將任務交由洛基，來看看他們在無人看管的時候是怎么一副模樣。
摸著良心說，這一路上洛基沒有看出任何端倪。
上一世他是一名規規矩矩的社畜，每天過這三點一線的枯燥生活。
而這一世，他的部下全都是揮舞大斧流血戰斗的維京壯漢。高階商人他接觸的都非常有限，出于對涂脂抹粉的男性娘炮源于本能的懼怕，他總是會選擇下意識的距離希斯遠一些。
隨便答應下來的工作，沒想到潛伏到房梁之中，竟然擁有不俗的收獲。
在艾赫那吞的魔精店鋪中，老哈什塞到洛基手中的是一瓶“狼毒魔精”。
沙漠中的胡狼擁有獨一無二的隱匿本領，這源于他們血液之中所隱藏的元素力量。
淬毒師用“胡狼之血”做成的魔精可以極大的程度的壓制人體散發出的氣溫與靈能波動，將魔精涂抹全身后只要洛基屏住呼吸，沒人能察覺到他的行蹤。
他隱藏在房梁之上，可以做到如同一塊真正的巖石。
沒有呼吸，且沒有溫度。
“薛妃小姐請放心，你的朋友只是昏迷過去了。”
“我并沒有傷害到她的性命。”
下方房間中，與淡定的仆婦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依舊全身緊繃的薛妃。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她如同一只炸毛的貓咪般極速貼近這瘦高的仆婦，舉起薄刀剛剛想要刺入她的脖頸。
這人不閃不避的念出法家學派中只有導師才能掌握的隱秘口令。
單說這份淡定，就已經超越了她之前面對的所有對手。
緩緩放下抬起的手臂，她首先伸手探了下綠眉的鼻息。確定她依舊還有氣息，她這才收起雙刀，對者神秘人恭敬行禮。
中古時代大國博弈中常有秘密結社在暗中活動。所有秘密結社中，以開設神殿，招收信徒的“拜火神教”最為高調。
光照會原本能夠長期隱藏在暗影中，但洛基的橫空出世將身穿人皮的蜥蜴人徹底曝光在世人眼前。
當所有國主的目光都被他們所吸引的時候。
沒人注意到...長期隱藏在儒生陰影中的法家學派竟然也在暗中擴展到如此規模。
甚至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法家學派才是中古時代最為成功的秘密結社。在上位之前，他們已經隱藏在黑暗中秘密運營了數百年。
法家學派的成員秘密隱藏在各座大陸的不同角落中，以至于此時就連荒無人煙的黑沙漠深處...都能擁有一位導師級別的潛伏者存在。
極端強大的自信，神出鬼沒的行為，外加陰沉暮色與閃爍燭火中一張詭異的面孔，這人的一切行為都符合薛妃對“法家導師”的理解。
從她口中說出的口令來看，她的學派之內的關銜遠在薛妃之上。收起雙刀后薛妃跪坐在仆婦的面前，如同自己剛剛進入深山之中的刺客學院，第一次會見導師時一樣。
“學派之內對你的本事擁有各種傳聞，今日一見，倒也算不上虛假。”
“看來這一路上我為你做到各種安排，基本上是白做了。”
此話一出，薛妃立刻明白了面前這位導師指代的是什么。
按照法家學派內部原定的計劃，當新月商會戰勝‘恒誠號’后，薛妃小隊的下一步行動是跟隨新月商會進入沙漠，進入朗特綠洲前將新月商會中所有成員盡數屠殺，自己尋找向導完成最后的旅程。
洛基出現在哈什馬幫中打亂了這所有的計劃。
哈什馬幫成了最后的勝利者，孟菲斯城中的薛妃小隊臨時變陣，暗中觀察一切的法家導師也迅速改變策略。
仆婦伸手入懷，從中掏出一封由木漿紙制作成的薄薄紙張。
其上沒有任何字跡。
“‘上面’安排下來的下階段任務有一部分由我進行口述，另外一部分..以我的權限無法得知，只能你親自進行查看密信。”
“學派需要你繼續執行光照會入會儀式，將東陸女童送往姆比亞綠洲。
在這期間，右相大人需要你繼續潛伏在哈什馬幫之中！
經過學派內部研究決定，‘巴黎之王’洛基·斯塔拉格也可以變為任務的一部分，我們已經暗中調配了潛伏在姆比亞綠洲中的法家門徒，他們會負責接應你們，完成下一步的行動。”
薛妃點了點頭。
學派內部擁有森嚴的等級制度。想要維持秘密結社的良好運轉，所有人必須無條件服從上級的命令。在自己帶領的隊伍中她是統領，但在導師面前，必須要做服從命令的棋子。
“任務的最后一環是進入阿努比斯神廟，我需要你跟隨冥河祭祀進入神廟，這個環節你們盡可以放心。
如果冥河祭祀讓你們把女童交給他，你們不要拒絕。
右相大人讓我示意你盡可以放心，與我們接頭的冥河祭祀是我們的人。”
“他有什么面部特征嗎？”薛妃問道。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然而薛妃對面的法家導師卻沉默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學院內部從來沒有安排我二人見面，因此官方的說法應該是我沒有見過這位冥河祭祀的臉。”
不過....
我也有專屬于我自己的暗樁。
右相大人相安排我進入這片沙漠如此之久，我有一種預感，這一切的布置都是為了你今天的到來。
學派內部對這次行動非常的重視，甚至重視到需要可以刻意淡化它的存在！”
導師略顯蕭瑟的嘆了口氣。
至此，薛妃已經可以完全確定，這人必定不是黑沙漠自由民。
在這層面皮之下，她的真實身份應該是一名東陸人。
“與你接頭的冥河祭祀擁有一個非常顯眼的特點。”
“無論走到何處，她的后背上都會背著一把造型古樸的大斧！”
“她的名字，叫做蘇菲·斯塔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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