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無信則不立
長歌的一只手搭在椅扶手上，食指和中指輕輕敲擊著，她面色沉凝，似在想著什么，過了片刻，她忽的定了神色，柔聲道：“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所以還是先解決問題吧。”
“難道你有辦法么…”宋若嬋哀婉的抬起頭問。
“有。”
“什么辦法？”
“只怕你不會答應的。”
“我答應！”她急忙道。
長歌抬頭，直截了當道：“但有個條件，你的鏢師均為我所用？”
在場多人一齊面色大變，有幾個驚的真些，有些個驚的假些。
宋若嬋比宋青蘿還是要更沉穩些的，她沒有急著駁斥，而是忍著憤意問：“長歌姑娘是何用意，可否詳說？”
長歌笑了笑，道：“也不是讓你關了萬通鏢局。現下永樂城外不能去，你的鏢師總要掙錢糊口吧，既然不能押鏢，倒不如幫我送外賣，接跑腿單，工資我來付，人員還是由你管理。你們只在永樂境內活動，他們要想在永樂動手，世子不會坐視不管的，而且…。永樂多年太平，永樂城主和世子，不是沒幾分本事的。”長歌有些話沒有說，怕是人多口雜，而且她就是想要逼那些匪徒余孽在永樂境內動手。他們不動手，蛇不露尾，怎知它洞在哪里。
至于那夜滄瀾，萬俟牧言自會處理。現在只等他們按奈不住了。
“就這樣？”
“就這樣啊。”長歌道。
“怎么我合計來，只是便宜了你？”宋若嬋面有疑惑之色。
長歌拍拍掌，笑道：“合作共贏。人還是你的人，我只是借用一下。”
“這…”她遲疑著。
“你們可都聽明白了？！”長歌站起來，高聲問道。
“聽明白了！！！”四五十青壯年男子齊聲吼道，房子都要震一震。
“那好，你們都回去家里好好想一想，一切秉承自愿原則。走吧走吧”說著，長歌像趕鴨子一樣，把這些個鏢師給轟了出去。
吵吵嚷嚷一會兒后，他們都離開了，宋若嬋與宋父仍端坐不動，宋父倒有些蠢蠢欲動。
長歌狡黠一笑，對鶯兒說：“關了門吧，但外頭看守的人可不能散，還是生人勿近。”
鶯兒盈盈一屈身：“聽姑娘吩咐。”那叫一個恭敬。
待關好了門窗，長歌又道：“你們宋家不是還有分號嗎？宋伯伯可以先去打理分號的生意。正好也避避風頭。”
宋父痛心疾首，搖頭嘆道：“近四代家業啊，難道就要毀在我手里了嗎？果然生女兒就是不中用啊。”
長歌抓起手邊的茶碗往地上一摔：“王八蛋！混賬話！”
唬的宋父一彈，拍著胸口大呼：“駭死我了，駭死我了。”
長歌站起身指著宋父鼻子罵道：“怪女兒什么事，要毀也是毀在你手里，你這兒子不也挺沒用？！身為萬通鏢局大當家，要武藝沒武藝，要膽識還不如自己女兒，色令智昏，夫人才死，立馬納妾，一納妾還納了倆。納妾就納妾吧，食色性也，我也不要你當個圣人，好歹也要好生照顧教養兩個女兒成人啊。結果卻縱容賤妾虐待女兒，不聞不問。生在你們宋家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宋父滿臉赤紅，站起身來，指著長歌責罵道：“你個賤…”
話剛出口，春三娘輕輕的干咳了幾聲，宋父又忙把話咽了回去。
春三娘若無其事道：“沒事，你繼續你繼續。”
那宋父如何敢再罵，只得悻悻然坐下來，像只死雞一樣，臉色灰撲撲的，垂著腦袋一動不動。
看他蔫了，長歌也不好再繼續罵了。便又轉頭與宋若嬋說道：“你把人放在我這里，幫我做事確實是便宜了我，但好歹也留住了他們這一幫子的人，現下你們也接不到活了，就算接了活，押了鏢，也不敢往外送。這樣下去，你們還發得出來月例銀子嗎？這樣遲早得散，等到人都找了別的活計，又想將他們全招回來，哪還有這樣輕輕松松的事了。”
宋若嬋細細思量了她這一番話，也不無道理，又問：“那我們宋宅一大宅子的人呢？”
長歌甩甩手，坐下來：“該辭了的辭了吧，留幾個忠心的，手腳勤快的。再留幾個身強體壯的看守院子，該打發了就打發了，節省了開支。另外你們不還有松蘿坊嗎？你也可以去松蘿坊幫你妹妹打理打理鋪子，你們可別小看了那脂粉鋪子，因得生意好，訂單穩定，每個月營收有好幾百兩呢。”
宋父訝然道：“當真？！”
長歌鼻子一哼，譏諷道：“我勸你還是帶著兩個侍妾去分號待著吧。萬一匪徒余孽要下手，豈不將你們宋家一鍋端了？”
他一聽這話，立馬又縮回了椅子里。
“當然，你也可以跟著你爹去萬通鏢局的分號。”長歌轉過臉對宋若嬋說道。
宋若嬋搖搖頭，哽咽道：“不，我要陪著青蘿，先前…都是我害了她。他們真要報仇，我不是罪魁禍首嗎？我現在逃到哪里，他們都不會放過我，我也不想再拖累了旁人。”
看她這模樣，長歌對她的恨也消弭了一半，安慰她道：“青蘿的名聲也算保全了的，這城里不是有這么些人都遭了殃嗎？這些事一旦落到了自己頭上，外頭那些嘴碎的人也不再苛刻了。”
宋若嬋淚水晶瑩的抬頭看長歌：“后來那些事，是你做的嗎？”
長歌佯裝糊涂道：“什么呀，我聽不明白。”
宋若嬋苦笑：“你對青蘿倒也…要知道，若沒有世子在上頭為你撐著，誰還能鬧得滿城風雨，卻還能全身而退。你也是實在，還把自己個搭上了。”
長歌鼻子一哼，不屑笑道：“我本來就是春華樓里的人，名聲這東西，我早沒有了。世人的惡原在于以圣人為尺衡量他人，以婊子為尺衡量自己。”
宋若嬋又咚的一聲跪到長歌面前，俯身在地上一磕，沉聲道：“剛才那一跪是為了求你相助，現在這一拜只為謝你為青蘿做的這些事。他日你有事，我宋若嬋必舍命相護。”
長歌一哆嗦：“我跟三娘一樣，挺怕你報恩的。三娘常跟我說，人無信則不立，這句話我送給你。你不用報恩，只要你來日不恩將仇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