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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認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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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誰才是不健全的?

  關于這個問題,很多年前,蘇木望著那個小男孩一直空缺至小學畢業的座位想過很多次。

  雖然只是小孩子,都是小孩子,但是以欺凌別的小孩子為樂趣,真的能簡單的以‘他們只是那種小孩子的心理,想以此引起別人的注意力’這種簡單的結論結束嗎?

  既然他可以只是因為老師說的‘小時候缺少關愛,單親家庭,因此內心孤寂希冀引起他人注意’這樣,那為什么夏橘必須是‘這孩子從小心理扭曲,發生這種事情并不奇怪’而結尾呢?

  蘇木承認那時候自己被嚇住了。

  只是一個幼小的孩子,見到鮮血淋漓的光景感到害怕不足為奇。

  可大多數人都是馬后炮。

  譬如蘇木在后來的一年內反復想起這件事,發現一個至關重要的點。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自己接下來肯定不會有多好過。比之當下的被孤立被害怕的不好過更不好過。

  被孤立。

  這件事在自己被下套,寫下那封情書的時候就已經定性了。

  他們的目的就是讓自己成為合理的被欺負的對象。

  多讀了些書,多識了些事,多交了些人,在這之后,每隔一段時間再回憶。

  每一次的感悟和想法都不同。

  蘇木想起在三年前,不,算上重生應該是七年前了。

  去小學拜訪了曾經的班主任,拿到了那個猜想中應該畏畏縮縮的活在陰影里的小孩子。

  可實際上,并沒有畏畏縮縮,沒有什么心理陰影。

  只是變本加厲罷了。

  初見時,蘇木現在還記得清晰,對方親切的拉著蘇木,說了一大堆,似乎已經選擇性的忘記了曾經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前對蘇木做過的事情。

  只是得意洋洋的說夏橘是活該。

  “那種瘋子最好是乖乖的呆在療養院好啦!”

  “不,精神病院應該更適合。”

  “最好是一輩子也不出來。”

  對方咒罵著夏橘。

  像是個小混混一樣露出布滿紋身的花臂,打著耳釘,身邊不缺女孩子。

  指望這樣的人反省?

  畏畏縮縮的改掉之前飛揚跋扈的性格?

  “喂,話說那個瘋子不是挺聽你的話的嗎?”

  “老子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就跟我拿刀子。”

  “我說,嘿。”

  “不如你給她打個電話叫她來這玩玩兒,雖然人是瘋了點,但是長的還真的不錯。也算是給我賠償了,怎么樣?”

  “你這樣搞一下我們還是好兄弟。”

  他心胸寬廣,仿佛就這樣一笑泯恩仇是很愜意的很合理的事情。

  “叫出來,搞一下?”

  “怎樣搞呢?”

  蘇木望著他的臉,那張桀驁不馴的臉讓人莫名的火大。

  “哈哈,怎樣搞,兄弟你這問題問的妙啊!”

  他攬著蘇木的肩膀,壓低聲音說:“這樣嘛,你要是不嫌棄,我們倆一起,前面后面輪流來嘛,反正誰也不吃虧是吧?”

  “嗯。”

  蘇木拿掉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環視這處包間。

  “你之前說這個地方是你家的?”

  “對,以后隨時來玩兒,老同學嘛,好兄弟嘛,一折!”

  他大方的說:“我跟你講,這地方常來的妹紙好多我都熟悉,到時候你要是想要點什么特殊的,找我就行。”

  “噢?你還拉皮條了?”

  “這話就說的難聽了。”

  他皺起眉,說:“拉皮條那都是什么貨色,我認識又都是什么人?”

  “爛人認識的不都是爛人嗎?”

  “爛人?”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

  “是啊,腐爛的爛,隔著老遠就聞見一股味兒。”

  蘇木笑了笑,“說實話,要不是忍著我估計都吐了三回了。”

  “有意思哈,專程來看我這個老同學就是為了挨打的嗎?”

  “也不一定。”

  “嘭!”

  蘇木在他準備說話的時候,拿起一個啤酒瓶砸在他頭上。

  “你他媽的!”

  反應過來之后,他上火了。

  但很不巧。

  他印象里的蘇木還是小學時那個中立的,巧妙地活在中間地位的普通人。

  可現在的蘇木是在之后被孤立,覺得自己沒用,于是去專程學過散打的蘇木。

  說到底啊。

  蘇木能把比自己高半個頭的他揍成死狗一樣趴在地上,有他很大一份功勞。

  當然。

  砸了好多東西,又在人家的地盤上把人揍的不成樣子,蘇木走出來的時候也不好過。

  稍微形容一下,渾身上下包括腦袋上全是腳印。

  手機,錢包里的錢全部都被拿走了。

  蘇木站在公共衛生間的洗手臺簡單的處理一下鏡子里自己那種慘兮兮的光景。

  旁邊衛生間走出來幾個女人或者男人,眼神都如出一轍的訝異。

  他想這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你鼻子下面掛著血,眼睛下邊是青色的,身上的衣服全是腳印,誰都知道這個人挨打了。

  因此被怪異的視線注視沒什么不合理的。

  這件事無人知曉。

  蘇木誰也沒告訴,除了被自己揍過,之后也被他揍過的他,那天在那里的人知道。

  也不知道。

  連他也不知道蘇木為什么突然會拿著酒瓶子給他開瓢。

  蘇木覺得他那樣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

  永遠都只會嘴里罵著:“他媽的,兩個瘋子,一個比一個瘋!”

  誰是不健全的?

  大家都說夏橘應該呆在療養院里。

  因為她用刀刺過他。

  很多年后。

  蘇木想說的是。

  其實自打一開始便沒有真的害怕她,沒有因為她突然那樣做而害怕她。在自己的潛意識里夏橘是健全的,頂多是性格孤僻。

  而相對來說。

  在很早以前。

  從第一次被那幾個人邀請‘要不要一起尿點’開始,就已經把他們劃分為不健全的人之流。

  老是在想。

  健全與不健全是否都是由不了解內情的人說了算,只要超過一定數量的人說你不健全,那么你就是不健全。

  不管被定性為不健全的這個人經歷過什么,不管她的書包是不是曾經被人惡意在里面做過惡心的事情,不管曾經她毫無過錯便被人偷偷切了書的頁碼,通透都不管,只因為她對那些充滿惡意的事情第一次有了回應,嚴重回應,于是她終于被定性成了不健全的人,如愿以償的進了療養院。

  “啪嗒。”

  蘇木點燃一支煙。

  再說說夏橘本身。

  假如在通透的了解了這樣那樣的事情,這樣那樣的動機,這樣那樣的人的性格之后,再去看待她說的那些話。

  比如說。

  “我們在本質上是一樣的。”

  “我只有和你才能相互理解。”

  “你一定會需要我的,總有一天。”

  差不多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事實上她說的本質上也沒錯。

  她知道蘇木并沒有將他們歸為健全的人,她也知道,蘇木愿意冒著被孤立的風險找她說話并不僅僅是同情。

  還有一種認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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