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喪家之犬
下午時刻的郊外格外幽靜。
葉初夏出了大門，什么也沒想，也沒想過聯絡誰。聯絡誰都是徒勞的。
走路也不再踉蹌了。
仿佛有什么東西指引，或者說吸引她一般，不受控制的朝僻靜的小道里邁步。
這附近的綠化做的很好，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專人維護。畢竟在這里住要交的錢也不是小數目，這點環境還是要保證的。
“哈···”
先是邁步。
然后試著踉蹌的加快一步。
兩步。
三步。
然后完全熱烈的開始跑起來。
東邊？
西邊？
還是北邊？
葉初夏慌慌張張的四下尋找著。
“嘩···”
草叢也翻了。
樹枝上也沒有落下全都一一看了。
是不是順著風吹到遠處了呢？盡管固有的認知告訴葉初夏那根本不可能，那么重的兩本習題冊怎么可能被風吹走，又不是什么臺風。
但找不到呀。
到處都找不到。
找不到就得找，不管在哪里都要找到。現在只有它了。
“啪！”
不知道左腳絆到了什么凸起的東西，葉初夏整個身體一下子趴在低矮的灌木叢里。
小腿肚子熱熱的。
臉頰上有道火辣辣的感覺。
葉初夏伸手一摸小腿，不過是血嘛，沒什么了不起的。
“沒什么···”
“啊···哈哈。”
葉初夏摸了摸臉頰，笑了下，爬起來繼續找。
重要的東西，找不到的話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肯定是報應。
因為自己扔掉了前輩的禮物，所以自己遭了報應，小小的心意被塞進垃圾桶里是罪有應得。
只要找到禮物的話，只要找到它。
葉初夏什么都感覺不到。
饑餓。
傷口上流的血。
喉嚨里刀刮一樣的干燥。
它們通通排序在‘找到’之后，這件事大于生理需求。
電話響了，掛了就好。
又響了？
扔了就好啦。
“撲通。”
葉初夏把手機扔了，專心致志的找。
天漸漸地暗下了。
她雙眼空洞，整個人蓬頭垢面的。這也是當然的，再怎么綠化環境可以的郊外，在里面東爬西竄的只能是臟兮兮的。
倏然間，她看見每天下午五點準時來收垃圾的小卡車來了，兩個工人從車上下來。
葉初夏突然想起來，他們是早晚兩班倒，每一班都會認認真真的將這附近清理一遍，那么也就是說很有可能重要的東西已經被他們的早班運送到垃圾場去了。
“大叔，大叔···”
葉初夏朝那兩個工人走過去。
兩個工人被突然從灌木叢里爬出來的黑影嚇了一跳，看清楚是個女孩子才松了口氣。
他們警惕的打量面前這個女孩子。
雖然是蓬頭垢面，衣服也臟兮兮的，但是明顯可以看出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貨，雖然只有一只鞋子，但另一只也不像是撿的。她看起來也不像是什么流浪漢。
難不成是遇見了什么事情然后被人拋棄在這里？
“有見過兩本習題冊嗎？”
正當兩人想開口的時候，葉初夏先說話了。
“習題冊？”
兩個工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的莫名其妙。
“就是一本是高考沖刺一百題，嶄新的。一本是做過很多筆記的舊的教材。”
葉初夏裂開起皮的嘴唇，一動不動的說：“有見過嗎？應該就在這附近的。”
“高考沖刺？”
其中一個人望了另一個人一眼。
他記得早上的時候那個人拿著兩本書說什么撿到好東西了，浪費什么的，說是要給自己家高二的兒子用。
“有見過嗎？！”
“有嗎？”
“大叔，我求你們了，那些兩本書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給你們錢可以嗎？幫我回憶一下！”
葉初夏伸手摸自己的兜兒里，然后才發現根本就沒帶錢。
就算有也在手機里，可惜手機已經扔掉了。
“這···”
“在我那里。”
工人嘆了口氣說：“我明天給你帶來。”
原本他以為那只是住在這里不知好歹的年輕人不要的東西，但是既然失主著急的找成這幅模樣了，他也沒法心安理得的據為己有了。
“我現在就要可以嗎？我現在立刻就想拿到，我···可以嗎？”
不知道為什么。
葉初夏‘騰’地一下子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對不起，我不是···嗚，對不起！”
“我只是···嗚嗚。”
“想···嗚，想見到。”
“我對不起前輩，我···嗚。”
她越是想要控制，就越是一發不可收拾，一直啜泣著。
“好吧。”
一個工人拍了另一個人的肩膀，說：“老王，你回去一趟吧，這里我來清理。”
被稱呼老王的工人默默的開上小貨車走了。
“小姑娘，既然那種東西對你那么重要干嘛要扔了？”
工人問。
“我···嗚···啊····”
“嗚嗚···”
葉初夏想要說那不是自己想做的。
自己只是妒忌。
只是因為自己不該有的，根本就沒有資格生氣的妒忌把重要的東西扔掉了。
但她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除了抽泣什么也做不到。
“其實哭也不是那么慘的事情，能哭出來的話心里也會舒服不少的。”
工人轉過身，背對著她點燃一支煙，默默地去做自己該做的活兒了。
而葉初夏就站在原地仰望著什么也看不見的天空，小聲又無法控制的哭著。
下雨了。
直到眼睛里開始掉進細小的濕潤的顆粒，葉初夏才慢慢地止住眼淚。
她仰望著什么也沒有的天際。連星星也沒有一顆。
突然想到一點。
就算是拿回了重要的東西，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什么也沒有了，前輩的話也好，前輩的觸摸也好，前輩的嘲諷也好，前輩總是會問的‘肚子餓了嗎’的慣例也好，什么都沒有了。
回去拿東西的工人家大概也不遠，很快就開著小貨車回來了，把教材還給了她。
“這應該是你的手機吧？一直響。”
甚至另一個清理附近垃圾的大叔還幫葉初夏找到了手機。雖然屏幕看起來破破爛爛的，但是好像還能用。
“謝謝。”
“謝謝大叔，謝謝你們。”
葉初夏握著兩樣失而復得的東西止不住的道謝。
“不用謝，趕緊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吧，睡一覺之后什么都好了。”
兩個好心的大叔撐著傘繼續他們的工作。
葉初夏抓著手機在自己衣服上使勁兒擦干凈屏幕上的水珠，然后飛快點開屏幕上微信、短信、qq，小紅點很多。
有小森森的，有森小鹿的，有蘇媽的，有幾個室友的。
“啊···哈···”
但果然找遍了也沒有前輩的。
也是。
如喪家之犬的自己又怎么可能得到前輩的關心呢？她認真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