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負重前行者
燈林市的南方，就像是彩色的背景里忽然出現了一部分黑白景象。
黑霧里的一切，并沒有被徹底遮蓋住顏色，而是變成了黑白色，與周圍格格不入。
五九將感知投向南方，感受到的氣息不多，但每一股氣息都很強大。
“方才的戰斗，應該足以讓那些科學家們，相信我們的能力了吧？”
走向南方之前，五九抬頭看了看燈林市科技大樓。
終點的惡墮雖然不多，但通往南方的道路上，依舊有不少阻礙者。
這些形狀詭異的生物，放在其他地區，都是可以獨自支撐某個區域的守護者。
但在燈林市，儼然成了雜兵。
白霧漸漸有些理解，為何井五，井二，乃至井一都沒有派人來過這里。
“嗯，多多少少會有點用，但是也不好說，希望對于科學家們來說，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想要有，又不敢有。”
白霧一邊走一邊繼續說道：
“曾經越是熱血的人，現在就越發的冷靜，這樣的冷靜，就是對希望的抗拒。”
“但這樣的人，一旦重燃信心，找回信念，就再也不會被摧毀。”
白霧的話，讓五九想到了那個傅磊。
那個人儼然是領頭羊一樣的存在，在燈林市科技大樓里，傅磊明明看著最清醒，卻又對他們二人最抗拒。
二人沒有多說什么，一路殺向南方，那個黑白的世界里。
科學家們看著二人在惡墮的潮水里逆行，有人感覺到了久違的振奮，也有人感覺到了緊張。
但很快，隨著一名科學家感染了負面屬性——病變；所有人意識到了現實的慘烈。
病變，是一種擴散性的負面屬性，能夠迅速讓宿主以及周圍的人都被感染。
上吐下瀉，發燒，神智混亂，痙攣，這些生病時的反應，會全部出現在科學家們身上。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科學家們會一死了之，用死亡清空身上的負面屬性，換來四小時的短暫清凈。
病變的爆發，讓整個二十層所有科學家都染上了。
傅磊睜開眼，掃了一眼，本以為他們會跟往日一樣，選擇注射藥劑。
也的確有人打算這么做，但奇怪的是，這一次，畢海霞將這名科學家勸住了。
“等…等一吧。”
那名科學家叫張志安，與畢云霞一樣，也是負責藥劑相關的，張志安很痛苦，身上起了紅疹，一旦去抓，就會抓出膿血。
“志安…忍一忍吧，我們現在不能死，我們都不能死！”
不久前痛苦不已，想要前往高塔的侯海言這個時候也站了出來：
“我們現在都感染了這個屬性…忍一忍吧！能多忍一會兒是一會兒。”
忍一忍吧。
傅磊都快忘記了，上次聽到這些話是多久以前。
這群人怎么就是不長記性？就因為底下的兩人作秀一般的戰斗了一小時，就真的有了希望？
很多很多年前，他們也都心懷希望。
得知終將被負面屬性折磨到死的時候，為了不因為自己的死亡，而給怪物帶來進化加強——
所有人都會忍耐著痛苦，在痛苦中研究。
但后來，還是會有人扛不住痛苦死去。
漸漸的，有人開始抱怨——
你怎么能這個時候死？
你知不知道你的死亡給怪物們帶來了怎樣的變化？
又是你？大家都能抗住，就你金貴？
我的研究全讓你的死亡給毀了！
這樣的聲音，這樣的指責，這樣的負面情緒開始擴散。
希望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被淹沒的。
可即便如此，傅磊還是希望能夠聽到那句話——
“振作一點！撐下去，我們有希望！”
他看著這些人，為了讓白霧和五九在戰斗中順利一些，而開始重拾希望，開始忍受折磨，雙拳握得更緊了些。
內心有期望，更多的，卻還是恐慌。
燈林市南方。
許多地方的建筑都還完整，唯有南市區里，一片斷壁殘垣。
廢墟之中，白霧和五九踏著一地的碎石，來到了黑霧之外。
五九對這股黑霧，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但又說不出哪里熟悉，便看向了白霧。
黑色物質在這里形成了一道障壁，穿過它，就代表你們進入了扭曲記憶領域，里面的怪物和外面的怪物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
當然，對于現在的你和小矮子而言，一切也不是問題，只不過你們的熱身結束了，準備好流汗了么？
想要獲取記憶，就得殺死那些怪物。
打通這個區域之后，你們就會見到最強大的存在。
最強大的怪物？
應該是植入了井四邪念之心的陶教授，也就是說，消除掉黑霧里的怪物，才能夠見到陶教授。
而這些黑色物質，應該就是井四身上的某種氣息。
哪怕現在已經有了井字級的實力，但回憶起井四瞬間秒殺井二和井五的場景，白霧很清楚…只要是跟井四沾上邊的東西，都很危險。
白霧開始講述里面的東西，五九聽完后說道：
“不要害怕，按照之前那些科學家講述的規則來看，我們起碼不會失敗，里面的東西或許很危險，但死亡在這里不是終點。”
白霧笑道：
“隊長你見我怕過嗎？”
五九愣了愣，好像還真沒有見過白霧害怕的樣子。
白霧走在前面，進入了黑霧里。
九道人形的黑影，開始蘇醒。
當白霧與五九踏入黑霧中時，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景象，多出了九道漩渦。
從九道漩渦里，走出了九個沒有面孔的人。
白霧頗有一種指環王末日廢土版的感覺。
九道黑影就像是九個審判者，它們雖然沒有五官，白霧卻仿佛能夠感受到對方九個的人陰沉的表情。
壓抑的氣息讓五九握緊了刀。
白霧說道：
“戰術不變，我牽制它們，隊長你找機會將露出了破綻的怪物一擊必殺。”
五九點頭。
他的刀其實有兩把，五九很少兩把刀同時使用，在鐘旭一戰后，他的武器就從“惡墮必須死”變成了——七宗罪仿制品。
那把仿制品仿造的是傲慢。
威力甚至比真品還強，但缺點在于有次數限制。
次數用完后，就變成了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刀。
但卻無比鋒利。
至于惡墮必須死，在五九塔外探索的漫長日子里，五九除了得到了序列心羅之外，身上的物品也寄靈了。
他有了和白霧原本的置物袋相似的道具。
五九的手按在刀上，繃緊全身肌肉、上身微躬、左腿向后蹬地微曲、右腿踏前。
刀身上凝聚著某種白色的能量，眼神也變得無比專注。
他就像搭在弦上的弓矢，隨時可以發射。
而白霧，由于力量提升太快，至今還沒有到需要去研究技巧的地步。
他揮舞嫉妒大劍，斬出一道道狂暴的劍氣，直接攪渾了天地，與九道黑影廝殺起來！
黑影很強大，在白霧靠近的過程里，無數道力量屏障出現！
又被白霧一劍又一劍，以霸道強絕的姿態斬破。
白霧能夠感受到，類似堙滅黑洞，死亡冷光這樣的能力在不斷出現。
九道黑影掌握著許許多多的詞條，混亂的元素交織，讓這片空間被各種能量摧殘著。
不僅僅如此，這些黑影的力量和速度也遠遠強過尋常的九階惡墮。
面對白霧的斬擊，它們可以從容一邊閃避，一邊發動反擊。
以一敵九。
數十個回合的交手下來，白霧雖然占據上風，但也很難短時間內牽制住這些怪物。
“果然不是一個次元的存在，好在我可以一己之力牽制住它們！”
無論什么詞條，只要能夠看透對手的動作，預測詞條的落點，就完全不需要擔心。
而普雷爾之眼，能夠讓白霧看清它們的動作，甚至可以直接看到最優解。
這九道陰影很強大，如果沒有得到井三的軀體，白霧或許還會被壓制。
但現在，他應對起來并不太費力，只是要擊殺對手，就得看五九的手段了。
熱身結束，白霧也很想知道，隊長現在到底多強。
五九并沒有讓白霧失望。
在白霧與九道黑影交手的過程里，他一直在積蓄力量，等待著白霧找出弱點。
他的斬切本就很強大，如果有隊友能夠牽制對手，讓他全神貫注的蓄力，這道斬切將所向披靡。
銳利的目光終于在極短一瞬間里，鎖定了一道黑影。
五九的左腿瞬間繃直身形暴起前突，握住刀柄的右臂青筋突顯。
略微瘦小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氣勢，仿佛惡鬼纏身，這個瞬間的五九宛若地獄的修羅。
肩膀、大臂、小臂、手腕甚至手指，在瞬間一齊發力。
利刃出鞘之聲鏗鏘似龍吟！
灰暗的廢墟里，九道黑影的戰場中，猛然間白光一閃，如同一道白色霹靂橫掃而過！
九道黑影中的一道身影，瞬間被白光梟首。
原本五九的一刀還有余勢，這道足以橫掃戰場的白光還能經歷數次折射。
但在一道黑影被五九以雷霆之勢斬殺后，白霧和五九陷入了恍惚之中。
完美級畸變詞條·記憶爆炸。
觸發條件為死亡，在自己死亡的時候，會給對手造成精神力沖擊，讓其意識瞬間被某段意識給覆蓋。
如果對手在記憶結束之前死去，那么該詞條的擁有者，將會重生。
這才是黑影們真正的殺招！
當五九斬殺了黑影之后，白霧和五九都會記憶爆炸給波及。
所以五九強力的斬擊…被迫中斷。
余下的八道黑影，對著白霧和五九發起了攻擊。
現在的五九和白霧，被記憶籠罩，根本無法將意識轉移到現實中來，任人宰割。
可就在黑影們即將觸碰到五九和白霧的時候——
五九與白霧同時醒來！
遠在霧外某個地方的黎又，感應到了記憶的侵蝕，瞬間與五九建立了某種聯系。
算是以自己的意識，掌控了五九的身體。
而白霧就更簡單了，他的意識深處，有一個強大的守護者，來自上個時代的博弈者——白遠。
“好險。”
五九清醒過來的時候，黎又已經關閉了感應。
五九知曉白霧體內有著一個強大的執念體，時常幫助白霧解決一些危機。
他不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感覺，但現在，黎又讓五九明白了這種感覺。
“的確好險。”白霧揮舞起大劍，再次投入到戰斗中去。
五九也再次進入拔刀的準備狀態，雖然刀勢斷了，但只要有白霧在，他就可以重新積聚刀勢。
哪怕一次只能擊殺一個，這場戰斗也沒有任何懸念。
只是方才的那段記憶，讓白霧和五九都有些震撼。
當黑影死去，那個瞬間里。
五九和白霧都看到了一樣的畫面。
“你叫什么名字？”
井四的樣子，在七百年前與七百年后雖然沒有變化，但那個時候的井四，氣質上卻與現在截然不同。
“你叫我老K吧。”回應井四的人，是一個戴著面具的家伙。
這款面具，五九并不陌生。
老k與井四，就站在燈林市大樓的最頂層，仿佛是兩個想不開要跳樓的人。
往前一步，就會上演高空墜落。
“剛才，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發狂起來，可能會讓這些科學家都死去。”
“小事兒，就別放心上了。”
“我好像發病的情況越來越頻繁了，我真擔心我會做出一些…遺憾終身的行為。”
“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一定制止你的。”
老K的表情和面具上的笑臉高度重合。
“你身上…有一種我很熟悉的氣息。”井四說道。
“是嘛？我也覺得，看到你的時候，我總覺得我見過你，甚至還有些害怕你。哈哈哈哈…這真是一種很復雜的感覺。”
“你能把面具摘下來嗎？”
“這個要求可真過分啊。下一次吧，下一次我會摘下它。我該走了。”
“你還會再來嗎？”井四有些難過。
“當然，我該消失幾年了，我意識到了一件事，其他城市里，不管我救下多少人，都沒有意義。因為惡墮還會源源不絕的出現。”
老k看著大樓腳下螞蟻一樣的人群，繼續說道：
“直到你和井六的出現，讓我意識到了，或許存在著徹底結束扭曲的辦法。”
“救世主嗎？”井四以為老k說的是那個救世主的預言。
老k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意味深長的說道：
“救世主不是等來的，有時候，你不能太依賴你妹妹，也許她能夠看到真相，但未必會說出真相。”
“我…我不懂，妹妹對我很好。”
“嗯，下次再見吧，在你發病的時候，我會再來的。”
這段記憶到此為止，是井四與初代的記憶。
白霧猜對了，只是沒有想到，初代和井四的相遇竟然這么早？
他忽然想起來，歷史上的確初代消失了好幾年。
在這之前，初代一直活躍在各個地方，對付惡墮。
曾經該隱就因為初代而不得不低調起來。
但后來初代消失了，其他城市不斷發生災難，也不再出現過，一切的原因…
原來是因為初代前往了燈林市。
原來井四發瘋那么多次…是初代將井四給弄清醒的。
他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背負了最為兇險的任務。
只是初代為什么會覺得和井四似曾相識？
難道是初代臉上的尸斑？
白霧知道，初代其實就是林銳，林銳被徹底摧毀…然后在時空力的作用下，以嬰孩的身份出現了農場。
可林銳難道不是…死在了井五的手上？
“我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隊長！”
“明白！”
同樣對這段記憶的后一段感興趣的，還有五九。
修羅再現，
隱藏在黑影里的記憶，將被刀光破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