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井七白某人
井二在高空中，悲憫的看著反抗的眾生，感嘆著人類這個種族的頑劣，自己用愛去接納他們，但他們并不懂得感恩。
他甚至安慰自己，人類不是都這樣的，高塔里的人或許更溫順。
他也一直知道，高塔的統治者都有和惡墮合作。
這么看來，住在高塔里的才是善良的，值得被自己照拂的人類。
而這些試圖走出高塔的，才是有罪的，惡劣的人類。
不過井二轉念一想，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有感化他們的價值。
人類是有愛的，和自己一路上超度的不少生物是有本質區別的。
最終，井二的目光落在了白霧身上，先殺了這個預言里的人，再去愛天下眾生吧。
他這么想著的時候，井五的身體已經被黑色的物質籠罩著。
而井二不喜歡這種顏色，也不喜歡這種氣息，但既然二人殊途同歸，他也不計較了。
佛光越發的明亮，天空中的井二與井五，仿佛濟世的菩薩，與滅世的修羅。
但不管是神還是佛，都站在了人類的對立面。
已然有了敗勢的黃泉大軍，再次開始進攻，但早已有了破釜沉舟覺悟的避難所勢力與人類聯軍，氣勢更盛！
二十四道黑炎鐵騎沖出一道道軌跡。
顧海林的九個蛇首噴射著各種強大詞條下的射線，對敵人的后方，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恐怖的死亡冷光，與各種元素的強大破壞力，展現出了這位前兩軍領袖的驚人實力！
聶重山再次與鏡惡墮對決，雖然實力沒有變化，但鏡惡墮能夠感受到，聶重山的戰意驚人。
劉暮又一次迎上鐵匠，帶著死戰到底的決意！
黃泉島主和黑金島主雖然沒有死去，卻也在這場戰斗里，受傷過重，無法再戰。
現在人類如果不考慮兩個井字級，絕對是有著驅逐入侵者勢力的實力的。
鐵匠感受著天空中兩股強大的力量，它不相信這些人類沒有感受到。
那是何其龐大，乃至浩瀚的力量？在這樣的力量下，他們不選擇臣服，卻選擇抗爭？
“他們難道真的不害怕死亡么？”
怕當然是怕的，也許回到高塔里瑟縮著，慢慢消化恐懼，慢慢提升力量，才是真正正確的做法。
但隨著顧海林發起沖鋒，血將每一個人的靈魂都沸騰起來時，死亡仿佛成了最不值得在意的事情。
這多像一場被逼入絕境，卻最終在至暗時刻發起的反攻。
假如…
沒有那兩個井字級。
井五的目的是要毀滅人類，但現在它與井二想法一樣，先殺了白霧。
不管是兄長殺死，還是自己殺死，都得將白霧殺死。
只有殺死白霧，殺死白霧腦子里那個，它才能夠真正的放下心來。
內心或許不愿承認，但井五已經開始忌憚白霧，忌憚一個人類。
于是兩股勢力的大戰，它們第一時間沒有干涉。
井五，井二以極快的速度靠近白霧，可攔截在白霧面前的，是一個拿著刀的男人。
“我不想殺生，從你的眼神里，我能夠看到很多人類寶貴的品質，所以請你讓一讓。井二溫和的看著眼前的人類。
五九。
在所有人因為熱血而發起沖鋒時，同樣熱血的五九卻也保持著冷靜。
他很清楚，今日的一切，人類的避難所，人類與惡墮共同戰斗的局面，全部與白霧有關。
這才是人類的未來，當初玄回市的那場旅途里，那些科學家們所相信的救世主是真的存在的。
那個人一定是白霧。
在井字級的怪物登場后，五九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也是一如既往在做的——
保護白霧。
五九的回應，是將刀橫在了身前。意思很簡單，要殺白霧，就得踏過我的尸體。
井五不愿意如兄長一般墨跡。瞬間來到了五九的身前，手凝成爪狀，準備殺死五九。
但讓井五驚訝的是，五九竟然看穿了它的動作。
確切來說，是跟上了他的動作，然后巧妙的避開。
在閃避的瞬間，五九小心翼翼的還擊。
之所以是小心翼翼，是因為五九很清楚對方的可怕。
他是一個戰斗天才，對于交戰過的對手，會瞬間分析出對方的棘手點。
不能被對方身上的氣息感染，在避開了井五一招后，五九微微屈膝，放低重心，一記輕柔的拔刀術，斬出一道弧刃。
在攻擊的瞬間，五九便立即退卻，瞬影發動，出現在了后方兩丈外。
從井五發起進攻，到五九完成防守與反擊，不過眨眼間。
井二沒有想到，這個人類竟然可以拖住井五，哪怕只是一秒鐘。
他溫和的笑了笑，手掌對準五九。
金色的光線如流星一般在黑暗中劃出一道佛意盎然的軌跡。
這個瞬間，五九仿佛看到了恢宏無比的眾生相。漫天的神佛以慈悲之態注視著他。
他咬破舌頭，知道這一切是幻覺，自己即將會被某種強大的力量貫穿。
但真正清醒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
金色的佛光已經來到了五九身前，仿佛下一個瞬間就會貫穿五九。
但當五九意識到或許該發動瞬影的時候，他的身影卻已經消失。
在五九位置的…是商人。
佛光貫穿了商人的身體，井五大驚。商人倒不至于會這樣死去，但被兄長擊中，會很痛苦。
不管有著怎樣的詞條，都難以抹除這種痛苦與虛弱。
商人原以為自己躺著等兩位大人碾壓這座城市就好了，卻不想竟然躺著也挨打。
井二大人可比夢中斬切自己的人類矮子要強大太多。
商人很快在恐懼之中昏死過去。
五九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了宴自在的身邊。白霧就在身后數十米處。
“這兩個怪物的目的是白霧。”五九說道。
“我知道，不然你以為我干嘛救你。谷青玉，不要太狂了，這樣的存在，不是你能夠對付的。”
五九和宴自在，對抗井二和井五。
井五的一擊被五九躲開，還被五九反擊，井二的一擊，被宴自在替換，傷到了黑金島的商人。
這兩個人類就像是白霧身前的兩道門神。
井二笑了笑：
“我的確很意外，許久沒有離開那片區域，沒想到人類的進步這么大。看起來，你們想要阻礙我殺過去？”
噬魂沼氣息蔓延開來，慢慢的在夜色中擴散，井五獰笑著。
隨后其他戰場上，那些悲壯沖鋒的人類中，忽然有人開始發出痛苦的哀嚎，身體在強大的負面情緒灌注下，瞬間惡墮化！
“痛苦…好痛苦啊！”
“我好恨…為什么…為什么！”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恐懼，悲傷，憤怒，無數過往的絕望淹沒了人類的斗志。
一個又一個怪物在人群中誕生，有的怪物沒有任何理智，有的怪物雖然也是智慧種，但卻還在負面情緒的籠罩里，開始發狂一般的無差別攻擊周圍。
這樣的感染還在擴散，秦縱也很瘋狂，或者說也是另外一種理智？
看著人群里不斷有人因為負面情緒變成惡墮，秦縱當機立斷：
“注射鎮定劑！”
出塔調查的鎮定劑，會在五分鐘內強制獲得平靜，但五分鐘之后，身體情緒會瞬間炸裂開來。
五分鐘之后，如果這些人類沒有回到高塔，那么必然是一番慘烈的景象。
秦縱沒有多想，他看不到那么遠的未來。
等待著他和所有人的命運，也許根本沒有五分鐘那么長。
這場不死不休的沖鋒，或許根本無法持續到五分鐘。
井五的黑色物質擴散開來，但很快它發現，注射了某種試劑后的人類，不再變成惡墮。
井五也不在意，它知道那是什么，嚴格來說，這種試劑的配方，來自高塔。
是高塔，而不是人類。
井五不再理會人類，一群五分鐘后就會失去理智的可憐螻蟻，不再值得它關注。
它這么做，只是要讓眼前兩個人明白，面對自己，人類不可能有任何勝算。
“你們兩個我記得，在機械城攔截過我，很有潛力，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跟著我，你們試圖以人類身份，在人類陣營得到的，我都能許諾，甚至這些人，我也可以格外照拂。”
宴自在和五九的能力，井五也認可了。它的確起了愛才之心。
“否則的話，只需要瞬間，你們就會變成惡墮，結果上是一樣的。”
人類根本不可能和井字級交手，只要沾染到噬魂沼氣息便會惡墮化。
所以五九才會小心翼翼的反擊，所以宴自在的置換，只敢置換周圍的人，卻不敢置換兩個井字級怪物。
甚至五九也很清楚，別說面對兩個井字級，就算自己和宴自在聯手，面對一個井五，也絕對撐不了太久。
不管是速度，力量，精神力，生命力，都相差太多。
可謂天壤之別。
只是五九的回應還是那般簡單直接。
“要殺死我的部下，就得踏過我的尸體。”
“我欠他一條命，只有品德敗壞的人，才會欠債不還。”
五九與宴自在，各自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井二很感慨，這種純粹的人類友誼，很讓人感動：
“值得敬佩，也許我之前的想法是錯的，你們并非頑劣之人，只是對我們有所誤解，弟弟，我不想殺他們，也希望你不要殺他們。”
井二決定不動手。
五九發現一件事，似乎很難徹底定性，這個佛氣森然的怪物，到底是偽善，還是真善。
井五才不管那么多。
“真是糟糕，你們選擇了最錯誤的道路。”
人類最強的二人，與塔外最強生物間戰斗開始！
鋪天蓋地的黑色氣息襲來。五九和宴自在跳躍到了空中，因為就連腳下，也出現了黑色的漩渦。
只要沾染到，就會被黑色物質吞噬，負面情緒瞬間爆炸，變成惡墮。
“不要試圖造成任何傷害，目的是拖住對方！牽制對方！”一躍而起的五九說道。
“明白！倒是你，得跟上我的動作！”
宴自在的動作當然不可能比五九快，要五九跟上自己的動作，是指打出配合。
因為什么時候發動兩級置換，置換誰，置換的目的是什么，這些在宴自在看來，五九根本無法揣測。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跟白霧一樣，仿佛能和自己心意想通。
至少宴自在很清楚，五九不具備任何感知型序列。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五九很快。
速度快，反應快，思維快。
快到他有足夠的時間差…去思考隊友每一個行動的意義。
井五的黑色物質如同一張網，但空中不斷變換方位的二人，配合的極其默契。
普雷爾之眼無法觀測隔絕了因果的井家怪物，可天平之眼這種次級感知序列，反而可以做到。
因為原理的不同。
井五的速度很快，但并沒有快到讓宴自在無法反應。
而五九更可怕，能夠靠著瞬影和極度均衡，勉強跟上井五！
于是二人的配合，竟然意外的默契。
井二贊嘆，弟弟雖然沒有使用全力，但能夠被兩個人類拖住…未免過于匪夷所思。
這是兩個很有潛力的人類，殺了確實可惜。
黑暗中黑色物質不斷追逐著宴自在，強大的力量不斷在空氣中爆炸開來。
但每一次波及到的，都是被兩極置換選中的入侵者勢力。
而五九的速度，還在不斷加快！
井五當然沒有使用全力，甚至全力之后，還有更強大的極限釋放狀態。
可它還是無法想象，機械城一戰里，兩個人不過在瞬息間就被自己擊敗，現在竟然能夠在自己手里堅持這么多回合。
它感覺到了屈辱。
于是下一秒，這場戰斗結束了。
井五漠然的看著兩個人類，只在一瞬間，那些在空氣中不斷追逐著二人的黑色物質，盡數擴散開來。
在五九和宴自在的周邊，空間碎裂出無數裂縫，在夜色之中，難以見到，但隨著周圍的物體被不斷吸入裂縫中，五九和宴自在能夠感受到…這片空間在崩壞。
他們再也無法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身體，一個試圖用瞬影離開，一個試圖兩極置換離開，但真的這么做的時候…
卻驚訝的發現，周圍的四道障壁，隔絕了一切氣息。
黑色障壁，井五實在是覺得很屈辱，雖然到現在為止，一直沒有動真格。
但對付兩個人類，竟然用出了對付零號和那個半惡墮少女時才用出的手段，實在是讓他覺得顏面掃地。
就連井二也感嘆道：
“你懈怠了啊。”
井二的這句話，聽在井五耳中，根本就是嘲諷。
它憤怒不已，決定一定要殺死這兩個人類。
絕境中的五九和宴自在，一方面無法感知到外界的氣息，一方面抵抗著強大的湮滅黑洞的吞噬。
兩個方才配合無比默契的人類，現在卻連自由行動都很難辦到。
湮滅黑洞仿佛枷鎖，禁錮著他們的行動。
井五一步一步的走到他們面前，無盡的黑色氣息就在它的身后，如噬人的猛獸，將要吞沒獵物。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宴自在與五九頭上。
這個瞬間，五九腦海里閃過了許多畫面。
有昔日鬼推磨事務所的伙伴，也有如今調查軍團的同僚，有阮清韻明著暗著的告白，有底層眾生的笑容與苦淚。
這是只有真正的死亡降臨時，才能夠看到的一生縮影。
宴自在的世界就相對枯燥了。
他活的比五九更久，但記憶卻少的可憐，到了如今，所牽掛的人，只有宴玖與白霧。
二人的眼神從迷茫，復雜，驚訝，遺憾…最終都變成了坦然。
死亡降臨的一刻，他們或許有遺憾，卻沒有畏懼。
黑色的物質降臨，這個瞬間，無數的回憶全部扭曲，宴自在，五九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無盡的負面情緒。
似乎下一秒，就會告別人類的身份。
但就在這個瞬間，井五和井二感受到了一種極其熟悉的氣息！
井二慈悲的神情瞬間扭曲起來。
井五震撼的看著黑色障壁外的某個方向。
天地間，整片戰場上，所有的惡墮，仿佛盡數在這一刻，如同餓狼聞到了食物。
本能，欲望，在這個瞬間頃刻間壓倒了一切，以至于連戰斗都忘記了！
不僅僅是進攻勢力，防守勢力也是如此…
哪怕是顧海林等人，也在以極大的意志抵抗著那股致命的吸引力。
好在這一切異常的短暫，只是一個呼吸間一切都消失了。
仿佛那股誘人到致命的氣息…根本不曾存在過。
沒有一個人知道發生了什么，它們只是下意識的望向了白霧原本的位置。
但那個位置，已經沒有任何身影。
阻擋在白霧身前的惡墮們，全部被恐怖的力量撞得七零八落。
井二和井五自然是知道發生了什么…那股氣息它們從出生之時就感應過。
只是為何會出現在這里？這種東西怎么會出現在百川市？為何這股氣息又忽然沒有了…
井二與井五都想到了某個可能性。
第一次，這兩個高高在上的神，露出了略顯凝重的表情。
而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印證了它們所猜測的——
巨大的，足以隔絕一切感知到黑色障壁，猛然間出現了一道缺口——
仿佛猛獸撕破對手的胸膛，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井五的黑色障壁撕裂開來。
可如果仔細去看，就會發現并非是撕裂，而是黑色障壁在不斷地被吸收！
長發在風中飄動，散發著驚人氣勢的一道身影，從那道缺口中走了進來。
他的手觸碰著宴自在與五九，二人身上的負面情緒瞬間被盡數吸收。
束縛著五九與宴自在的湮滅黑洞，則被另外一種反向的堙滅黑洞抵消掉。
五九和宴自在，重獲自由。
“你是…白霧？”
臉還是那張臉，只是白霧的瞳孔如星辰般璀璨，頭發也變長了不少。最大的變化，還是某種氣息上的變化。
白霧點點頭，沒有理會皺起眉頭的井五，與不遠處若有所思的井二。
他溫和的對著兩個拼死保護自己的人說道：
“隊長，宴自在，你們先離開這里，去支援別處。這里交給我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