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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調查軍團的勇氣贊歌(比昨天還大的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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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沒有井字級參與的情況下,人類也許真的有了立足塔外的資本。

  意識到了這件事的鐵匠,始終無法相信。

  仿佛在今天之前,人類還是食物鏈的下層,但今日…直接改變了它的觀點。

  這場戰斗鐵匠看到了什么呢?

  人類擁有和惡墮作戰的力量。

  人類在塔外開辟了區域。

  人類擁有了能夠在塔外使用的科技。

  人類和惡墮之間可以和平共處,甚至同生共死。

  所有曾經不屬于人類的東西,全部在今日變了規則。

  這一切都是白霧辦到的嗎?

  他到底用了多長時間?他也是永生者么?是了…他一定是永生者。在七百年一直蟄伏著,默默的籌備這一切。

  鐵匠的想法,也是此刻不斷吞噬厄運破除規則的井五的想法。

  如果井五知道…白霧來到高塔不到一年。也許它就能夠想象,到底是因為什么,井二才會選擇離開井,來到這里。

  這個世界是有一個救世主傳說的。

  盡管這個傳說曾經最大的支持者已經瘋了,而其余幾個兄弟里,勢力最為可怕的井一,根本認為這都是井六的謊言。

  但井二認為,井六既然得到了因果力,自然說話有一定道理。

  尤其是井…對于這個世界太重要。

  所以井二始終提防著預言里的人。

  調查軍團與監獄勢力,還有東校區的全面反攻開始。

  學府街上堆滿了惡墮的尸體,人類不曾想過,會有一天,他們將惡墮打得節節敗退。

  防守的勢力開始將入侵者勢力逼退。

  鐵匠的手段很多,但面對劉暮這種強大的防御型惡墮,始終無法突破。

  與聶重山交手很多次,劉暮一直覺得…自己或許盾還不夠厚。

  直到換了對手,他才猛然間反應過來…原來不是自己不夠強,而是自己面對的,一直都是最強大的進攻。

  所以面對鐵匠,劉暮雖然無法獲勝,卻也無法落敗。

  而聶重山和鏡惡墮之間,雖然被完克,但聶重山的強大韌勁,讓鏡惡墮也無法抽身。

  一次次被彈開進攻,直到現在都完好無損的鏡惡墮,看著聶重山感慨,這個人難道不知道被自己天然克制么?

  聶重山當然知道。

  但這么強大的陪練,過了今天可能就沒有了,他根本不在乎輸贏,只在乎能否在這次對決中,進一步超越自己!

  袁葉,柯爾,呂言,錢一心,調查軍團各分隊隊長,以及各個先鋒組核心成員,則開始不斷的率領大軍突進。

  入侵者勢力,從學府街一路敗退到了市中心區域,巨大的四道厄運障壁依舊困著井五。

  但肉眼可見的,障壁稀薄了很多。

  人類聯軍還不知道井五被困在里頭,他們還沒有領教過來自塔外的,最為絕望的力量差距。

  白霧是清楚的,他和宴自在還有五九都領教過這個人的實力。

  所以白霧也很清楚,這場戰斗并非迎來勝利,相反,一盆足以讓人類聯軍從頭寒到腳的冷水即將潑下來。

  如果零號再不趕來,恐怕全面崩盤的時刻就要到了。

  而真正的現實,比白霧想象中更為惡劣。

  百川市外,靜謐的月色讓井二的心情很平靜。

  他喜歡這種美好與寧靜的感覺。

  在井的周圍區域,很那看到如此純粹的夜空。星空在那個地方,不是星空,而是關押著怪物的囚籠。

  所以在那個地方看到星空,并不是好事。

  井二手中拿著一串佛珠,慢慢轉捻,整個人帶著幾分平靜喜樂,在月光下又透著幾分悲憫的氣息。

  感受到了腳下城市的混亂,井二一聲嘆息。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

  他出現在了巨大的厄運障壁面前。

  “厄運?小妹的因果之力么?好像也不是,沒有那么純粹,看起來是某種衍生力量。”

  井二很好奇,這四道巨大的障壁,為何能夠困住自己的弟弟。

  此時此刻,井五的表情很復雜,它當然能夠感受到兄長的到來。

  但這么多年過去,兄長的實力似乎已經超過自己太多。這讓它有些不安。

  江依米所構造的厄運囚籠,一道障壁出現了無數細密的裂痕。

  “出來吧,沒想到你會被困在里面,看來是這個小姑娘做的?”

  求而不得的牢籠,終于破裂,四面的封印少了一面。

  這個瞬間,白霧,宴自在,顧海林,聶重山等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恐怖的氣息。

  與此前所有惡墮所散發的氣勢截然不同!

  在不被規則束縛的這個瞬間,井五不打算先和兄長敘舊,它太忌憚江依米這個半惡墮,打算將其直接殺死。

  這個瞬間,眼觀六路的白霧準備讓宴自在救人,但他很快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厄運之力被瓦解后,江依米倒在地上,這個時候誰都可以殺死這個可怕的少女。

  但就在井五準備這么做的時候,井二攔在了井五的面前。

  “身上帶著如此不祥的力量…卻能夠保持自身理智清醒,為這些可愛的人類抵擋住你,這個姑娘我見猶憐,你就放了她吧。”

  井五大驚。

  井二攔截井五的畫面,也讓一眾戰斗的惡墮和人類驚詫不已。

  如果說前一刻,戰場上最耀眼的人,是白霧宴自在,是鄭岳五九,那么在厄運障壁破碎的一刻起,這些人都不再重要。

  人類也好,惡墮也罷,在兩個井字級面前,都被已然超乎想象的強大力量給震懾住。

  不需要出手,只是當這二人共同出現的氣勢,便瞬間讓好不容易才有的對勝利的期望,盡數破滅。

  許多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氣息的調查軍團成員,腕表的情緒波動數值直接飆升到了七十。

  他們無法壓制住這種恐懼感。

  白霧也還記得,井五身上那股可怕的氣息,只要稍微觸碰,就會被無盡的情緒淹沒。

  這是一個…人類天然無法對抗的存在。

  與戰斗力無關,這根本就是絕對的壓制。

  宴自在對于自己替換了一次井五,然后瞬間被負面情緒淹沒險些惡墮化的記憶歷歷在目。

  巨大的戰場上,無數的亡魂惡鬼,惡墮人類,竟然全部停住。

  井五的手被井二以佛珠抵住。

  “這么久沒有見面,還是沒有消掉心中的戾氣么,我說過,我們要成為世間主宰,那么只靠殘暴是不行的,要有愛,要學會包容萬物。”

  所有來自噬魂沼的氣息,被井二以一道巨大,無數佛像手臂組成的金色輪盤給隔斷。

  他在夜色中熠熠生輝,宛若從天而降的佛陀,對世人懷以慈悲。

  井五就是看不慣兄長這一點,這是裝給誰看呢?

  人類就是螻蟻,世間萬物都是螻蟻,獅子對螻蟻慈悲,這本就很可笑。

  井二仿佛看穿了井五的想法:

  “這個世界也許獅子的地位超然,但世界并不是由獅子組成,而是由你所認為的螻蟻所構建。要學會敬畏,學會愛,那個小姑娘內心有愛,說不定有一天,她能走得比你更遠。”

  “多管閑事!多管閑事!”

  井五目眥欲裂,瞪著井二,它忽然想到,兄長跑來壞自己的事…也許正是因為厄運的效果?

  井二為江依米身上渡上了一層佛光。金色的佛光與噬魂沼的黑色物質完全不同,仿佛一個代表救贖,一個代表毀滅。

  但井五清楚,這其實就是一種力量。二哥只是沉迷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里,他愛的根本不是天下眾生,他愛著的,只是自己的人設。

  但一個人如果能把自己騙過去,那么他若欺騙自己是個君子,他便是君子,他若欺騙自己個僧人,他便是僧人。

  整個戰場鴉雀無聲,偶爾有人類恐懼的吞咽聲。

  “你到底是要干什么?你怎么會來這里?”井五后退了好幾步,忌憚的看著井二。

  如果井二阻止自己殺人,那么自己就該好好想想,他到底是敵是友了。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你會為什么會在這里?”井二溫和的看著井五。

  現在這片戰場上,就像是一群螞蟻看兩只獅子,戰斗本身的勝負,似乎已經無關緊要,兩個龐然大物如果決定毀滅人類,那么人類,絕對不可能有任何勝算。

  白霧的腦海也飛快的思考著問題。

  “如果零號趕來了,能夠打敗井五…那么這個僧侶誰能打敗?”

  “這就是五十一層的魔王呢?這根本不是我們現在能夠對付的。”

  盡人事,聽天命,如果面對兩個井字級聯手是天命,白霧甚至可以直接下結論…避難所的滅亡,就是天命。

  看著井五對僧侶的忌憚,白霧知道最壞的情況來了。

  井家幾個兄弟實力都在最頂級,但最頂級之間,本身也有巨大差距。

  恐怕這個僧侶的實力,還在零號之上,這場戰斗根本沒法打。

  思來想去,白霧沒有任何破局的辦法。

  僧侶的到來,直接讓他感覺到了仿佛是在面對某種不可抗力。

  井二與井五似乎已然忘記了這片戰場。二人在對話,仿佛早已忘記了這里的人類與惡墮。

  他們就是有著這樣的實力,讓所有人能夠安安靜靜的聽著這二人講話。

  井五說道:

  “人類妄圖制造避難所,走出高塔,難道我不應該阻止么?何況這里有一個人類跟我有過節。我來到這里,只是為了讓人類認清自己的地位罷了。你呢?”

  井二皺起眉頭,隨即又無奈的搖頭:

  “你一直認為,高塔是圈養人類的牧場。”

  “難道不是么?”井五冷哼。

  “弟弟啊,要懂得敬畏,人類生存在這個世界,可比我們久遠的多。高塔隔絕了人們與外界的聯系,卻無法阻礙人類探索外界的思想。”

  “思想是很強大的。人類必然會走出高塔,堵不如疏。高塔外不管多么惡劣,他們終究會克服這一切,想必這場戰爭,你應該更加了解這一點才對。”

  這場戰爭的確給到了井五很多震撼。

  黑金島和黃泉島聯手,竟然沒有把避難所拿下。很難想象這是人類可以辦到的。

  “要與他們和平相處,學會愛他們,我們不是他們的敵人,他們也不是我們的敵人。”

  一時間人類有些懵,聶重山等強大的惡墮,最是能夠感受到井二的可怕。

  鐵匠大驚,難道井二大人…要站在人類這一方?

  只有白霧,面色凝重。

  他很清楚,井家其他幾個人,除了井四,但凡有一個人是真正支持人類的,井六的身體都不會透支到那個地步。

  人類的現狀,也不會如此可憐。

  果然,井五只是用一種很厭惡的姿態看著井二:

  “收起你那一套道理吧,也許七百年來,你的確學會了那個惡心的字眼,但我很清楚你對待人類的看法,比起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殘暴,那種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憐憫更惡心,這一路上,你怕是一邊滿臉慈悲,一邊超度了不少獵物吧?”

  井二的眉頭挑了一下,他依舊看著如佛一般慈悲。對于井五的挑釁,井二淡然一笑。

  井五說道:

  “你來到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

  “你應該知道。”

  “預言?”

  “不錯。”

  井五不意外,能夠讓這個假僧人離開井的,必然是預言。

  “這么看來,小妹的預言可能是真的。你看,人類已經和惡墮可以在一個戰場上交托性命。人類也有了擊敗次級惡墮的實力,人類甚至還在塔外開辟了區域。”

  井五嘲弄的看著井二:

  “如果任由人類這般繼續發展,也許預言真的會實現不是么?你還認為,堵不如疏么?”

  井二若有所思。

  在井二看來,只要人類不越界,適當的放權是可以的。

  這的確就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憐憫,憐憫是為了更好的統治。

  就好像有一天,公司的員工比較叛逆了,但這些員工又有別的用處,開掉是不可能的。

  于是升職,加薪,讓其得到滿足,更加盡心盡力。

  但似乎,井五提出了另外一種可能性,升職加薪后——員工沒有得到滿足,他們甚至想要大喊:總裁董事寧有種乎?

  “他們在反抗啊…什么慈悲與愛,哥哥,你應該比我清楚,讓人類畏懼我們的!是我們強大的力量,用我們的力量告訴他們,讓這群螻蟻滾回牧場里好好待著便是!圍欄外的世界,不是他們這些下等生物可以去碰的!”

  井二沉默了數秒后,說道:

  “我不喜歡殺戮,你所言也有一定道理,或許人心如蛇,或許也有人不懂滿足。但這些人與預言無關,若要滅,那便你去滅,我的目標,是一個叫白霧的人。”

  井五一驚,隨即露出了笑容:

  “沒問題,我來摧毀這些人類內心的希望,至于白霧,你是我的哥哥嘛,我可以讓給你。但在殺死他之前。”

  井五略微停頓后,想到了白遠那張臉:

  “他意識里住著的執念體,必須得由我來摧毀!”

  井二看著井五,像是看著一個童心未泯的孩子,那股強大的殺意,似乎只是孩童的調皮。

  他溫和的笑了笑,點點頭。

  上一秒還存在著一些僥幸之心的人類們,在這一刻,無不感到恐懼與絕望。

  鏡惡墮有些同情的看著聶重山,被壓制的奄奄一息的法官,氣若游絲的嘲弄著白霧。

  仿佛這個人…從這一刻起,已經是一個死人。

  感受到了恐怖氣息的五九與鄭岳,結束了夢境,商人倒在地上,艱難的呼吸著。

  五九看著遠方的兩道身影,如臨大敵。

  鄭岳嘴巴哆嗦著:

  “草…這個怪物…怎么又來了啊,你他媽這不跟我說清楚?我要是知道這種怪物在,絕交我也不來啊!”

  鐵匠一退數米,看著井五與井二,眼中帶著對神一般的恭敬。

  “神罰降臨,你們的努力,終究是白費的!”

  劉暮也沒有再戰斗,面對兩個漂浮在半空有著人類外表的存在,它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靈魂的恐懼感。

  哪怕戰斗根本沒有開始。

  宴自在的手里,握著當初宴朝使用過的藥劑。

  他太清楚人類和井字級怪物的差距,所以為了保住白霧,他已然有了拼死一戰的覺悟。

  五九則擦拭掉刀刃上的惡墮的污穢之血。沒有怯戰,在他眼里,白霧就是自己的隊員。

  隊長要保護隊員,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二十四道黑炎鐵騎橫排在巨大的九頭蛇身前,它們早已有了為避難所獻出一切的覺悟。

  井二漂浮在半空之中,看著腳下的眾生,溫和的說道:

  “戰爭只會帶來無畏的傷亡,神已將你們劃分到了各自的區域里,你們又何苦跨越區域,匯聚在一起呢?”

  “我不會干預你們的事情,畢竟戰爭,也是謀求和平不可缺少的一環,但我希望各位能在今日之后,學會愛這個世界,學會感恩神所賜予你們的一切。”

  “派出你們在高塔的代表,換一種溫和的方式與我們談談,神也會對講道理的懂事的人類有所好感,或許你們所想要的,我們也會給予你們,不需要以戰爭的形式,只要你們…不太貪婪。”

  井二希望這番慈悲的言論,能夠在無形之中,消解掉很多人的戰意。

  但井五卻覺得,兄長的假慈悲,反而才是不夠理解人類。

  果然,在井二如同神一般高高在上的說完了這番話后不久。

  柯爾笑了笑:

  “噠噠噠噠噠噠噠…”

  他知道高空中那個發著金光宛若佛子一樣的角色,是能夠輕易毀滅自己的存在。

  但他還是忍不住去笑。

  感恩?愛?區域?

  這就是神所說的話么?這就是神的視角?難怪這個世界的神話里,總是會有人類屠神的壯舉。

  因為神…根本看不清人間的疾苦。

  被困在一個地方七百年,憑什么要感恩?

  曾幾何時這個世界也是有愛與希望的,但將這一切毀掉的神,憑什么還得要人去感恩?

  自己的家人一個個被惡墮殺死,為了躲進高塔,七百年前這個世界的人們用盡手段。

  為了獲得生存資源,人們相互搶奪殘殺。

  這種時候,你跟我講愛?我愛你馬勒戈壁愛!

  呂言上面的嘴巴罵人,胸前的嘴巴往往是比較禮貌的,但歷來與柯爾能夠共情的他,用兩張嘴同時說道:

  “去你媽的神!”

  隨著呂言和柯爾的表態,錢一心,袁葉,劉暮,聶重山等惡墮也紛紛涌現出戰意。

  秦縱看著這些惡墮,看著五九口中的昔日的調查軍團前輩顧海林,很詫異…面對這樣絕望的力量,這些人難道真的不害怕么?

  隨后他看到了白小雨,看到了林無柔,王勢,那些曾經與五九和白霧一起共事的調查軍團第七隊先鋒組成員。

  他們在恐懼,在顫抖,可他們也在一步步走向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害怕的話,明明只要啟動返回輪盤就好了啊!

  可這些人仿佛忘記了還有后退這個選項。

  但秦縱也發現…有勇氣戰勝恐懼的人,終究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害怕的。

  來自高塔的雇傭軍,來自調查軍團的絕大多數…面對兩個井字級,哪怕對方只是站在哪里,就已經感覺到恐懼。

  這種恐懼讓內心提不起任何戰斗的勇氣。

  秦縱很想大聲鼓舞幾句,可就連他,也是第一次面對如此強大的力量。

  他第一次知道,在塔外還有這么恐怖的存在,也完全無法想象,該如何跟這樣的怪物戰斗。

  這場戰斗…還有意義么?人類真的可以走出高塔么?

  面對這樣的力量,這仿佛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他內心有著一股火,卻始終缺一股宣泄出來的力量。

  黑暗之中,顧海林與二十四道黑炎鐵騎,似乎已經知道了,這場戰斗即將迎來最為慘烈的時刻。

  惡墮是可以聞到空氣中,人類的恐懼情緒的。顧海林深知,當兩個井字級的怪物一起出現時,人類就已經敗了。

  沒有了戰斗的欲望,沒有了戰斗的勇氣。但他并不接受這樣的結局。

  也許結局注定是失敗,但至少在這場戰斗里,它可以選擇自己該以何種方式死去。

  它開始不斷的往前走去,人群渺小,向前的步伐兩個井字級的怪物可以忽視。

  但九頭蛇這種巨大的生物,一旦前行,整個地面都在輕微晃動。

  守備軍勢力不斷的退讓,他們不知道顧海林要做什么,只是感受到了某種決意,面對著不斷前行的顧海林,眾人默契的避讓開來。

  不多時,顧海林來到了最前方。

  與兩個井字級的怪物,不過百米之隔。

  當九頭蛇停下的時候,人們紛紛驚駭起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件事…

  本就巨大的九頭蛇,在變得更為巨大!

  完美級畸變詞條·超巨大化。

  這個詞條讓九頭蛇擁有龐大的身軀,只是百川市眾人一直以為顧海林已然露出了完整的軀體,這一刻他們才發現…九頭蛇還可以變得更加巨大。

  仿佛攔截在兩個“神”面前的一道屏障,顧海林用近乎求死的方式,擋在了怪物的面前。

  他的意思很明顯——避難所在即我在。

  九十年前,面對著虛影中的九頭蛇,顧海林的部下沒有一個逃命的。

  九十年后,二十四道黑炎鐵騎,那些曾經死去的來自鎮御軍和調查軍的隊長們,依舊整齊的排在顧海林身前,等待著軍團長的沖鋒口號。

  體積增大了一倍有余的顧海林,就是避難所最為堅不可摧的城門,他橫欄在兩軍之間,想法很簡單——

  哪怕自己死了,這具尸體也要成為擋在入侵著身前的頑石。

  如此,九泉之下,方能面對昔日死去的袍澤!

  聶重山不再理會鏡惡墮,他開始緩緩的走向前方。

  劉暮也不再理會鐵匠,追隨著顧海林的腳步,開始走向前方。

  對于這二人來說,他們很遺憾,沒有在一個時代里相遇,沒有以人類的身份,一起執行過塔外調查的任務。

  但至少眼下,可以一同去面對不可戰勝的敵人。

  “黑炎鐵騎們!”

  黎明前的黑暗里,顧海林忽然吶喊起來。聲音穿云裂石,響徹在百川市的夜空。

  白霧遠遠的看著顧海林,內心升起一種復雜的情緒。

  那是一種不曾有過的感覺,他知道這個早已舍棄了人類身份的軍團長要說什么。

  “我們是調查軍團的老人!是上個時代的就該死去的拾荒者!對我們來說,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活得夠久了!”

  “也許今日避難所注定無法建立,也許我們守候了九十年的夢想,注定只是一場虛妄!但我不后悔,哪怕為了這樣的虛妄死去!”

  “地獄的旅途,在今日注定是擁堵的,如果注定我們會死在這座城市,且讓我們先行吧…愿我們的骸骨,能夠成為后人追求自由的路標!”

  “調查軍團!沖鋒!”

  巨大的身影開始發起沖鋒!

  面對強大到讓人絕望的力量,這就是來自上一代調查軍團將士們的回答!

  人生所經歷的最可怕的事情,無非不過是死亡。但對于它們來說,早就在成為惡墮的一刻起,就經歷了超越死亡的恐懼!

  九十年來的守望,從一個虛無縹緲的謊言到一個眾人向往的約定,再到此時此刻黎明前的至暗時刻…

  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刻炸裂出來!

  顧海林,聶重山,劉暮,昔日兩軍精銳的隊長,隨著這一句沖鋒的口號,開始了壯烈的赴死!

  柯爾,呂言,錢一心,袁葉,這些不屬于調查軍團的惡墮們,也紛紛發起了沖鋒!

  感受著這股悲壯的決意,漆黑的夜空仿佛在這一刻燃燒起來。

  秦縱無聲的流著淚,他也不知道為何眼淚就是止不住。

  看著那些沖刺的身影,只感覺靈魂被刀一樣痛苦。

  如果能夠和這樣的優秀的調查軍團先輩一起在高塔共事該多好?

  如果九十年前的悲劇沒有發生,高塔現在該是什么樣子?

  自己的家族在歷史上到底做過多少這樣的事情?

  可人生沒有如果,許多往事的遺憾,只能永遠成為遺憾。

  但諸多遺憾匯聚在這一刻,讓歷來冷靜的秦縱,做出了人生中最為有血性的壯舉!

  這個在人類大軍最前方的人類領袖,高塔統治者的子嗣,無數人眼里有著光明未來的軍團長——

  高高的舉起了返回輪盤。

  膽怯的人類聯軍在這一刻,盡數看到了讓他們震驚的一幕。

  秦縱將返回輪盤狠狠砸下!

  隨后沒有任何的言語,迎著無盡的黑暗,調查軍團現任團長秦縱,加入到了沖鋒的陣營里去!

  所有的恐懼在這一刻全然變成憤怒的火焰,那些還在恐懼的人們,感覺到一種情緒在不斷沖擊著!

  仿佛就連死亡也不再可怕!

  “調查軍團,沖鋒!”

  這聲沖鋒的口號,遠不如顧海林那般震撼,但卻讓前夫的顧海林,猛然間回頭,看到了讓其潸然淚下的一幕。

  王勢,龍霄,孟淵,風展…越來越多的人做出了一樣的舉動。

  一個又一個調查軍團的將士,砸碎了返回輪盤,表達了破釜沉舟的決意!

  九十年前的悲劇,他們已經知道。

  那一年…

  那些出征在外的將士,因為返回輪盤的緣故無法回到高塔。但他們沒有就此死去,而是帶著更為崇高的理想,活了下來。

  在面對九頭蛇的時候——

  顧海林高高舉起了返回輪盤,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無數的兩軍將士也以此動作來表達對高塔的憤怒。

  這一年…

  秦縱做出一樣的動作!無數調查軍團將士也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始終對高塔絕望的顧海林,沒有想到九十年后,還會遇到這樣一群可敬的人類!

  顧海林忽然感覺到,自己的等待是值得的,能夠死在這樣的戰場上,也是值得的。

  它在黑夜之中大聲喊道:

  “白霧!避難所我已經見到了!九十年來的遺憾我已了卻!”

  看著夜空里巨大的身影,白霧的身體里涌現出紅色的光。

  他看著宴自在,平靜的說道:

  “宴自在,一定要讓顧海林活下來。”

  宴自在點點頭說道:

  “我知道該怎么做,但你呢?對方是奔著你來的。我們”

  白霧笑了笑:

  “是啊,我們就算聯手,也絕對不可能戰勝這樣的敵人,所以接下來…你的工作就是將人送去東校區,你我之間的聯手解除了。法官重傷,一時半會兒也興不起風浪。”

  “井字級的怪物,不是你們能對付的,這一切只能交給我和惡墮。”

  宴自在不解:

  “你要做什么?”

  “我骨子里是一個瘋子,一個合格的瘋子,首先要做的,就是學會蔑視死亡。而且我也是軍團的一員,看到了嗎,我的團長們在發起沖鋒,我也不能后退。”

  宴自在仍然不明白白霧這句話的含義。

  隨著顧海林的那番沖鋒,人類在這一刻,或許已然有了面對兩個井字級的勇氣,但實力的差距…并沒有縮小。

  白霧沒有解釋。

  他只是從置物袋里,摸出了一個瓶子。

  瓶子里裝著的,是井六留在這所學校的、一個致死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的東西。

  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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