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動物園真相
記錄在冊的文字檔案，白霧在六小時的時間里，也找到了幾篇文字線索。
所有的文字記錄，散落在這巨大動物園的各個角落。
掩埋著一個七百年來，那只巨犬一直尋找的秘密。
怨念寄生的作用下，里頭的內容也與白霧之前看的截然不同。
這些線索怨氣極重，在怨念寄生的視野下，即便白霧沒有去看它們，也能夠從遠處看到扭曲的景致。
該隱制造了門徒，那些門徒有著悲慘的過去，但末世的荒誕，又哪里需要刻意的雕琢？
只是要得到那只巨犬的認可，就一定要知道它成為惡墮的原因。
帶著好奇，他翻開了第一篇。
呈現在白霧眼里的，不再是該隱留下的記憶日志，而是一段影像。
第一段影像的內容是彩色的。
末世尚未到來，城市外圍有些混亂，但生活在城市內的人們，還沒有意識到后面幾年，這個世界會經歷何種變化。
動物園也一樣，雖然坐落在城市外的景區，卻沒有惡墮騷擾。
從之前的搜集的文字記載，白霧得知了這段影像的主角，動物園的飼養員兼獸醫，叫婁小平。
他有一個女朋友叫賢香，但女友一直不怎么喜歡婁小平的工作。因為干得多，拿的少。主要在于拿得少。
他們之間常有爭吵，但所謂爭吵，也只是女方單方面抱怨。
而影像的后半段，這個叫賢香的女人，似乎找不到工作，家里剛畢業不久的弟弟也找不到工作，只得托婁小平幫忙，在動物園謀了工作。
一個負責文職記錄，一個負責看門。
雖然末世未至，但愿意在動物園繼續待著的人越來越少。極度缺人的情況下，加上婁小平的擔保。這對姐弟住了進來。
第一段影像的最后，是婁小平幫著一匹斑馬接生，他給動物園里的動物都起了名字。
斑馬叫莎蘭，小斑馬叫霍普。最后的畫面，婁小平露出燦爛的笑容。
這是一個十分陽光帥氣的年輕人，他抱著霍普，仿佛世間還有希望。
這段視頻很快完結。
白霧對動物園的過去，依舊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
“狗呢？既然末日碎片的守護者是一只狗，為何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這只狗？”
他翻開了第二篇記載。
依舊是影像，在白霧的記憶里以一種滄海桑田的節奏播放著。
但這一次，天地都顯得灰蒙蒙的。
婁小平的日子過得不怎么好，女友厭惡動物。女友的弟弟似乎打著這些動物的主意。
談戀愛的這幾年，他對女友十分寵愛，從來沒有讓她做過臟活累活，也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重話。
但得知賢香的弟弟李和意準備將動物園里的幼崽賣掉的時候，他第一次發了火，罵了這對姐弟。
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一座塔消失了，另外一座塔出現了。
據說已經有一部分很有權勢的人，前往了那座塔，有人斷言城市外圍的怪物出現，意味著世界末日的到來。
后來出現的那座高塔，將是人類生存的方舟。
但高塔里沒有動物，那座高塔還沒有封閉起來，人們還能通過渠道，聯系到那些世界最有權勢的人。
這些動物，都可以賣出一個好價錢。不僅僅是活的，死的也一樣。鹿茸，犀牛角，虎牙，獵豹皮毛，這個地方有太多的寶貝。
擺脫貧窮的機會就在眼前，似乎整個動物園的所有人，都被李賢香姐弟兩給說動。
只有婁小平，每天依舊很辛苦的開著車巡邏著整個草原，不顧危險，檢查著動物們的身體狀況。
并且在上頭給到的經費越發稀少的情況下，盡可能讓一些動物不餓著。
城市外的怪物越來越多，城市內也開始有白領罷工，街區混亂。
但人們依然相信，一切會重新歸于秩序。
被律法制約了一生的社會眾生，依舊害怕著法網制裁。
社會在混亂與崩壞之間維持著脆弱的平衡。
就像動物園。
婁小平的態度很堅決，這些動物的生命也是生命，如果有人試圖偷盜它們，獵殺它們，一旦有動物丟失，他會第一時間報警。
影像的最后，是一只麋鹿奔跑時，匆忙的一瞥。
第二幕影像結束。
“依舊沒有見到狗。”
白霧摸著下巴，直覺告訴他，這個婁小平便是巨大怪犬的主人。
但狗在這里面扮演著什么角色呢？
動物園里，動物們依舊還是動物，但人已經未必是人。
婁小平竭力的保護著這些動物。但和動物園里這些人的欲望比起來，他的抵抗顯得可憐又可笑。
白霧繼續看下一段影像。
如果說第二段影像，萬物還有色彩，只是蒙上了一層黯淡。
那么第三段影像，就徹底變成了黑白色。
婁小平被關了起來，他就像那些動物一樣，被關在漆黑的屋子里。
每天會有不同的人，給婁小平送食物。
人們也知道，這樣關押著他關不長久，那間屋子因為他的排泄，散發著惡臭。
李賢香姐弟兩，每次送飯的時候，都像是喂狗一樣，將食物扔在里頭之后，就匆匆的走開。
他們最近賺了不少，也根本不記得，是誰讓他們來到了動物園。
婁小平起先大罵著這群人不守規矩。
到后來，他沒有力氣了，那些人經常忘記送食物，導致婁小平的體質越來越差。
漆黑的屋子里，不透風，也讓他整個人很快染病。
他感覺到自己就快死去。
黑暗中，這個善良脆弱的人類，發出崩潰般的哀嚎。
他擔心著那些動物。
偶爾老劉來送飯的時候，會講述他們賺到了多少錢，會講述城市的混亂，也會講述根本沒有人在意動物園里的一切。
在城市外那些怪物制造出的恐慌下，根本無人在意動物園里的一切，動物是這樣，人也是這樣。
上頭已經一個星期沒有撥款，這些動物很快也會面臨食物緊缺，它們就快死去。
“它們反正都會死，死之前能為我們賺來些錢有什么不好？你守著這些畜生，這些畜生認你么？”
白霧原以為，影像的最后，婁小平也會在屋子里關著。
但最后的畫面，婁小平已經來到了草原上。
天空不再是黑白色，又變成了彩色，婁小平仰著面躺在草原上，一動不動。
第三段影像結束。
“人類的惡墮化，目前已知有兩種，極度怨恨的情況下，以及注射惡墮血液。”
白霧猜測，婁小平遭遇了這樣的非人對待，忽然從那間屋子里被放出來，恐怕是因為他已經惡墮化了。
他把那些人都殺了。
但看了第四段影像后…白霧才發現，自己錯了。
第四段影像，依舊是黑白的色調。
婁小平被關了整整兩個月，他在惡臭的屋子里，身體開始潰爛，皮膚里長出了綠色的水痘，黃色的膿液遍布了半張臉。
就像一塊放在潮雨季節一整個星期的奶酪。這具身體快要到極限了，他就將死在里頭。
像是與這個動物園產生了共鳴。
在婁小平身體每況愈下的時候，動物園的動物們，也開始發生變異。
越來越多的動物忽然異變，機械化的身軀一切都顯得荒誕怪異。
這一幕嚇壞了所有人，老劉，李賢香姐弟，還有整個動物園所有工作人員，都不知所措。
太久沒有食物。太久見不到那個熟悉的人。
動物們的內心也開始焦躁不安。
這樣的焦躁累積到一定程度后，動物們倒是比人類更先惡墮化。
只是不管怎么變異，不管看起來這些動物多么恐怖駭人——
似乎都還是和以前一樣，只能鐵網內側待著。
它們表現出了異常兇狠的攻擊欲望，但那高高的鐵網，似乎連同著這些動物一起變異，它們不管怎么沖撞怒吼，都無法沖破鐵網。
貪欲使人無知，無知者無畏。
動物園的那群人，發現了動物們無法突破鐵網后，竟然沒有離開，還有一些動物沒有變異，在他們看來，那都是錢。
李賢香的弟弟覺得這座動物園里發生了過于神奇的事情，居然拍了一張照片，上傳到了網絡上。
這一舉動讓被關在黑屋里兩個月的婁小平，終于迎來了解脫。
參與了動物園動物偷盜販賣案件的所有人，都在責罵李合易這個豬隊友。
這張照片在網上引起了巨大的轟動，這座許久沒有人來的動物園，竟然迎來了大量的游客。
如果繼續任由人前來這座動物園，任由這些鋼鐵怪物吸引熱度，那么婁小平的秘密，早晚會被人發現。
“它太鬧騰了，必須處理掉，婁小平必須死。”
他們一番商議后，決定處理掉婁小平。
怎么處理呢？
如何處理才能讓一個人無緣無故的消失，不留痕跡？
終于迎來了影像的最后。
婁小平癱倒在肉食者出沒的草原里，血肉的氣息，不斷引來了那些曾經他喂養過的動物。
他的身體被拋進了鐵網內側。等待著他的，將是難以忍受的割裂。
先是腳掌，接下來是膝蓋，再是手肘，鎖骨，脖子，骨頭碎裂的聲音，撕咬血肉的聲音，在這段頗為靜謐的影像里，顯得異常刺耳。
婁小平還記得，那只雄獅叫火焰，那只雌獅叫艾爾莎。在火焰和艾爾莎旁邊，還有幾只或年幼或年長的獅子。
在它們小的時候，他抱過它們，還發過一張照片，因為那張照片，還成了一小陣子的網紅。
他留著血紅色的淚水，整個影像也在這個時候，變成一片猩紅。
就像身軀被撕裂，影像里的畫面也被撕裂。
何其絕望。
所愛之人與同事好友，為了利益一起背叛他。將他囚禁了整整兩個月。
曾經照料過的動物，在最后，為了食欲吃掉了他。
但或許那個時候，它們只是認不出婁小平？因為他早已不再是幾個月前，那個有著燦爛笑容的年輕人。
白霧原以為視頻到了這里，就結束了，但他忽然發現——影像畫面開始劇烈的晃動。
鐵網外傳來了槍響與尖叫。
“該死，它怎么還活著！它都被咬的只剩下一個腦袋了！”
“快開槍，打死它！打死它！”
獵槍的槍聲不斷傳來，影像的最后一幕，白霧看到了扭曲的人臉，還有密密麻麻的槍管。
這一刻，他恍然大悟！
這只可憐的笨狗，從始至終都跟在主人的旁邊！自己看到的影像…的確是描述婁小平這個可憐人的。
但視角，卻來自于這只狗。
在接生小鹿的時候，它就坐在主人婁小平的身邊，看著婁小平燦爛的笑容。
在婁小平被關進黑屋子的時候，它也一并被關了進去。
甚至連同婁小平死亡的時候，它也一并被扔了進去。
雖然影像里沒有聲音，但也許這只狗一直都在叫喊著。
白霧終于懂了。
這才明白過來，為什么那些人說它太鬧騰了，必須處理掉婁小平。
原來這句話里…前面說的是狗，后面說的是人。
是了，婁小平那么虛弱，又怎么鬧騰？
從頭到尾，它都陪伴在婁小平身邊，
在這只狗最后的視野里，人類就是長滿了槍管的怪物，所以它的身上，也長滿了槍管…
“一切都理順了。看來最后一段影像…應該是能夠讓這只狗認可我的線索了。或許是找到那幾個人的骸骨？”
白霧原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真相。
這是一只為主人復仇的狗，它內心憎惡那些吃了主人的動物，以及謀害了主人的人類。
可當他打開第五幕的時候，徹底愣住了。
第五幕的內容很簡單，簡單到一句話就能說完——
婁小平自殺了，就死在那間黑屋里。
（今天等于三更的量了，確實不好斷章，所以，咳咳，厚臉再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