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6章 鳳凰異火
索什揚心里很清楚，直到現在，也還是有許多艾達無法接受一個人類成為鳳凰王這件事，即便多拉爾已經大肆宣揚了索什揚的血統，但不管是市井間，還是議會上，依舊有人對于索什揚的身份冷嘲熱諷。
其實他本人對于這個倒是無所謂，但如果要整頓王庭的武裝力量，他就必須要所有人——尤其是那些司戰和主教心服口服，索什揚能夠感覺到，那些人雖然接受自己指揮，但他們從內心深處是抗拒的，是不情愿的。
但真的事到臨頭時，索什揚內心沒由來的感覺到有點——
荒謬。
誰能想到，他一個阿斯塔特戰團長，現在竟然會站在異族的神廟里，要見證一個異族神靈的奇跡？
恐怕亞空間也開不出這樣的玩笑吧？
不知道為何甚至他腦子有點亂，許許多多的事在他腦中閃過。
帝皇會知道這些嗎？
惑者會知道嗎？
馬卡多那些人會知道嗎？
釋大師會知道嗎？
究竟是什么讓他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樣子？
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是不是很像一個滑稽的小丑？
這是不是也在那位阿蘇焉的計劃之中呢？
胡思亂想中，他感覺那靈骨階梯在他腳下就和棉花一樣輕飄飄的，直到幾乎要碰到那個火盆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
穿著盔甲的他握著圣杯，停頓了片刻，隨后轉過身，此刻，他能俯瞰到所有的艾達，他們都微微仰著頭注視著自己，無論是士兵，還是平民，還是先知，亦或者學者，他們的表情既是千奇百怪，卻又驚人的相似，或是期待，或是輕蔑，或是希冀，或是嘲弄...
僅僅是一團火就能夠讓他們改變嗎？
索什揚低頭看向手中的圣杯，忽然他想起來了一件事，似乎薛西斯的母星也有崇拜火焰的信仰，這其中...
應該有些關聯吧？
其實索什揚還不太懂怎么用這個東西，他事實上都沒仔細看過幾次，但他能感受到自己手心的溫度正在圣杯上蔓延。
阿蘇焉，阿蘇焉——
忽然，他聽到了耳邊細碎的聲音，仿佛千百道聲音交織在一起。
第一鳳凰，原初鳳凰，創造之父，靈魂之父——
聲音變得更近了，索什揚能夠感受到圣杯變得炙熱，溫度反傳回了他的手心。
阿蘇焉！阿蘇焉！
聲音從細語逐漸變成了咆哮，變成了千萬人的怒吼。
忽然，他意識到了，聲音并不遙遠，他看到了下方的目光，那些蔑視，那些嘲弄，都變成了炙熱，所有艾達都在呼喚，他們是如此渴望他們的父神...
索什揚有點不能理解，但當他想到帝皇，想到無數人蜂擁到教堂的場面時，卻又明白了。
下一秒，白金色的火焰從圣杯中升起。
永恒之父，阿蘇焉——
多拉爾第一個歡呼起來，其他艾達隨后發出了山呼海嘯的聲浪，他們那激烈的精神力量甚至在煙霧繚繞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鳳凰，并繞著金字塔拖著煙霧緩緩翱翔，仿佛那隕落的神靈再一次浴火重生回到自己子民間一般。
索什揚抿起嘴，將復雜的心緒按下，隨后轉身，他不知道該怎么點燃火盆，于是下意識的將圣杯像倒酒一樣一斜，似乎要把里面的火焰倒進火盆了。
可這直接造成了一個突然的結果。
只見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落入火盆中的阿蘇焉圣火驟然高漲，沖起數十米高，隨后灑向金字塔。
索什揚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等他意識到情況不對時，他的周圍早已布滿了蒸騰的火焰，不過雖然被火焰包圍，他卻僅僅是感覺到微微發熱，有如被春日的太陽照拂。
但刺眼的火光卻模糊了他的視線，他面前的一切似乎都扭曲了，如同墜入了無意識的昏夢之中。
等他用手遮住眼睛，努力想要看清發生什么時，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站在了一塊溫熱的石面上，巖石被光芒照耀，依舊顯得灰黑如炭，而他在前方不遠處，一團碩大如太陽的球狀之火，熾烈而寧靜地燃燒著。
向里看去，卻能發現那火焰的中心，竟留存一滴純粹的透明。
它看起來是那么遙遠，卻又那么的近在咫尺。
索什揚抽了抽略有灼痛的眼皮，朝著那火球以及其中透明的結晶伸出手。
燥熱——滾燙——灼炙——
很快光芒便消失了，索什揚發現自己站在一條赤紅的小徑上，卻又仿佛再次經歷墜進火焰之中的感覺，小道左右兩旁流淌著火焰翻騰的河流，一尊尊艾達的雕像在河水中起伏，但它們卻不會隨火浪燃燒，就好像是在火海中浮沉的精靈。
索什揚邁開腳步，忍受干燥與炎熱向前，盡管腳下的小徑慢慢變成了灰石的道路，但兩側也從烈火變成了將死的火星與飄飛的灰燼。
再向前，走過的變成黑石的大道，炙熱與灰敗終于得以永死，成為冰冷無情的黑石鎖鏈與鎖鏈架起的長長橋梁，橋梁之下的環湖之水早就干裂成黑中暗紅的巖漿，連一顆閃亮的熔巖泡泡都不會鼓脹，就像徹底熄滅的阿蘇焉之火。
很快，他走到了這條黑石之路的終點，一個半圓的黑石審判臺，上面是一尊巨大的雕像，穿著華麗的盔甲，讓索什揚感到眼熟。
隨后他就意識到這是他的樣子，此時他正單膝跪地，朝前伸出右手，張開的那只手的手心有一團白金色的火焰，并且火焰不斷往周圍流淌。
在雕像的前方，站著一個纖細的身影，令索什揚更為錯愕——
那是維羅妮卡，她的頭發用靈骨別針緊緊扎住，蒼白臉頰上垂著一條條紅色淚痕，身著一身樸素的白色長袍，那是死亡與哀悼的顏色。
“維羅妮卡...”
索什揚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對方這身喪服令他感到有些詭異和心悸，似乎這代表了一種不好的兆頭。
沒等索什揚走近，對方涂成黑色的雙唇微微抖動，輕吐出一句話。
“不要相信他們給你安排的路。”
索什揚皺起眉，還沒開口，雙眼被她凝視時各種影像就瘋狂進入腦海，從潛意識中涌現各種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