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空如師兄到訪,快請進。”
菩提寺里,方丈心和大師,邀請客人入寺。
來者正是慧明、慧凈二人的師父,出身中岳寺卻又脫離的空如大師。
“心和師兄,叨擾了,還請勿怪。”
自中岳寺鬧過一場之后,空如大師便即行蹤不明。
接下來不僅中岳寺在尋找他,更通知了靈光寺一起。
空如大師表明了自己對長安城的態度,靈光寺自然同中岳寺聯合起來。
菩提寺同樣接到了通知,不過從心和大師往下,寺里弟子基本都不如何熱衷。
“聽聞長安城是昔年十二閻羅卷土重來,不知是真是假?”
兩僧落座后,心和大師溫聲問道。
空如大師沒有隱瞞:“雖然我也還不確定具體都有誰,但確實是昔年十二閻羅中人沒錯,當前已知,至少有沈和容、楚搖光和敖空三位居士。”
心和大師微微頷首:“原來連沈居士也在,那么空如師兄,為何要相助十二閻羅呢?”
他語氣平和,倒不是在質問空如大師,而是抱著探尋真相的態度。
空如大師亦不隱瞞:“十二閻羅昔年,確實造下許多殺孽,不過如今看他們在長安,在東疆行事,遠比先前溫和不說,更施仁政,善待百姓,幾乎可以說是愛民如子,連我最初也非常意外。”
心和大師微微點頭:“確實出人預料,雖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以空如師兄觀之,他們是暫時作偽,另有遠謀嗎?”
“眼下我還看不出,接下來仍會留意。”空如大師言道:“但只要他們善待百姓,造福人間,我以為,便是蒼生之福。”
心和方丈贊同:“師兄所言不差,只是我輩佛門弟子或許可放下往日執拗,中土其他人卻未必,實事求是的講,十二閻羅昔年所造殺孽,確實罄竹難書。”
空如大師嘆息:“我亦因此矛盾,只希望這一切,只限于當事人,不要牽連無辜百姓。”
“師兄慈悲為懷,大善。”心和方丈雙掌合十。
“我這次冒昧前來,是想懇求心和師兄,關鍵時刻,能助我一臂之力。”空如大師言道。
心和方丈言道:“我可約束本寺弟子,不記掛當年雷音寺之因果,但中岳寺、靈光寺那邊如果動手,我等雖然該規勸他們莫沉迷執拗苦海,但實在沒有出手為敵的道理。”
空如大師頷首:“我又何嘗不是?先前回寺里鬧了一遭,也只是借花獻佛,警示衍圣府、蜀山南宗等人。”
心和方丈微微頷首。
空如大師則繼續說道:“不過,就我所知,另有與長安為敵者,并非因為昔年因果仇怨,而是如今利益之爭。
長安愛民,遠勝中土,百姓歸入長安治下,乃蒼生之福,我欲助一臂之力,還請師兄幫忙。”
心和方丈聞言,陷入沉思。
空如大師不強勸,不再開口,靜靜等對方自己做決定。
沈和容還有敖空父女二人,一起返回長安城。
到了大明宮里,無需敖空開口,張東云便即伸手一指。
一道光流,落入敖瑛眉心之中。
敖瑛雙目微微迷茫,接著很快變得明亮。
她精神當即沉浸在張東云賦予的武道秘籍中。
看她這副模樣,張東云徐徐點頭:“不錯,能這么快入門天帝劍,確實天賦非凡。”
敖空與沈和容聞言,都微微意外。
“老大,你《邪帝經》武皇八篇中的‘天’字訣,不是天帝指嗎?”敖空好奇問道。
張東云淡淡一笑:“你從前,不是也只有搬山魔猿和幻天龍兩重血脈?”
敖空哈哈大笑:“是我的不是,請老大勿怪。”
他轉頭看自己的女兒,嘖嘖稱奇:“有老大你親傳劍道,便不用麻煩等老七那邊了。”
張東云言道:“或許,瑛兒更中意她母親的劍術。”
敖空咧咧嘴:“我倒是更希望她能走出自己的路。”
“有人劍道為主,魔道為輔。”張東云言道:“自然便可以有人魔道為主,劍道為輔。”
敖空嘿嘿笑道:“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瞅瞅敖瑛,張東云打了個響指。
少女頓時驚醒,連忙向張東云一禮:“侄女方才沉迷武道,一時失神,忘了謝過大伯。”
“不必那么客氣。”張東云擺擺手:“自己下去用心修習,有問題直接來找我。”
“謝大伯!”敖瑛大喜。
敖空跟張東云招呼一聲,然后帶著女兒離開大殿。
“爹爹,我不是很肯定,但大伯的劍道,好高明!”
敖瑛走在父親身旁,小聲說道:“蜀山劍道不提,我覺得大伯的劍術,比娘親的劍術似乎還要高明一點…”
敖空言道:“大哥這三十來年,當真沒有虛度,反觀你老爹我,實在有些丟人。”
“怎么會呢!”敖瑛連忙保住老爹胳膊搖搖:“若不是因為生下了我,您肯定不止現在的修為境界。”
敖空聞言笑道:“能有了你,為父再多舍點也值。”
敖瑛也笑,然后又有些悠然神往:“爹,您以前一直說七伯伯的劍術特別高明,連娘親都有所不如,我一直無緣見識,您曾經說他的白澤魔劍可破天下萬劍,那他和大伯的劍道誰更高明啊?”
敖空聞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很認真思索起來。
半晌后,他方才開口:“要說武道修為實力,當年自然是大哥更強,但那時大哥武道以拳掌見長,拳霸天下,掌覆乾坤。
其他各路武道以及兵刃,他其實也都有所涉獵參考,但是論劍術,那一定是老七更高。
實話實說,直到遇見那人以前,我都一直以為,世上無人可與老七比劍。”
敖瑛聞言,有些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身旁父親。
對方嘴里所謂“那人”,指的正是她母親啊…
“你說老大的天帝劍,更勝那人劍術,那么看來,老七昔年白澤劍,恐怕未必能省。”
敖空繼續說道:“不過,聽說老七這些年來,劍術又有進步,已經超越昔年劍道之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那他和老大誰強誰弱,眼下就不好說了。”
“原來如此。”敖瑛點點頭。
父女倆相伴離開,留在大殿中的沈和容便不用再裝十二歲女孩:“老大,七哥那邊,你準備怎么處理?”
“找到人再說。”張東云吩咐道。
沈和容頷首:“小妹會盡快,不過這次難度,可能比楊厲那時要高。”
張東云言道:“交給你了。”
沈和容離開后,張東云投影烏云先生,到了天樞殿里。
有中土的客人來訪。
一個和龍特一樣分量不輕,達到第十二境修行的人。
“趙先生?”烏云先生靜靜看著面前老者。
老者身著黑衣,發絲梳理一絲不茍,神情沖淡平和。
“尊駕便是烏云先生?老朽趙書有禮了。”老者拱拱手。
大明宮內,張東云饒有興趣看著對方。
此老,來自中土。
不過,并非趙家大景皇朝的人,而是來自中土六大皇朝中另外一家,位于中土東南一帶的大皇朝。
中土最負盛名的儒家圣地,并概括稱為“一府四院”,“一府”者毫無疑問是衍圣府,余下則是四大書院。
九峰書院亦在其列,更有四大書院之首的美譽。
而現在位于烏云先生面前的趙書,則是四大書院里另外一家明德書院的院長。
相較于忽然強勢崛起的九峰書院,明德書院實力弱了一籌,但傳承源遠流長,歷史悠久,堪稱桃李滿天下。
趙書作為當前明德書院院長,更是中土東南大皇朝的第一大儒。
“趙先生來長安,所為何事?”烏云先生開口,不咸不淡問道。
趙書語氣不卑不亢:“老朽前來,是希望為長安添磚加瓦。”
“你自己一個人,還是整個明德書院?”烏云先生淡然問道。
“自然是本院所有師生一起。”趙書言道。
烏云先生淡然道:“為何背叛樓家皇朝?”
趙書淡然搖頭:“無所謂背叛,本院上下所有師生,沒人在樓家皇朝供職報效,至于原因,乃是因為樓家皇朝暴虐不仁,苛政猛于虎。”
他抬頭直視烏云先生:“老朽前來長安,則是因為有傳聞,長安城常施仁政,愛民如子。”
這一路來長安,不僅僅是長安剛剛立足的中土海邊趙家皇朝江東道一帶,也包括東疆這邊。
荒海之上,長安城打造的渡船,更是讓趙書大開眼界。
最讓他在意的是,如此神妙之物,不僅僅修行者可以搭乘,甚至普通凡人百姓也可以買到船票。
雖然數量上有所限制,但哪怕只有一個,性質也完全不同。
“你為長安仁政而來,但需要知道,長安如何,我家陛下一言而決。”
烏云先生淡然問道:“有朝一日,我家陛下的命令若是令你不滿了,你待如何?”
趙書神情平靜,語氣坦然:“老朽會離開。”
烏云先生一笑,只是笑容有些冰冷:
“凡是遵從長安規矩的人,都可以在長安立足,但是違抗陛下命令者,都要付出代價,如此,你作何想法?”